看到柳書記施施然走進四合院,何夢瑩的眼睛有點發直。
“爺爺,你怎麼知道今天柳俊會來?”
何夢瑩很不解地朝老爺子大聲問道。
天氣好,老爺子也就沒有呆在屋裡,而是坐在院子裡的大樹下納涼,他的老戰友武老爺子在一旁作陪。兩位老人家並未下棋,就是這麼默默坐著,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
何夢瑩剛好過來靠老爺子。
老爺子就跟她說,柳俊待會會過來。何大小姐有些奇怪,一般柳俊過來看望老爺子,都會事先知會她一聲,和她一起過來。難不成這回改規矩了?柳俊不通知她,提前通知了老爺子!
貌似柳書記這會子應該還在南方市呢。
老爺子笑著搖頭,只是很肯定地說,柳俊會來的。
何夢瑩便將信將疑,本想打個電話“諮詢”一下,還是沒有行動。
倒要看看老爺子是不是諸葛亮再世。
沒想到柳書記還真就來了。
“呵呵,今天他岳父老子過生日。”
何老爺子笑著說道,笑聲很爽朗。
何夢瑩不由有些駭然。在外人眼中,兩位老爺子幾乎是完全不問世事了,不料竟然連嚴玉成過生日的日期都記得這麼準確。
風雨百年,屹立不倒,果然是大有道理的。
至於柳俊因何要來拜訪老爺子,卻是不用問了。南海事丵件,已經鬧得沸沸揚揚,何夢瑩為此事暗暗憂慮好幾天了。
所謂“外交風波”,何夢瑩並不在意。這個層面的麻煩,壓根就損害不到柳俊了。安朗人叫嚷幾聲,能怎的?
關鍵在於陸戰一旅,“適逢其會”太敏感了。
不過見了老爺子這般神情,何夢瑩心裡又安然許多。何大小姐承認,在這樣的大事上頭,她的腦筋確實不夠用。
柳俊敢於這麼做,必定有他的道理。
“何爺爺好,武爺爺好!”
柳俊大步來到跟前,鞠躬問安。
兩位老爺子均是微笑頜首。
“柳俊啊,坐吧!”
何老爺子朝面前的椅子點了點頭,微笑說道。
“謝謝爺爺。”
柳俊大馬金刀在椅子裡坐了下來,隨手一伸.瞥了何大小姐一眼,就差說一句“茶來”了。似乎每次只要在何夢瑩面前,柳俊,“老爺”性格就會發作。
何夢瑩狠狠瞪了他一眼,隨即轉身去給他沏茶。剛一轉過身,何夢瑩便忍不住抿嘴笑了。
“柳俊,說說吧,你是怎麼想的。”
何老爺子望向柳俊,眼神很溫和。
老爺子轉眼就是百歲壽誕了,看上去,較之前些年更加清癟了些,精神卻還健旺,甚至於聽力也沒有下降得太厲害,只需要略微說話大聲一點,就能正常溝通。尤其思路十分清晰,腦筋轉得極快,仍然和戰爭年代一樣,人家十個腦袋擰一塊也趕不上。
“預測”柳俊今天必定登門,就是明證。
柳俊微微一笑,說道:“安朗人不清醒.該教訓教訓!”
一直默不作聲的武老爺子忽然重重“哼”了一聲,沉聲說道:“不清醒的,不止一個安朗!”
柳俊轉向武老爺子,說道:“武爺爺說得是。正是因為不清醒的傢伙不少,所以就更有這個必要了。殺一做百!”
何老爺子淡然說道:“安朗人歷來就是這樣,有奶便是娘。教訓一下也是應該的。那些走私分子,該交代的都交代了嗎?”
柳俊笑道:“這個海關輯私局那邊都問清楚了。基本上是一條龍的流水線作業了,和好些人都有關聯”““”
從柳俊嘴裡,說出了好幾個名字來。
何老爺子這一回似乎有些意料不到.訝異地說道:“腐丵敗成這樣子了?”
