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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榴裙殺人有四 三、殺人兇手

    當天夜裏,李蓮花吃過晚飯以後,面對四個女人穿過的那件嫁衣,委實有些毛骨悚然。

    四個女人,都已死了,有些還死了很久了。

    足足過了一柱香時間,他才慢吞吞的開始穿那身衣服,又足足花費了一頓飯時間,他才把那套花樣繁複的衣服穿在了身上。而後他沉吟了一下,推開窗户,在房裏坐了一會兒,喝了杯茶,然後往雜貨屋鏡石那邊走去。

    時間並不太晚,在客房門外埋伏着四個衙役,但他明明聽見了衙役們拔了蓮蓬嚼鮮的聲音,以及啃着雞爪偷偷咒罵的聲音,還有拍打蚊子的聲音。雜貨屋那邊也埋伏了幾個衙役,等他慢吞吞走到鏡石旁邊,只聽到一陣陣“嗷——嗷——”,嚇了他一跳,半晌才領會那是鼾聲,不禁嘆了口氣。走到鏡石之旁,他對着鏡面裏的人看了一陣,鏡中只見寶藍色嫁衣光彩閃爍,鏡中人若是個女子,倒也華麗,但李蓮花只覺鏡裏站的是人妖,遠遠不及他平日英俊瀟灑。左看右看,不見兇手的影子,他打了個哈欠,本想在地上坐坐,卻發現裙身太窄根本坐不下去,只得繞着兩間房屋轉了幾圈,那幾個衙役躺倒在地稀里呼嚕的睡覺,李蓮花從他們身上跨過兩次,心裏很是抱歉。

    郭禍躲在鏡石之後,睜大眼睛看着李蓮花穿着那身嫁衣在兩間房屋之間繞來繞去,心裏大惑不解,要説他在誘敵,未免太過悠閒;要説他並不是在誘敵,那他又在做什麼?正當他迷惑之際,突有所覺,猛然回頭,只見身後不遠處,樹後蓮池之上,一張毛髮亂飛,黑漆漆的臉正在搖晃,一雙空蕩蕩的眼眶正陰森森的看着他——那眼眶竟是空的,裏面什麼也沒有。郭禍見了突然出現在身後的這一張臉,喉頭咯咯作響,全身冰涼,他本想喊出聲來,卻突地發現自己什麼也喊不出來,他本以為世上絕無鬼怪這等東西,眼前卻活生生的出現了個活鬼!

    在他全身僵硬的時候,那張臉慢慢的往遠處移開了。郭禍仍然全身僵硬,眼睛直勾勾的瞪着那張鬼臉,直到那張臉移開到了兩丈之外,他才驀然發現——那其實並不是一個鬼!那是一個人,揹着一個袋子,那袋子裏不知裝着什麼東西,露出一蓬毛髮和兩個類似眼窩的窟窿!那人其實背對着他,他背後揹着的那袋東西就正對着郭禍的臉,把他嚇了個半死,而那人之所以會無聲無息的靠近又離開,是因為那人坐在木盆裏。江南水鄉,兒童多乘木盆穿梭於蓮池之間,採摘蓮子香菱,那人就坐在這麼一個木盆裏。採蓮池本有溪流灌入,潛流之中不生蓮藕,木盆被潛流推動,以至於移動無聲無息。

    這人是誰?郭禍心神稍定,咽喉仍舊咯咯作響,發不出絲毫聲音,受驚過度,身上也作不出任何動作,眼睜睜看着那木盆緩緩飄遠了些,在兩間雜貨房中間的那條小路盡頭停了下來,那個人佝僂着背,揹着那袋東西,動作似是十分遲鈍的走了過來。郭禍心中大疑:這人的行動很是眼熟……難道是——

    只見那人走到了鏡石之前,似乎是往鏡子上貼了什麼東西,然後退到鏡石旁邊樹叢之中躲了起來。李蓮花恰巧這個時候從房子中間繞了回來,“咦”了一聲,他走到鏡子前面看東西,“晶之時……”郭禍恍然大悟,那人又在鏡子上貼了那張怪字條,看來的確從幾十年前,這人就做過這種事,殺害郭家幾代女子的兇手,看來的確是他!可是——又怎麼可能?怎麼會呢?他怎麼可能做出這種事?毫無道理啊……

    突然“呵呵”一陣低沉的怪叫聲響起,那躲藏在樹叢裏的怪人突然衝了出來,把背後那東西從包裹裏拔了出來,帶着怪異恐怖的笑聲,舉着那東西衝向李蓮花,“呵呵呵……他死了……他死了……你永遠不能和他飛!永遠不能和他飛!”郭禍大吃一驚——那人手裏舉着的東西,赫然是一個骷髏頭!那東西竟不是“好似”有一蓬亂髮和兩個眼窩,它卻真的是一個骷髏頭!有骷髏就有死人,這個死人是誰?它怎麼會出現在他手裏?

