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華二十六年,獼國皇帝黎泰宣佈脫離詔國附屬國關係,每年不再進貢鉅額財物,詔國太子大怒,在獼國邊境集結了十萬精兵,戰事一觸即發。
在戰爭即將發生的日子裡,獼國都城的百姓都人心惶惶,自己的國家雖物資富裕,但在兵力上和詔國根本無法抗衡,再加上十年前獼國內戰,傷筋動骨,元氣大傷,這些年雖恢復了一些,可根本不可能是詔國的對手。
獼國的百姓們日夜擔心,詔國那驍勇善戰的皇太子蕭錦夜會揮軍南下,一下子就打進獼國都城啊!
自從宣戰開始,獼國都城的百姓們,每天避不出戶,在家裡挖地道的挖地道,藏金銀的藏金銀,就等著破城的時候,能給自己留條活路。
可是,今天,在寒冬臘月,在家挖地道的人們卻在大清早就紛紛走上街頭,翹首期盼著望著城門口。
沒錯,今天是他們太子殿下回國日子,連皇帝都親率文武百官出城迎接。若說人們對皇室成員還有什麼期盼和好感的話,就只對太子黎了。這個七歲便名滿天下的神童,為了國家在詔國當了十年質子,吃苦受罪,如今,終於被四大皇衛解救了出來!百姓們自然是夾道歡迎!
“啊!來了來了!”
只見大批的士兵在前面開道,將像人牆一樣將圍觀的群眾都攔在路的兩邊,接著過來的是穿著黃色鎧甲的皇家護衛隊,個個雄赳赳氣昂昂地拿著長矛,挎著大刀走在前面開道,後面跟著馬隊、儀仗隊、宮女,再後面才是皇家馬車,後面繼續是皇家護衛隊。
隨著皇家馬車走過,兩邊的百姓紛紛跪迎。
人群中,也不知道誰叫了一聲:“歡迎太子殿下回國!”
接著,各個角落裡都傳出了這樣的呼喊聲,沒過一會兒,兩邊的民眾跪在地上,整齊地對著馬車裡的太子黎喊著:“歡迎太子殿下回國!歡迎太子殿下回國!”
馬車的窗簾被人微微掀開一絲縫隙,黑暗中似乎有人悄悄地往外看去,忽然,馬車的窗簾被人從裡面猛地一把拉開!
車內的少年在冬日陽光的照射下無所遁形,他抬手擋著刺眼的陽光,害怕地往馬車裡面縮去,卻被馬車內的侍從一把抓住了手腕,那人輕聲說:“殿下,請您往外看看,國民臉上的表情,他們多高興,多麼歡迎你,愛戴您,您再也不需要害怕什麼了。”
瘦弱的少年微微睜開眼睛,望著眼前宮女打扮的女孩,張張嘴想說些什麼,卻說不出口,可他微微顫抖的手腕,洩露了他依然害怕的心情。
那宮女對他輕輕一笑,拉著他來到窗口說:“來,殿下,對著您的國民揮揮手,他們會欣喜若狂的。”
黎爾用力地嚥了下口水,深吸一口氣,望了一眼女孩,在她鼓勵的眼神下,緩緩地伸出手,輕輕地對著窗外揮了揮。
人群裡果然爆發出激動的叫聲:
“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您受苦了!”
“太子殿下歡迎您回來!”
黎爾顫抖的手腕,終於鎮定了下來,他轉頭,望著馬車內的少女,有些僵硬地露出一個笑容,那笑容有些生澀,卻帶著一絲欣喜:“麥護衛,我……我……”
常年不與人對話的他,不知道如何表達現在的心情,他只是很激動,很感激,這一刻與他來說,就像做夢一樣。
不,連做夢都沒做到這樣的夢,他以前總是夢到自己死在詔國太子府的那片冰冷的湖水裡。
麥濛濛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什麼都別說了,好好看著你可愛的國民,當一個他們愛戴的帝王吧。”
太子黎望著車窗外的百姓,眼裡有著很多不確定和心虛,他並沒有自信成為一個好的帝王,可是望著身邊一直支持他保護他的人,他忽然緊緊地握緊拳頭,轉頭問:“若我當個好帝王,你會一直在我身邊嗎?”
