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再俊一躍丈餘,進入谷中,喝道:「又是你們這些高人!」
話落,逕向六陽道人和明鏡和尚撲去。
史再俊乍然出現,谷中除了那已死的和尚外,雙方九人俱皆大驚!
鐵腳道人忙一晃身,將史再俊截住,喝道:「給我躺下!」
話落,人已凌空一丈,在史再俊頭頂一個盤旋,同時一式「蒼鷹攫免」,雙腳前後踢出,襲取史再俊後腦!
史再俊一矮身子,喝道:「來得好!急忙雙掌向上一伸,招出「天王託塔」,欲將鐵腳道人送上天去!
好一個鐵腳道人,不愧是一派長老,突見史冉俊雙掌上兜,陡然一縮腳,翻身落地,同時,雙掌齊出,橫掃史再俊腰部。
自鐵腳道人拔腿凌空,至他落地出掌橫掃,中間一連好幾個動作,也只不過一眨眼的工夫。
鐵腳道人招式雖神奇詭譎,狠辣俱備,但此刻的史再俊豈是一般高手可比?
鐵腳道人橫掃掌勁猶未到達,人已閃到鐵腳道人身後,運指如飛,點向鐵腳道人風府穴!
鐵腳道人未料到史再俊動作比自己還快,驚駭之下,也顧不得一派長老身份,性命要緊,趕忙原地撲倒,同時一式「懶驢打滾」,滾出一丈以外,道袍和皮肉,均被地上尖石和花木撕破好幾處。
站了起來,驚容滿臉,冷汗直冒。
史再俊一指佔了上風,即欲追擊──「看掌!」
六陽道人已然捨去胡揚飛朝史再俊擊來,接著,明鏡和尚也舍了胡揚飛,繼六陽道人之後,向史再俊撲來!
敢情,他們的目標是史再俊一人,事實和利害上,也確是如此,若不聯手對付史再俊,讓他各個擊倒,即使能將胡揚飛和華自芳擊斃,他們八人也必傷亡大半。
史再俊乍覺背後風生,急忙左飄五尺,回過身來,只見六陽道人和明鏡和尚撲了過來,冷笑道:「好!你們就又一齊來吧!」
六陽道人道:「小子,半月前,未叫你死在登龍峰上,今天一定要你死在這黃花谷中了史再俊淡淡一笑道:「也未見得!」
六陽道人道:「好:就試試看!」
話聲一落,拔身凌空二丈多高,身子一翻,腳上頭下,兩掌齊出,招成「華山蓋頂」掌勁如懸河,直向史再俊倒下。
史再俊見勢,又欲以「天王託塔」一式迎接。
說時遲,那時快,一股狂風已橫地襲將過來!
史再俊如不閃避,雖可接實六陽道人掌勁,或許可佔得些微便宜,但他必為橫來狂風所傷,甚至死亡!
他無暇思索,趕忙一式「鯉魚穿波」,倒射七尺。
就當他剛離開之時,六陽道人的掌勁已然到達,「碰」的一聲,落在地上,把地上擊了一個臉盆大,半尺深的土坑。
那橫來狂飆,乃是明鏡和尚所發,卻落在一株乩松之上,把那棵乩松碰得連根翻起,「譁啪啦」地倒下。
那被史再俊一指嚇得冒出冷汗的鐵腳道人,雙目一轉,道:「道長、大師,我們就先將這小子除掉再說。」
此時,六陽道人飄落地上,道:「有理。」
六陽道人,明鏡和尚,鐵腳道人,三人各取方位,形成一個鼎足之勢,把史再俊圍在中央。
史再俊己知六陽道人和鐵腳道人,確是不折不扣的一流人物,並非吳伯銘,司徒鈞,煙水道人,神州一君等所能相比,那敢大意,當下,眼觀四面,耳聽八方,隨時準備招架和反擊。
他審度了一下情勢,心道:「這種形勢,若三人同時出擊,我只有雙掌,豈不危險,不能讓他們圍在中央。」
他此念甫落,果然,三人同時發出一道猛勁,由三個人的方位擊來!
登時,風雷齊起,天地變色,厲害非凡,駭人心魄!
