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文學 > 言情小說 > 《長痛長愛》在線閱讀 > Chapter 05忘記

Chapter 05忘記

他怕她辛苦,

他只會更加痛苦。

卻又怕她幸福,

忘記他忘記歸路。

砰——一聲響亮的關門聲,將陸塵埃隔絕在了一個安靜的空間裡。

陸塵埃伏在床上,內心充滿了無力。她到底要怎樣才能再回到曾經的少年身邊。

她望著空洞的房間,緩慢地站起身一件一件穿上自己的衣服,然後走出酒店。

她站在微涼的風裡,轉眼就秋末了,她回到這座城市竟三四個月了。

因為出來得急,所以她沒穿外套。她摸了摸手上的雞皮疙瘩,招手打車。

一輛黑色的雷克薩斯緩緩停在了她面前。

車窗裡熟悉的臉讓她如遭雷擊。

魏星沉?她怔怔站在原地。

上車。魏星沉說。

她拉開車門,坐上車,隨口遮掩情緒,好巧。

魏星沉沉默地嗯了聲,便沒有說話。不巧,他只是一直跟著他們罷了。

他自己不敢把禮物送給她,所以只得派陳爍給她。但給過後,他又後悔,會不會顯得沒誠意?而且自己現在這狀況,塵埃會不會誤解?

他在辦公室像當年和她談戀愛一樣坐立難安,一直看著手錶等著她下班的時間,趕到了她家樓下。

但是他到達她樓下,卻看到她坐上莫天賜的車,絕塵而去。

從他看到她和莫天賜進酒店,心便無限地朝下沉,他坐在外面抽了幾支煙的時間,他們出來了。莫天賜臉色難看地揚長而去,而陸塵埃,她像一隻迷路的麋鹿,瘦弱地站在風中。

他心中隱隱作痛,卻還是不由自主地靠近她。

他不知道,這幾年她去了哪裡,他也曾託人查過她的音信,但中國這麼大。他知道,連莫天賜那邊後來也沒有她的音信。

他在一個人的夜裡從來不敢妄自去揣測她過著怎樣的生活,遇到什麼樣的人。

他怕她辛苦,他只會更加痛苦。卻又怕她幸福,忘記他忘記歸路。

直到她回來,完好無缺地站在他面前,天知道他有多狂喜。他讓陳爍旁敲側擊地去問過她這幾年的生活,起碼她的感情生活,留的還是他的痕跡。

而他一早便打定主意,不管她心裡是否有他,他都會不顧一切地留下她。

陸塵埃坐在魏星沉的旁邊,魏星沉看著愣愣的她有些心疼,他騰出手,握住她的一隻手,涼涼的。

陸塵埃呆了,抬頭看他。魏星沉卻彷彿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妥似的,神態自然道,怎麼還跟以前一樣,一到秋末,手就冰涼?

陸塵埃轉過頭看窗外,眼淚卻如潮水般湧上眼眶,開始不停地打轉,打轉。連外面的霓虹燈,都變得迷濛一片。

握著你的手,想這麼一不小心就到白頭。

她忽然想起她無數次對魏星沉說過的話。那時她任性,不知天高地厚,對生活沒什麼要求,只想和魏星沉長相廝守。

她靠在椅背上,換了一個舒服的坐姿。

她很久沒有握過這雙熟悉的手了,此刻就讓一切靜止吧。

假裝像當初一樣,以為一不小心兩人就能到白頭。

魏星沉沒有問她去哪裡,他也不想去哪裡,他只想和她就這樣,沒有傷害,沒有他人,一直走一直走,就像這條路沒有盡頭。

於是,他直接開到了高速上。

那一刻,他如年少般,體內灌滿熱血,他只想把眼前這個女孩留在身邊。他不再是少年了,眉眼灌上了歲月留下的滄桑。但他卻清楚地感覺到,他依舊愛她如少年時代。

陸塵埃沒有問他,要把她帶到哪裡去。

這樣的話,在這樣的深夜,都屬多餘。如果可以,就這樣去浪跡天涯吧。

兩個人坐在車裡都沒有說話,緊緊交握的手卻讓彼此心安。

路前方,黑暗一片,只有車燈掃到的地方,有亮光。

趁著黑夜,和最愛的人潛逃,永不歸鄉。陸塵埃忽然想,如果多年前,他們能這樣一起攜手私奔,現在的結果肯定不會是這樣吧。

車裡開著舒服的空調,魏星沉依舊怕她著涼,從後座拿了外套和枕頭給她。她枕著舒服的枕頭,披著寬大的外套,連日來的勞累,和回來後的日夜擔驚受怕,讓她終於在找到靠岸的島後,慢慢軟化下來。她竟然有些昏昏欲睡。

