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的深吻,已打破了古時君子之交的界限。從此,即便是用現代的眼光來看,我和清遙也是已經算是處於熱戀中了。
我不知道清遙在京城的生意到底有多少,反正我看他每天都不像有什麼事的樣子,頂多就上午出去一會兒,然後整日就我膩在一塊兒,描眉賞畫,談書論詞,還有,談情說愛。
我得承認作為唐朝人,他當然不懂得許多科學知識,但他的古文知識卻是相當淵博,而且對於詩詞書畫包括音律的鑑賞力都是極強。我可以從他那裡學到許多東西。而他見到我佩服的眼神時,很是得意,絕不會忘記趁機再將我好好愛撫一番。
我的心裡其實很是矛盾。一方面,我還是想著要回到我的時代,另一方面,我又忍不住想著,如果真的回不去了,和這樣的一個人相依相伴一生,也是不錯的。所以我很愉快地享受著相愛的快樂。
可是從清遙方面看呢?他陷得只怕比我深多了。面對著這個和景謙容貌的相似的男子,我甚至說不出我自己喜歡的,到底是清遙,還是景謙。而逍遙卻毫無疑義地愛戀著我。假如我回到了我的時代,他會不會很傷心,很痛苦?
我很想找機會把我自己的心思好好理一理,可惜每當我有些惘然的神色時,清遙總會即時出現,有些憐惜地看看我,然後將我一通狂吻,吻得我暈頭轉向,本就凌亂的思緒更是迷糊一片了。
然後清遙會很認真地跟我說:“不管你在容府發生過什麼事,從今之後,你會一直和我再一起,到老,到死,我希望你和我一起,幸福著,快樂著。”
而我終於也由我的幸福裡,想到另一個人的幸福來。
在我的臥室裡,我把泣紅的事告訴了清遙。
清遙的性情懦弱了些,並不肯惹事,卻也不肯輕易違拗我的心思。所以他低著頭,只是沉吟。
我悄悄捱到他的身畔,觀察著他的神色。見他如此猶豫,心下有些著惱。眉頭一皺,便已有了計較。
我款款挽住他頸子,湊過臉去,輕輕吻他微皺的眉,然後是唇。
果然,清遙耐不住,一把將我抱到懷裡,變被動為主動,深深相吻。
我費了好大的氣力才騰出我的嘴來,說了一句話:“去贖泣紅好不好?”
清遙應了一聲,忙忙又尋覓著我的唇。以彼之道,還施彼身,到底用他的方法把他逼得迷迷糊糊答應了。
可惜這次太過主動,可能惹出清遙的火來。
正吻得天昏地暗,不知身在何處之際,忽覺背部已然躺在軟軟的某處,一睜眼,不知什麼時候,已被清遙抱到床上了。
他的手開始解我的裹胸,帶著輕微的笑意,道:“書兒,別亂動,我只看一眼,只看一眼。”
這話卻有些像景謙的話。相愛三年,景謙跟我自然也不是一般的親密,除了最後的那一步,所有夫妻該做的事,我們都曾做過。每一次,我都是在那連騙帶哄的“只看一眼”,“只吻一下”的溫柔攻勢下節節敗退。之所以堅守著最後一道防線,卻只為了我們愛情能保持一點新鮮感,並保證新婚那日的神聖。畢竟,我的內心還是個相當保守的傳統女子。
只因著相似的話語,我心裡“咯”地彷彿掉落了什麼一般,有淚水開始滾落,如潮水般被急劇挑逗起的情慾,迅速如潮水般退去。
清遙正沿著我雪白的脖子,一路向下吻著,忽覺出我不對勁來,詫異地抬起著,正對上了我迷朦淚眼。
“書兒!”清遙一把把我摟起,胡亂掩上我的胸衣,慌忙道:“別怕,別怕,你不願意,我絕不碰你。”
我無法告訴他,我不是怕,我只是彷徨。我的身體,是清遙的未婚妻的身體,古時的訂下的婚姻並不像現代的戀愛那般不可靠。如果沒意外,書兒就是屬於清遙的,他便是提前要了去,也無可厚非;可惜我的靈魂還是那個云溪月的,那個還愛著景謙的云溪月,沒道理再和別的男人在一起,所以應該好好為景謙珍守著自己的身子。可那個身子,又是書兒的!
