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一點,東亞大酒店的客人們都進入了夢鄉,大堂裡寂靜無比,偶爾有夜歸的客人進門,大堂內的休息沙發上,一個不起眼的便裝男子正在看報紙,他們是負責監視劉子光的特工,因為這次監視任務的等級不高,所以只派了一個人過來。
目標已經休息了,這一點從客房服務員那裡得到了確認,特工百無聊賴的坐在沙發上看著新京報,一隻腳輕輕搖晃著,一個穿著紅色制服拉著行李車的服務員從他面前走過,他還善意的將抬起的二郎腿放了下來。
服務員拉著行李車出了大門,進了副樓的洗衣房,不大工夫,一個穿著乾洗中心工作服的人走了出來,和正常下班的人一樣走到外面馬路上攔了一輛出租車,去了十公里外的一處居民小區,過了十五分鐘,一個拾荒漢子從小區裡走了出來,肩上揹著蛇皮袋子,蓬頭垢面汙濁不堪。
首都的夜晚依舊繁華無比,大街上車水馬龍,遊人如織,酒店門口,停車場上,不乏跪地乞討的乞丐,以及形形色-色在夜間活動的人群,那個拾荒漢子很小心的走在樹蔭下,看似不經意的躲避著首都大街小巷無處不在的攝像頭,他一邊走一邊從垃圾箱裡撿著紙盒子和飲料瓶,隨手扔在背後的蛇皮袋子裡。
走啊走啊,拾荒漢子來到馬路上,他似乎在馬路中間的綠化帶裡看到了什麼東西,躲避著來來往往的汽車走了過去,在一株萬年青下面扒拉了一陣子,扯出一個塑料袋裡,看了兩眼,丟進了蛇皮袋又走了。
劉子光如此小心翼翼不是沒有緣由的,因為這個東西確實太敏感,太重要了,以至於他第一次看清楚的時候,都忍不住心頭狂跳。
走到無人的角落,他還是忍不住坐在地上,掏出一堆垃圾裝作整理的樣子,拿過那個小小的長方形物體打開端詳,這是兩塊不知名的金屬板相扣而成,尺寸精密齧合,打開之後,兩邊都是複雜的圖案和數字,當中圓圈裡的人像怎麼看怎麼親切,稍有常識的人都知道,這位可親的禿頂長髮老大爺叫本傑明富蘭克林。
“太給力了。”劉子光情不自禁的唸叨了一句,這玩意可是貨真價實的搖錢樹啊,到底是不是真的他不管,只要能印出類似真的鈔票就行,不過就自己目前所掌握的技術手段來說,還無法用上這個好東西,只好先當作技術儲備藏起來,等哪天萬事具備了,再拿出來擾亂一下國際金融秩序也不遲。
……
次日一早,劉子光換了運動服去東亞大酒店不遠處的工人體育場跑步,樓下大堂溜溜熬了一夜的特工見他出來,打了個長長的哈欠也跟著走出門去,和交**的人打聲招呼就回去補覺了。
酒店員工更衣室,前來上來的門童小王,打開衣櫃拿出自己的紅色制服換上,他絲毫也沒注意到自己的衣服已經被人動過了,對著鏡子整理了一下儀容就上班去了。
同時,洗衣房的大嬸也毫不在意的把不知道誰脫下來丟在外面的工作服塞進了大容量滾筒洗衣機裡。
嶄新的一天開始了。
劉子光跑步歸來,直接去餐廳享用免費早餐,趙秘書端著盤子走過來,很熱情的和劉子光打著招呼,然後坐下來攀談,大體還是希望至誠集團能拿出誠意來,為江北市的跨越式發展貢獻一分力量。
劉子光打個哈哈,心說不就是要錢填騙子那個無底洞麼,門都沒有,當然他也不直接拒絕,而是東拉西扯敷衍著趙秘書。
正在這時,趙輝走了過來,把墨鏡往桌上一放,沖服務員打了個響指,點了一杯牛奶和兩個雞蛋,趙秘書見有陌生人來,很識趣的端起餐盤說:“你們聊”,然後去了另一個桌子。
“你朋友?”趙輝問。
“毛,是我們市的書記大秘,找我化緣呢。”劉子光絲毫也不掩飾自己的鄙夷。
“怪不得,這人嘴上在笑,但是眼睛裡一股怨毒之氣,看來恨你恨得挺深啊。”
“恨我的人多了,不差他一個。”
“對了,你說化緣,是不是你們市領導到首都跑官來了,手頭有點緊,結果盤算到你頭上了?”
“沒錯,這幫孫子就是跑官來了。”
“這樣啊,我說首都地面上騙子可多,尤其是這種裝中央領導忽悠外地官員的騙子最多,一磚頭扔出去,砸中十個人,九個人號稱認識中央領導,這種騙子技術含量極低,偏偏上當受騙的人最多,你們市委書記要是真有心思,我倒是能安排一下,別的不敢說,海里面溜達一圈不是問題,怎麼樣,咱哥倆合作一把,忽悠點錢改善一下生活。”
劉子光啞然失笑:“趙經理,你這個想法我很贊同,但是有人捷足先登了。而且玩的還挺大。”
“還有這事兒,回頭你給我細說說,我最喜歡這樣的段子了。”趙輝的牛奶到了,還有兩枚生雞蛋擺在跟前,只見他拿起雞蛋單手一捏,蛋黃蛋白就落入牛奶杯子裡,然後舉起杯子一飲而盡,看到他蠕動的喉頭,劉子光略有不適,問道:“這種喝法有什麼講究?”
