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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03 心中一段未完成

言希堅持練習走路,但是效果並不佳。漸到冬日,腿腳血氣不通得益發厲害,常常一片冰涼。

阿衡臉上不顯什麼,晚上卻總是一邊看醫書,一邊把他的腿捂到懷裡,暖熱了才敢睡。

言希在阿衡身邊總是小孩子脾氣。她說把腿給我,他不僅用涼被窩裹著腿,連腦袋也縮進被裡,背對著阿衡說好暖和。

阿衡掀他的被窩,陰沉著臉:“你想一輩子當瘸子嗎?”

言希大眼睛看著她,黑色的,寂靜的。

阿衡去移動他的腿,卻不小心碰到一個凸起的部位,尷尬了,手指滯了滯,鬆開,懊惱:“言希,你個流氓。”

言希咬牙,惱羞成怒:“溫小姐,我今年二十六,不是六歲!”

阿衡:“那需不需要我出去,你自己,咳,解決一下。”

言希拉起被,輕輕閉上眼:“不必了,你別碰我就好。”

阿衡更尷尬,在臺燈的光亮中,看著言希白皙的面孔上浮起的一大片紅暈,輕輕地戳他:“很難受嗎?醫學上,那個……那個海綿體,雖然血液可以自己回去,但是,好像,不是……很健康……”

言希抽搐:“不是不讓你碰我嗎?滾回去睡覺!”

阿衡:“哦,晚安。”

她關了檯燈,在黑暗中看著潮溼破舊的天花板,想了想,輕輕地說:“要不然,我們結婚吧。”

言希滿腦子都是阿衡皮膚上淡淡的松香,左腳輕輕抬了一下卻劇烈地痛了起來,額上滿是汗。

他握緊了手卻又鬆開,耷拉在枕上,微微笑了:“婚禮前,新郎要把新娘抱到婚車上,我行嗎?”

她靜靜地看著天花板,撲哧笑了:“所以,你在變相通知我太胖了嗎?”

他說:“阿衡,我以前在酒吧喝酒的時候……”

阿衡打斷:“咳,什麼時候,你什麼時候又揹著我去酒吧了?”

他說:“重點,重點是有一個人告訴我,我們生活的地球,常常會餓死許多人的地球有這樣一種功能,你要是一直不停地煩它,分分秒秒告訴它你的願望,這個球,咳,我也就是聽說,這個球聽到了,也許會完成你的心願。”

阿衡說:“那你的願望是什麼?”

言希咳:“我希望我媳婦兒胸再大一點兒。”

“你的胸是有多大,敢要求我!”

“咳,我就是跟它商量商量。”

“哦,希望你願望成真。”

“你呢,你有想跟那個球許的願嗎?你的願望呢?”

“我……我希望能回到二十六年前。”

“然後呢?”

“然後把一個大眼小孩兒偷出來,告訴他我是他媽,然後把他養大,不准他挑食不准他撒嬌不准他欺負人。然後一定告訴他,如果他敢接近一對姓陸的母子倆,我打斷他的腿!”

“哦,也希望你願望成真。”

“謝謝。”

“不客氣。”

她說:“我還有一個願望,能說嗎?”

他說:“那個球,它在聽……”

阿衡閉上眼,攥著被害羞了,一連串說了一段話:“雖然我也沒有很想聽但是我從沒有聽過你說所以你能不能說一句‘我喜歡你’。”

言希:“哈哈,地球才不喜歡你,總是任性總是傻乎乎的總是用排骨謀殺我,而且,胸這麼小……”

阿衡:“言希,我跟你說,我跟你這人沒法處了!”

言希:“你不能怨我,沒感覺,我說不出來。”

阿衡微笑:“是嗎?”然後親他的嘴巴,漫不經心地用齒咬著。

言希全身僵硬,崩潰:“你是有多不把我當成男人?”

阿衡笑了:“好了,晚安吻,睡吧。”

言希抓狂了:“睡毛,小弟弟又起來了,不許睡,陪我說話!”

阿衡和Edward爭執完的三天後,雖然如她所說,實驗室的細菌繁殖速度比之前加快了一些,但是並沒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這還在實驗差值的正常範圍內,很快就被遏制住。

之後半個月實驗狀況良好,各種實驗的菌類繁衍分裂的能力都在以四倍的速度削減,實驗室一片振奮。

下班後,Edward看著阿衡,把她堵到了牆角,語氣嘲弄:“女人,你的尖牙利嘴呢?”

阿衡迅速把他推開,還是沒架住,開始打噴嚏:“Edward,你雖然對我不滿,但沒有必要用香水謀殺我。”

Edward眼睛幽藍,抬起阿衡的下巴,聲音低沉,像對情人的蜜語,他笑:“Winnie,你說,對你那份為博出位擾亂軍心的論文,我該怎麼處置呢?”

阿衡打掉他的手,微笑:“Edward,為什麼不再等幾天?”

Edward冷笑:“因為你那些信口雌黃我已經忍耐了半個月,你覺得我還會考慮你說的話嗎?”

