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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魚韶待字閨中的隱情 02

    風洛陽神色嚴肅地用手扶著柳青原的脈門,仔細探查著他體內真氣的走向,良久之後,他長長吐出一口氣,緩緩說道:“想不到世間還有如此高手!”

    “怎樣?”在一旁觀看的魚韶,祖菁同時問道。

    “柳兄身上中的寒陰掌力已經徹底改變了你體內的明玉功勁力,現在你奇經八脈都已經被明玉劫的寒陰勁力所霸佔,再過得幾盞茶時間,這些勁力就會因為功法的不合而產生反噬,便是大羅金仙也無力迴天。”風洛陽沉聲道。

    “那柳公子還有救嗎?”祖菁擔心地問道。

    風洛陽看了一眼柳青原,欲言又止。

    “風兄,生死有命,有話還請講當面,我心裡有數。”柳青原優雅地一笑,淡淡說道。

    “崑崙魔功和天山絕技正邪對抗已有數百年,互有勝負。崑崙明玉劫和天山六陽功說不出誰更優勝。只是……我風洛陽的天山功法乃是半路出家,加起來只有十三年的功力。而柳兄自少修習明玉功,已有二十年功力,真氣充沛。如今這些真氣都被敵人的寒陰掌轉為明玉劫氣勁,充盈氣海,若是與之對抗,敗多勝少,前途未卜。而且,即使我能夠成功擊散你體內的明玉劫,你的全身將會散功,畢生修煉的武功就要化為流水。”風洛陽說到這裡,臉上露出一絲悲愴之色,同情地看了柳青原一眼。

    “柳公子……”雖然對柳青原沒有太深厚的感情,但是堂堂名動江湖的超海公子,將會成為身無武功的廢人,魚韶和祖菁都忍不住發出一聲惋惜的輕嘆。

    只有唐鬥嘿嘿一笑,喃喃說道:“柳青原竟會被廢去武功?這真是晚上做夢都會……”

    “阿斗!”祖菁朝他狠狠瞪了一眼。

    “呃,我是說都會被嚇醒,柳兄節哀順變。”唐鬥訕笑一聲,語氣一轉,毫無真心地敷衍道。

    “既然難逃一死,不如各位與我開幾罈好酒,讓我快快活活活過這幾盞茶的時間。”柳青原聽到風洛陽的話,仰天長笑一聲,朗聲道。

    “慢,柳兄千萬不要自暴自棄。”風洛陽一把攔住他想要坐起的身形,沉聲道,“我就算不能擊散你體內的明玉劫,但是隻要我有一口氣在,我的六陽真氣就會保你一線生機。與此同時,鎮惡堂內正好有一個來自崑崙的高手,名叫捷率。他精通崑崙武功,對於明玉劫的機理比我們更加熟悉,也許他有更加有效的散功法門。再不行,我們可以飛鴿傳書,讓吊命神醫姜楠來查看你的傷勢。姜神醫妙手回春,定有辦法。”

    說到這裡,他不由分說,一把抓起柳青原的右掌,與自己的左掌相抵,氣沉丹田,將一股純陽真氣輸入柳青原體內,開始運功療傷。

    “風兄!你何必冒此奇險,如果明玉劫破了你的六陽功,你我將會同歸於盡。”柳青原驚道。

    “我們只能期望這種事不會發生!”風洛陽吐出一口氣,左掌的真氣又加了一成,柳青原全身頓時被一股淡黃色的暈光籠罩,顯示天山六陽功此刻已經被風洛陽催發到了極點。

    柳青原無奈之下,也只能閉上眼,全身放鬆,任憑風洛陽全力輸入六陽真氣。

    “小師叔,我立刻飛鴿傳書,讓姜神醫立刻趕來揚州!”祖菁看到風洛陽以身赴險,心中頓時焦急如火,立刻衝出門去。

    “我去找捷率!”唐鬥收起摺扇,風風火火跟在祖菁身後,衝出房門。

    “洛陽哥,不必擔心,我在這裡護法,決不會有人打攪你。”魚韶抬手擎出龍錦鳳劍,護立在風洛陽身邊,沉聲道。

    唐鬥和祖菁走後,懷仁堂內只剩下柳青原,風洛陽和魚韶三個人,頓時安靜下來。風洛陽全力催動六陽真氣,渾身蒸騰如火,頭上蠶豆大小的汗珠一滴一滴湧將出來,順著他的額頭滾滾流下。