    李蓮花顯然被嚇得魂飛魄散,哎呀一聲掉頭就跑。從這裏要回主房,有兩條道,一條是繞過兩間房屋,穿過鏡石旁邊的樹叢小道,再途徑花園回到主房;另一條是穿過兩間雜貨屋,徑直從後門奔進廚房,然後穿過小徑,回到主房。李蓮花想也沒想徑直奔向雜貨屋,顯然奔向廚房要比繞道花園快得多,而且這怪物就是從樹叢裏跳出來的,誰知道花叢草叢裏還有沒有它的同夥?郭禍這時終於緩過勁來,從鏡石之後爬了出來,正要喊叫,突然他看到了一件讓他全身再度僵硬冰涼的事——

    李蓮花從第一間雜貨屋的正門奔了進去,邁過第一間房屋的後門門檻的時候絆到了裙襬,他往前跌倒,雙手本能的要去撐地,這兩間房屋之間的道路卻是往下傾斜的,李蓮花左手撐住了地面,右手卻沒有撐住,失衡之下“碰”的一聲頸項扣在第二件雜貨屋的門檻上,摔倒在地,接着順着傾斜的小路滾進蓮池,隨即不動了。郭禍全身發冷——他好像看見了好幾個女子跌倒的身影,包括他的妻子蒲蘇蘇……她們一個接一個在這門檻之間摔倒、受傷,然後滾進蓮池溺水而死——而兇手——竟是這個拿着骷髏頭將她們趕向陷阱的人!他突然能發出聲音了,驚天霹靂的大喊了一聲,“來人啊!快救他!快點救他!”隨着一聲大叫,他渾身氣力似都恢復,縱身而起,一把抓住了仍在揮舞那個骷髏頭的人,在他鐵臂之下,那人猶如一隻小雞,應手被擒。郭禍不可置信的看着他,這樣的人……怎麼可能想得出這種事?怎麼做的出這種事?

    這個被他一把抓住的人,竟是他痴呆的叔公郭坤!

    難道潛藏在他家中五十幾年的殺人惡魔,就是他這個出生既是痴呆的叔公郭坤嗎?樹叢後在睡覺的衙役被驚醒,一陣驚叫混亂之後將郭坤牢牢縛住,有人到池邊想把李蓮花撈起來,但那身嫁衣卻有三十來斤重,加上李蓮花的體重,一兩個人卻撈不起來,即使池水並不深,卻極可能淹死了他。

    王黑狗和郭大福聞訊匆匆趕到,王黑狗大喜過望,郭大福卻是滿腹疑惑,郭禍等衙役抓住了郭坤,一把把池中李蓮花撈起,只見他全身無傷,雙眼緊閉,卻不醒來。

    “看來殺死郭家四個女子的兇手,就是郭坤!”王黑狗大出意料之外後,喜上眉梢,“本官破獲五十多年陳案,當真是還民以公正的清官啊!”郭大福呆呆的看着郭坤,仍然不敢相信這個到了七十歲仍舊神智不清的人會是兇手,但他卻被抓了個現行。一羣衙役在老邁瘦小的郭坤身上扣了七八條鐵鏈,壓得他彎下腰去,突然大哭起來,抓着郭大福的褲子,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樣。王黑狗大怒,撩起官袍踢了郭坤一眼,“殺人不眨眼,竟還敢哭哭啼啼,給本官掌嘴!”“是!”有個衙役立刻走上前去,“啪”的給了郭坤一個耳光。

    “我説……王大人,未經升堂審案,私設刑罰,毆打犯人是犯法的喲……”有人悠悠的道,“何況……其實郭坤並不算元兇。”