“當然。”麥濛濛鄭重地點頭,“我會保護你,直到我死去的那一刻。”
“那……那好吧。”太子黎輕輕閉上眼睛,像是下定了決心。
他原本應該是一具腐爛在湖底的屍體,若她希望他做一個好帝王,那他便努力去做吧……
太子黎回宮一個半月,邊境大戰還沒打起來,據說詔國因為災荒鬧出內亂,北邊又有臨國虎視眈眈,所以蕭錦夜不得不掉轉馬頭,先平息內亂再說。
而獼國這邊就稍稍鬆了口氣,皇宮內也是一片祥和的氣氛,舉辦了一場壓驚晚宴,還特地放了煙花禮炮,黎皇拉著太子的手流下了兩行眼淚。宴會上剛滿十歲的二皇子興趣缺缺地看著表演,對這個回來搶他關注的太子哥哥一點好感也沒有。
“黎川,還不趕快過來拜見你皇兄。”黎皇出聲道。
二皇子黎川嘟著嘴巴,一臉不願意,見黎皇臉色冷下,他才不緊不慢地站起來,有氣無力地說:“拜見皇兄。”
黎爾望著那個粉雕玉琢的小男孩,有些感嘆地說:“是小川啊。”
“可不就是他嘛。你走的時候,他才剛出生一個月,你抱著他還捨不得放手呢。”坐在上位的皇后說。
黎爾點頭,有些僵硬地笑笑。
他不習慣這樣熱鬧的環境,讓他覺得很不安、很想逃,那一個個向他走來,對他敬酒的人,他一個也不認識,他很想躲回自己的房間,躲進櫃子裡,蓋上床單,讓誰也找不到他,誰也看不見他。
可是……
可是不行,那個人說,他已經回來了,已經安全了,他不能再做膽小鬼,他是太子,是一國的未來。
黎爾握緊手裡的酒杯,又在一個大臣的敬酒之下,喝了一杯。
他的頭有些暈了,轉眼在大殿裡尋找那個人的身影,她似乎級別不夠,不能進入這大殿之中,直起身來,望向宮門外面的侍衛,沒有一個是她。
黎爾有些失望地低下雙眸,眼前桌案上的菜碟不知道為什麼都變成了兩個,他閉上眼睛再搖搖頭,桌案上的菜又變多了。
啊,他是喝醉了嗎?
黎爾“咚”的一下,把頭磕在桌案上,身邊的宮女驚叫道:“呀,太子醉了。”
“快快送回東宮,讓太子殿下好生休息。”皇后連忙說。
“是,娘娘。”兩個宮女將太子扶起來,雙手用力後,忍不住對看一眼,這太子怎麼這麼輕,手臂瘦得似乎只剩骨頭,她們一個人就能扶動了。
兩人扶著太子走到宮殿外面,一個穿著赤紅色侍衛服的人走過來,那人有一雙圓圓的眼睛,長相可愛,笑起來很是討喜,她伸出手,接過太子說:“兩位姐姐辛苦了,我來護送太子殿下回去。”
“有勞麥護衛了。”兩位宮女行了個禮,又回到大殿裡。
麥濛濛半扶著太子殿下,走了兩步,又停下來,將他扶著站立住,轉身蹲下,在他倒下的瞬間接住他,稍稍用力就將他背了起來。
她舉步往前走,匍匐在她背上的人緩緩地睜開眼睛,嘴角輕輕揚起,摟著她脖子的雙手又用力圈了圈,更多地貼近她的身子,又一次閉上眼睛。
麥濛濛走完階梯,到了平路,太子的轎子已經準備好了,伺候太子的宮女連忙走過來,想將太子殿下從麥濛濛身上扶下來,卻沒想,太子殿下喝得太多,已經醉得不省人事,雙手只知道緊緊地摟著麥濛濛的脖頸,她越拉他越是摟得緊。
麥濛濛叫道:“哎呀,別拉了,你快勒死我了,算了算了,我背太子殿下回去好了。”
麥濛濛說完,又背起太子殿下,腳步如風地往東宮跑去。
