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已經非常明顯了,謝家那爺兒仨不是意外死亡的,但是他們三個的死法也太詭異了,別說是我和孫胖子了,就連蕭和尚和雨果這兩位中西方的特殊人才,都看不出來有什麼可疑的地方。唯一有點希望的就是楊軍了,可他也不知道看沒看出來,開始還是眯縫著眼睛盯著三具屍體,後來就起身在人群中來回地轉來轉去,好像是在找什麼東西一樣。好在有人知道他是孫局長的保衛人員,也沒人攔他,任由楊軍在大廳裡穿來穿去。
最後蕭和尚先是忍不住了,將那半截短香又掏了出來。這時也顧不上會不會惹人注意了,不過還沒等他開始下一步動作,孫胖子卻突然十分做作地咳嗽了一下。趁蕭和尚看他的時候,孫胖子的眼神向首桌那裡瞟了一眼。順著孫胖子的眼神看去,就看見郝正義也掏出來半截和蕭和尚手中一模一樣的短香。他的手法幾乎和蕭和尚一模一樣,只是比蕭顧問快了幾分。
我看過去的時候,郝正義手中的短香已經點燃,一縷白煙直線升起。不過這縷白煙並沒有什麼異動,升到半米左右就消散在空中。沒有發生異動,郝正義的眉頭反而皺得更緊了。他猶豫了一下,空著的一隻手縮進了衣袖裡,再伸出來的時候,手心裡已經多了一枚古幣。這枚古幣看著就有年頭了,邊緣磨得錚亮,上面的字跡已然看不清楚,辨別不出是什麼通寶來。
郝正義將古幣握在手裡,大拇指沿著古幣邊緣蹭了一下。我這才看明白古幣的邊緣鋒利得很,就這麼一蹭,郝正義大拇指的皮肉就被劃破,鮮血一下子流了出來。這點血他倒是沒有糟蹋,沿著古幣的邊緣抹了一圈兒,隨後將染血的古幣套在短香的外面。
在古幣套進短香的一剎那,本來直上的白煙突然沒有規律地向四外散開。不過這個過程也只是短短的一瞬間,只是眨眼的工夫,短香冒出的白煙就恢復了正常,繼續直線地向上飄散。這次郝正義有些摸不著頭腦了,他呆呆地看著手中短香,明顯對剛才的那一幕覺得匪夷所思。最後昨晚見到的那位謝區長衝著郝正義說了句話,算是把他叫了回來:“郝先生,你這是在做什麼?”
郝正義這才回過身來,他熄滅了短香,將它收好之後才對著謝區長解釋道:“這是在南洋流行的一種安魂法子,我看這幾位謝先生死得都這麼慘,大事我幫不上忙,就做個小法事算是慰藉一下剛剛死去的亡靈吧。”
可能是怕這次的詭異事件嚇走這位來投資的財神爺,謝區長咳嗽了一聲,清了清嗓子,一臉正色對郝正義做起了思想工作:“郝先生,你的這種說法我不同意。這個世界上哪有什麼鬼神?這只是一次悲慘的事故,我們要面對現實。我也在這個現場,要是有鬼神的話,為什麼不來找我?死了三個姓謝的了,也不差我一個了……”
謝區長的話音剛落,就聽見“轟隆”一聲,天花板上作為裝飾用的風扇突然掉了下來,一片扇葉不偏不倚,順著謝區長的脖子斬了下去。就見一片血光沖天,謝區長的腦袋掉到桌面滾了幾下掉到了地上。他腔子裡的血噴出去一米多高,正好將身邊的郝正義噴了一個滿頭滿臉。
不過這一下子提醒了郝正義,他將臉上的鮮血胡亂擦了一把,從椅子上跳起來,對著四周已經嚇呆的人群喊道:“姓謝的都站出來!站到一起去……”他的話音剛落,我身邊的孫胖子也躥了起來,對要集中到一起人喊道:“都散開!你們都散開,別聚到一起!”