不時轉頭望她的魏星沉感覺到她的瞌睡,安撫地拍了拍她的手,如果困的話,好好睡一覺吧。

或許她真的太累了,陸塵埃想,每次在魏星沉身邊,她都可以安心地閉上眼。

魏星沉開著車,去往哪裡,他不知道。

他一直朝前開朝前開,直至凌晨,他在B市的服務區停了下來。

他坐在車裡,小心翼翼地開了點窗戶,然後把座位也放低,側著身躺下。現在他的兩隻手都空了出來。他可以安心地握著陸塵埃了。安心地握著這個他愛了多年的女孩。

陸塵埃清晨醒來時,便看到這樣的場景。

陽光透過窗戶進來,灑在他們身上,魏星沉的頭髮有些朦朧的金色。這個大男人跟小孩一樣,學著她的姿勢蜷曲在位子上,側著身,雙手握著她的雙手,十指相扣。

她覺得特別不真實,她曾預想過多次的場景輕易地發生了。

一直沒睡的魏星沉很快發現她醒來,醒了?他看著她,滿眼溫柔。

嗯,這是哪裡?她邊迷茫地看窗外,邊舒展著蜷曲得難受的身體。

服務區。下去走走吧,順便吃點東西。

陸塵埃伸了個懶腰,站起身準備開車門,卻發現兩個人的手還是緊緊地握在一起。

魏星沉笑了笑,放開她的手說,快下車吧。

她剛走出車門,魏星沉早已等在另外一端,再度牽起她的手。

他們迎著清晨的第一縷陽光朝服務區的餐廳走,很難得那個服務區雖然沒有早餐開門,但有肯德基。

陸塵埃走到肯德基門口便不進去了,她在臺階上坐下說,我在這裡等你,你去買。

好。魏星沉轉身走回到車邊,把外套拿出來。

他毫不介意地把那件昂貴的外套鋪在地上說,你坐在這裡等我,地涼。

陸塵埃看著魏星沉的動作,特窩心。原來這不是夢,這是現實。

那天早上,魏星沉買了早餐,他們兩個並肩坐在肯德基前的臺階上,邊吃著早餐,邊沐浴著清晨的陽光。

很久以後,陸塵埃再想起,才會明白為什麼那個早上那麼難得。

因為那竟然是他們多年來,最後一次那樣相愛地握著彼此的手,吃著早餐,在陽光裡醒來,第一個看到的是彼此。

那也算是上帝對他們相愛這些年的厚待吧……

吃完早餐,陸塵埃拍了拍手說,我們回去吧。

魏星沉沉默地點了點頭。

剛剛吃早餐時,他想過接下要去哪裡呢,他還有偌大的公司在永城,就算昨天晚上被夜色蠱惑,可清晨終是要醒來的。

最重要的是,他為了和她在一起籌謀了那麼久的事,不能耽擱,他要為他們的以後負責。

為了永無煩憂的以後,為了長相廝守的以後。但他現在不能告訴她。

回去的路上,他們依舊無話,依舊握著手。沒有承諾,沒有未來,沒有目的地走著。

陸塵埃嫌太安靜,扭開了電臺,電臺裡放著一首歌,那首歌的歌詞像把刀一樣直戳她的心臟,一個女生憂傷的唱,到現在還是/深深的深深的愛著你/是愛情的友情的都可以/那是我心中的幸福/我知道他苦苦的/到現在還是深深的/深深的愛著你……

回到熟悉的永城。

魏星沉把她送到樓下,經歷了一夜的私奔,她突然如魔怔般問眼前的人,你……還愛我嗎?

