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阿信的行動並不受束縛,林靈到了晚間才得到消息,說是小格被皇后娘娘留在宮中了。
“阿信,我要見王爺,你在書房門口守著,務必要讓王爺來清天塢!”林靈堅決的說道,小格留在皇宮絕對不是一件什麼好事情,皇后娘娘是陳慧孃的姑母,怎麼會放過這個她們以為的謀害陳夫人的幫兇呢?
阿信還未領命,房間的門就被打開,林靈以為是龍鈺澤,抬眼,卻看到陳慧娘笑意盈盈的走進來。她手裡端著一碗湯,遞到了彩霞手中,笑道:“王妃,王爺在書房與眾大臣商議要事,怕是沒空來見你了,這是王爺特意吩咐臣妾給你燉的湯,還是趁熱喝了吧。”
林靈冷著臉,不想與陳慧娘說話,等她緩過了這口氣,絕對要採取反擊措施。
陳慧娘拿著調羹敲了敲碗沿:“這雞還是你的遠房親戚羅公子親自宰的呢,你被王爺禁足,他可內疚死了,本來他要回家的,為了這事又留了下來。”
林靈冷笑道:“你就繼續得意吧,得不到王爺的寵愛,即便讓我禁足一輩子,那又有什麼意義?這一次只能算我大意,但有王爺護著我,我照樣活得好好的。而你,只要被我暗算一次,怕是永遠也翻不了身了。”說著,林靈端起雞湯盡數喝了下去。
陳慧娘也不惱,轉身走出房間,還不忘吩咐:“都看好了,要是王妃踏出清天塢一步,你們就等著挨板子吧!”
阿信面色沉重,抱拳道:“小姐,你稍後一會,屬下去書房那邊看一看。”
書房外重兵把守,連蒼蠅也飛不進一隻。
龍鈺澤皺眉沉思著,掃了一圈跪在地上的眾人,冷冷的說道:“既然太子已知曉了國師卜算的結果,那必定會採取措施。若本王兵力雄厚,何須你們來出主意!太子有父皇御賜的虎符,本王難以與他抗衡,只能暗地蓄積兵力!不過……哼,今年中秋節之前,本王必定能翻身!”
“王爺,屬下是怕太子猜到王妃就是神女,繼而派人來劫!”鬼離跟著龍鈺澤比較久,膽子也比較大,直指了問題的中心點,“如今王府的兵力大多在江南一帶招兵買馬,鑄造兵器,若是太子派兵前來,怕真的護不住王妃。”
龍鈺澤的手指無節奏的點著檀木桌,確實,他能根據國師的指引找到林靈,那太子也一定會猜到神女就在王府之中。而他前些日子在朝堂上表現得實在是太過張揚了一些,怕是太子也會懷疑。幸而林靈已被禁足,倒是安全無虞,就怕太子來硬的,到時候還真討不了好去。
“王爺,要不咱們來一個狸貓換太子?”一個人小心翼翼的建議道。
鬼離思索一番,連連點頭:“王爺,京城人士都知道王爺寵愛王妃,也知道如今王妃被禁足。若是此時王爺冷落王妃,而去寵愛另一個女人,或許太子殿下會誤會也說不定,這樣也可以為王爺爭取一些時間。”
龍鈺澤想到林靈暴躁抓狂的樣子,這個小丫頭能夠忍受被冷落麼?雖然他也從未真正意義上的寵愛過她。
“是啊,王爺,國師也只能卜算出神女在王府,卻不能確定是哪一名女子,任何一個丫環都有可能是神女的。”一個人又說道,“再說了,太子說不定並不知道王爺你知道神女的事情呢?而王爺要娶王妃已經是數月前的事情了,這個與卜算的時間並不吻合,王爺有反轉的餘地的。”
龍鈺澤細細的算著時間,他三分之二的兵力都在江南地區,若要將江南地區的大戶收為己用,並鑄造出等量的兵器來,只能等到中秋節。這樣算來,還有半年的時間來給他部署一切。他花了三年的時間才找到神女,怎麼會輕而易舉的就讓那太子給找到?