史再俊早慮及於此,不慌不忙地一式「白鶴沖天」,凌空二丈,斜身飄出圈外,同時,不由三人緩手,即發快招攻打,使三人無法再站成鼎足方位。
眨眼間,就是十招,但雙方均未佔到便宜。
站在五丈外的鬼斧手胡揚飛,自六陽道人和明鏡和尚離去之後,就一直怔然不動,像個木頭人呆在一旁。
他還不知道史再俊是真史再俊,內心很是衲悶,心忖:「這華自芳好生奇怪,中了我的毒彈,竟然毫無感覺,他因何去而復返?」
他翻來覆去的思想這兩個問題,竟忘了去協助史再俊一臂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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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被神州一君及吳伯銘前後監視的華自芳,見到史再俊毫無中□徵象,自然比誰都要驚懼。
因為他忌恨史再俊入骨,不義地將史再俊推下百丈深谷,又無恥地冒充史再俊姓名,已犯下了殘害同門,和欺師□上的大罪。
史再俊不死,事惰終有敗露的一天,即使史再俊不要他的命,他師父冷望之卻不會放過他。
況且,這些人到這裡一擾,說不定馬上露出狐狸尾巴,到那時,鬼斧手胡揚飛也不會饒他。
他見史再俊與六陽道人等打了起來,雙目一轉,計上心頭,當下,冷笑道:也想嚐嚐「追魂槍」的滋味?」
神州一君道:「你傷了我們兩個同伴,自要討回一點代價。」
華自芳道:「好!」
立即以槍向兩人攻擊,卻不扳動機簧發射□彈,而且邊打邊退。
神州一君和吳伯銘均已見過「追魂槍」的厲害歹□,華自□雖且戰且退,卻也不敢過於逼進,處處保持相當距離,只不讓他逃走罷了。
此時,華自芳已退到距胡揚飛十五六丈之遠,陡然步子一站,冷笑道:「兩位認錯人!」
神州一君道:「此話怎講?」
華自芳道:「我們雖非一條路子的朋友,卻是同一敵人。」
五稜神鏢吳伯銘道:「你可是怕死了?」
華自芳道:「我說的是實話,史再俊才是我的敵人。」
五稜神鏢和神州一君同時「哼」了一聲,沒有追問。
華自芳接道:「他昨天就來過,我三師叔與他對了一掌,我也與他打了三招,後來,以這「追魂槍」才把他打敗,但我也被他的掌勁震得吐了一口鮮血。」
手指史再俊,又道:「你們看,他左膀子的傷痕,就是彈傷,卻不知怎的,他竟沒有一點中□的徵象。」
五□神鏢吳伯銘道:「你這話可當真?」
華自芳道:「真不真將來自會知道。」
神州一君半信半疑地道:「你們不是師兄弟麼?」
華自芳道:「不錯,卻因他背師逆道,殘害同門,我師父令我除他。」
他冷笑了笑,又道:「我知道你們都是他的殺父仇人,你們即使能勝我,卻難勝他,利,害兩條路,你們儘管選擇。」
神州一君和五稜神鏢聞言,都頻頻點頭。
這兩人,都是走遍大江南北的老江湖,雖不肯全信華自芳之言,怛華自芳所說的利害,他們卻早已看清,而還看出華自芳是個陰險奸滑,貪生怕死,見利去義之徒。
兩人都自認為,華自芳和胡揚飛,均只不過是個普通高手,不管是敵是友,均不足為懼,隨時都可將之擊斃,如果為這兩個不足微道的人而耽誤除史再俊的機會,可大划不來的事。
於是,二人互一打眼色,便各自撤退,並同時向史再俊撲來。
史再俊獨鬥華山長老六陽道人,終南長老鐵腳道人,少林高手明鏡和尚,已打出百招之外了。
史再俊雖是武林後起之秀,但三位對手豈是浪得虛名之輩,百招一過,即感力不從心,招架困難。
就在此時,對方又增加兩個生力軍,掌風「呼呼」指勁「嗖嗖」,自他前後左右襲來,不到一盞茶工夫,便有些手忙腳亂,險象環生。
鬼斧手胡揚飛雖把史再俊當華自芳,錯恨史再俊陰險□辣,暗害同門,欺上騙婚,但,究竟是他的師侄,而史再俊此刻所遭致的危險,是為替他解圍。
他因一再因錯自負,刺激過深,腦筋有了毛病,致變得昏庸顢頇,但他本姓忠直而重義氣,看見史再俊險象環生,豈忍心袖手旁觀?
當下,大喝一聲,即欲飛身赴援──但此時,華自芳剛好來到他身旁,一把將他拉住,急道:「三叔,不可妄動!」
胡揚飛道:「為什麼?他究竟是自己人呀!」
華自芳冷笑道:「他雖是自己人,卻比這些外人更可怕,三叔,你難道不知他去而復返的意思嘛?」
胡揚飛道:「這個問題我也想過,卻是想它不出。」
華自芳道:「很簡單,他把我推下深谷,違背師命不去登龍峰,卻來這裡騙婚,巳經犯下了欺師蒙上,殘害同門的大罪,他若不將我們宰掉而滅口,以後若被伯父知道,他還能活麼?」
鬼斧手胡揚飛聽了這話,方恍然大悟,道:「對,他定是回來殺我們的。」
華自芳道:「當然,為免伯父殺他,就非殺我們不可。」
胡揚飛沉思了片刻,道:「可是,他又為什麼與別人打將起來哩?」
華自芳頓腳急道:「唉!三叔你難道沒有看見,他本是來殺你的,卻為這些人截住,道理雖然很曲折,卻明顯。」
「他是逍遙三俠之徒,這些人殺了找父親,誤會他是來幫我們的,因而把他截住,又截他的人打他不過而遇險,圍攻你的人才棄你而去救他的同伴,解你的圍,只是適逢巧合罷了……再見他的武功在我們之上,若不聯手將他除掉,他們此行,將要走入地獄裡去了。」
胡揚飛又想了片刻,道:「這些人如果把他殺後,再又來對付我們,我們也難免一死了。」
總算他還能分辯出事情的利害,然而,卻敵不過華自芳有舌綻蓮花之能。
只聽華自芳又道:「這還不好辦麼?我們回到□府去,扳動機關,將□門封閉,看他們怎奈我們加何?」
頓了一頓,加重語氣地道:「三叔,你應知道,能把我們殺掉的,並非這些自命不凡正派之人,而是他華自芳(指史再俊)。」
胡揚飛道:「只是……」
華自芳搶著說道:「你老別猶豫不決,一句話說完,他們雙方都是要我們命的敵人,我現在就往洞府去,由他們拚去。
反正誰死誰活,都與我們有利,當然,如華自芳(指史再俊)被擊斃,對我們就更有利。」
胡揚飛雖覺華自芳言之有理,但心中卻有種茫然的感覺。
華自芳察此情形,恐胡揚飛中途變卦,即佯裝焦急,事實上他心中也急如火焚,拉著胡揚飛往洞府下走去。
胡揚飛像失了主宰似的,由華自芳擺佈,來到洞下,隨著華自芳躍入洞府之中,華自芳回來奸笑了笑,即扳動機關,將洞門封了。
裡面有三間石室,洞門雖然封了,卻有許多拳大洞孔,有光線透入,並不覺得黑暗,由洞孔中外望,可以看到谷中的一切情形。
華自芳手持「追魂槍」,站在胡揚飛身後,雙目不斷地轉動,臉色陰暗不定,似在考慮一件極為重大之事。
此時,史再俊在五個高手圍攻之下,巳是捉襟見肘,狼狽不堪。
只見他衣衫的前後擺均已被掌風撕去,被「追魂槍」所傷的傷口,本來□盡已將愈,卻不知被掌風掃中,抑是用力過度,又涔涔血流,臉色蒼白,汗若如雨,氣喘籲□,巳到強弩之未情況了。
胡揚飛見此情形,心中湧上一股悲壯之氣,大喝一聲,道:「不行,我得去助他一臂之力!」
說著,便欲去開門出洞。
華自芳雙目一轉,暗道:「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
念落,運勁於「追魂槍」上,陡然猛地點出,「噗」的一聲,正中胡揚飛背腰三焦穴上。
這一招,不但快如雷鞭,而且出手極重,胡揚飛在毫無防備之下,且相距又近,那能倖免。
就在此時胡揚飛一個前傾,撲倒在地,勉強抬起頭來,驚駭而憤怒地瞧著華自芳!