我完全迷惑了,甚至有些恨,恨自己為什麼不索性就是古代那個有些痴傻的容書兒,至少可以放開地去享受清遙的愛。
“清遙!”我撫住清遙的臉,愧疚地喚他。無論如何,清遙很無辜。他只是一個很愛妻子的丈夫而已。
清遙卻輕拍我的手,雲淡風輕笑了一笑,道:“不忙,我們日子還長。我也沒打算在成親之前要你。”他忽然湊到我耳邊,輕輕道:“只不過,洞房花燭時,你還是逃不了的,我們家的老夫人,可是要驗新娘子落紅的!”
我滿面通紅,低下了頭。
和清遙成親麼?聽來倒是不錯的主意。可如果和他成了親,我怎麼再去找文成公主,和她到吐蕃去?
頭也些疼,但也想不了許多了。先救泣紅要緊。
吃罷了午飯,清遙信守承諾,果然準備去花月樓了,我自然要跟了去。為方便起見,我穿了男裝,一照鏡子,玉樹臨風,清靈優雅,竟是個翩翩濁世佳公子。
我將把山水畫的木質摺扇輕輕一搖,以扇掩口,再徐徐移開,向著鏡子嫣然一笑,居然另有一番說不出的魅力。看呆了給壓下一頭的東方清遙,又笑傻了剪碧,直道如果絡絡小姐見了,一定也要換上男裝,和我去瀟灑一番了。
我跟東方清遙到了花月樓,頓時有老鴇笑容滿面迎了上來,連裡面那些花枝招展的姑娘們也駐足凝望,膽大些的甚至已經迎了上來。
我有些不自在,回頭看東方清遙,卻鎮定自若,笑道:“這些日子,花月樓的姑娘又多了不少。”
老鴇繼續堆著笑容,道:“東方公子自是不要那庸脂俗粉的,不知今日要哪一位?”
我聽她這話,不覺哼了一聲,怪不得東方清遙神色鎮定,原來卻也是花叢中的老手了。一時竟覺有些灰心,面色更低沉了。
老鴇看我變了臉色,微有詫色,更努力地堆起笑容,問:“這位小公子,是第一次來吧,您放心,咱們這裡絕色的多得很,自也會有好的招待小公子。”我瞧著她臉上的脂粉蔌蔌往下掉著,眼角的菊花紋深處隱見暗黃的斑點,也不知敷了多厚的脂粉,才造就她那雪白卻不覺嬌嫩的麵皮。
東方清遙卻有些明白我心思,牽住我的手,在我掌心輕輕捏了一捏。依舊溫暖有力,傳遞著綿綿情意。我略略放開心懷,抬起頭淡淡笑道:“清遙,你自己看吧。”
清遙附到老鴇耳邊,輕輕說了一句什麼,想來必是向她要泣紅了。
老鴇卻變了變臉色,有意無意向廳堂的某處瞟了一眼,笑道:“那請公子先到悅心堂小坐一會兒,我隨後便去。”
她並沒有說泣紅隨後便去,卻說她隨後去,什麼意思?我順了她剛才的眼神向廳堂的那一處看去,卻是兩個侍從模樣的人正在飲酒,幾個相貌尋常的妓女正在一旁陪著,兩人酒興正濃,可能淫興也正濃,嘴裡手裡俱是不乾不淨,甚至還論到爺怎樣怎樣能幹,怎樣怎樣把某個女子折騰得起不了床,我聽了片刻,只覺面紅耳赤,忙拉清遙。
清遙顯然也注意到了,趁這兩人未注意到我們,悄悄拉了我進去,轉過一道抄手遊廊,果見前面有間屋子,寫了“悅心堂”三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