問完這句,她迅速低了頭。她有些羞愧不安,甚至有些後悔,為什麼會脫口而出這麼衝動的話。

魏星沉看著陸塵埃,她是他一眼認定的老婆,如果不是後來的變故,或許她早已成為他的妻子。

他定定地看著眼前的女子,她這些年為了他,吃了不少苦。而他,也終於到可以保護她的時候了。

他想起這些日子忙的事情,終於漸漸接近尾聲。不由得嘴角揚起微笑,塵埃,我愛你,我只愛你,我永遠愛你。

魏星沉在陸塵埃的額頭上印下了一個吻。

魏星沉的告白讓陸塵埃瞬間淚凝於睫,她甚至是不可置信,覺得這只是自己的一場美夢。告訴他,告訴他,告訴他這些年發生過的所有事。陸塵埃心底有個聲音澎湃響著。是時候了,陸塵埃想,張口剛想說話,魏星沉的手機響了。

魏星沉看到屏幕上陳爍來電,立刻接起。陳爍說,老大,發現新動向,速回。

好的,我馬上回。魏星沉對著電話低沉說。

他抬頭看到陸塵埃瞪著楚楚的大眼睛看著他,不由得一陣憐惜,又擁吻了下她的額頭,他一定要儘快解決所有事。

塵埃,不管以後發生什麼,你都要相信我愛你,我很愛你,用整個生命在愛你。魏星沉在她耳邊喃喃道。

陸塵埃看著溫柔的魏星沉,聽著他的甜言蜜語,眼淚終於決堤而出。

她用力地點了點頭。

魏星沉說,答應我,再給我一點時間,我會讓你明白,我身邊站的只能是你一個人。

陸塵埃再點頭。

魏星沉說,你回去要好好睡一覺。

陸塵埃想起心頭事,再看魏星沉,既然他說了愛她,那麼她的事也不急於一時告訴他。

等他忙完再告訴他也不遲。

陸塵埃乖巧地點頭,下車,直到看著魏星沉的車消失於拐角,她站在樓梯口彷彿還不可置信,怎麼一夜之間他們之間的關係好像突然大轉變?

但是,她用力吸了口空氣,她覺得自己的世界,豁然開朗。雖然未來迷霧重重,卻再也沒有任何陰霾。

永城莫氏企業。

總經理辦公室門被敲響。一個男子走進屋裡,向莫天賜彙報,莫總,他們並沒有出省,在鄰市的服務區休息了一夜。

莫天賜的辦公室沒有開燈,窗簾拉了很大一部分,有些昏暗。

滿屋子的煙味讓進門彙報的男子有些擔心地皺了皺眉頭,莫總,小心身體。

莫天賜卻答非所問,冷笑,哼,我諒他也沒膽帶陸塵埃走。

莫天賜衝男子揮了揮手,男子轉身走出門後,莫天賜竟然坐在老闆椅上,慢慢地,慢慢地睡著了。

昨天晚上,莫天賜被陸塵埃氣到,氣憤地從酒店裡衝出來開車走了。

但他走了兩步又忍不住倒了回去。

卻看到陸塵埃上了魏星沉的車。他在後面慢悠悠地跟著,以為魏星沉會送她回家。

誰知道,魏星沉卻越開越偏遠,他有點弄不明白,卻緊緊跟著,幸好是晚上,所以他們並不知道他跟在身後。

直到魏星沉開到高速路口,他才知道他要幹什麼。

他當時立刻火起,拿起電話撥給手下,小七,你幫我留意車牌9453的車,剛出永城,一路向北。如果明天早上,車主想跨省,就幫我攔下。

那頭的人立刻遵從命令。

他彷彿賭博似的,停在原地,看著魏星沉的車消失在高速路口。

魏星沉,我就再跟你賭一次。如果這次你帶陸塵埃走,我們兩個之間,既往不咎。陸塵埃,我也再跟你賭一次。他還是不會帶你走,這個世上,最愛你,永遠不會拋棄你的人,只有我。

饒是篤定地知道魏星沉不會走,但莫天賜還是一夜未睡。

他只要一閉眼,就會看到陸塵埃站在他面前,眼神空洞地脫下衣服說,你不是愛我嗎,你不就想要這樣嗎?

然後他看到陸塵埃慢慢地離開了他。

現在終於確定,他們又回來了。陸塵埃沒有走,除了他身邊,她無處可走。

他放心地睡了。

永城星際國際。

陳爍把電腦移到剛趕回來的魏星沉面前,自己站起來倒了杯咖啡說,我們的人已經回報了莫氏近一個月的洗黑錢數據。

莫氏是莫天賜去年建的公司,面上做古董買賣,其實背後大量洗黑錢。

魏星沉專心地看著電腦上的數據,陳爍在旁驚歎,莫天賜這麼大手筆,就光空手套白狼的交易每個月都能進小千萬。他平時觸及範圍很廣,娛樂場所,毒品都碰,想抓他的把柄太容易了。