華自芳冷笑道:「想不到?告訴你,我才是華自芳,只因恨冷老頭偏心………」
他本想告訴胡揚飛許多逍遙三俠作夢也想不到的事情,卻見胡揚飛眼睛一翻,腳一伸,已然氣絕身亡。
只聽鐵腳道人哈哈笑道:「小子認命吧!」
史再俊心知此刻,即使斗酒神丐伍為非出面,也難救得了他,不如搏得一個算一個,當下,抖擻精神,運集殘餘功力,怒吼一聲,使出仁心大俠冷望之獨傳他一人的絕手「一掌定江山」,作最後一擲陡地起了一聲焦雷,雷聲起處,狂風大作,沙石花草,滿天飛舞,不見天日。
神州一君和鐵腳道人,蹌,蹌,蹌,連退五六大步,神州一君「咯」的一聲,噴出一口鮮血,昏倒在地,鐵腳道人雖然沒有吐血昏倒,卻手撫胸口搖搖晃晃,顯然,也受了極重的內傷。
但見史再俊在沙石漫空之際,也踉蹌後退,口中鮮血連噴昏倒在地。
鐵腳道人和神州一君那曾想到,史再俊在油盡燈枯之時,還能使出如此威力的掌勁,不免有些大意,因未使出全力硬接,以致吃此大虧。
六陽道人和明鏡和尚驚愕了一下,即分別撲到鐵腳道人和神州一君身邊,探視一人的傷勢。
五稜神鏢吳伯銘卻嘿嘿冷笑著,慢步向史再俊走去,道:「好小子,給我回姥姥家去吧!令奪在等羞你呢!」
話畢,貫勁右掌,徐徐高舉,正要向史再俊腦門劈下,但見他陡然渾身一震,斜縱八尺,他即忙一看右肘,竟插了一枝松針,傷及筋骨。
這軟小的松針,怎會插入吳伯銘的肘骨,凡是武林中人都不會不知,乃是有人以內家真力發射出來的。
但是,能夠以松葉傷人者,當今武林中卻沒有幾個,不問可知,這谷中藏有極為厲害的人物。
吳伯銘驚急地四下搜視,那理有什麼人影!
這一下,他更驚了,以松葉傷人者,就其功力而言勢非入化不可,而還不能距離太遠,但這十丈之內,一目瞭然。
顯然,那以松葉傷吳伯銘者,系藏在十丈之外,能在十丈外以松葉傷人者,可是古今鮮有的奇人。
一時嚇得魂飛魄散,圓瞪雙目,說不出話來。
那個替煙水道人療傷的道士見吳伯銘神情,尚不知何因,驚奇地問道:「吳莊主,是怎麼回事?」
吳伯銘道:「這附近藏有奇人。」
那道士四下瞧了一下,道:「何以見得!」
吳伯銘驚奇地道:「別問,請快把那小子幹掉再說。」
那道士也是武當門下,道號煙雲,乃系煙水道人師兄弟,他見吳伯銘驚慌的神情,不再追問,便向昏倒在地的史再俟撲去──但只撲進三四步,雙腳陡然一麻,同時失去自主,一個前傾,竟翻了一個跟斗,雙腿像犯了重風溼症似的,癱瘓不能動彈。
他勉強地坐起,撩起道袍,雙膝均插著兩枝松針,人骨三分,痛徹心肺,直至此刻,他始相信吳伯銘的話,也即四下搜望。
吳伯銘更加驚慌了,急道:「道長,你也……」
他話猶未完,谷外突然飄來一人,哈哈大笑,聲音淒厲,宛如鬼哭神號,但見他風塵僕僕,滿頭大汗,氣喘吁吁,似乎在急迫中追趕來的。
他一面笑,一面罵道:「好□辣的詭計,好狠心的手段!」
滿目血絲,掃了眾人一眼,便向史再俊走去。
吳伯銘乍見來人,未加深思,即怒極地道:「反了!反了!原來是你老兄!」
那人沒有理會吳伯銘的說話,繼續向史再俊走去,道:「你們都是牛鬼蛇神,還自命正派高手,真不怕笑掉人家大牙。」
吳伯銘冷笑□:「斗酒幫主,想不到幾年不見,竟已精進到摘葉傷人的境界,貴窮家幫雖勢達天下,高手如雲,但我們九派也非怕事之人。」
斗酒神丐伍為非仍是不理,走到史再俊身邊,俯身伸手探了探鼻息。
他發現史再俊尚還未死,急忙自懷中掏出一粒丹丸給史再俊服下,然後,才冷笑看著吳伯銘道:「你說什麼?」
吳伯銘怒道:「我說你公然向我們九派挑戰?」
斗酒神丐伍為非道:「我老化子怎敢向貴等九派挑戰?」
吳伯銘道:「以松葉偷襲我及煙雲道長,這行為不是有意挑戰麼?」
斗酒神丐伍為非道:「嘿嘿!我老化子豈是暗地傷人之輩,你們使調虎離山之計,把我老化子引走,卻聯手對付這小娃兒,倒反咬我老化子一口,以松葉傷你…
…」
他話猶未完,六陽道人和明鏡和尚同聲道:「什麼松葉傷人?」
敢情,他們為鐵腳道人和神州一君療傷,尚不知吳伯銘和煙雲道人已被人暗算之事。
吳伯銘以左手托起右臂,道:「道長,大師,你們來看,他以松葉傷我肘骨及煙雲道人雙膝,卻不敢承認。」
斗酒神丐伍為非道:「不瞞你們說,我老化子是與史再俊同時到達這裡的,只因不願捲入是非圈中,故留在谷外,慚愧得很,竟中了你們調虎離山之計,誘我滿山亂跑,你們卻聯手來對付史再俊。」
六陽真人聽吳伯銘話後,很是氣憤,但聽斗酒神□伍為非的這番話後,又細自想了一下,卻認為這以松葉傷人者,決非斗酒神丐伍為非。
