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章御相視大笑,笑過之後,章御溫和地看著我,“你又回來了,真好!”
有天看花邊新聞,一不小心就看到了熟悉的名字,我給章御打電話。響了好幾聲,他才接起,依舊是慵懶的語氣,“怎麼想起主動給我打電話?”
“純屬慰問性質,據說章大少最近走桃花運,跟某國際大牌明星打得火熱。唉,小女子只想要個簽名……”
我不敢笑出聲來,憋得實在難受,就強迫自己深呼吸。
“田可樂,這種沒營養地說辭你也信?”章御急了,把電話一摔不理我。
“當然——不信!呵呵。”只可惜他沒聽到。
有時候想到章御,心裡不免感到滿足,有這樣的朋友,真好!
知道他關心我,我就覺得溫暖。我們是好朋友,好朋友就是用來剝削和壓迫的,就像章御曾經剝削和壓迫我那樣。
電腦壞了,跟他說一聲,他趕緊奉上自己的備用筆記本,“你先用這臺,你那臺修好了,我讓人送過來。”他親自抱著我那臺笨重的臺式機去中關村找人修理,連他自己的機器壞了他都只是打個電話叫人來修,朋友到這個份兒上,還有什麼話說?
章御的備用筆記本里有很多小遊戲,我玩兒的不亦樂乎。
章御的大奔,有時候停在我家樓下,他讓司機開別的車接他回去。所以,我也可以開他的車出去兜風過癮。
過了一段安穩日子,我們小區的拆遷辦又捲土重來,而且來勢兇猛。
我在跑馬場跟章御他們學騎馬的時候,鄰居阿姨給我打電話,“可可,你趕緊回來吧,咱們這個樓門的玻璃全被砸了!”
“什麼人敢這麼目無王法,光天化日之下砸老百姓的玻璃?”我一聽,氣就不打一處來,當下換下馬裝,就往回趕。
當天晚上,大家誰也不敢抗議。附近的房價隨著我們這個小區和對面小區的拆遷,已經炒到令人望而卻步的境地,不是普通老百姓買得起的。
怎麼好端端的天氣,突然飛沙走石?那些石子足有核桃大小,到處亂飛,碎玻璃的聲音此起彼伏。
我覺得事情太不可思議,於是大喊:“都住手!小心傷到人……”
不喊還好,這一喊,一粒石子衝著我橫飛過來,然後有更多,眼前紛紛亂亂,躲都躲不過。
我摸出手機,胡亂撥了個號碼,用微弱的聲音喊了句:“救命!”就昏厥了。
醒來,面前站的是章御,他身後還站其他鄰居。
“吃晚飯的時候,就老覺得心神不寧,幸好及時趕回來。”他撫著我頭上纏的紗布,繼續說,“最近怎麼總被小人暗算?哪天得去潭柘寺燒燒香。”
我透過章御的身影往後看,想感知那抹熟悉的溫度。門口彷彿閃過一個人,精緻的面孔,緊抿著雙唇,一雙熠熠生輝的眼睛逐漸變得黯淡,寫滿太多無發言說失落和絕望。
“肖……”我覺得胸口窒息的難受,張著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小什麼?”章御順著我的目光往外看,“什麼都沒有啊!”
我眨眨眼,再看,的確,外面是一片漆黑的空曠。難道剛才看到的只是幻覺?
回家的時候,鄰居阿姨扶著我說:“可可,你剛才流了好些血啊,一會兒記得要吃點大棗補補!”
我乖巧地點點頭,卻不小心牽動了頭上包著的紗布,引起一陣揪心的疼,直咧嘴。
章御牽過我的手,耐心地說:“輕點動,打了這麼大個口子,縫了四針!”
我這個倒黴孩子怎麼老遇上這樣的事兒?
第二天一早,章御又來看我,還勤快的幫我跟單位請了假。
我感激地衝著他笑,他卻打擊我,“都這樣了還笑的出來?”