趴在她背上的人兒,似乎睡得很香甜,做著一個非常美好的夢。
麥濛濛將太子送回東宮,好不容易才把他緊抓著她脖子的手扒開,給他蓋上被子,才放心地走了出去,站在門口守著。
她看了看天色,臉色有些著急,又過了一會兒,才見另一個穿著赤紅色護衛服的人懶懶散散地走過來。
“沈直,你到現在才來。”麥濛濛衝過去,想抽他兩下。
“兄弟,我剛下白班啊,累得要死還來給你替班,你也不感激感激我。”沈直打了個哈欠,從昨晚巡邏到現在,神都累了。
“我感激你什麼,要不是我給你求情,我師兄早就叫青檬毒死你了。”
“你師兄也是,我不過就是摸了下你的胸,有什麼大不了啊?”沈直說完捶了捶胸口道,“那,我的給你摸,愛摸多久摸多久,不收費。”
“去去,你倒找我錢我都不摸。”麥濛濛推了他一下說,“殿下睡了,你好好守著,我出宮和我師兄報個到就過來。”
“喂,你是殿下的貼身護衛,貼身護衛你懂嗎?當年我給皇上當貼身護衛的時候,一年都沒回過家,永遠和皇上保持十米的距離。這才是貼身皇衛,學學吧。”
“那皇上現在的貼身護衛怎麼換成了白畫塵?”
沈直瞪了她一眼,鬱悶地說:“知道我打不過他還提。”
“我走了我走了,再不走來不及了。”
“去吧去吧,早點回來。別一逮著我給你代班就一去不回。”
“知道啦。”麥濛濛對他搖搖手,轉身就走。
唉,算算又有六天沒見到小御了,自從回宮成為太子殿下的貼身護衛後,基本上一個星期才能回去一次,太子殿下又特別黏她,有的時候一個星期都回不去,她都快忘了被小御罵是什麼感覺了。
不行不行,這可不能忘,忘了要被小御罵死的!
麥濛濛想到這裡,不禁又加快了腳步,走到御花園的時候,忽然感覺身後一陣冷風吹來,她側身躲過,只見舒晨曦一把單刀從她身邊插身而過。
這一刀,無聲無息,不像是在試探她的武功也不像是在和她開玩笑!
他是在偷襲她?
“舒晨曦,你幹什麼?”麥濛濛急退兩步,厲聲問!
舒晨曦望著她笑笑說:“不幹什麼,只是奉命殺你!”
“奉命?”能調動舒晨曦的只有一個人,麥濛濛心涼地問,“皇上為什麼要殺我?”
“不是父皇要殺你,是本皇子要殺你!”樹叢里昂首闊步地走出一個小男孩,他昂著頭顱一臉高傲,用眼尾的餘光嫌棄地瞥著麥濛濛。
“二殿下為什麼要殺我?”麥濛濛不解地問,她和他是第一次見面,並未得罪過他呀!
“因為你!”二殿下黎川咬牙切齒地說,“搶我喜歡的人!”
“你女朋友?”麥濛濛抓抓頭髮問,“你喜歡的人是誰啊?”
“我喜歡的人是啊白白!”二殿下雙手叉腰,仰著頭大聲報出了名字。
麥濛濛一臉震驚地望著他說:“不會吧!啊白白都十八歲了哎,小朋友,你滿沒滿八歲啊?”
黎家的孩子長得都有些瘦小,就像太子黎爾十七歲長得和十三四歲一樣,二皇子黎爾看上去也比實際年齡小几歲。
“大膽,你敢對本殿下不敬!舒衛士,給我剁了她餵狗!”黎川聲音清脆悅耳,可說出的話卻狠毒無比。
舒晨曦敬忠職守眼都不眨地握著雙刀就殺了上來,麥濛濛心中升起一絲怒火,上次他打落了小御劍的時候,她就已經看他不爽了,這次又這樣不分青紅皂白,不念出生入死之情地拿刀砍她,簡直就是嬸可忍叔不可忍!
