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文學 > 言情小説 > 《我不是聰明女生·終結版》在線閲讀 > 第八章

第八章

    要不是有陳大才子的出現,我估計我大概就和韋君混一起了。韋君出身書香門第,成績優異,家境寬裕,人品也不是特別猥瑣。儘管丫在我面前就一地道流氓,在外人眼裏可是個大有前途的國家棟梁。不過這漢奸肯定不在國內待著,早就想投奔資本主義的花花世界了。我爸還沒出事的時候一直對韋君欣賞有加,拿他當童養女婿的不二人選。

    但是我一直對韋君不來電,優秀的人很多都自戀,這廝已經自戀到了不覺得自己是自戀狂的地步。我們一起看碟,看《FACE》時他説自己像尼古拉斯凱奇,看《加勒比海盜》説自己像約翰尼德普,看《無間道》時他踟躇了很久,因為拿不定自己是像劉德華還是像梁朝偉。忍無可忍,無須再忍,我衝他喊,“我要看《怪物史萊克》,我看你還能像誰?”

    一張鞋拔子臉還好意思説自己像偉仔?我廢了你也是替天行道。

    我偶爾臭美一下,換個清涼一點的裙子在鏡子前左照右照,沾沾自喜,問他:“看我像不像性感小野貓?”

    他沉吟片刻,“還是更像飛天少女豬啊。”

    我昂首挺胸,“看清楚了啊!現在後悔還是來得及嘀。”

    他淡淡掃我一眼,“兄弟,你覺得咱倆的胸有區別嗎?”

    我傻了,看着鏡子裏的自己,左摸摸右撓撓的當兒,他同情的眼神又飛過來了,“別難過啦,沒有用的,你就是再拼也不可能在華北平原上堆出個喜瑪拉雅吧?”

    尤其受不了的是他自以為是的品位,看到我的衣櫥,他皺着眉説,“你喜歡艾格和ONLY?其實型並不見得好。”

    我倒是想喜歡GUCCI,怎奈人家極有原則,從不打折。

    那天看車展的照片,我流着口水算計了半天,等我工作幾年……恩……如果我有不吃不喝的毅力的話,那我可以買……QQ?POLO?本田雅格?

    韋君同情地看着我,“你怎麼就想買二奶專用車?”

    吐血……

    是夜我向猴子傾吐內心的痛苦。

    猴子是我的回收站,專門用來儲蓄苦水。

    猴子身上有一些傳説中值得懷疑的有錢人的標誌,armani的西裝,prada的錢包,CK的NK,都彭打火機……不細説了,傷心,丫一個領帶夾就夠我混一個月的。

    偏是這樣的人知道怎麼放低姿態讓女孩子開心。

    上次罵他“裝模作樣賣弄風情這件事情,如果幹得好,就叫有品位的小資男人”,他完全不記我的仇,照樣甜言蜜語,哄得我笑逐顏開。

    也許這是男孩與男人的區別。猴子風度很好,無庸質疑。

    他叫我看《圓舞》,裏面的傅於琛教導周承鈺:“真正有氣質的女人,從不炫耀她所擁有的一切,她不告訴別人她讀什麼書,去過什麼地方,有多少件衣裳,買過多少珠寶,因為她沒有自卑感。”

    我心悦誠服,“猴子,你真是隻聰明好猴子。”

    “呵呵,你是一隻傻得可愛的小猩猩。”

    他很耐心,多荒謬的問題也一一解答勸導。温和寬容,完全像個大保姆。男人在刻意討好心愛的女人時原來可以荒謬到這地步。

    “我感冒了。”

    “多喝水,早點休息,還有,不要亂吃抗生素。今天十點以前務必下線睡覺。”

    “王琳當面和我好似姐妹,背後卻對別人説我壞話。”

    “君子坦蕩蕩,小人常慼慼。別理她,你的同學都是成年人,誰是誰非大家心中自有一杆秤。”

    “許磊帶了新女友來向我示威,那女孩用奚落的眼神看我。”

    “示威説明還在乎你,難道有什麼樣的女孩能讓我的小蓓失色?”