而且,陳爍端著咖啡走到魏星沉旁邊,在電腦上又調出一份東西,你看,你讓我查的消息現在基本已經確定,莫天賜最近是在跟很多藝術家、評論家接觸,而且這些人大部分是他父親的朋友或敵人。

魏星沉合上電腦滿意地笑了,莫天賜終於動手了。

你確定他這次的目標是置自己的父親於死地?陳爍仍懷疑道。

他對他父親許連城恨之入骨。而我對他亦是恨之入骨。魏星沉緊緊捏著手裡的杯子,指關節泛白。

陳爍看著面容冷酷的魏星沉,這幾年他由一個青澀的大學生變為喜怒不形於色的商人。

他看著魏星沉從初入商海被人詐騙嘲笑,到很快站起身,掌握商海波譎雲詭的秘訣。

魏星沉並沒有說過失去陸塵埃後的痛心,但他明白,從魏星沉臉上稀少的笑容裡,從他不眠不休的工作中。

他畢業跟著魏星沉投身到魏星沉家的企業後,親眼看著星際國際比原先壯大了十倍不止。

但即便是這樣,他也很少看到魏星沉開懷。

他記得一年前兩個人喝酒,醉後他曾問魏星沉,是不是很愛陸塵埃。

魏星沉說,是。

他奇怪,既然是,為何不去找她,與其花費時間賺錢,不如去尋找。

當時魏星沉用一種很憂傷很憂傷的眼神看著他,有那麼一瞬,他覺得下一刻魏星沉眼裡都能掉出眼淚。

然後他聽到魏星沉說,沒有用的,陳爍,我沒有辦法保護她。

直到今年,漸漸地魏星沉才算是緩了過來。因為莫氏的成立,魏星沉恐怕是最高興的人。

他說,只有莫天賜將生意做到檯面上,我才有機會抓住他的把柄。

陳爍不知道自己老闆跟莫天賜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起碼他們念大學時,曾是好兄弟。

後來,陸塵埃卻跟著莫天賜走了。

陳爍明白這並不是簡簡單單的三角戀。但魏星沉不說,他便不問。無法講出口的痛苦,才是真正的痛苦。

爍,我跟艾而藍分手了。魏星沉疲憊地坐在椅子上,對陳爍說起了私事。

陳爍驚愕,艾而藍同意嗎?

不同意。

她必定不會同意。陳爍說,低頭開始收拾桌面,就算當年艾而藍美得被評過系花,但陳爍始終不喜歡她,他喜歡陸塵埃或駱翹這樣直爽的女生。

魏星沉拍了拍他的肩膀,替我多照顧塵埃。

陳爍玲瓏心肝,聯想昨晚魏星沉讓自己送房契給陸塵埃,今早他穿著昨天的衣服風風火火地趕來公司,再加上他這句看似輕盈卻沉重的囑咐。

以及他最近做的事,他要對付莫天賜,卻也要應付艾而藍。

陳爍立刻明白了,他說,你放心。我不會讓塵埃受到傷害。

那天自高速上回來,陸塵埃便再也沒見過魏星沉,但她並不著急,她知道了魏星沉的心意這便足夠。

她按部就班地來往於蜉蝣,家,蜉蝣,家。

喂,塵埃,你最近經常發呆。泡泡趴在吧檯喊她。

有嗎?陸塵埃懶懶地答,邊泡咖啡邊問泡泡,對了,最近怎麼沒見駱翹?

泡泡受寵若驚地捂著胸口,你還記得世上有駱翹這個人。

陸塵埃有些愧疚,最近這段時間忙於自己的事情確實讓她忘記了關心駱翹。

泡泡看到陸塵埃的愧色,也不好再揶揄她,說,翹的爸媽最近離婚,她不太好過。

什麼?陸塵埃大驚失色,這麼大的事駱翹竟然沒告訴自己。

陸塵埃二話不說,抄起手邊的電話打給駱翹。那頭駱翹聲音低迷,她說,塵埃,我被拋棄了。

陸塵埃心一酸,讓駱翹快快收拾出來,她和泡泡要陪著她一醉解千愁。

那天晚上駱翹來時,連妝都沒化,戴著黑框眼鏡和帽子,帽簷拉得很低,明顯不想理人。

陸塵埃給駱翹拿了瓶酒說,隨意喝,記我的賬。

駱翹扯動了下嘴角當笑意,接著她眼神空洞地看著酒瓶,定定地說,塵埃,我爸媽離婚了,離婚了。

她拍了拍駱翹的肩,緩聲安慰,你還有我們。

駱翹說,其實他們早在兩年前就離婚了,但想著能瞞我一時是一時,而我竟然這麼粗心,這兩年我爸經常出差不在家,而昨天我才知道,他其實並沒有出差,他只是在這座城市另外一家生活。