    王黑狗嚇了一跳,左右一張,“誰?”突然醒悟是誰在説話,大怒道:“李蓮花!虧本官為你擔憂,你竟敢裝死恐嚇本官?來人啊——”李蓮花慢吞吞的從地上坐了起來,池水從他衣襟上流了一地,他卻微笑得愉快得很,“大人難道不想知道郭坤手裏那個骷髏……究竟是誰麼?”王黑狗滯了一滯,“這個……這個……”他瞪起眼睛,“你知道?你竟敢戲弄本官!來人啊——”李蓮花縮了縮脖子,“豈敢、豈敢。”這回王黑狗學聰明瞭,冷笑道:“本官還真看不出你不敢。”李蓮花又微笑道:“過獎、過獎。”把王黑狗氣得七竅生煙,郭大福聽得目瞪口呆。

    李蓮花端正坐好,有些惋惜的看着被池水和泥漿弄髒的衣服,對着目瞪口呆看着他的眾人非常温和的微笑,好似他一貫如此品性端正,“其實從一開始姜婆婆給我説郭家三代夫人墜池而死的故事的時候,我就知道兇手可能是郭坤。”他指了指郭坤,“採蓮池池水有深有淺,但在客房之下淺水之中溺死,未免有些奇怪;何況死者之中有人是漁家姑娘,若不是溺水而死,那便有兩種可能:其一是她意外溺死之前受了傷,以至於無法掙扎;其二是她是被人所殺,假裝溺死在水裏。接連幾人都是這般死法,我和常人一樣都會想到是不是有人謀害?”他微笑道:“只不過大家或者都會對‘連續五十幾年’和‘命案發生的時間相隔二十幾年’感到疑惑,覺得不可能有人埋伏郭家五十幾年,只為殺這幾個不相干的女人,所以便又想到意外。可是我卻以為……”他緩緩的道:“我卻以為這事如果是有人謀害,兇手是誰再清楚不過——那就是在採蓮莊中住了超過五十幾年的人,那是誰?姜婆婆?不,五十三年前,她侍侯郭大福祖父的時候只有十三歲,還是個小姑娘,之後嫁與姜伯,她要是夜裏出門,姜家老小豈能一無所知?那麼還有誰呢?除了姜婆婆,在五十幾年前便住在採蓮莊內的人,能自由走動不管做什麼大家都不會覺得奇怪的人,還有一個,叫做郭坤。”

    郭大福失聲道:“可是坤叔他天生痴呆,怎會做出這種事……”李蓮花微微一笑,“他自己不明白自己在做什麼,我説他不是元兇,因為這殺人之事開始不是他做的,他也許是偶然看見了,便模仿着玩罷了。”王黑狗全身一震,“模仿?”郭禍和郭大福面面相覷,“模仿?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説……”李蓮花慢慢的道:“第一個死的女人,並不是郭坤殺死的,他只不過是看見了殺人的過程,以後一旦看見有那樣的情形,他就模仿兇手的行為,自己當作遊戲。”他一字一字道,“這誘發他行兇的‘情形’,只怕便是嫁衣——郭家家傳嫁衣價值連城,瑰麗之極,每個女子想必都很喜愛,偶爾夜深穿上嫁衣,偷偷自鏡石之前對鏡自賞,想必這種事,郭家的幾個媳婦、包括侍女們都做過。而郭坤卻看見了穿着嫁衣的女人被殺,所以一旦有女子穿上嫁衣,來到鏡石之前,他便模仿元兇的方法,將她們追趕到雜貨房裏,讓她們絆倒在門檻之間,然後摔入蓮池溺水而死。”

    “門檻?”郭大福駭然看着那相距一人距離的門檻,“這門檻又如何了?”

    李蓮花提了提那濕淋淋的嫁衣的裙襬,“這裙子很窄。”郭大福和郭禍都點了點頭,李蓮花指了指門檻,“這兩個門檻卻比莊裏任何一個門檻都高,前後門檻高低至少差了一寸。”王黑狗遣人一查一量,果真如此。李蓮花繼續道:“我剛才跑進屋裏的時候已經估計到門檻很高,卻仍舊沒有跨得過去,前門的門檻給了我錯覺,似乎後門的門檻也剛好能跨得過去,後門的門檻卻比前門高了一寸。若只是門檻高了一寸,或者踉蹌一下,步子本就邁得很大的人也可以*****去,但是——”他拉直了裙角,“這裙子非常窄,裙襬下有鈴鐺銀鏈,一旦奔跑的腳步抬得太高,不絆倒在門檻之上,也會被裙襬和銀鏈絆倒,一樣會摔倒在這門檻之間。”郭大福毛骨悚然——如此——如此高門檻和窄裙就如殺人兇器,是兇手殺人的工具!