    “很美,身材很好……”

    “倔強的丫頭”,他温和地打斷我,“如果她真比你漂亮,你就不會誇她漂亮。”

    我黯然。

    許磊並非全無心肝,我還記得18歲那年冬天我病得爬不起來,他扔下第二天要考的課程帶我打點滴,小診所只有我們兩人和一個醫生。他不住嘴地逗我説話、笑,末了他怕我無聊,抓了張報紙要我教他疊千羽鶴,我的手不能動,只能口述:“對摺,再把右邊哪個角窩一下……哎呀笨死了……”最後他疊出一隻胖胖的大笨鶴,我笑得打滾,他一本正經地説:“小蓓最有靈氣,所以哥哥喜歡小蓓。”

    那時他可以一宿不合眼,替我看着吊瓶什麼時候點完。第二天眼睛紅成兔子。

    我感動得抓着被子説不出話來。

    惆悵舊歡如夢,覺來無處追尋。

    是同一個人嗎?今天他是那麼驕傲。

    “小蓓!這是餘嘉婧。”

    他的手環着她的腰;她抬頭,似喜似嗔地白他一眼。

    是嗎?這麼快,又換了新人。

    餘嘉靖是文學院的新生,低我一級,小巧玲瓏的身材比老許還矮一頭,像只小鳥兒一樣粘在老許肩臂彎。難為老許了,居然找到這麼一隻依人小鳥來襯托自己的高大威猛。

    她笑,一雙眼睛左右環顧後定格於我頭頂十公分處,“誰是林小蓓?”

    這個鳥不是好鳥。

    我微笑,“我是林小蓓,你好!”

    小姑娘斜着眼睛打量了我兩眼,“呦!大姐,你不熱啊穿這麼多?”説着伸手來抓我衣服,“我的老天!穿幾層啊!”

    我閃身躲開她的手,“我最近感冒了。”

    一邊的老四忽然大聲插話説:“小蓓!你不動產評估資格考試通過了!班長要你去領證!”

    學校批准一部分成績理想的學生提前半年參加專業認證考試,以此增加通過率。

    餘嘉靖非常不自然,“今年這麼多人考證,題真簡單,我也認識好幾個通過的。”

    我笑,“是很簡單。我先去取證了,回頭見。”

    許磊忽然道:“再見。我們等你,你快去快回。”

    我裝沒聽見,徑直走開。還嫌沒耍夠威風?愛等就等吧。

    他情兒當眾搶白我,我放他們一回鴿子,不算過分吧?

    老四仍不甘心:“王八蛋!還有臉説再見呢!”

    “算了。”我低頭脱涼鞋。

    “你看見餘嘉靖的腳嗎?黑色趾甲,好象巫婆!穿涼鞋外面還加雙肉色短襪,老土。”

    我看見又如何呢?情分千斤抵不過胸脯四兩。

    和他在一起的三年,實在疲憊了不少,我開始長白髮。回去在同學會上見到老同學,大家都驚訝,眾口一詞説小蓓滄桑了好多。

    我給韋君發短信,“豬豬,俺鬱悶吶……”

    很快有了迴音,“你是林小蓓麼?”

    我大怒,這傢伙難道是間歇性癲癇發作,連我的號兒都不認得了?我隨手回道,“你裝什麼大頭蒜?”

    馬上收到回信,“我是韋君老婆,吳莎莎,請你不要那樣稱呼他。”

    我暈啊……

    緊接着收到老韋的消息,“吳莎莎來北京看我了,所以請你注意一點,別開玩笑,她覺得很不爽的。”

    我靠,你還有臉跟我説這個?誰天天半夜跟我訴説孤獨寂寞長夜漫漫無心睡眠的?

    我忍怒回道,“吳姐對不住了,玩笑而已,別當真。”

    吳莎莎倒是個忍辱負重識大體的姑娘,當即回道,“沒什麼,他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歡迎你來我們這裏玩。”

    我看着手機呆想,看她反應這麼迅速,估計也不是第一次處理這事兒了。

    咳,又一個倒黴孩子。

    倒是猴子主動慰問,“丫頭,吃飯了麼?”

    我將心事一一道來。

    “美麗而沒有靈魂的女孩比比皆是,這麼沒有修養的女孩,再美也不過庸脂俗粉,怎及得小蓓冰雪聰明?”