駱翹說著眼淚掉了下來。

如果你對他們不重要,他們不會這樣費盡心機地瞞著你。陸塵埃道,我們都長大了,我們有我們的自由,父母亦有父母的自由。他們為我們著想,我們也不要勉強他們。

道理我都懂。駱翹說,可是我就是難過。

我知道我知道。陸塵埃抱住駱翹輕拍著她的肩膀。

今晚,你們陪我不醉不歸?駱翹抬起淚眼問她。

嗯,不醉不歸!陸塵埃豪氣地答道。

今晚去哪兒坐檯,帶上我帶上我。泡泡從旁邊插了一腳進來。

什麼事能少得了泡泡姐。陸塵埃應。

那晚,他們從蜉蝣喝到了錢櫃。在錢櫃沙發上,他們邊唱邊跳,差點把沙發掀翻,陸塵埃覺得,要不是駱翹認識錢櫃老闆,他們仨肯定會被架到警察局。

喝到凌晨五點他們才從錢櫃搖搖欲墜出來,三個人還嫌不盡興,在大街上大吼大叫。

駱翹喊,我要有很多很多錢,然後有很多很多愛。

泡泡喊,我要全世界男人為我爭風吃醋,為得到我不惜打得頭破血流,那才叫壯觀!

他們看陸塵埃,陸塵埃呵呵笑了一會兒大喊,我要回到十八歲!

駱翹和泡泡一起鄙視了她,一個十七歲少女,喊什麼回到十八歲!

她哈哈大笑,真是好姐妹!

他們走著走著天下起了雨,他們的情緒沒有受到任何影響,反而因為這場雨更加興奮,他們拉著手一起在雨裡又叫又跳。

那夜是陸塵埃回到永城後最高興的一次,他們拉著手一直在雨裡跑啊跑。

好像跑向他們沒有憂傷的十八歲。好像跑到了她遇到魏星沉那年的十八歲。

永遠都無法回頭的十八歲。

十一月的時候,陳爍生日。

駱翹說,二十五歲得好好過下。言下之意無非想大宰陳爍一頓。陳爍倒也不介意,點頭道,今年是得過,連塵埃都回來了,不能不給面子。

陸塵埃說,你們一個願宰,一個願挨,別扯我身上。

陳爍嘿嘿笑得特實誠,問,你們……能幫我請到叮噹嗎?

駱翹動了動眼珠子,陳爍上大學時開始追叮噹,追到現在都沒追到手。

怪不得讓你請客你這麼樂意。原來醉翁之意不在酒。

陳爍挺不好意思,從口袋裡拿出一個精緻的盒子說,那天……我想向她求婚。

求婚?陸塵埃跟駱翹立馬震驚了!

靠!駱翹立刻喊,叮噹終於被你追到手了!

沒有。陳爍說,我就是喜歡她,你知道我爸媽,現在恨不得我領個女的回去,但我這幾年總共就喜歡過她一個人,我想好了,我得試試。

叮噹知道你要向她求婚嗎?陸塵埃問。

她不知道。陳爍抓抓頭皮,我覺得她好像也不是不喜歡我,但有時又好像躲著我,其實我之前跟她求婚她拒絕過我,她說她父親欠賭債太多,她不想讓我也背上這個債務。但是我覺得吧,我愛她,只要她願意跟我在一起,我願意揹債。所以我想求一次婚,讓她知道我的誠意。但我喊她來,她一直都不同意,她說她跟大家在一起自卑。

駱翹頓時被陳爍打動了,她拍著胸口說,放心吧,叮噹包我身上,但求婚成功不成功,我就不管了。

陸塵埃沒有參與到他們,只是靜靜地喝著手邊的水,沒有說話。

你不想讓叮噹和陳爍在一起嗎?