    魚韶看在眼裡,心中一陣溫柔的憐惜,不禁將鳳劍還入鞘中,從懷中掏出手帕輕輕為他拭去額頭的汗水。

    “唉……”一聲輕柔的嘆息突如其來地傳入她耳中,令她不禁轉過頭去,迷惑地望向柳青原。

    “……愛要怎麼說出口,十三年來,這個問題一定把你折磨得很慘。”柳青原淡淡說道。

    魚韶萬萬想不到柳青原忽然會說出這句話,她慌忙回頭看了風洛陽一眼,卻見他雖然圓睜著雙眼,卻彷彿對剛才的話充耳不聞。

    “放心,風兄此刻已經進入物我兩忘的狀態,全力施展六陽功,我們的話他完全聽不見。他非常容易專注精神,這對於很多聰明人來說,一向難以達到,難怪他在十八歲的年紀就能夠稱冠天下。”柳青原悠然說道。

    “你……你竟然會知道,你怎麼可能知道?”魚韶感到整個魂魄都被柳青原剛才所說的話攝住,不由自主地脫口問道。

    “哦,我怎會不知?唐鬥,風洛陽夜闖越女宮,我當時在外閣親眼所見。越女宮的女弟子們已經為對這件事議論了整整十年。女人最喜歡聊的就是這樣的男女是非,十年來我知道這件事的每一個細節。”柳青原微笑著用自己一雙熠熠生輝的眼睛,緊緊注視著魚韶。

    魚韶忽然有一陣莫名其妙的恍惚,她聽到自己開口問道:“你怎會知道我喜歡他?當時闖宮的,乃是唐鬥,洛陽哥只是協助他。”

    “這是很簡單的選擇,只要有一些常識的人都應該很容易猜到。當時大名鼎鼎的鄱陽三劍客說到底,只有三個人。魚韶你既然不中意唐鬥,自然是中意風洛陽,難道不是嗎?”柳青原輕柔地說,“這也許就叫旁觀者清,當局者迷。”

    “不錯,旁觀者清,當局者迷。我們迷了十三年,仍然懵懵懂懂。”魚韶痴痴地說。

    “我可以幫你,我可以現在就讓他對你說出真心話,說出他到底愛不愛你。你要不要聽?”柳青原輕聲道。

    “我……我……我!”魚韶心底深處深深感到有些事情出了錯,但是此時此刻她卻懶得去思考,她的整個心神都糾結在柳青原的誘惑之中,“我……要聽,我要聽!”她忍不住低聲道。

    “嘶……”柳青原深深吸了一口氣,雙目精光四射,直視入風洛陽的眼瞳深處,用一種朦朧輕細的語音說道,“風兄,辛苦了,請休息休息。”

    “休息……休息……”風洛陽喃喃重複著柳青原的話,遲滯地抬起頭,用一雙失神的眼睛回望向柳青原。

    “現在請跟我回到一年前,一年前的今天,你在哪兒?”柳青原柔聲道。

    “梧桐嶺。”風洛陽用木然的語音回答道。

    “現在請回到五年前,五年前的今天,你在哪兒?”柳青原繼續問道。

    “梧桐嶺。”

    “現在請回到十年前,十年前的今天,你在哪兒?”

    “梧桐嶺。”

    “很好,現在請閉上眼,回到十三年前,十三年前,你在哪兒?”柳青原眼中光華一閃,淡淡問道。

    “我在鄱陽湖,和阿韶,大少在一起。”風洛陽用一種夢幻般的語氣低沉地說。

    “真是好日子,不是嗎?”柳青原微笑道。

    “是啊,攜酒遊湖,雨中漫步,憑欄夜嘯,好日子。”風洛陽柔聲道。

    “現在我們回到最初見到魚韶的時光,當時你在哪兒?她在哪兒?”柳青原壓低了嗓音,用一種滿是誘惑的聲音問道。

    “我在湖畔樹蔭之下,她乘著一隻小舟,一身紅衣如火,翩然而至,彷彿一朵……”說到這裡,風洛陽的眉頭一皺,忽然恍然一笑,“也許這就是為什麼我不停地吟誦十分不捨劍兩記禁招的原因:秋波婉轉欲傾城,回眸羞見水中花。”

    “她就是你的水中花?”柳青原劍眉微挑,柔聲問道。

    “世間再也沒有比她更美的花朵。”風洛陽溫柔地低聲道。

    “你對她……是否……”眼看著柳青原就要問出最關鍵的問題,他忽然停頓了下來。

    “為什麼不再問了?”一旁的魚韶痴痴地望著風洛陽,不禁問道。

    “前三日,你們是否得到一個胸前寫著嶽環字樣的人偶?”柳青原忽然問道。

    “是。”魚韶點頭道。

    “你需要把它給我。”柳青原沉聲道。

    魚韶點點頭,立刻起身從懷仁軒書桌上的暗格之中取出乘風會密匣,雙手擺到柳青原的跟前。

    柳青原微微點點頭,面向風洛陽,繼續柔聲道:“你對她是否一見傾心?”