話說東宮也是氣氛冷凝,神女之事已被公開,但國師卜算的地點竟然在京城的清王府附近。
“母后,若是神女真在清王府,那……那天下豈不是二弟的了?”太子語無倫次的說道。
“慌什麼慌?”皇后娘娘冷哼道,“本宮已控制了國師的家人,皇上暫時只知道神女之事,卻不知神女就在清王府。咱們動作快一點,將神女尋到,到皇上知道的時候,那時神女已屬於東宮之人,皇上和天下百姓也只會認你這個天下之主!”
太子頻頻點頭:“還是母后有辦法,不出兒臣所料的話,那神女必定是清王妃!數月前二弟鬧著要娶這個平民之女兒臣就覺得奇怪,現在看來,二弟是早就知道了消息!”
“那倒未必。”皇后一邊思索一邊說道,“數月前,國師並未提及過神女之事,他如何還能比本宮知道的更早?但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只要是有可能的女子,本宮都會統統給你帶到東宮來,到時候再讓國師當面確認。”
太子點頭,又疑惑的說道:“這得神女者,得天下的語言究竟是真是假?母后是一國之母,而兒臣也已被父皇封為了太子,難道因為一個女人就能輕易扭轉如今的局面麼?二弟他就算再有本事,也不可能多了一個女人就如虎添翼吧?”
“非也。”皇后搖搖頭,語重心長的說道,“雖然一個女人並不能增強實力,但她卻是天賜的神女。你是太子,得到神女,名正言順,而如果讓他得到神女,那百姓就會說是你父皇識人不清。而二皇子就會有了起兵逆謀的藉口,他可以說,是老天的旨意,並非他自己要奪得江山,再加上國師的預言,你說百姓會站在哪一邊?”
“母后,也就是說神女並不可怕,可怕的是民眾的力量,對嗎?”太子恍然大悟。
皇后欣慰的點頭:“沒錯,水可載舟,亦可覆舟,百姓是很重要的。現在我們既然無法斷定誰是神女,那就先從那個小丫頭下手吧。她現在正被禁足,今晚我們就派人過去,殺他個措手不及,本宮就不信你那二弟現在就做好了防範,來人!”
“請江湖上暗夜閣出面今夜夜潛清王府,劫出清王妃,事成有重賞!”皇后冷冷的吩咐道。
太子不解的問道:“母后,何不動用我們自己的人,那暗夜閣是江湖組織,不太可靠。”
“動用自己的人,豈不是暴露了?”皇后輕輕地笑道,“暫時不用撕開面具,先利用江湖組織談一談情況,日後再做打算。能劫回清王妃固然是好,劫不回來至少能說明這丫頭被保護的很好,從她那裡下手準沒錯。”
她的手裡還有秦侯府的馬小姐這張牌,就不信制不住這個小丫頭!
夜深,天寒露重。
林靈在房間裡昏昏欲睡,終於聽到了門口的腳步聲,她一個激靈坐起來,撲向門口。
來人正是龍鈺澤,他剛從書房議事出來,就看到阿信杵在門口,非要他過來清天塢一趟。本來這種時候他不該與林靈接觸過密,但一想到接下來要更加冷落這個丫頭,就覺得不是滋味,決定還是來跟她說一聲,畢竟她是神女嘛,不可以隨便得罪的。
“王爺,你救救小格!”林靈撲上來,就說了這一句話,龍鈺澤有些好笑,輕車熟路的坐在了床邊,脫掉靴子,靠著床幃,笑道:“你就不想讓本王解除你的禁足?”