    “這兩個門檻相距只有這麼點距離,如果一個女子在此跌倒,如果她個子矮些,額頭就會撞在對門門檻上,如果她像翠兒那樣個子高些,脖子就會撞在門檻上——而這件嫁衣織錦厚實、又窄得出奇,無論是怎樣跌法,她都不可能蜷縮起來,只能筆直往前倒;加上這些金銀之物沉重之極,弱質女子怎可能在跌倒的剎那之間撐起二十六斤重的衣裳?她的體重、二十六斤重的嫁衣,以及摔倒的勢頭,這些力氣一起撞在對門門檻上——”李蓮花嘆了口氣,“就算沒有腦袋開花,但是撞得昏死過去,或者頸骨折斷什麼的,都很正常。還記得翠兒死時跌落的那個掛花和她下巴上的傷痕嗎?她摔倒的時候莫約胸前掛花飛了起來,摔下去的時候下巴磕在門檻上,竟把掛花銀鏈給磕斷了,所以掛花沿小路掉進水池,被姜婆婆撿到。”頓了一頓,他緩緩的道:“至於人……這條路太斜了,摔倒的人會沿着小路滾進蓮池裏,如果本就受了重傷,身上穿了這二十幾斤重的衣服,浸在水裏,當然會溺死。”

    王黑狗皺眉仔細的聽,喃喃的道:“不對啊,可是屍身為何在客房窗下發現?它怎會從這裏跑到客房去?”李蓮花指指蓮池中空出的天然通道,“十里採蓮池並非死水,這水裏有潛流,人摔進水裏以後被潛流慢慢推走,最後推到客房窗下,那裏水流緩慢,蓮花盛開,阻住了屍體,郭坤就是藉着潛流來來往往,採蓮莊的人想必都很熟悉。”微略停了一下,他看着從郭坤揹包裏拿出來的那個骷髏頭,嘆了口氣,“當然還有一種可能,她們溺死以後,郭坤模仿元兇抓着屍體,利用潛流帶回客房窗户下面。”

    “就算郭坤是個痴呆,你又怎麼知道他是在模仿兇手殺人,説不定是他偶然嚇死了第一個穿着嫁衣的女人,以後就依樣畫葫蘆,凡是穿着這身衣服的女人他都這般嚇她。”王黑狗身為知縣,雖然昏庸懶惰,卻並不是傻子。李蓮花指着鏡石上那張字條,“晶之時,境石立立方,嫁衣,立身覓不散。”他嘆了口氣,“這字條……”郭大福終於忍不住道:“寫的是什麼?”李蓮花突然對他露齒一笑,“這是約女人的情書,你不知道麼?”郭大福被他瞬息萬變的表情弄得一愣,“什……什麼……情書?”

    李蓮花站起來把鏡石那字條扯了下來,悠悠瞧了幾眼,“這寫的什麼,你們當真沒有看出來?”郭禍搖了搖頭,王黑狗和郭大福滿腹狐疑,眾衙役從後面擠上,目光炯炯大家都盯着那張字條。

    “這個‘晶’字,雖然寫得很端正,但是若是寫得稍微潦草一點,寫成這樣。”李蓮花從地上拾起一塊石頭,在路邊泥地劃了幾個字,“這樣,豈不是比‘晶之時’有意思得多?”眾人凝目望去,只見李蓮花寫的是“月明之時”四個字,王黑狗恍然大悟,又迷惑不解,“這……這……”李蓮花道:“假設郭坤不過在模仿誰某天夜裏的行動,這張字條自然是他抄的,而他沒有看懂原先字條裏寫的什麼,抄的時候抄錯了許多,成就了這一張怪字條。”郭大福連連點頭,“照此説來,這個‘境石’定是他抄錯了,原來肯定是‘鏡石’。”郭禍呆呆的看着那張字條,苦苦思索,“鏡石立立方、鏡石立立方……”李蓮花咳嗽了一聲,“既然開頭是‘月明之時’四個字,不妨也假設這後面也應是四個字,‘立立方’三個字,‘立方’二字疊起來相連,很像一個字……”王黑狗失聲道:“旁!”李蓮花點了點頭,“如果‘立方’二字本是‘旁’,這句話就是‘鏡石立旁’,就有些意思了,而‘立’字若是寫得草些,豈不也很像‘之’字?若是‘鏡石之旁’,就更有道理些。”王黑狗一跺腳,“月明之時,鏡石之旁,果然是有人約人到此,有理、有理。那‘嫁衣’二字更加明顯,字條定與女子有關。”李蓮花微微一笑,“既然‘立’字很可能是‘之’字,那麼‘嫁衣,立身覓不散’,七個字很可能就是‘嫁衣之身,覓不散。’”郭大福反覆念道:“月明之時、鏡石之旁、嫁衣之身、覓不散……不對,按道理這最後也應是四字才是。”李蓮花拿石頭在地上寫了一個大大的“覓”字,隨後緩緩在“覓”字中間畫了一條線,“這很簡單……”郭大福見他一畫,全身一震,大叫一聲“不見不散!”