蓋因柳俊說的那幾個名字,俱皆是安朗國最高層的領導幹部.權傾朝野。連這樣級別的幹部都和走私案有關,可見其內部的腐丵敗程度之甚。
“海上走私,倒是他們的傳統。”
柳俊微笑說道。
這話也是的評。上個世紀,安朗國戰爭不斷,海上走私不但是犯罪團伙的需要,在某些時候,甚至是政丵府的需要,以此獲得急需的戰爭物質補充。幾十年延續下來,確實是形成了“傳統”。
不過柳俊一出手,就逮住了大魚,可見事先功課做得很足。
“柳俊啊,陸戰旅的事情,不要想得太多。保家衛國,打擊敵人,本就是軍隊的職責,沒什麼好擔心的。”
稍頃,何老爺子平靜地說道,風淡雲輕。
“是,謝謝爺爺。
柳俊輕輕舒了一口氣。
一直坐在旁邊的何夢瑩,也輕輕舒了口氣。軍方的事情,只要老爺子肯出面斡旋,問題就不會很大了。
傍晚時分,安朗國駐我國大使館燈火闌珊,一片鶯歌燕舞。安朗大使黎正舉在使館舉行舞會,邀請一些朋友前來參加,聯絡感情。駐外使館時常會舉辦這樣的舞會,邀請對象也是五花八門,不一定要是外交官,駐在園的達官政要乃至社會名流,均在邀請之列。
當然,如果是一定層級的官員要去參加這樣的舞會,須得事先和外交部通個氣,徵得外交部的同意之後才好赴會。這也是外交紀律規定的程序。
此番黎正舉大使便專程邀請了共和國執政黨中央政治局候補委員、D省省委書記柳俊同志參加這個舞會。
根據安排,不久之後,安朗國首都江邊市的黨政代表團將赴D省進行友好訪問。黎正舉大使邀請柳書記參加舞會,是為了給這個訪問提前做做溝通準備工作。希望訪問期間,能夠賓主盡歡。
對於黎正舉這個邀請的真實意圖,柳俊自然心知肚明。
黎正舉大使的親叔叔,目前是安朗目執政黨最高領導成員之一。
他的名字,下午的時候,柳俊在何家四合院向何老爺子武老爺子提起過.正是“南海事丵件”背後最為關鍵的人員。
依照慣例,柳俊親自給外交部桑迎峰部長電話溝通了情況。
桑部長沒有馬上回復柳俊,差不多過了半個小時之後,才給柳俊打電話,表示外交部將派遣亞州司蝨長王建恆司志陪同柳書記一再前往,參加這個舞會。
無疑,桑部長請示過最高領袖了。
在如此敏感時期,現任政治局候補委員參加這樣的舞會,是必須要慎之又慎的。不過桑部長的言辭說得十分客氣,希望通過這次柳書記與黎正舉大使的會面,能夠進一步增進兩國的友誼,增進D省與江邊市的友好交往。
王建恆司長隨即也與柳俊通了電話,向柳書記請示赴會的具體時間安排,並說要親自赴大內迎接柳書記一起赴會。
柳俊笑著謝謝了王司長的好意,最後談妥,柳俊去外交部與王司長會和,再赴黎正舉大使之約。
安朗大使館方面,更是做了充足的準備,除了柳俊,還邀請了其他幾位重量級的客人,作為“陪襯”。儘管黎正舉安排這個舞會的目的就是和柳俊“談判”,面子功夫還得要做足,不能著相。這也是基本的外交禮儀。
柳俊在王建恆司長的陪同下,緩步走進安朗國使館。
黎正舉大使率領使館的重要工作人員,在門口迎候柳書記大駕。
資料顯示,黎正舉大使今年不過四十歲.與柳俊同年。黎正舉個子不高.皮膚略顯黝黑,形態沉穩,兩相比較,看上去黎正舉遠比柳俊的年紀要大得多。
“您好,柳書記,歡迎光臨!我代表使館全體工作人員,對柳書記的光臨表示熱烈的歡迎和由衷的感謝。”
黎正舉疾步上前,握住柳俊的手,連連搖晃,彷彿和柳俊是多年的好朋友。事實上,這是他倆第一次正式會面。
“謝謝黎大使的邀請,我深感榮幸。”
柳俊微笑著說道。參加這樣的外交舞會,儘管柳書記平日裡對西裝不大感冒,這個時候也只能是西裝革履了。
“柳書記請,王司長請!”
黎正舉介紹了自己的主要助手之後,伸手延客。
使館的佔地面積並不太大,大廳的裝修很現代會,看不出多少安朗的民族風味。舞會舉辦得十分熱烈,賓主盡禮。
“柳書記,去那邊休息一下吧。”
堪堪第八支舞跳完,黎正舉微笑著向柳俊發出了邀請。
兩人並肩來到舞廳外的陽臺,在藤椅上落座,關上玻璃門,便自成一體了,只要不是大聲叫喊,舞廳裡面的人很難聽到他們之間的交談。
“柳書記,關於前段時間南海海域發生的一些誤會,敝國政丵府深表遺憾。我叔叔要我向柳書記致意,請柳書記相信我們解決問題的誠意。”
黎正舉臉上的笑容收斂起來,很認真地說道。
柳俊淡淡一笑,說道:“大使先生,我國領袖有一句名言一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黎正舉臉上露出一絲訕訕的笑容,尷尬地點了點頭:“柳書記,這確實是個誤會,我們希望能夠儘快解決這個問題。”
兩天之後,海昌公司“D漁028號”漁船和二十名船員,安全返回祖國。安朗方面宣稱,這完全是一個誤會,希望兩國能夠擱置爭議,共同開發南海資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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