回去的路上,駱翹問她。

陸塵埃張了張口,最後還是轉了個彎,不是,我只是感懷自己而已。

駱翹笑了,理解似的拍了拍她的肩,我覺得叮噹跟陳爍挺配的,你看陳爍細心周到,叮噹一直過得孤苦,上天也應該公平一點,她該幸福了。

陸塵埃看著窗外忽明忽暗的燈光,輕輕地嗯了一聲。

陳爍生日那天,叮噹來了,穿著暗淡樸素的衣服,站在陳爍身邊跟個小白兔似的怯怯的,跟大家打招呼,陸塵埃不看她,含糊點了頭。她身上一直都有這種怯怯的氣質,所以才惹人憐惜吧。

魏星沉、艾而藍、莫天賜、泡泡都來了。估計再沒有比這次人這麼齊了。

陳爍說他特高興,上大學時,他們就常一起玩,這是大學畢業後,他們第一次齊齊聚首吧。

那天泡泡這個孽障,逆天地穿了條裙子,看到陸塵埃就親熱地撲上去,寶貝兒!陸塵埃嚇得一激靈,顫顫巍巍地指著泡泡的裙子,你……裙子……真好看……

泡泡翻著他化著小煙燻妝的漂亮眼睛,無辜道,這是褲子!說著豪邁地一撩!嚇得陸塵埃後退一步,你幹什麼?

泡泡氣急敗壞道,靠,姐姐我就是給你看看我穿的真是褲子!

駱翹在旁邊笑得直捶桌子。

那天很意外,魏星沉跟艾而藍竟沒有一起來,艾而藍來時,臉色有些差,臉上還帶著濃妝,像是剛做完節目趕過來的。

魏星沉卻並沒有理艾而藍,反而走到她面前,淡笑問,最近過得好嗎?

駱翹跟泡泡八卦地瞅著他倆,陸塵埃有些意外,卻仍舊老實地答,挺好。

魏星沉笑了笑,在她旁邊坐下了。

莫天賜是最後一個到的,稀奇的是臉色也不太好,落座後也沒說話。

所以開始大家吃飯都吃得挺安靜,但駱翹善於搞氣氛,看大家都不說話,開始一輪一輪敬酒。

先是敬壽星陳爍,生日快樂。接著拉著大家一起敬莫天賜,祝皇朝生意蒸蒸日上。然後是魏星沉,祝他得償所願。這四個字說得含糊別有深意。

一輪下來,氣氛總算緩和許多,大家又一起祝了陳爍生日快樂。

接著就到了生日宴會的重頭戲部分,飯吃到一半,服務生推進來一個雙層蛋糕,駱翹笑得一臉奸詐,跟陸塵埃低語,陳爍那個悶騷男子把戒指放進了蛋糕裡。

所以接下來,駱翹本著把叮噹灌醉,叮噹說不定一不小心就點頭答應陳爍求婚的目的,一路開始灌叮噹。

叮噹被駱翹灌得有些無奈,陳爍也心疼得不得了地提議說,我們玩遊戲好了。

泡泡在旁邊說,真心話大冒險。

嘁!老掉牙的遊戲。駱翹打擊他。

我們這群人,什麼遊戲沒玩過?好像就這個遊戲沒玩過,倒可以試試。陳爍忽然感興趣道。

那倒也是。駱翹想了想同意。

陸塵埃也沒放心上,笑著點了點頭。

魏星沉跟莫天賜壓根就沒當回事,艾而藍也贊同。

他們誰都沒有想到,這樣一個老掉牙的遊戲,卻像開啟了命運之輪,緩緩轉動,改變了他們此後的世界。

陸塵埃那天開始其實挺高興,她身邊坐著魏星沉,桌邊還有她曾經最要好的朋友,他們真的像回到了十八歲一樣,沒有憂愁地吃喝笑鬧。

可是她忘了,上帝這個老頭兒最愛開玩笑,它喜歡看到離散多於歡聚。

真心話大冒險開始還玩得好好的,陳爍被操縱跟魏星沉表演泰坦尼克號經典擁抱並被眾人拍照留念,駱翹操縱陳爍親叮噹一口,莫天賜那個面癱被操縱七秒換七個表情,泡泡被操縱來爺們兒的對話等,大家笑得東倒西歪,除了艾而藍不太高興,一杯接一杯地喝酒,但誰也沒有打算給點關心在她身上,直到艾而藍成了命運操縱人,陸塵埃是被操縱者。