    眾人目光齊齊聚在那個被一分為二的“覓”字上,那張怪字條已是清清楚楚:“月明之時,鏡石之旁,嫁衣之身,不見不散。”李蓮花慢吞吞的道:“這是一個男人約一個女人夜裏出來見面的情書……”這十六字自不是郭坤寫得出來的,王黑狗看了好一陣子,頹然道:“那殺死第一個女子的兇手是誰?”

    李蓮花也頹然嘆了口氣,“我怎麼知道?”王黑狗尚未聽入他在説什麼,自己又喃喃的道:“被郭坤拿出來的那個骷髏頭又是誰的——不對啊!”他突然失聲道,“如果郭坤在模仿兇手殺人,那就是説在五十幾年前,那兇手手中已有一個人頭?那豈不是另有一起兇殺隱案,至今無人知曉?”李蓮花很抱歉的看着他,“我不知……”他一個“道”字還沒説出來,王黑狗一把抓住他胸前衣裳,咬牙切齒的道:“本官不管你是知道還是不知道,三日之內,你若不知,大刑伺候!”李蓮花心驚膽戰,連連搖手,“我不……”王黑狗大怒,“來人啊——上夾棍!”衙役一聲吆喝,“得令!啓稟大人,夾棍還在衙門裏。”王黑狗跳了起來,“給我掌嘴!”郭禍大怒,一把將王黑狗抓住,“你這狗官!我只聽過有人逼婚,還沒見過有人逼破案,你再敢對李先生胡來,我廢了你!”郭大福叫苦連天,直呼“大膽”,郭禍放開王黑狗,重重的哼了一聲,“師父平生最討厭你這等魚肉百姓的狗官!”李蓮花奇怪的看了他一眼,“王大人……”王黑狗對郭禍將他擒住之舉大為光火,厲聲指着郭大福,“若是三日之內不能找出兇手,本官定要將你們統統關入大牢,統統大刑伺候!”郭大福嚇得臉色蒼白,“這……這……”郭禍大怒,一把提起王黑狗,郭大福魂飛魄散,“撲通”一聲對着王黑狗和兒子跪下,一迭聲喝止,場面亂成一團。採蓮莊中人聽説要被全部關進大牢,有些女子便號啕大哭,有些人磕頭求饒,有道是雞飛鴨毛起,人仰狗聲吠,便是這般模樣。

    李蓮花嘆了口氣,“那個……那個……若是郭大公子肯幫我做件事,説不定三天之內可以……”眾人頓時眼睛一亮,郭禍遲疑了一下,放下王黑狗,“當然可以!”李蓮花用景仰英雄的目光看着他,慢吞吞的道,“既然郭坤所作所為很可能都是模仿而來,他又得到這個骷髏頭,想必他知道藏屍的地點。他若知道藏屍的地點,説不定他也曾看見此人被殺的過程,那麼如果讓他看見當年此人,説不定郭坤便會重演他所看過的事,所以……”他用極其歉然的表情看着郭禍,“委屈郭大公子扮一次郭老夫人,我扮演這個骷髏頭……”郭禍本是連連點頭,突然大叫一聲“讓我扮奶奶?”

    李蓮花極其温和文雅的點了點頭,“郭大公子武功高強,和郭大公子一道,即使遇到危難,想必也能逢凶化吉。”郭禍卻呆呆的看着他,心裏只想只要李先生有求,我自當全力以赴,只是他的法子也忒奇怪了……在眾人疑惑不解的目光之中,李蓮花很愉快的道:“給我三天時間,三日之後,月明之時,鏡石之旁,不見不散。”眾人聽了他這句話,卻都是一陣寒意自背後冒了出來,就似這鏡石之旁必定有鬼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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