因為斗酒神丐伍為非之名揚四海,望重如山,為人尊敬,就是不偷雞摸狗,不作宵小之為,做人處世光明磊落,而這以飛葉傷人於十餘丈之能,伍為非也決難辦到。
當下,點了點頭,道:「斗酒幫主之言,貧道相信得過,不過,貧道也要說句實話,我們同來這裡者,就只有八人,致於幫主所言,我們使用調虎離山之計,誘你滿山亂跑,這可是冤枉之言。」
吳伯銘冷笑道:「這附近連個鬼影子也沒有,就只有你斗酒幫主一人,請你幫忙查察,我們是被誰所傷的?」
斗酒神丐伍為非道:「老化子剛剛返回,怎麼知道?」
六陽道人道:「很簡單,這裡除我們兩方之外,尚有笫三者,這事暫且不去管他。」
頓了頓,轉對斗酒神丐伍為非道:「斗酒幫主既然說不願捲入是非圈內,那麼就請移駕一邊,好讓貧道等收拾這小子。」
斗酒神丐伍為非低頭看了一眼腳下的史再俊,道:「各位諒來都知道,我老化子一向均以理處事,以義為人,你們是我的朋友,史再俊是我的侄孫。
叫我偏袒你們任何一方都不成,不過,他已身負重傷,不能再戰,任由你們置他於死地未免過份。
我若不管,依理難容,若他傷勢痊癒,與你們任何一人單打獨鬥,無論誰生誰死,我均可不管。」
吳伯銘怒喝道:「你行為不是要與我們作對麼?」
斗酒神丐伍為非道:「不管你們怎麼說都成,我老化子乃是以處事的道理行事。」
吳伯銘聞言,瞧了六陽真人和明鏡和尚一眼之後,慢步走將過來,低聲與二人商議眼下情況。
斗酒神丐伍為非視若無睹,又蹲下身子,檢查史再俊的傷勢。
六陽道人等幾人,都認為今天之事十分辣手,他們若不讓步,必然非打不可,論眼下實力,斗酒神□伍為非的武功再高,也敵不過他們三人,問題是,這仗打了下來,勢必與窮家幫結下樑子。
窮家幫勢力浩大,且伍為非聲望極高,隨便一招手,均必有許多人來助他,必定鬧得天翻覆地,不可收拾。
六陽道人低聲道:「我們犯不著與窮家幫結怨,只要能殺死史再俊就算了。」
吳伯銘道:「那老化子死在那裡護著他,道長有何殺他妙計麼?」
六陽道人道:「莊主你素有神鏢手之稱,何不露一手瞧瞧,如能得手,老化子見史再俊已死,即使發狂要與我們動手,也只是眼下之事,以後他師出無名,總不敢動用幫中高手而為史再俊報仇。」
吳伯銘點頭道:「道長此策雖非上策,卻可一試。」
當下探手鏢囊,取出五隻「五稜鏢」,握在左掌之中,朝正搓揉雙膝的煙雲道人走去,道:「道長,可以行動了嗎?」
他朝煙雲道人走去,只因煙雲道人距離史再俊較近,藉問候傷勢作晃子,接近史再俊以好下手。
煙雲道人道:「不勞莊主掛心,已經好多了。」
在兩人問答之間,吳伯銘已經繞過煙雲道人,距史再俊不到二丈了,他用眼角睨了一下伍為非,見到伍為非正以掌揉擦史再俊的胸部。
只見他陡然一個翻身,左手一揚,五隻白光閃閃的鋼鏢,一齊脫手,但去勢有快有慢,且到中途時,像活的一般,自行分散,並無破空之聲。
斗酒神丐伍為非乍覺有異,側頭一看,勃然大怒,掄掌朝前頭兩隻劈出。
吳伯銘之有「神鏢」之稱,自有一套特別的手法,五隻鏢本來有快有慢,前二後三,至中途自動分開。
但到達接近日標時,後面三隻突然加快,而越過前面兩隻這才是使人難防之處,他之「神鏢」的得名也就在這一點上。
斗酒神丐伍為非的掌勁猶未把前後兩隻震落,後面三隻已超前射擊,正取史再俊的頭,胸,脅三處要害。
斗酒神□伍為非見狀大驚,再也顧不了許多,急忙再次掄劈,同時一挪身子,把史再俊擋住。
他蹲著身子一心替史再俊療傷,在毫無防備之下,兩掌只劈落四隻,還有取史再俊頭部的一隻,被他以身子擋了,射在他左胯骨上,登時,血流如注。
他站直身子,怒極反笑,道:「吳伯銘,虧你也是一流宗師,竟也曾使出這等下三流的動作。」
吳伯銘未料到伍為非竟曾以自己的身子來遮擋史再俊,登時又驚又怒,道:「你自找苦頭吃,怪得誰?」
斗酒神丐伍為非道:「我先忠告你們,今天,你們決不能再對這娃兒有所舉動,否則,你們回去後立刻稟告你們掌門人,我窮家幫誓與你們勢不兩立。」
吳伯銘冷笑道:「就試試看吧!」
明鏡和尚忙趕上前來,道:「阿彌陀佛,我們彼此無冤仇無怨,何必說得這麼嚴重,好!今天就看你幫主的面子,決不再難為史再俊,不過,以後希望幫主也別再插手其間。」
斗酒神丐伍為非道:「若彼此都按照江湖規矩拚鬥,我老化子決不插手。」
明鏡和尚低宣一聲佛號,雖不滿斗酒神丐伍為非的答覆,卻恐因自己之一時意氣用事,引起九派與窮家幫的不睦,事關重大,不敢多說,退回原地,抱起那已死的和尚,向谷外走去。