陸塵埃對上艾而藍的目光時,頓時一激靈。艾而藍事不關己似的看著陸塵埃說,大冒險好了。

陸塵埃心裡舒了口氣,大冒險好,她最怕艾而藍冷不丁地提個什麼回答不了的問題,大冒險就算讓她跳個脫衣舞都好。

但她沒想到的是她選了大冒險後,艾而藍露出一個很溫柔的笑,那溫柔讓她覺得自己脖子上好像放著一把刀。

艾而藍慢騰騰地從包裡抽出一條絲巾說,其實這件事也不算什麼冒險,只是我覺得氣氛會更高漲。

陸塵埃膽戰心驚地看著艾而藍,艾而藍笑著跟大家說,蒙上塵埃的眼,然後星沉和天賜,你們分別站在那道牆邊,塵埃原地轉一圈,走過去抓住一個人的手,吻他一下。

旁邊泡泡轉著狐狸眼在魏星沉和莫天賜之間打量,他說,寶貝兒,你真幸福,隨便抓一個親都不吃虧。

陸塵埃白泡泡一眼,她寧可艾而藍指定她去親誰,畢竟遊戲嘛,親誰都沒什麼好計較。但艾而藍卻出了這種題,這總讓她有種冥冥自有天註定的感覺。她看眼駱翹,駱翹跟她肚子裡蛔蟲似的,立馬知道她不想玩了,所以她立刻出了個主意,她說,哎呀這樣不好不好,要不讓塵埃直接親倆不就得了。

陸塵埃登時無語……恨不得弄死自己的好閨蜜。

幸好艾而藍及時否認了她,她說,那沒勁兒,玩遊戲嘛,就是要心跳刺激。

對啊對啊。泡泡這個沒人性的在旁邊慫恿。

這時,莫天賜挑挑眉,竟然微笑著站在了牆邊。魏星沉愣了下,也緩慢地朝牆邊走去。

艾而藍走到陸塵埃身後,笑吟吟道,塵埃,我幫你矇眼睛了。

一陣黑暗降落在陸塵埃眼前。

然後她聽到牆邊兩個人被艾而藍指揮變化的腳步聲,接著艾而藍說,可以了,塵埃,你可以去……選擇人了。

艾而藍說“選擇”兩個字時頓了一下,彷彿故意給大家聯想的空間。

陸塵埃知道,遊戲玩到這裡,艾而藍已經如願。

她選擇魏星沉,在大家眼裡,也屬正常。但如果她牽到莫天賜的手,總歸她和魏星沉心裡都會多根刺。

她一步一步地朝前走,努力屏住呼吸,期望從中尋找出魏星沉的氣息。

她伸出手時,在場所有人都吸了口氣,他們看到陸塵埃手剛伸出,魏星沉和莫天賜的手竟然雙雙一起朝她伸去,而很快,陸塵埃的手落在了右面的手上。莫天賜嘴角揚起得意的笑容,魏星沉眼色一沉。

當陸塵埃手落在莫天賜的手上時她已經感覺到了不對,可是她還沒退回,自己的臉已經被人親了下,莫天賜緩緩扯掉她的眼罩,微笑著看著全場和出題的艾而藍,我親塵埃,也算數吧。

艾而藍倒也沒再糾纏,只是抿嘴笑了笑。

陸塵埃低著頭,她不敢抬頭去看魏星沉的眼神,她木木地坐回位子,臉上被莫天賜吻的潮溼,久久不散。

陳爍看到此景,打圓場道,大家接著吃菜吃菜,要不就不玩了。

駱翹看到陸塵埃被捉弄,立馬不高興了,怎麼能不玩,她說,玩,來接著玩。

功夫不負有心人,終於駱翹成了命運操縱人,艾而藍成了被操縱者。

駱翹頓時笑得特別淫蕩,她對艾而藍說,我也不為難你,回答個真心話好了。

接著駱翹慢騰騰,一本正經地問艾而藍,我們認識了這麼久,我到現在還挺不瞭解你的,其實我特想知道,你到底打過多少次胎?