    “謝謝猴子……”我輕嘆一聲。要是許磊有猴子一半善解人意,我也就能湊合下去了。

    “朋友之間何必言謝?你這樣,是在罵我了。”

    “我要睡覺了,886。”

    “小蓓?”

    “哦?”

    “真相可能會刺傷你,但卻是在幫助你。現在你聽到“許磊”像遇見洪水猛獸,總會有一天,你功成名就,聽到有人喊“許磊”時會納悶——好熟悉的名字呀,似曾相識呢。”

    我無言,默默聽着。

    能夠讓一個女人一夜長大的,無非是愛情,傷人的、來去自由的、任性不羈的愛情。那個人曾讓我喜上眉梢笑靨如花,也曾讓我骨瘦如柴淚如雨下。變故如同一把鋒利的刀子,飛快的劃過,殘忍的切割,終於讓我的狼狽與悽惶都有目共睹,無所遁形。

    可是誰能相信,這與許磊並沒有絲毫關係?

    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從楊瓊來那次開始算起,我和許磊這幾年分分合合至少也有五六次了。他像只發情的孔雀一樣不停帶回形形色色的女生在我眼前展覽,試圖激發我的鬥志,我對他身邊的女孩子卻越來越沒感覺,從憤怒到麻木。有人説背叛分身體背叛和心的背叛兩種。依我看他哪兒都背叛不了,老許那點小心眼我太瞭解了,他和我一樣有倆賤毛病,永遠是得不到的最珍貴,失去了才珍惜。他身邊陪着的女生沒有超過一個月的,當年他大二我大一,我們倆在一起;後來他大三了,還是大一的妹妹陪;現在他大四了,身邊的女生仍然是大一大二的小姑娘。當然他那個什麼院學生會主席的牌子也只能唬住大一的,老生不大吃他那套。他心裏肯定不止我一個,但我想我還是佔一席之地的。

    雖然他以前常常説男生二十二以後還是處男那簡直就是恥辱,可截止到目前為止我還真找不出一個可能跟他發生超友誼關係的,坦白的説,除了當年的傅萍還可以算個美女,現在這些簡直一蟹不如一蟹,都是次品。老許要是能失身於這些小姑娘,那我也真沒什麼好説的了。

    每次換了新人他必變着法兒地帶來讓我看,我倒不是很生氣,人嘛,總會有那麼點小伎倆和小虛榮,《圍城》裏蘇文紈試圖利用趙辛楣來激發方鴻漸的鬥志,結果失敗了。現在老許的小情人也難以讓我怒從心頭起。我時常想起當年的傅萍,據老許説他們現在關係還是很好,不知道她有沒有見過這些小丫頭。

    我們班陳欣現在在老許手下混,據説是老許的接班人,他經常半開玩笑地説,“嘿,我給許哥介紹個妞兒!你同意不?”

    “靠!關老子屁事!”

    “哎?怎麼不關你事?大奶奶嘛……嘿嘿,你看沒看過《大紅燈籠高高掛》,你要是不管着點兒,將來許哥就是那樣……每天晚上喊‘二房掛燈’!二房就掛燈;喊‘三房掛燈’!三房就掛燈;你就獨守空房……”

    我抄起一本書砸向陳欣,“日你媽的!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來!丫精盡人亡跟我有屁關係?再廢話我捏死你!”

    陳欣嘻嘻一笑,“你就裝吧啊!”

    “好馬不吃回頭草!你愛給他介紹什麼呢我要是皺一皺眉頭我跟王八姓!好了,滾吧!”

    也許這麼説太不付責任。憑良心説,我還是希望老許找個比較温柔可人的,心眼少點兒的,而且……不要太漂亮的,不是我吃醋,就他那點出息漂亮的他也罩不住。那天我看《大城小事》中,王菲的一段話讓我印象很深:

    “也許一開始……我們就相愛的太容易了,進展的太快,關係發生的太多了。結果你膩了走了……現在感覺回來了,又想膩在一起,再重新開始,然後呢?”

    然後呢?

    至少人家還是曾經相愛過的,我卻連心都沒有動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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