    聽到柳青原的問話,魚韶和風洛陽同時吸了一口氣。

    “一見傾心……誰不是這樣。那樣的魚韶,在那樣的雨色之中,誰不會為之瘋狂?和唐鬥一樣,我對她有狂熱的迷戀。”風洛陽輕聲道。

    “洛陽哥……”聽到風洛陽的話,魚韶欣喜地歡呼了起來。

    “但是你並沒有表露出來,為什麼?”柳青原深深吸了一口氣,一隻右掌瞬間轉為玄冰一般的青色,右臂用力一掙,想要掙脫風洛陽的手掌,但是風洛陽的左掌彷彿粘在了他的掌心上,無論如何也掙脫不掉,他不得不繼續問道。

    “她會喜歡我嗎?一個整日只會背誦劍譜的呆子,每天只能傻望著她說不出一句話的蠢人。她和我會開心嗎?她和我會幸福嗎?數月之後,我就要去天山,她會和我一起去嗎?我值得她為我拋家棄業,傾心以赴嗎?三年之後,她會在哪兒?我會在哪兒?”風洛陽顫聲道。

    “對於只有十五歲的少年,你想得的確很多。”柳青原仍然在不動聲色地試圖擺脫風洛陽的手掌,卻兀自難以辦到,無奈之下不得不繼續說道。

    “人總要取得平衡,說得既然不多,自然會想得很多。和我不同的是,大少是個快樂的少年,野心勃勃,信心滿滿,對自己對人生都充滿了希望,他喜歡阿韶,而且我相信他會給她幸福。這不是很好?”風洛陽說到這裡,臉上露出一絲淡淡的笑容。

    “於是你三緘其口,閉口不談自己對魚韶的感情?”柳青原問道。

    “這還不夠,我必須把這段情感徹底忘掉,否則我會失去兩個朋友,我必須這麼做。”風洛陽輕聲道。

    “你怎麼讓自己忘掉……難道你也會……?”聽到這裡,柳青原破天荒第一次對風洛陽的話感到了一絲興趣,忍不住問道。

    “鄱陽湖畔有一座神廟,神廟前有一尊石碑,碑上刻著一些對某位古人歌功頌德的文字。我將心中終將沉澱一生的秘密刻在了石碑之上,然後定下心來,轉身而去。”風洛陽小聲說道。

    “以碑銘志,好辦法,這樣你只需要把這塊石碑忘記,你就忘記了一切,我真的有些好奇,你在石碑上寫了一些什麼。”柳青原讚歎道。

    “現在我什麼也記不起來了,什麼也想不起來了。”風洛陽閉著眼睛,淡淡說道。

    柳青原仰天大笑,看了一眼風洛陽:“十三年前你迷戀魚韶卻不敢開口。”他又看了一眼魚韶:“十三年前你喜歡風洛陽卻不屑開口。如今你們一個對之前種種已經忘記,一個卻有口難言。哈哈,唉,青春,青春……”柳青原說到這裡,劍眉微皺希望尋找一個合適的形容詞。一旁已經淚水盈眶的魚韶此刻忽然想起了自己最愛的名言:“青春……只合虛度。”

    “正是!”柳青原的俊臉上露出一絲嘲弄的笑容,猛地一挺胸,一隻左手忽然從他雪白的武士服內破衣而出,抬手一掌印在風洛陽的胸口。風洛陽頹然噴出一口鮮血,萎頓在地,昏迷了過去。

    柳青原借式掙脫出自己的右掌,長袖一捲,一記鐵袖風打在魚韶胸前,魚韶嬰寧一聲,也昏倒在地。

    柳青原抬手撿起了魚韶放在他身邊的密匣,鐵指一捏,捏碎了盒蓋,從裡面取出嶽環的行蠱分身,揣入懷中,縱身跳出從窗戶跳出房門,一個縱躍飛入雲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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