孫胖子的話晚了一步,他和郝正義的話太接近。臺上幾個姓謝的已經聚集得很近,先聽到郝正義讓他們站到一起,還沒等反應過來,孫胖子又大喊讓他們散開。一時之間,幾乎所有的人腦子都沒有轉過來,反倒有意無意地又靠近了幾分。
就在這時,天棚上面傳來一陣“嘎嘎嘎”的響聲,有反應快的已經從臺上往下面跑了,只可惜聽見聲音的時候就已經晚了。“轟隆”一聲巨響,臺上整個一塊天花板帶著水泥樁子掉了下來,除了舞臺邊緣的人跑出來之外,剩下的人都被掉下來的天花板拍在了臺上。
好在剛才老五出事之後,一部分姓謝的人包括謝龎在內,都已經從臺上下來,謝龎還站在臺下和副市長解釋剛才老五出事的經過。就這幾秒鐘的工夫,先是謝區長被削掉了腦袋,緊接著臺上他的幾個親戚又被天花板砸倒,看著臺上面天花板碎塊下面流出來幾道血流,這幾個人當時被水泥墩子砸到頭鐵定是活不了了。謝龎再也承受不了,腳一軟當場暈倒在地。
死一般的寂靜過後,後面不知道是誰大喊了一句:“這裡撞邪了!不能待了,快跑啊!”這一聲提醒了剩下的人,大廳裡的人就像退潮一般向外面湧出去。就連副市長和那位公安局的副局長也不敢再待在大廳裡,隨著人流一起出了酒店。慌亂之中還是酒店總經理和謝龎的幾個侄子將謝老闆架著跑出了酒店,這時已經沒人顧得上還有位孫胖子局長和那個叫郝正義的泰國華僑。
我爺爺被我親爹和三叔攙了出去,本來爺爺想拉著蕭和尚一起出去的。但是蕭和尚胡說這裡煞氣太重,要在這裡超度亡魂,當時已經亂成一鍋粥了,我親爹和三叔顧不得理會蕭和尚,直接把我爺爺攙了出去。二叔和二嬸要去後臺找我弟弟,去後臺必須要經過舞臺,上面還時不時有東西掉下來,我看著不放心,代替他倆去找我弟弟兩口子還有伴娘。孫胖子幫著把我二叔二嬸勸出去之後,整個大廳就剩下我們民調局的幾個人還有郝正義和鴉了。
天花板掉落產生的灰塵在大廳內四散開來。不知道舞臺上面是什麼情況,會不會再有什麼東西掉下來。我還沒上去,一頭血的郝正義帶著鴉先走到我們這邊來了,他直接衝著蕭和尚說道:“蕭顧問,我們是不是該談一談了?”說罷他向蕭和尚身後的孫胖子瞟了一眼。郝正義一連做了三個動作,攔住了我,和蕭和尚說話,最後卻看了孫胖子一眼。
蕭和尚看了郝正義一眼,現在這種情形已經容不得他再擺架子了:“你想怎麼樣?直說吧。”郝正義頓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氣說道:“現在這樣的情形是我們之前都沒有遇到過的,陰陽五行不亂,卻一個接一個地有人橫死,按我們所學的理解,就連大羅金仙恐怕也做不到。”說到這裡,他頓了一下,在我們幾個人的臉上掃了一眼,又說道,“現在看起來就是兩種可能:一、今天就是姓謝的人不走運,死了這麼多人就是巧合了,而且看樣子這種巧合一時半會還結束不了……”他說到這時,孫胖子插嘴說道:“不用這麼多開場白了,你就直接說二吧。”
話被孫胖子打斷了,郝正義卻沒有絲毫不滿的意思,他微微地點了點頭,接著說道:“還有一種可能,這是一種我們之前沒有接觸過的術法,它不存在於任何典籍,和我們之前接觸的術法完全不一樣,甚至可以說是顛覆了我們對術法的認識。這種術法不見得要強過我們所知的術法,但是我們對它一無所知才是麻煩的。我們感受不到它,它可以在我們的眼皮子底下隨便殺死任何一個人,而我們只能等到人死之後才能發覺……”
郝正義說這幾句話的時候,蕭和尚緊鎖著眉頭,看得出來他的心裡已經開始多少認同了郝正義的第二個可能。但是這種說法有些匪夷所思了,蕭和尚也不敢盲目地相信自己的判斷。郝正義說的是中國的術法,雨果主任插不上話,但是卻不妨礙他時不時向郝正義點頭,表示自己贊同他的想法。而一旁的楊軍就是面無表情地聽著,沒有任何回應
郝正義接著說道:“不過現在有一個細節可以肯定,到現在為止所有的一切都是衝著謝家的人去的,我們這些無關緊要的人相對是安全的。也許通過這個細節,我們能找出來到底是誰和謝家人有這麼大的仇的。”
他的話剛剛說完,孫胖子就說道:“不是我說,我就怕等你找到這個人的時候,謝家的人都死絕了,開始輪到其他不相干的人倒黴了。”郝正義對待孫胖子的態度出奇地好,他點點頭說道:“如果是第二種想法的話,那我們兩撥人能聯手合作,把那個幕後黑手揪出來也許沒有那麼難。”
蕭和尚聽了這句話之後,抬頭看著郝正義說道:“聯手?怎麼個聯法?”郝正義解釋道:“我們感覺不到這個術法,但是不代表這個術法能繞過我們的陣法,把所有姓謝的人集中在一起,周圍擺上我們的陣法,有七成以上的機會,我們能反嗤這種術法。”
我聽了之後馬上想到一個問題:“如果那種術法能繞過我們的陣法呢?那麼這些謝家人就不是零售,改成批發了,大夥一起下黃泉了。”郝正義看了我一眼,他對我說話的語氣,明顯要比對孫胖子生硬:“如果我們的陣法攔不住的話,那麼這些謝家人死光也是早晚的事。”
我還是覺得不妥,要再次發表不同意見的時候,臺上出場的位置,有人對我大聲喊道:“哥,過來幫我搭把手!你弟妹暈倒了!”