麥濛濛也不多囉唆,掏出懷裡的鐵鏈流星錘便迎了上去:“舒晨曦,今天我不廢了你,你當我好欺負!”
“啊啊,我只是奉命行事。”舒晨曦一臉無奈地說。
“奉命行事?招式需要出的這麼刁鑽?”麥濛濛躲過兩擊殺招,一個錘子扔過去,將他打開。
“沒辦法,從小就這麼練的,習慣了習慣了。”舒晨曦依然是一臉我不想殺你可手上的刀卻招招直逼要害!
麥濛濛一項擅長近身短打,可在舒晨曦的短柄雙刀之下,顯得有些狼狽,怪不得白畫塵曾經說過,舒晨曦的武功在沈直之上,原因就在沈直下手總是留些餘地,不會一招致命,而舒晨曦卻截然相反,每一招都是刁鑽陰險的殺招,捱上一刀就得死!
麥濛濛知道自己和他比近身戰必敗無疑,連忙鐵鏈狂舞,雙錘旋飛,形成一個圓形的保護圈,將舒晨曦逼退到圈外,遠距離地用鐵鏈操控著雙球向他攻擊。
麥濛濛的力氣巨大,舒晨曦不敢硬接,只得閃著身子靈巧地躲避。
二殿下在一邊看得有些著急,覺得舒晨曦打了半天連一根頭髮也沒傷到那人妖的,該不會是打不過她吧?聽說那人妖曾經贏過皇宮第一護衛白畫塵!
“喂,舒晨曦,你倒是用力打啊!你不會打不過那人妖吧!”二殿下的一句話似乎提醒了舒晨曦什麼,他一個不注意就被麥濛濛的鐵錘掃到,然後飛出幾米遠,跌在地上,望著二殿下道:“殿下,你說得對,我打不過她,啊——呃——”說完,吐了一口血,裝暈了過去。
二殿下氣得走過去,一腳一腳地踹在他身上:“起來!你個廢物!給我起來!再打!早知道你這麼廢,我就挑沈直給我做貼身護衛了!”
舒晨曦躺在地上,不痛不癢地想,你現在想換還來得及。
二殿下正踹得起勁呢,忽然感覺到一片陰雲籠罩著自己,回頭一看,就見麥濛濛皮笑肉不笑地拎起他說:“小鬼,你剛剛說要把誰剁了餵狗呢?”
“喂!你放開我!我可是皇子!你敢對我不敬,我叫父皇滅你九族!我叫父皇把你碎屍萬段,我叫父皇……”
麥濛濛挖了挖耳朵說:“你去啊,去啊,我們獼國的國法,四大皇衛世家可是有九道免死金牌的,除叛亂之罪外,可抵九罪,我們麥家可一張都沒用,不過就是對皇子不敬嘛,沒關係的。這種程度,不算什麼。”
麥濛濛說完拎著黎川上下揮舞起來,嚇得黎川哇哇大叫,他越是叫得悽慘,她越是揮舞得開心,到最後將他當沙袋一樣,拋來接去!
黎川都嚇哭了,哭著喊著要下來,麥濛濛才不理,繼續讓他做拋物線運行,躺著地上的舒晨曦嘆了口氣說:“差不多得了,死人都給叫醒了,何況我只是暈了。”
“好吧。”麥濛濛點頭應下,然後最後一次,用盡全身力量,將二皇子高高地拋上天去,只見二皇子尖叫了好久好遠之後才掉下來,被麥濛濛一把接住,放在地上。某皇子腳步不穩地原地轉了兩圈跌坐在地上,半天回不過神來。
“二皇子,沒事的話屬下先走了。”麥濛濛拍拍手,轉身告退,剛走一步,就感覺腳踝被人抓住,回頭一看,只見二皇子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叫著:“嗚嗚嗚!啊白白是我的,是我的!她是我的皇妃,我五歲的時候她就答應我當我皇妃了!嗚嗚嗚,啊白白是我的。”
麥濛濛摸了摸下巴道:“殿下,你這麼喜歡啊白白啊?”