林靈耷拉著臉,坐在了龍鈺澤旁邊,神情懨懨的:“王爺,這與小格有什麼關係呢?她現在被皇后娘娘叫進了皇宮,恐怕是凶多吉少。我什麼能力都沒有,只能求王爺救救她了……”
“你放心,本王聽說皇后娘娘有把馬小格指給太子做侍妾的打算。”龍鈺澤想著白日裡見到的情形,又說道,“她雖然不是傾國傾城,但想來太子也不會冷落她的。”
龍鈺澤說著說著,卻見林靈的眼圈發紅,連忙止住了話頭,無奈的說道:“你自己都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了,還想著別人!”
“我怎麼了?”林靈忍住了鼻子的酸意,仰頭問道,“禁足這事情我也認了,不就是三個月麼,我受得了,只要小格沒事就行了。”
三年前,小格拋棄她獨自回京,林靈不敢否認這中間是不是有秦以巖的原因。小格喜歡秦以巖,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呢?可能是當初小格執意要回泉州,半途卻跑回京城的時候,自己就察覺到了一點端倪吧,只是不願意承認罷了。
“若僅僅是禁足也便罷了。”龍鈺澤不急不緩的說道,“神女之事已被公開,成為天下人盡知的事實。本王護的了你一時,護不了你一世。若是眾人得知你在清王府,怕是好些日子都不得安寧了。尤其是太子,他怎麼會放任神女在他人手中?”
“你不是王爺嗎?怎麼會沒有辦法?”林靈張口就道,卻突然意識到自己貌似也是被他強行擄來的,當初她反抗過,掙扎過,出逃過,卻還是屈服了。現在所有人都知道了神女的事情,必然又會有許多人來爭奪她,那與龍鈺澤之前的行為又有什麼區別呢?她何須牴觸這種情況,反正無論如何她都是被強迫、被凌辱的那個。
龍鈺澤看向林靈,見她的眸子光華黯淡,忍不住道:“有辦法,但你會聽麼?”
龍鈺澤的聲音低低沉沉的,林靈竟然捕捉到了一絲溫柔。她嚇了一跳,這是怎麼回事?這個冷麵王爺怎麼還會用如此溫柔的語氣對她說話?不對,一定是溫柔的陷阱,目的就是讓她乖乖聽話,乖乖受擺佈。
林靈剛想大吼一聲打破這尷尬的氣氛,門外突然就傳來了打打殺殺的聲音。她的心猛的一抖,這個情形與當初在秦侯府的時候太像了,而馬道婆就是在那個時候被人刺殺而亡的。
“你乖乖待著,我出去看看!”龍鈺澤迅速地穿好靴子,回身安撫好不停發抖的林靈,卻見林靈神色大變,叫道:“小心!”
黑衣人個個手裡握著刀劍,已經從窗戶跳了進來,小心翼翼的朝床榻圍過來。林靈縮在床角,躲在龍鈺澤的身後,她緊緊閉著眼,不敢看這一幕。這樣的場景對她來說太過於慘烈,她真的怕又有人死在了這一場鬥爭之中。
忽地,她的身體懸空,她睜眼,龍鈺澤單手摟著她,一手握著劍,拼命地在突圍。
房間的門被踢開,鬼離和阿信雙雙衝了進來,大喊道:“王爺先帶王妃走,屬下已經放信號了,援兵馬上就來,這裡我們頂著!”
龍鈺澤抱著林靈衝向門口,一把將林靈扔給阿信,沉沉的道:“保護好她,你做得到麼?”
“王爺,你帶小姐走!”阿信一劍刺向左側的黑衣人,臉上瞬間多了一道血痕,“今夜的黑衣人很多,屬下不一定能夠帶小姐突圍,王爺,小姐就交給你了!”