六陽道人知道明鏡和尚的心意,向同伴打了個招呼,也隨後而去,接著,其他五人,也魚貫走了。
斗酒神丐伍為非見明鏡和尚走後,不自覺地抽了一口冷氣,顯然,他也恐怕因一時的意氣用事,招來無法想像的麻煩。
他檢視了一下鏢傷,運勁食,拇兩指,把鏢頭拔掉,又灑了一些止血生肌的藥粉後,又蹲下身子替史再俊療傷。
約一盞熱茶工夫,他忽然想起鬼斧手胡揚飛和華自芳,心道:「怪啦!怎麼不見了他們兩人。」
他一見史再俊的傷勢已無危險,便站起身來,四處找尋。
今晨,因時間匆促,史再俊並未告訴他這谷中峭壁上有機關,在谷中走了好幾個來回,均未發現胡揚飛所居處所。
他忽又想到那引他離開之人,忖道:「那人是誰呢?以我六七十年的修為,竟追他不上,而連相貌,甚至是男是女都未看清,可見其人武功之高了……
唔!不錯,必是史再俊所說的□位隱蹤高人,但他引我離開是何意思?……
對了,那以松葉傷吳伯銘及煙雲道人者,也一定是他,他惟恐我伏在谷外,發覺他的舉動,故而把我引開!」
他偶一回頭,見史再俊已悠悠醒來,忙走將近去,道:「孩子,好些了麼?」
史再俊吃力地站起,跪下朝伍為非拜倒,道:「伍爺爺,你又救了我一次……」
斗酒神丐伍為非把他扶起,道:「今番並不是我救你。」
接著,將他入谷後的經過情形說了一遍。
史再俊看了一下伍為非跨骨上鏢傷,道:「說起來,你還是救了我一次,今後,我一定好旰的孝順你老人家。」
斗酒神□伍為非環掃了谷中一眼,道:「我入谷後就未再看見你三叔和華自芳,他們那裡去了?」
史再俊登時怒容滿面,道:「他在我最危險的時候,回洞去了。」
一指北面峭壁,接道:「就在那裡,是一道機關。」
斗酒神丐伍為非道:「他當真變了,連我也不願見了,走,讓我叫他出來。」
說著,向北面峭壁走去。
二人剛一踏步,陡聞背後風生,同時一回頭,突見一道紅影疾飛而來。
斗酒神丐伍為非大喝一聲,掄掌朝紅影劈去,「呼」的一聲,紅影劈落地上,細目一瞧,原來是一封紅帖子。
斗酒神丐忙上前拾起,只見上面寫著「伍幫主升」四宇,筆劃娟秀,一看即知是出自女人之手。
他拆開閱了一遍,道:「怪事年年有,就是沒有今年多!」
史再俊道:「什麼帖子?」
斗酒神丐道:「是塔中姑娘發的,她說:十月十九日是黃道吉日,要在龍頭峰上擺擂臺選婿,請我老化子和少林掌門方丈空空禪師,武當掌門茫茫真人,峨眉掌門人廢緣大師,五嶽太歲林子野,三江神龍葉木標,茅山教主太幻真人,華山掌門人六爻真人,終南掌門人鐵柺道人等九人,替她主持擂臺。」
史再俊道:「五嶽太歲林子野,三江神龍葉木標是何等人物?」
斗酒神□伍為非道:「林子野足西南的綠林道上盟主,葉木標是西南的水上霸主,二人都是武林中一等一的好手。」
史再俊道:「她的眼界也真高,請的不是一派宗師,就是一方霸王,伍爺爺,你究竟去不去呢?」
斗酒神□道:「人家既看的起我老化子,那有不去之理,時間尚早。」
斗酒神丐伍為非,把紅帖子納入懷中,道:「離擂臺招親之期,距今雖尚有一個多月,不過,她既然看得起我,就要替她辦好,是以,必須提早幾天到達。」
史再俊道:「幾時動身!」
斗酒神丐伍為非道:「替你把這裡的事辦好後就動身,也許有許多事要請大家商議,譬如□擂臺,立規章,都必先準備好。」
頓了頓,又道:「你要不要參與一試?」
史再俊道:「這事我不能作主,要看我三叔的意思如何?方能決定。」
斗酒神丐伍為非道:「有理,好,我們就去與他商議商議看。」
說著,並肩朝北面峭壁走去。
史再俊道:「伍爺爺,你猜我三叔會答應我參與比試麼?」
斗酒神丐伍為非道:「論理,你是不該參與,不過,這次並非一般擺擂臺招親可比,因為女方長年居住毒塔,必然不是個凡俗女子。
而塔中藏有築塔老僧武功秘笈,如能贏取她,還可贏取築塔老僧的武功秘笈,你三叔若能深明大義,應當叫你參與一試。」
談話間,二人已來到胡揚飛所隱居的石府之前。
斗酒神丐伍為非朝史再俊所指之處打量了半晌,高聲叫道:「胡老弟,敵人已早走了,快開門請我老化子喝一杯吧!」
話落良久,洞府中仍無反應。
斗酒神丐伍為非勃然怒道:「胡揚飛,你還認不認識我老化子?」
□府中仍是沒有迴音。
史再俊道:「他是被華自芳的花言巧語迷昏了頭。」
斗酒神丐伍為非怒罵道:「胡揚飛,你簡直是糊塗蛋,你再不開門,我老化子可要打進去了!」
他就地拾起一塊五六斤重的青石,運勁朝洞門猛擊過去,「蓬」的一聲,洞門岩石被擊成海碗口大的一個痕印,碎石橫飛,同音四轉,久久不散。