黎川用力地點點頭,吸著鼻涕道:“是我的!”
麥濛濛見他哭得那可憐樣,也不忍再逗他了,拍拍他小小的肩膀說:“放心,我不會跟你搶的。”
“你騙人,啊白白和我說她喜歡你,她這輩子非你不嫁!”二殿下越說越生氣,逮著麥濛濛撕扯著。
“這個,這中間可能有點誤會。”麥濛濛摸了摸下巴,心道啊白白說的喜歡一定是純友誼,說非我不嫁?難道是不喜歡這個十歲皇子的託詞,所以拿我當擋箭牌?
“要不殿下您和我一起回白府,找啊白白問問清楚?”
“好,我就和你回白府!”二殿下一聽要去見啊白白,連忙擦擦臉上的淚水,踹了踹舒晨曦說,“快,快去我殿裡把我見啊白白的裝備拿來。”
“是,殿下。”躺在地上裝屍體的舒晨曦唰的一下跳起來,飛身閃進樹叢裡便不見了。
傍晚,天剛剛擦黑,白府的衚衕外緩步走進三個男人,一個穿著普通的藍色長衫,扎著黑色腰帶,右腰帶上掛著兩把短刀,面若冠玉倒是氣質不凡,只是他身邊的兩個人,倒是有些奇怪,一個少年穿著一身灰色短打,面容清秀可愛,像男孩又像女孩,胸口鼓鼓像是塞著兩個球。另外一個更是古怪,只見他走路的步伐異常小心而又緩慢,紫色的上衫,上身短,下身長,頭上戴著高高的帽子。
他一步一步,一步砰咚一聲。
爬起來,再一步一步,一步又砰咚一聲!
再爬起來,如此反覆循環!
“殿下這樣走真的沒問題嗎?會不會還沒到白府就摔成智障?”
“沒關係,他都習慣了。”
麥濛濛無語道:“你們的習慣都好詭異。”
隨著又一道砰咚聲傳來,二殿下終於穿著他像踩高蹺一般的高跟鞋四腳八叉地趴到了白府門前,白府的門隨之緩緩打開,開門的老大爺說:“這是二殿下來了吧,老遠聽到那砰咚砰咚聲了。”
“哼!那砰咚砰咚聲才不是本殿下發出的呢。”二殿下從地上爬起來,拍拍身上的灰塵,一腳跨進白府,被門檻絆到,又是砰咚一聲。
站在門口的三個人都選擇性無視這一跤,二殿下紅著臉又頑強地爬起來問:“老頭,啊白白呢?”
“回二殿下,小姐在用晚膳呢,你往廳裡去就能見著了。”
“嗯。”二殿下一揮衣袖,轉身,緩慢、小心、謹慎地往裡面走。
麥濛濛和舒晨曦都特別累地跟在後面,麥濛濛用了很多很多力氣才壓抑住自己一把抱起他,把他掄出去的衝動。
好不容易到了餐廳,就見啊白白正在優雅快速斯文兇殘地席捲著餐桌上的食物,二殿下一見啊白白就高興,一高興就忍不住走快了,一走快了就避免不了砰咚的命運。
他砰咚在啊白白的腳下,啊白白叼著包子說:“殿下,勸過您多少次了,別穿這麼危險的鞋子。您的身高總會長的。”
二殿下唰地站起來,仰著腦袋說:“我穿這個鞋又不是為了顯得高,我只是為了鍛鍊我的平衡能力。”
“好吧。”啊白白繼續吃包子。
麥濛濛早就累掛了,往凳子上一坐就想拿餐桌上的東西吃,可詭異的是,無論她出手得多快都沒有啊白白快,眼看著一桌飯菜就都沒了。
麥濛濛哭喪著臉望著啊白白說:“給我留一點,我餓了。”
啊白白叼著包子,眨了眨眼睛,似乎在用力地猶豫著、掙扎著、鬥爭著,終於,拿下嘴巴里最後一個包子,緩緩地、顫抖地遞給麥濛濛,嚥著口水艱難道:“給……給你!”