“壯陽。”趙輝拿起餐巾擦擦嘴,站起來說:“咱們走,還有正經事。”
……
今天當天東亞大酒店舉辦了一個什麼會議,所以停車場都滿了,趙輝的汽車就停在外面馬路人行道上,劉子光驚訝的看到他居然沒換車,還是昨天那輛奧迪,而且車尾部和前翼子板的撞擊部位根本就沒修理,便奇道:“這車怎麼還開啊?”
“反正修了還是免不了磕磕碰碰,索性等再碰壞點一塊兒修理,省事兒。”趙輝解釋說。
“可是,為什麼車牌子也不換?你後備箱裡不是一大堆車牌麼。”
“自然有目的。”
話音剛落,一輛交警摩托車就停在旁邊了,警察看了看車牌,下車敲敲車窗:“麻煩您師傅,車本兒出示一下。”
趙輝呲牙一笑,對劉子光說:“看,作用來了吧。”然後極其配合的將駕駛證行駛證遞了過去,劉子光一頭霧水,心說合著你是故意掛這個車牌引警察的啊。
交警拿著行駛證查看著,用對講機通知了指揮中心,然後衝趙輝說:“師傅,您這車昨天出過事兒吧?”
趙輝大大咧咧的說:“對,是我,您也甭麻煩了,直接說是去派出所還是等人來處理吧。”
交警倒也爽快,說:“把Q7撞到高架下面的就是你啊,有種!啥也別說了,在這等著吧。”
趙輝下車,掏出香菸來和交警攀談,他隨口就說出幾個交警熟人的名字,不大工夫就和這個交警熱絡起來,交警說:“夥計,你這個事兒整的有點大,惹了不該惹的主兒了,人家的手眼能通天啊,刑警總隊那邊走打過招呼了,交警這邊也招呼了,說是見到這車直接扣下,等人家過來處理。”
趙輝笑笑:“多大事兒,不就是輛破車呢,天塌不了,再說了,天塌下來有郭德綱頂著呢。”
首都的交警也都不是凡人,早就看出這輛奧迪A6其實是進口的12缸A8,能開起接近三百萬豪車的人,自然有資格和開Q7的人碰一碰,他一小交警犯不上得罪任何一方,跟著看熱鬧就行了。
“報案那小子,什麼來歷?”趙輝不經意的問那警察,警察一齜牙,心說哥們你太牛了,戳了這麼大簍子居然沒打聽人家的來頭,趁著還有時間,他也樂的做個解說:“那人倒沒什麼,就是一二世祖,他哥哥有些來歷,號稱京城四少之一,前段時間剛被掃的場子知道麼,號稱京城最奢華的娛樂場所什麼的,就是他哥開的,這種人手眼通天,認識的權貴多了去了,說句不該說的,他們捏死一個人跟玩似的。”
“這麼厲害啊,那我還得當心點呢。”趙輝把手中菸頭彈出一個瀟灑的流線弧形,掏出了手機打了一個電話。
不大工夫,刑警總隊的車來了,下來兩個刑警,倒也客氣,沒有給趙輝上手銬,只是要求查看他的證件,這回趙輝不再扮豬吃老虎了,拿出了軍官證給對方看,刑警的眼力價更厲害,搭眼就看出趙輝絕對不是一般人,雖然證件上只是普通的總裝備部軍官,但誰知道人家背後是誰啊,在首都地面上混,眼力是很重要的,什麼人能惹,什麼人不能惹,那是一門深奧的學問。
趙輝很隨意的提到了幾個人名字,都是部隊轉業幹刑警的朋友,京城警界圈子就這麼大,提到名字大家都認識,自然也就熟絡起來。
“這樣吧,回頭我幫你們說和說和,都是自己人,差不多過去就算了。”一個刑警這樣說。
“那敢情好,謝謝您了。”趙輝笑笑,把菸頭丟在地上用腳踩滅,又掏出一包小熊貓來請警察們抽。
又過了五分鐘,一列車隊浩浩蕩蕩開了過來,打頭的是一輛極其扎眼的邁**,車牌更牛逼,京A86打頭的民用藍牌,連兩個刑警都嚇了一跳,要知道京A8號段的車牌可不是一般人能掛的,最初京A80、81、82的號段專門給中辦、國管、中警、市委使用,後來部級官員也用起這個號段的車牌,結果夠級別的都去找國管局要京A8的車牌,漸漸的就被炒了起來,成為身份的象徵,就連一些國家領導人手裡也備了幾塊京A8的車牌給家屬使用。
再後來,連帶著85、86、87等原來的普通民牌號段都跟著雞犬升天,很多手眼通天的商界人士通過關係搞來這些號段的車牌,再弄來一些警備、京安之類的牛逼車證,在交通擁堵的首都城裡那是相當的好使,交警也明白這些人不能惹,只要不衝過來壓自己,什麼闖燈逆行,都只當沒看見。
現如今這輛邁**就是不好惹的主兒,後面那幾輛牛逼哄哄的保時捷、法拉利也不是省油的燈,看那跋扈的浸透就知道家裡非富即貴,這種小年輕最可怕,做事根本不顧後果,順著他的性子什麼都好,稍有忤逆當場就敢下手黑你,倒不是他們厲害,反正不管出了多大的事兒都有人幫他們擦屁股。
事到如今,警察已經隱隱感覺到開奧迪的主兒要倒黴,人家可不管你什麼軍官不軍官的,先揍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