他怒不可竭,又拾起一塊青石,正要再次擊出之際,陡見一點白光,帶著刺耳的嘯聲,流星似的射向史再俊胸口。
他雷吼一聲,道:「再俊快閃……」
史再俊昏厥方醒,動作反應都不夠靈活,幸得斗酒神□伍為非警覺心高,總算勉強的閃過,白茫只是擦身而過,沒有受傷。
斗酒神丐怒目圓睜,一把將史再俊挾在脅下,倒退二丈之外,望著峭壁棟門,一動也不動。
好半晌,他舉手敲了敲腦袋,反而不如剛才的惱怒,喃喃自語道:「胡揚飛雖然昏庸,但對我老化子還不致如此,這裡面定有文章。」
史再俊道:「伍爺爺,你是說……」
斗酒神□伍為非道:「八成被華自芳害死了。」
史再俊心頭一震,急道:「華自芳陰險奸詐,什麼事都會做出來,你老人家說得不錯,他見你來了,事情難免水落石出,恐我三叔反臉懲治他,故先把我三叔害死。」
斗酒神丐伍為非道:「定是這樣。」
史再俊淚如雨落,道:「伍爺爺,你說我該怎麼辦呢?」
斗酒神丐伍為非道:「依我說,走!」
史再俊道:「走?」
斗酒神丐伍為非道:「你三叔既已被他害死,他躲在裡面,我們能奈他何?」
史再俊道:「不知胡姑娘回來了沒有?」
斗酒神丐伍為非沉思了片刻,道:「即使已經回來,也必已遭毒手,否則,她那有不理我們的道理。」
史再俊道:「你老人家說的不錯。」
於是,老少二人,懷著悲憤的心情,恨恨地離開這轟動兩日一夜的黃花谷。
史再俊由斗酒神丐伍為非攙扶著,走出山區,投宿於灌縣興隆客棧,住了七天,史再俊的傷勢方告痊癒。
這期間,有關塔中姑娘聘請斗酒神丐伍為非知名人物等,替她在登龍峰主持擺擂臺擇婿之事,已瘋靡了各路武林之士和江湖英雄,無論是茶樓酒肆,街頭巷尾,差不多都拿作談話資料。
上月參與登龍峰之曾者,大多數均未遠離,一得到這個消息之後,立即又紛紛返回登龍峰。
會期距今雖然尚遠,但那荒涼的巫山小路,久已冷落的官道,居然磨肩接踵,頓時熱鬧非凡。
甚至有許多投機商人,竟然不辭辛勞,在登龍峰上搭起茅棚,開設臨時館子,大賺金錢。
七天來,斗酒神丐伍為非除代史再俊療傷外,便在臨近打聽胡錦玉的下落。
這天,斗酒神丐伍為非返回客棧,對史再俊道:「這臨近都沒有胡姑娘的消息,看來是凶多吉少。
以我看,你也毋須再為她煩惱了,你現在傷已痊癒,好好研究練習你那招「一掌定江山」
,屆時,前往比試一番。」
史再俊愕然道:「既無她的消息,也只好依你老人家的意思行事了。」
斗酒神丐伍為非道:「我既承塔中姑娘之託,替她主持擂臺,必得提早前往,我想現在就動身。」
史再俊道:「好,我就在這裡精研「一掌定江山」,屆時一定前往一試。」
斗酒神丐伍為非走後,史再俊便日以繼夜地埋首苦練「一掌定江山」一招。
他對這招絕手,早已斕熟,現在埋首苦練,就是想研究出如何控制功力,以彌補這招的缺點。
他睢然天份甚高,智慧過人,但見聞太少,雖苦研了十天,似乎也有些心得,卻不知有效無效。
至第十一天時,看會期將屆,便啟程朝巫山進發。
他到達巫山登龍峰時,已是十月十九日黃昏時候了。
他爬上一株大松之上,朝四下游目,數畝峰頂,除了許多臨時攤販之外,足有三四百人之多。
峰上正北處,搭起一座簡陋的擂臺,約二丈方圓,八九尺高,臺前橫懸著一幅大紅錦緞書「生死臺」三個鬥樣大字,紅赤相襯,映日生輝。
臺前左右支柱,直掛著紅布墨書對聯,上聯是:「生為武林至尊!」
下聯是:「死作地獄幽魂!」
史再俊乍見之下,不覺一震,心忖:「擂臺之上,雖無生死計較,但,普通招親擂臺,均以點到為止,不準傷人,免傷和祥,今看這副對聯,那像是招親擂臺?
簡直是睹人頭之所在!」
臺下左角,立了一塊高可及人的石碑,碑上貼了一張紅紙,上面寫了密密麻麻的許多,小字,因相距過遠,看不清其中內容,大概是擂臺的規章。
臺前有塊方圓一丈三四的空地,中央並排坐著斗酒神丐伍馬非,六陽道人,鐵腳道人,太幻真人,及一個未見過面的老和尚,和一個六旬老者,一個七旬以上老人。
史再俊暗道:「這七人大概就是擂臺主持人了,但奇怪,伍爺爺收到的請帖上,並沒有六陽道人及鐵腳道人,而且不止七人,難道六爻真人和鐵柺道人沒有來,而由其派中長老代表?」
他打量了幾人片刻,又暗道:「這老和尚不知是那一派的掌門入,這兩個老人大概是五嶽太歲林子野,及三江神龍葉木標了。」
七位擂臺主持人的身後和兩側,都擁擠著人,三教九流,男女老幼,形形色色人俱有,一致朝擂臺看去。
此時,比試早已開始,臺上正有兩人狠拚,一個是曾與史再俊解圍的錢通神,另一人是三旬?