阿衡眯眼:“我現在說什麼你都會沉浸在一時,不,是短暫的勝利中,聽不到其他的聲音。我的論文中已經說清楚了,在呈現第二次不良後果之前會有矇蔽的假性結論,一切為時過早。”

Edward漂亮的藍眼睛中卻有了一絲興趣:“中國女人都像你這麼死要面子嗎?還真是可愛。喂,女人,做我女朋友怎麼樣?我還沒有蒐集過東方的女人。”

阿衡黑線,連連鞠躬:“我謝謝您組長我謝謝您能看上我看上我們中國女人謝謝謝謝。雖然過意不去,但是,我有未婚夫了,不好意思。”

Edward挑眉:“是嗎?我們打個賭,怎麼樣?”

阿衡退後三步:“您說。”

Edward聳肩:“沒什麼,要是你的論文結論對了,我接受你之後提出的任何實驗議題,並全部資金投入;要是你的結論錯了,做我的床伴,well,我不需要負責,你也不必對不起未婚夫,怎麼樣?”

言希的壁畫畫了一半,常常把衣服弄得很髒。阿衡知道他喜歡穿粉襯衫,就到市場批發了一整包,十二件,隨他去穿,弄髒了儘量洗,洗不乾淨,扔掉。

言希和伊蘇在衚衕裡穿梭著,跟鄰居們混得很熟。

他們愛喊言希“粉襯衫”,言希不好意思,說:“Lepaysansèmelebl,阿衡粉襯衫。”

衚衕裡大大小小的法國人都蒙了,不知道言希說的啥,後來,伊蘇說了,大家才明白。Lepaysansèmeleblé是農民種小麥的意思,中國人初學法語往往以這句話識別法語語序,也即是主謂賓。阿衡囑咐言希碰見不太會說的話時先說“農民種小麥”,自己明晰一下語序,再說後面的話,可是他依舊說得顛三倒四。

故此,大家都知道了,眼前的粉襯衫是阿衡的粉襯衫。

教堂的壁畫在聖誕前要完工,平安夜教堂要做彌撒,準備啟用嶄新的壁畫。平時,唱詩班的孩子們會來教堂排練,唱累了就坐成一排,看言希畫畫。

他們喜歡言希,對著他講基督教的教義,告訴他如果信教會得到神的祝福活著。

言希用中文嘀咕:“難道我現在是受詛咒活著的嗎?”他抬頭,看著自己畫的聖母像,彎了眼睛。

他們說:“你看,粉襯衫,你心底還是傾慕著Maria的溫柔美麗的,是嗎?這就是一種信仰的開始。”

言希大笑:“是,這是我的信仰。”

然後,大家瞅著瞅著,覺得不對勁兒。這次,Maria怎麼這麼像一個人,好像,好像……

只有小伊蘇在抱頭糾結:是Maria,是Maria,不是Winnie,絕對不是Winnie!

阿衡在休息室打了個噴嚏,看錶,四點一刻,剛站起身準備打電話,卻看到Edward穿著白大褂大步流星地走了過來。

他攥住阿衡的手腕,睫毛上都沾了汗:“Shit,告訴我,實驗到底是怎麼了?為什麼細菌會以之前百倍的速度繁衍?告訴我,Winnie!”他全身肌肉緊繃,藍色的眼睛再也不是和女人調情時的勾人,變得十分嚴肅。

阿衡匆忙走到實驗室,同事們已經亂成一團,他們在試用不同的藥劑遏制細菌飛一般增長的速度。

她走到自己的試驗檯前,用顯微鏡觀察了一段時間,轉身看著Edward,淡淡開口:“你還要繼續嗎?下一次惡性反應是這次的二百倍。在研究所讓我們全部捲鋪蓋之前,Edward,你要為自己的愚蠢負責。”

Edward咬牙切齒:“Shut up!”他伸直雙臂,快速用英語對著眾人開口,“我的問題我會負責,現在,立刻停止一切實驗進程!”

阿衡終於鬆了一口氣,在揹著人的角落抹了把汗,給李先生打了個電話心緒才穩。她雖然一直說得篤定,但畢竟全部都是猜測,這一次雖然贏了,但走得太險。

第二天,Edward寫了一份實驗鑑定報告叫停實驗,順便交上去的還有一份用法文、英文雙文寫的檢討。阿衡和她的同事被高層喊去敲打了一番,罰了一個月工資,才放人。聽說,Edward被罰了一年薪水。

她去自動販賣機前接咖啡,Edward面無表情地走了過來,他說:“我輸了。你可以提提你想要的實驗議題。”

阿衡喝了一口咖啡,微笑地說:“能不能考慮研究耳疾?”

Edward看著她:“這是Anna他們負責的,你知道,屬於耳鼻喉科。”

阿衡握緊咖啡杯,薄唇淡淡漾開笑,說:“Anna的項目不專,很難有所突破。我們要做的,是更深入的研究。”

Edward唇角勾起笑,藍眼睛定定地看著她:“Winnie,為什麼,告訴我。如果連我都能看出你的私心,為什麼,我要替你編個理由去堵住那群食古不化、自命不凡的董事們的嘴?”

阿衡面上沒有波瀾,她說:“我的未婚夫是個聾子。這樣,夠嗎?”

法國的陽光,很美,照在她的黑髮上,照在她的眉眼上。

她說:“Edward,我想,親自治好他的病。

“我是個醫生,能醫所愛之人,能自私一次,才能無私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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