頓時桌上一桌人都愣了,艾而藍就算早料到駱翹的刁難,但也沒想過是這種問題,她臉色青一陣紅一陣,就在大家以為艾而藍說不定會哭出來時,艾而藍撩了撩頭髮特堅強地抬起頭說,六次。

駱翹吹了一聲口哨,衝艾而藍豎起大拇指,好樣的。

因為遊戲已經變味,氣氛也有些劍拔弩張,陳爍踢了駱翹一腳白她一眼。駱翹立刻意識到今天有正事呢,仇可以以後再報,不能耽擱了陳爍的求婚大戲啊。她立刻喊道,來來再玩最後一盤。

最後一盤泡泡是命運操縱人,而一直沉默的叮噹成了被操縱者。

其實叮噹進房,都一直小心翼翼地微笑著沉默著,恨不得把自己變成一個透明人,陳爍心疼地把她拉到旁邊坐著。

本身最後一盤大家都本著應付的心理,而且泡泡跟叮噹,八竿子打不著,也沒覺得能鬧出什麼么蛾子。

但誰知,泡泡忽然一本正經地坐正,小眼神跟利劍似的嗖嗖地射到叮噹身上,接著泡泡問了一個問題,你第一個男人是誰?

叮噹一愣,泡泡以為她不明白,不耐煩道,就是問你的初夜獻給了誰唄。

叮噹立刻臉色發白地咬著嘴唇。起初陳爍跟駱翹都沒放心上,駱翹還白了泡泡一眼說,問這麼沒建設性的問題。

但是叮噹短時間的沉默和臉上的哀傷立刻讓大家沉靜了。

艾而藍慢悠悠地插話,叮噹,雖然我們玩這個遊戲前沒發過誓,但你要相信,大家都是本著最誠實的心來玩的,要是撒謊,指不定有什麼災難降臨在身上。

駱翹一聽艾而藍陰陽怪氣就生氣,她也不客氣地陰陽怪氣堵艾而藍,你以為誰都像你一樣把打胎當飯吃。

說完駱翹又安慰叮噹,沒事兒,你不想說就不說,這他媽就一遊戲,來,吃飯。

艾而藍大概喝得有點高,平時駱翹再怎麼說她,她都理虧一等的樣子,但今晚,她彷彿要跟駱翹拼了一樣,聽完駱翹的話,她笑得更陰陽怪氣了,她說,駱翹,我知道你一直看不上我,因為我以前被包養過,還離間過陸塵埃跟魏星沉,但我不管打過多少次胎,我起碼還有點良知,我自問我不會不要臉到爬好姐妹男朋友床上,然後再要挾她……

陸塵埃心下一驚,忽然有不好的預感。叮噹的臉色已經刷的一下慘白一片。

駱翹懵了,她瞪艾而藍,你再滿嘴跑火車,不管你多牛逼,信不信我明天讓你從現在這個位置滾下來!

艾而藍冷笑,聲音也隨之提高,我誣賴她?駱翹,你一直以為陸塵埃跟星沉分手是受我挑唆,但我現在告訴你,你恨錯人了!要不是你白蓮花一樣的姐妹爬上了魏星沉的床,並且拍下視頻要挾陸塵埃,你以為陸塵埃和魏星沉為什麼會分手?

陸塵埃震驚地看著艾而藍,她沒想到當年的事情還有第三個人知道!

她已經顧不得埋怨不守信用的莫天賜了,顧不得一桌人的驚疑不定,她轉頭向魏星沉看去,這個消息,就是當年她一直要瞞著他的啊。

魏星沉舉著酒杯的手定在了那裡,他低垂著頭,眼睛被頭髮暗影擋到,看不清任何表情。可陸塵埃清楚地看到他的手是顫抖的。

她毫無猶豫地在桌下握住了他另外一隻手,她不知道說什麼,可她怕魏星沉崩潰。

這幾年她悉心隱瞞真相,她負了愛情也要保護自己的少年,卻在這一刻,在艾而藍所說的真相里全部坍塌。

叮噹從艾而藍說完話那一刻已經滿臉淚水地衝出了門。

陳爍操起酒杯摔在了桌上,他拿著碎玻璃指艾而藍,你最好對你的話負責,不然我饒不了你!說完也追出了門。

駱翹坐在她旁邊一臉憐憫地看著她,她冷冷抬眼望著坐在一起的艾而藍與莫天賜問,你們,滿意了嗎?

他們還沒回答,魏星沉突然站起身,抓住她的手腕把她拖離了包廂。魏星沉的腳步又急又快帶她上了車。

坐上車陸塵埃還沒反應過來,魏星沉已經重重地抱住了她,彷彿要將她鑲嵌在胸懷一般用力,然後她聽到魏星沉悶悶的哭聲。

他說,塵埃,對不起,塵埃,我愛你。

那一刻,所有被風乾的往事,所有被掩埋的真相,如一場凜冽的暴風雨,兜頭而來。

此页面为TW繁体版,其他版本: 中文简体 | HK 繁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