“幹嗎不笑呢!至少我沒死沒殘,只是傷了點皮肉。”
章御無可奈何地搖頭,“什麼事兒都讓你說得這麼無所謂。”
他錯了,我不是什麼事兒都無所謂,比如說大週一他來找過我我就覺得挺過意不去的,“章總,你每天不用上班嗎?”
“不用!”很乾脆地回答,把我接下來的話堵的死死的。
我本來想說,你是大總裁,日理萬機,不能老因為我家的這點爛事兒不上班吧,那可是不務正業。
章御觀察著我的氣色說:“臉色不好,昨天晚上讓你吃棗吃了嗎?”
“大晚上去哪兒買棗去?”他在我家耗到十點半,超市早關門了。
“瞧我忘了你這兒什麼都沒有!”他立馬打了個電話,沒過一會兒,就聽見有人來敲門,兩個年輕小夥子每人搬個大箱子走進來。
我說:“章御,你這是幹什麼?”
“前段時間新疆那邊給空運來的和田玉棗,乾的鮮的都有,你放著吃!”章御一向慷慨,連送人家棗都送成箱子的,“還不得吃上好幾年啊!”
章御帶我去潭柘寺拜佛,兩個送東西的小夥子留下來幫我家修玻璃。
每逢初一十五,潭柘寺香火繚繞,沒想到平日裡也這麼多人。
“你真信燒香拜佛那一套?”我問章御。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我一直認為燒香祈願是可笑的行為,可是看到章御虔誠地跪拜在佛前,卻一點也笑不出來。
“可樂,我就替你求個平安吧。”這句話聽的我想哭。章御,你怎麼能溫柔的沒有道理呢?
“真的有用?”我忍著心中的酸楚問。
“嗯,有用!”
“那我也求一個!”我拿起香燭,學著剛才章御的樣子跪拜禱告。
我求的不是自己,是所有親人與朋友的平安和快樂,有肖遠、章御、圓圓、章騁……
起身後,隨章御到了後院。這裡相當幽靜,有間僻靜的茶房,已經有人沏好了茶在等我們。
我正口渴,聞到碧螺春的清香,迫不及待地想喝,章御卻搶過去一飲而盡。
我有點要惱,“章御,你這是幹什麼?”
“這是我的茶,給你準備了白開水!”他大大咧咧地說。
我心裡暗自問候著他的祖先。班長,對不住你了,他實在是太讓人氣憤,誰讓你和他是一家人。
休息了一會兒,看到另一隊人馬匆匆而來,四五個人,進來兩個,其他人都守在外面。這兩個人一個是昆少,另一個留著兩撇小鬍子,很面熟。
“事情查清楚了?”章御邊品茶邊問。
兩人坐下來,“清楚是清楚了,可有些棘手。”昆少一直看著我笑。
“怎麼呢?”章御慢悠悠地問。
“那塊地,接手的不是別人,是咱們國土資源部的肖部長。”昆少仍笑嘻嘻地看著我。
我以為自己臉上有東西,趕緊抹了抹。
章御偏了偏頭,側過身擋住我一半身影,“不要眉來眼去,該跟我說的跟我說。”明明是在對昆少說話,卻覺得是在提醒我什麼。
章御這隻豬,到底想什麼呢?我怎麼會跟昆少眉來眼去,他可是孫卓的姐夫。
“果然不出你所料,附近的地都是從他的手出去的。現在那地皮已經翻了若干倍,如果再把最後一塊地拿下,整個西區就是他一個人的了。”昆少不緊不慢地說。
章御用手指頭有節奏的敲著紫砂茶壺,“朱鵬,你怎麼看?”
小鬍子的男人笑了笑,“肖乾光那個老狐狸可不好惹啊,手裡握著好幾張王牌。”
章御的神情當下變得凜冽,有說不出的駭人,“我就要惹惹他!”
他們一直都說地的事兒,又說到肖遠他爸,我聽得似懂非懂。
回家時已經下午三點多,家裡的玻璃重新被換上,擦得乾淨透明。
隔著窗戶望出去,昨天給拆遷辦站崗的武警都不見了,連那幫民工打扮的便衣也沒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