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竟然下如此辣手……”
“本是招婿鬥法,分勝負而不分生死,如何……如何能將人廢掉?”
“一個南瞻修士下如此狠手,當我北域無人不成?”
沉寂了半晌之後,旁觀眾修也終於反應了過來,一個個憤怒無比,痛斥方行。雲獨被廢的一幕,無疑刺痛了他們的雙眼。若是方行真個憑自身的劍道壓制了雲獨,甚至說直接殺了他,那麼以力為尊的神州心理上也能好接受一些,但偏偏他用了詭計,還下手如此之狠……
這已經不是勝負的問題了,甚至帶有了某些羞侮的性質。
也正因此,立時引起了神州眾修的憤怒,怒火浪潮一般此起彼伏。
“小鬼,你對苦海雲家小輩下此毒手,已惹下殺身大禍,雲家已得消息,大匹人馬正在趕來,還不速速將他送來,在此跪地請罪,等待雲家發落?”
看臺之上,一個在此觀禮的老者怒喝開口,直斥方行。
方行黑色巨劍往肩上一扛,翻著白眼道:“我請你大爺的罪啊死老頭子,小爺一切都是按著天一宮的規矩來的,又請什麼罪?這個廢物自己本事不濟,栽在了小爺手裡,倒要怪小爺不成?你有本事,上臺來跟小爺較量一番,若沒這膽量,趕緊閉上你的鳥嘴!”
“你……”
那觀禮老修只氣的鬍子都翹了起來,堂堂金丹後期修士,在宗門裡亦是德高望重。竟然被這麼一個小兔崽子當頭罵了。實在是七竅生煙。恨不得出手捏死他,不過好歹雖然氣憤,卻未失了理智,知道自家的斤兩,本就不擅長鬥法,真上了臺也不見得能佔便宜,因此怒極之下,只是向負責此次鬥法的鐘一長老喝道:“鍾一道友。你們天一宮還不治他?”
那鍾一長老手持一枚玉符,剛剛與湖君長老傳音,得到了囑咐,見周圍眾修都在看向自己,沉默了片刻,開口道:“諸位道友,出了這等事,我天一宮也著實震驚,不過此子下手雖毒,卻並未真個觸犯了天一宮為這次鬥法定下的規矩。無規矩不成方圓,我們天一宮忝為主家。他若犯了規矩,自會將他拿下,但他既然沒有觸犯規矩,我們卻也無法為難他!”
那觀禮的老修大怒,一拍身前玉案,喝道:“你們還想包庇他不成?”
鍾一回頭看了他一眼,沉聲道:“天一宮只會根據規則行事,何來包庇之說?”
觀禮老修喝道:“那還不讓他下臺?”
鍾一長老道:“他既未輸在別人手裡,也未觸犯規則,老夫如何讓他下臺?”
“你……”
鍾一長老面向眾修,直接站起了身來,朗聲道:“諸位道友聽老夫一言,我天一宮既然辦了這招婿之會,自然要維護此會規矩,但絕不會維護這南瞻小兒,若是他下了臺,離開了我天一宮,諸位有仇報仇,有怨報怨,與我天一宮沒有半點關係,但只要他還在臺上,還未失去角逐魁首的資格,我天一宮卻也無法提前讓他出來了……望諸道友理解……”
這一番話,卻說的言真意切,諸修雖然心間不悅,但也無話可說。
鍾一長老說的明明白白,不是要維護那小魔頭,而是在維護天一宮的規矩。
“也好,就讓他輸的心服口服,哪位道友出手,將這廝打下臺來?”
有人大喝起來,義憤填膺之下,不知有多少出聲附和。
原本打算上臺較量的也就苦海雲獨、符器道謝臨淵、文家文亦儒三人,也是代表了三方敢於將龍女這尊菩薩請回族內,正式與滄瀾海擺出一副不死不休臉面的三大勢力,但因著方行的舉動,卻若了眾怒,一時間想要上臺的青年修士竟然絡繹不絕,群聲鼎沸。
而方行則乾脆的法臺上盤膝坐倒,懷裡抱著小小的嬰兒,這小東西本來已經兩歲多了,但因為失了道源,以致於模樣與未足月的嬰兒相似,而且每天睡著的時間遠比醒著的時候要多的多,此時便已經在方行懷裡甜甜睡著,似乎無比安詳,周圍怒聲擾不得她半點。
“小魔頭,陰謀詭計算什麼手段,某家前來會你……”
周圍的怒浪之中,忽有一道身影沖天而起,挾滔天氣勢向法臺趕了過來,卻是一位與雲獨有些交情的金丹修士,本來沒打算參與這最後的招婿之爭,但見方行下手如此狠辣,卻已按捺不住,直向法臺衝來,人在空中時,便已捏起了法印,身周火意暴漲,如一團火雲。
見到了這一幕,那天一宮鍾一長老也是目光一凜,大袖一揮,開啟了法臺屏障。
天一宮在湖君長老的暗示下,已決意保持中立,不會將臺上的方行拘下來,反而會保護他,不讓他被人違反規矩打下臺來,便若是有人出手挑戰方行,天一宮也絕對不會阻止,反而大開方便之門,這一著,卻是天一宮的聰明之處,只要堅守了規矩,便能兩不得罪。
“轟!”