須大漢,看二人喘氣流汗,手腳緩慢的情形,似乎巳打了不少時候。
史再俊搖了搖頭,暗道:「這樣的身手,也敢登臺,豈非自找苦吃……」
他念猶未落,陡聞虯鬚大漢雷喝一聲,雙掌齊向錢通神推去!
但見錢通神也不示弱,不閃不避,雙掌硬接……
雙方掌勁一觸,平起一聲巨響,旋即,各自踉蹌後退,兩人部拿不住粗樁,直退落臺下去。
臺下眾人見狀,一齊鬨然大笑起來。
臺前七位擂臺主持人中的一位白髮皓髯,身穿黑布大掛,身高體大,相貌堂堂年約七旬以上的老人,一晃身,躍上擂臺,雙目神光炯炯,一掃眾人,冷然道:「時將近酉了,老丈等奉塔中姑娘之諭,三更前即要結束此試,選出姑娘的佳婿,因時間不多,如自量無奪魁能耐者,最好別上臺來,免耗寶貴時光,亦免枉喪性命,現在繼續比試。」
話畢,跳下擂臺,返回原來石凳坐下。
突然,一個雙眉斜飛,兩目若星,面如石玉,鼻如懸膽,年約二十三四歲的青年,像飛燕掠波似的,自人群中縱上擂臺。
只見他,身穿一襲青色勁裝,背背一把古銅柄長劍,身軀魁偉,甚是英俊威武。
他向臺下眾人做了一個揖,道:「在下少林派二代俗家弟子戚家仁,自不量力,欲向各位後起之秀討教幾招。」
其所謂二代弟子,應是當今掌門方丈空空禪師之師弟,因空空禪師尚有一個師叔,排行起來,獨高明鏡和尚一輩。戚家仁此言一出,臺下立起一陣「嗡嗡」議論之聲,同時露出欽佩羨慕之色,敢情,這戚家仁有點實學。
接著,一個短小精悍的漢子,也跳上擂臺,向眾人一揖,道:「在下出身梨山,姓程名步飛,綽號猢猴飛。」
轉身對戚家仁一拱手道:「程某領教戚兄高招。」
戚家仁還了一禮,道:「程兄請。」
程步飛也不客氣,大喝一聲:「看掌!」
揚腕劈向戚家仁胸腹。
只見戚家仁淡淡一笑,同時左腳一移,接著一旋身,一伸猿臂,不早不晚,堪堪捉住程步飛的右臂,猛力一甩……
但見程步飛矮小的身子,有若斷線風箏一般,「呼」的一聲,飄出臺外二三丈,跌落人群中,引起一陣鬨然笑罵:「癩蛤蟆也想吃天鵝肉,可憐!可憐!」
戚家仁只一舉手,就把程步飛打發,不由豪氣飛揚,朗聲道:「還有那位兄臺上來賜教?」
「黃山黃斑虎來教訓你!」
此話剛落,臺上已多了一個三旬大漢。
黃斑虎登臺後,也不向眾人作揖行禮,「卡喳」一聲,拔出背上二三十斤的大砍刀,道:「姓戚的,我們在刀劍上見真章。」
不由戚家仁答話,更不待戚家仁拔劍,即已使出一招「高祖斬砍」,直破戚家仁腦門!
黃斑虎乃是剪徑大盜,素不講武林規矩,只知殺人奪寶,故在這擂臺之上,也與他剪徑時一樣,出手就是狠招!
戚家仁見黃斑虎拔刀,本來也想拔劍,但劍猶未拔出,刀光已然臨面!
但見他斷喝一聲,身子一矮,不退反進,左手託著黃斑虎握刀手腕,右手一記橫拳,「蓬」的一聲,就這一招,又打發了一個登臺者。
史再俊見威家仁在舉手投足間,一連挫敗兩人,不覺點頭暗道:「好,這戚家仁可是我的對手了。」
他跳下地來,來到一家臨時館子,道:「掌櫃的,來一斤酒兩樣菜。」
此時,所有館子和攤販,都沒有客人,那掌櫃的忙哈腰曲背,笑臉迎人道:「相公請坐。」
很快的把史再俊所要的酒菜送來。
當史再俊再度返回臺前,戚家仁已一連挫敗了六人。
他通勝六場,均不過舉手之勞,年輕人的牌性油然而生,站在臺上,傲態橫溢,神采飛揚,簡直不可一世!
史再俊冷哼一聲,正欲登臺一較長短,卻見人影一晃,一人已先他而去。
只見那人,頭大如笆斗,眼大若銅鈴,鼻高如懸膽,口大若血盆,赤發紅髯,臉如鑊底,身高九尺,腰大十圍,揹負一把闊口大斧,腰掛一柄紅穗短劍,威風凜凜,氣勢逼人,好不英雄。
他身子雖然龐大,但腳落臺階,卻輕如鴻毛,毫無聲音,就瞧他這手輕功表露,已知他身懷絕技,非凡流俗輩可比。
他向臺下略拱了拱手,道:「大爺林中龍,綽號千斤斧,技承家父五嶽太歲林子野,大爺我本不稀罕那塔中娘們,只是看不慣威老弟的傲態,特來打他下去!」
聲如銅鐘,鏗鏘震人耳鼓!