我弟弟的話嚇了我一跳,循著他的聲音看過去,就見我弟弟和伴娘兩個人將謝莫愁抬了出來。我和孫胖子跳上臺,搭手一起將謝莫愁抬下來。一番查看,謝姑娘倒是沒有什麼生命危險,頭部受了一點外傷暈了過去,除了頭部有一處擦傷已經被包紮好之外,身上再沒有別的傷痕。剛才他們在後臺聽見天花板掉下來的一聲巨響之後,都不知道出了什麼事情,謝姑娘著急出來,手忙腳亂之下將自己絆倒了,頭部碰到桌角,當場就撞暈過去。
當時,比起我那位已經亂了手腳的弟弟來,那位叫郭小妮的伴娘就可靠多了。郭小妮是當地醫院的護士,確定了謝莫愁沒有生命危險之後,當場撕下自己的裙角,給她進行了簡單的包紮,才又和我弟弟一起將謝莫愁抬了出來。蕭和尚也給謝莫愁號了脈搏,確定沒有大礙,用力掐了謝姑娘的人中,謝莫愁“嗯”了一聲才悠悠轉醒。
這時,大廳的大門突然被人撞開,謝龎從外面跌跌撞撞地跑了進來,我二叔跟在他的身後。他剛才一時急火攻心,加上年紀大了才突然暈倒,讓人架出去被冰冷的海風一激又清醒了過來。醒後他才發現自己的寶貝女兒還在酒店裡,當時也顧不得了,爬起來就跑回了酒店。剛才的慘象還歷歷在目,沒有人敢跟他回酒店玩命。最後還是我二叔擔心他兒子的安全,才跟著謝老闆一起進了酒店。可憐謝龎這一方富豪現在只得孤零零地衝進酒店,身邊只跟著他的一個老親家。
看見自己的女兒無礙,謝龎的臉上才有了一點人色,繃著的弦總算鬆了下來。看著桌子上面趴著謝區長的屍首,舞臺上面還有幾具半露的屍骸,謝老闆無力地坐到了地上,突然開始號啕大哭起來:“我這是作了什麼孽了……嫁女兒嫁出來這麼大的禍……你讓我以後怎麼有臉再見這幫親戚……讓我跟他們一起走吧……”二叔和我弟弟攙著謝莫愁過去勸了幾句,謝龎越勸越來勁兒,七十多歲的人了,哭得斷斷續續的,彷彿一口氣上不來就要背過氣去似的。
最後還是蕭和尚讓二叔和我弟弟先將謝莫愁和伴娘帶出去,這個謝老闆就交給我們幾個勸出去。看著二叔他們走出了大廳,還沒等蕭和尚先開口,郝正義搶先走過去對著謝龎說道:“謝先生,死者已矣,還是先想想怎麼逃過這一次劫難吧!”謝龎止住了悲聲,抬頭看了郝正義一眼,嚴格來說他和郝正義並不太熟,兩個月前,郝正義以泰國投資商的身份看上了謝龎的海參養殖場,在草簽了一份分賬協議之後,郝正義就開始向養殖場注資,前前後後已經扔在這裡三四百萬。在謝龎的眼裡,就是拿郝正義當冤大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