龍鈺澤抱緊林靈,看向清天塢的院子,王府的侍衛與黑衣人都糾纏在一起,而屋頂上還有源源不斷的黑衣人。龍鈺澤冷了冷臉,皇后和太子還真沉不住氣,今夜就派人來刺殺。不過也算他們挑準了時機,王府守衛空虛,根本抗不住這麼多黑衣人的猛攻。而且,看這身形,使出的都是江湖武功路數,王府的侍衛還真難頂住,若是此時不走,林靈定會被劫走。
“抓緊我,無論聽到什麼都不要睜開眼睛!”關鍵時候,龍鈺澤也沒有再用“本王”這個自稱,將林靈甩在身後揹著她,讓她抓緊自己的衣領,手中握著長劍,提步飛身向屋簷。
此時此刻,林靈真希望自己像在秦侯府那般暈過去,那樣就不用擔驚受怕了。可她又怕醒過來後,發現死了某個人,萬一阿信死了怎麼辦?萬一……龍鈺澤被殺了怎麼辦?林靈不得不承認,她確實是擔心著這個揹著她的人的。
“你們幾個,快追!千萬別讓他們給跑了!”領頭的黑衣人指著屋頂大叫道,阿信一個回身劈向他的左臂,他巧妙地躲開,拿起刀就與阿信糾纏打鬥起來。
龍鈺澤揹著林靈,戰鬥力下降了許多,他並不與黑衣人久鬥,尋到機會就施展輕功,輕點屋簷,朝黑暗處飛去。龍鈺澤有些自嘲的笑了笑,在勾心鬥角的後宮,在水深火熱的朝堂,他什麼時候當過逃兵?除了那一次……對於母后,他真的無能為力。但此刻,他同樣保護著一個女人,這個女人不是一般的女人,這是將與他並肩指點江山的女人。
只有逃,才能保全她。
耳邊是呼呼的風聲,打打殺殺的聲音慢慢變弱,林靈小心翼翼的睜開眼睛,卻只看得到無盡的黑暗。此刻是半夜三更,估計過不了多久,太陽便會升起來了。她緊緊抓著龍鈺澤的衣領,開口問道:“我們安全了嗎?”
“後面還有幾個尾巴,你抓緊,等一會就安全了。”龍鈺澤沉沉的說道,那些江湖人士夜襲的本領高強,且擅長輕功。他自詡他的輕功很少有人能夠匹敵,但揹著一個女人,再加上體力不支,竟有些力不從心。
林靈點了點頭,緊緊地抱著龍鈺澤的脖子,她什麼都沒有幹,也覺得四肢無力,左手甚至發麻。但她不敢懈怠,機械的抓緊,耳邊依舊是風聲,林靈臉頰吹得都凍僵了,一動也不敢動,驀地,卻發現不對勁,她的右手溼漉漉的。
“血?”林靈疑惑的將手伸到鼻尖,驚道,“王爺,你流血了?”
“不礙事。”龍鈺澤淡淡的說道,回頭朝後看去,一片沉沉的黑色,星光和月光實在太微弱,照不亮這一片陰霾。但屏住呼吸細細的聽過去,明顯的聽到風吹草動的聲音,那幫人還沒有放棄,像一條尾巴一樣,怎麼也甩不掉。
林靈管不了那麼多,伸手摸索著,只覺得龍鈺澤胸前全是溫熱的血,之前都還沒有,想來是一路飛奔,撕裂了傷口,這血才源源不斷的流了出來。她心裡一緊,鬆開了龍鈺澤的脖頸,擔憂的說道:“王爺,我們找個地方躲一躲,先包紮一下傷口,要不然這麼下去,你會失血過多的!”
黑衣人在後面窮追不捨,龍鈺澤自是不會停下,用力拉著林靈的手,說道:“別亂動,要不然小命就交代在這裡了!”
“可是你的傷……”林靈還想說什麼,龍鈺澤卻突然加快了速度,林靈偷偷的往後看去,感覺到身後傳來“呼呼”的聲音,像是小時候抬頭望天,飛機穿梭而過的聲音,那些黑衣人的速度究竟要有多快才能與空氣摩挲出這麼大的聲音啊,林靈開始緊張起來。
突地,龍鈺澤停了下來,林靈不知所以,忙問道:“怎麼了?那些人走了嗎?”
龍鈺澤不說話,輕輕一躍,從一棵樹梢上落了下來,放下林靈,單手摟著她,對著一片黑暗沉聲道:“你們是誰派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