話畢,迴轉身來。
對戚家仁道:「戚老弟,比拳腳,還是比傢伙?由你挑選!」
戚家仁見千斤斧的塊頭,及他登臺時那手輕功表露,已知今天碰上了對手,但他藝高人膽大,並不畏懼,暗忖:「五嶽太歲林子野,雖是名噪江湖的西南錄林盟主,三招「開山斧」,飲譽大江南北,敗過無數高手,然我少林的「達摩心法」,「梵剎劍術」,「輪迴掌法」,豈是凡流,就那麼容易被你打下臺去?」
當下,冷冷一笑,道:「我先登臺,應為主人,兄臺後到,當居客位,拳腳傢伙,自應由兄臺選擇。」
千斤斧林中龍道:「好,我們就先使用傢伙,如果分不出高下,再改用拳腳,你道如何?」
戚家仁點頭道:「很好,很好!」
後退一步,拔出背上古銅劍柄的長劍。
登時,劍光燦爛,耀目生輝,冷氣森森,攝人心魄,一看即知此劍非屬凡品,當是一把斬金切鐵的寶物。
千斤斧林中龍冷笑一聲,解下背上大斧,道:「來吧!」
戚家仁不再打話,一掄手中寶劍,一招「流星趕月」,踏中宮,走拱門,疾點林中龍心窩!
林中龍雷喝一聲,大斧一擺,先將寶劍架開,翻臂「樵子伐木」出手,斜砍戚家仁腰間!
二人這一搭上手,一時斧生雷聲,劍吐丹雲,擂臺之上,銀光一片,冷風嗖嗖,好不緊張!
眨眼工夫就是十招,臺下觀眾,無不喝采叫好,細觀戰勢,林中龍佔了臂力大的便宜,每出一斧,都挾著雷霆萬鈞之勢,戚家仁卻佔了輕巧靈活的便宜,身形飄忽不定,動作快捷,始終保持主動,各有所長。
臺下鴉雀無聲,靜如無人!
斗酒神丐伍為非的臉色十分難看,不時拿眼角睨看站在石碑前的史再俊,似乎有什麼要緊的話要吩咐史再俊度,卻因身為擂臺主持人之一,有所不便。
卻見史再俊有時皺眉,有時點頭,有時又搖頭微笑,由此,可以猜出他對此戰的感覺,對臺上兩人的招式,有佩服之處,也有看不上眼之處。
兩人直打出百招之外,仍是個半斤八兩,不分軒輊,五嶽太歲林子野忽然站將起來,喝道:「住手!」
臺上兩人,聞聲立即各白飄退。
五嶽太歲道:「在兵器上,兩人各有所長,非千招不能見到高下,現時已不多,換用拳腳此試吧,如拳腳仍無強弱之分,即以內力較勁,免耗時間。」
他這一番話,表面上聽來,大公無私,實際上,卻存了私心。
因為他看到他兒子林中龍的功力雖然高過戚家仁,招式上卻比不上戚家仁詭譎靈活,虛實莫測,結果,難免吃虧。
如果雙方較量內力,可不同了,硬拚硬,純靠修為,沒有巧法可比,林中龍就必可穩操勝算了。
林中龍將大斧背好,道:「我們在傢伙上分不出高下,再在拳腳上試試吧!」
戚家仁也將寶劍插回鞘中,道:「很好,請。」
臺下五嶽太歲又急道:「以三十招為限,如三十招內分不出勝負,即較量內功。」
林中龍點了點頭,也不再打話,突地身子一矮,欺身而進,一招「雙龍奪珠」,取戚家仁限睛。
戚家仁斷喝喝一聲,「來得好」,右臂一撥,同時一個旋身子,轉到林中龍身後,接著,疾點林中龍尾龍穴。
林中能急忙閃避,雖已閃過,卻也聽出一身冷汗。
戚家仁年紀不大,戰鬥經驗卻十分豐富,知道自己功力稍差,知這三十招拳腳不得手,今番當要遺恨終身了。
當下,那肯由林中龍緩手,立即展開「輪迴掌法」,採用快攻快打,拳腳化成一陣驟雨,一齊向林中龍潑去。
林中龍雖然在功力上雖勝一籌,招式上卻輸戚家仁一著,尤其身法上更沒有戚家仁靈活,雖有一身功力,卻是處於捱打地位。
戚家仁越打越快,招式也越出越奇,逼得林中龍只有招架之力,無還手之功,「哇哇」
亂叫,連步後退。
臺下的五嶽太歲,坐下,站起,站起來又坐下,搓拳搔頭,十分焦急不安,嘴唇嗡動:「二十五……二十六……二十七……二十八……二十九………」
陡聞戚家仁大喝一聲:「躺下!」
「叭噠」一聲,只見林中龍一個前傾,形如「餓狗吃屎」的伏倒在臺板之上。
接著,戚家仁跨步上前,一腳將林中龍踢下臺去!
五嶽太歲林子野欲出聲喝止,卻慢了一瞬,只好飛身將林中龍接住。
無巧不巧,林中龍就在此時噴出一口鮮血,正好噴在五嶽太歲林子野的臉上,引起眾人一陣鬨然大笑。
五嶽太歲林子野鐵青著臉,略察了一下林中龍傷勢,便把林中龍交給了他的手下,返回原處坐下。
連勝七場的戚家仁,擦了一下額上汗水,站在臺沿,朗聲道:「還有那位兄臺前來指教?」
臺下群雄,你看我,我看你,半晌鴉雀無聲,無人登臺,敢情,都自量非戚家仁對手,登臺徒然惹笑。
峨嵋派掌門人廣緣大師,徐徐站起,低宣了一聲佛號,道:「時已將近二更了,若再無人登臺,戚家仁便是魁首了。」
斗酒神丐伍為非側首欲示意史再俊登臺之際,但見人影一晃,史再俊已經悠閒地站在臺中。
史再俊一登臺,臺下陡然轟然雷動起來:「他………」
「他也來了!」
「不行,不許他比試!」
七嘴八舌,眾聲齊起,有若江濤澎湃!——
玄武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