這修士直衝向法臺,雙手倒翻,如栽金蓮,打落滔天火雨,將方行與大金烏都籠罩在內。
見到這一勢,圍觀眾修心下興奮,齊齊叫好。
被方行剛才的無恥狠辣手段刺激到了的眾修,此時急需一人替他出手,洩去心間怒焰。
但那叫好聲還未出喉嚨,便已被斬斷。
那御火修士堪堪衝到了法臺之前,甚至還未踏上未能臺,方行卻已迎了上來。
身形如龍,幾乎撕裂虛空。
施展了極速的他,速度足足比那御火修士快了三倍。
也就是說,在他的速度下,那御火修士速度雖也不慢,但看起來卻與烏龜相差不遠。
“嘭!”
他一步踏出,迎著那修士疾衝之勢,一腳將那修士踹進了鏡湖裡,而後借勢掠回法臺。
周圍一時安靜了下來。
若說鬥敗雲獨時,方行用的是詭計,未曾展現真正實力的話,那麼這一腳,便是實打實的真本事了,本來因他使用詭計而感覺心間羞惱的神州眾修,內心裡實在對方行有些不恥,甚至忘了他當初大鬧小鏡湖的壯舉,直到此時這一腳踹出,才想起了他的手段。
這確實是一個凶氣無限的小魔頭啊!
而掠回臺上的方行,低頭看了看,小東西睡的依然安詳,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他笑了起來,抬頭看向四周:“第二個,還有哪個不服氣,儘管上臺來比劃比劃!”
話說的很輕鬆,跟玩笑也似,但卻讓人莫名感覺心寒。
“死到臨頭,還敢挑釁?”
“這小魔頭真當我神州無人不成?”
“殺了他,將他挫骨揚灰,洩我心頭之恨……”
眾怒最難惹,一波壓下,另一波便更猛烈,無數人怒氣填膺,歇斯底里的要求殺了方行。
而方行面對著怒火高燃的神州眾修,卻只是面帶冷笑,伸手捂住了懷裡的小東西耳朵,而後抬起頭來,掃了一眼眾修,聲音不高,卻壓下了所有的聲音:“小爺就在臺上等著,廢話少他媽說,誰有膽量,就上來跟小爺較量幾招,管你什麼手段,小爺我全接下了!”
字字句句,如重錘敲打在眾人心尖上。
便如熱油潑進了火堆裡,反而一霎間將神州眾修的怒焰燃到了極點。
“狂妄!此子想要一人挑我神州修士不成?”
“他狗膽包了天,簡直就是找死,諸位道友,誰下臺去教訓他?”
此起彼伏的聲音裡,方行面色淡然,神情悠閒。
而大金烏兩隻圓溜的小眼裡則閃過了一抹凝重之色,心間重重嘆了一聲。
看臺上的龍女,更是神情緊蹙,閃過了一抹疑慮。
這小魔頭真是為了娶個老婆麼?
若只是為了在招婿會上奪魁,又何必故意引發眾怒?
看到了身邊的謝臨淵身形微動,似有些按捺不住,天一宮道無方冷笑著向他看了過來:“謝師兄,還是按捺些吧,你此時出手,若那小魔頭依著之前的約定,與你假戰一場,然後輸給了你倒是好說,但他若是犯了牛勁,與你惡戰一場,豈非讓文家的符師佔了便宜?”
謝臨淵見方行已惹了眾怒,偏偏一時無人上臺戰他,心裡確實動了點心思,但聽了道無方的話,卻是心間一沉,低聲道:“這小魔頭已收下了我的饋贈,還會出什麼意外不成?”
道無方輕嘆了一聲,道:“本來我以為不會的,但現在不一樣了!”
頓了一頓,他輕聲嘆道:“他若食言,自然就會承受咱們的怒火,一般人還真承受不起,但在他廢掉了雲獨之後,本就已經難以自保,下了法臺之後,恐怕連我們天一宮也無法護他,話說蝨子多了不愁,已經惹下了這麼大麻煩的他還會怕再惹上咱們兩個不成?”
謝臨淵心裡也是一股涼氣升騰了起來,忍不住開口:“他究竟為什麼這麼要做?”
道無方輕聲一笑,道:“為了他懷裡的那個小東西吧……”
這胖子肥膩膩的臉上,露出了一抹陰鷙之意,似是想起了什麼往事。
兩年前,南瞻修士以保費蟲草小女兒之命為由與神州修士鬥法,大敗虧輸。
兩年後,小魔頭懷抱那個小孩兒,欲一人挑戰神州眾修,誰敢來戰?(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