麥濛濛額頭默默地滴下一滴汗,你就這麼捨不得嗎!
看著她一臉忍痛的樣子,麥濛濛最終放棄道:“算了,還是你吃吧。”
“啊。”啊白白秀麗的臉蛋瞬間紅了,她迅速地將包子塞進麥濛濛嘴巴里,捂著臉頰使勁地搖頭!啊,濛濛好溫柔!濛濛好體貼!濛濛好心疼人家!濛濛好可愛!我好喜歡濛濛啊!
“咿呀呀呀呀!”二殿下掀了桌子,指著麥濛濛道,“你說過不和我搶的!”
“什麼?”麥濛濛滿嘴包子。
“啊白白,你是我的皇妃!你答應過要當我的皇妃的!”
“殿下,那都是五年前的事了,那個時候我們都太小,做不得數。”
“我不管我不管,你是我的皇妃!你要嫁給我!”
“我和麥濛濛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一定會成親的,誰也阻止不了我們!”
麥濛濛艱難地噎了口包子,詫異地望著啊白白,似乎有什麼地方有些不對勁啊!
“我就阻止!我就阻止!你們敢成親,我就殺了你們,殺了你們全家!”
“殿下,您別這樣好嗎?我和濛濛已經有過肌膚之親了!”
“啊啊啊啊!舒晨曦,給我幹掉她!”
“啊!又來!”麥濛濛用力噎下卡在喉嚨裡的包子!險險躲過舒晨曦的刀鋒,可沒想後面又一陣透心涼的劍氣傳來!
麥濛濛往後一仰,整個人直直躺倒才躲過!躺在地上就見修羅一般冷酷兇殘的白畫塵手持長劍,直直地向她刺下來,咬牙切齒地說:“肌膚之親……”
麥濛濛手腳並用地逃開一劍,奮力往門口逃去,對著外面大喊:“小御!救命啊!他們要殺我啊啊!小御!”
廂房裡,青檬手執白子,利落地下在棋盤一角,輕聲問:“少爺,要救嗎?”
“讓她去死。”林御悠閒地落下一顆黑子,瞬間將一片白子圍在當中。
青檬又下了一子:“是,少爺。”
林御也跟進一步,棋面上白子敗勢已成定局,他一邊一顆一顆地提起被吃掉的白子一邊說:“不過,她叫得太過煩人,你去叫她閉嘴好了。”
“是,少爺。”
青蒙打開窗戶,迅速消失在黑夜中,林御輕輕趴在棋盤上,手指一顆一顆地彈著棋子,棋子在棋盤上滑動著,有的撞在棋子堆裡,有的落在地上,他無聊地將手邊夠得著的棋子全部彈掉了,卻還沒見青檬回來。
他微微皺眉,心裡似乎覺得有些不對勁,白畫塵那幫人不會來真的吧?
他拉過一邊的輪椅,雙手撐著身體,熟練地坐了上去,轉動著輪子出了房間,走過長廊,就見飯廳裡燈火通明,飯廳外一片打鬥過的痕跡,那群人似乎已經住手,一個個站立在夜色中,映著屋裡的燈火,只能看清輪廓,依稀分辨出誰是誰,他卻能從這群模糊的影子中,一眼就找到那人。那人靠樹站著,手上還拎著武器,頭髮有些散亂,纖弱的身子卻飽含著巨大的力量。
林御緩緩往她身邊過去,卻聽見那群人影中,有人說:“如果你一定要遵守父母留下來的承諾,那我娶,我來娶麥濛濛!”
林御的雙手微微頓住,有些不敢相信地睜大眼睛,那人說什麼?他來娶她?
那她呢?她是什麼態度?還是像原來那般欣喜若狂嗎?
林御用力往麥濛濛那邊望去,卻望不見她的表情,望不穿她的心情……
“小御,小御,你能幫我把白畫塵騙來做相公嗎?”不久前,她歡快的聲音,再次在他耳邊響起。
白畫塵……
那個的確還不錯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