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了,班鴨打個酒呃,道:“三壇,討厭鬼,咱們一共喝了三壇陳紹,咱們又破紀錄啦!對不對?”
“對!難得的是,你沒有中途去‘尿尿’!”“笑話,本大人酒量通海,豈會中途摸魚呢?”“你沒醉吧?”
“笑話,本大人旺得很,不會醉啦!”“很好,我就不送啦!”
“不必,不必送,本大人穩得很!”
說著,便逞強的直接挺身起立。立見他的身子一晃,慌忙以手扶桌。“哇操!
我送你,比較保險些啦!”
“安啦!酒醉心頭定,何況,我沒醉呀!”“好!好!你沒醉,明日準時啟程吧?”
“不錯!辰初出發,一路發!”“發,但願你不會撞成天花或豆花!”“呸!
呸,烏鴉嘴,黑白講!”
說著,他便朝外行去。
陶彥貴望著班鴨那稍微浮亂的腳步,不由暗笑道:“媽的!死板鴨,若再多喝些,你非倒不可!”
他便開始收拾桌面及餐具。不久,他頭頂著那三個酒甕,雙手端著餐具離房。
他正欲走入廚房,彭弘夫婦正好送走班鴨回來,立聽彭弘叫道:“站住!討厭鬼,你不想活啦!”
他立即止步問道:“頭仔,我那兒做錯啦!”“你別懶到這個程度,你多走一趟,也不會死呀!”“安啦!不會摔破你的寶貝啦!”
彭弘上前道:“別亂動,把空甕交給我!”“好!小心啦!”
他將頭兒一搖,疊在上方之空甕便落向彭弘。彭弘一接住空甕,便將它放在地面。陶彥貫頭兒連搖兩次,那兩個空甕便被彭弘接受。
他便笑嘻嘻的端著餐具進入廚房。彭弘朝其妻一使眼色,便託著空甕離去。彭氏便快步進入廚房。
陶彥貴心中有數,他未待彭氏開口,便取出兩塊碎銀道:“頭家娘,謝謝你和頭家替我準備如此豐盛的酒菜。”
彭氏原本欲陶彥貴貼補一些菜費,想不到他卻欲全部支付,她在驚喜之下,一時說不出話來。
陶彥貴將兩塊碎銀放在臺上,便直接回房。不久,彭弘入內低聲同道:“討厭鬼同意了吧?”彭氏正在清洗餐具,她立即應道:“他交出二兩餘銀子哩!”
“真的呀!這小於可真怪哩!”
且說,班鴨離開之後,被陣陣微風迎面吹拂得醉意更深,不過,他仍然保持清醒的和沿途路人打招呼。
他終於接近家門,立見管家迎來低聲道:“稟公子,主人及夫人已經找你甚久,你到何處去啦!”
“他們目前在何處?”“主人及夫人剛用過膳,正在品茗。”
“好,我直接去見他們。”
“這……公子喝成這副模樣,不宜……”“安啦!沒事啦!”他便大步邁向大門。
管家目睹他那虛浮腳步及滿口的酒臭,不由暗急。他只好默默在後跟行。班鴨打個酒呃,立即吸口長氣。
他已經準備在今晚要和雙親攤牌,所以故意猛灌酒,俾借酒壯膽,好好的爭取自己的美好將來。
他終於瞧見雙親在花廳品茗,他吸口氣!便緩步入內。
管家便自動退去。
班鴨一入內,便躬身向雙親請安。班基皺眉道:“你怎會醉成這樣子!”
“孩兒投醉!”“汝醉?你要等到爛醉如泥的趴下來,才會承認嗎?”
“孩兒的確沒醉!”“放肆!你若沒醉,豈會一直頂撞吾呢?”班鴨便默默低頭。
班基沉聲道:“誰陪你喝酒的?”“陶彥貴!”
“是他,你真會自甘墮落,你如今已是新科狀元及壽縣之知縣,你怎可和油腔滑調,身份卑賤的人喝酒呢?”
班鴨張口欲言,乍見其母的神色,他立即合口低頭。班基沉聲道:“盛名得來不易,別輕易譭棄!”
班鴨將頭低得更低啦!倏聽秀麗婦人冷冷的道:“懦夫才會低頭!”班鴨倏地抬頭及望著她。
“哼!不服氣嗎?說呀?”“娘,孩兒一向尊敬你,你何必如此酷呢?”
“酷?酷與哭有何分別?”
“孩兒明白孃的意思。孩兒也很感激娘昔日之冷酷管教,致使孩兒能夠避免名落孫山之痛哭!”
“哼!不敢當,那是你聰明及走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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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兒知恩感恩,孩兒更打算報恩,所以,孩兒懇請爹孃同意孩兒赴任,俾光大門楣耀祖!”
她冷哼一聲,便望向他處。班基沉聲道:“知府大人已有妙計助你辭官,你打消赴任之念吧!”
“爹,此事非同小可,若有一絲錯誤,輕則孩兒喪命或入獄,重則株連九族,請爹別冒險。”
“別危言聳聽,即使事情發展到那種地步,吾亦有對策,你從明日起,就開始核對店中之帳冊吧!”
“不!孩兒不是那種料子,更不喜歡做那種事,求爹同意孩兒赴任,孩兒使魂斷他鄉,亦無怨言!”
“住口!你如何面對那些盜賊?”“孩兒……孩兒生擒他們,從嚴論刑,以收嚇阻之效!”“生擒他們?你在辦家家酒呀?”
“這……這……”“別嚕嗦!吾意已決……”“不!爹,請您瞧瞧,再作決定。”
說著,他突然自盤中抓起兩粒瓜子。他略一張望,突然雙臂齊揚。
“咻咻!”二聲,那兩粒瓜子已經被他分別彈向左側牆壁,班基雙眼倏亮,立即望向那兩粒瓜子。
秀麗婦人雙眼如炬的望向班鴨。班鴨卻專心的盯著那兩粒瓜子之去向。
“卜卜”二聲,停在壁上的兩隻蚊子一起被瓜子射中。
那兩粒瓜子似“虎頭鍘”般釘上那兩隻蚊子之頸項,只見它們的腿兒連顫轂下之後,便從牆壁上滑落。
斑基不由神色一喜。秀麗婦人的臉色更加森冷。
班鴨瞄了她一眼,立即低頭忖道:“糟糕,她一定恨我隱瞞諳武之事,她若詢問,我該如何回答她呢?”
卻聽班墓問道:“誰教你此技?”“楊夫子!”“詳述之!”
“是!孩兒十二歲那年,曾與陶彥貴打過一架,孩兒不慎落敗,便連日悶悶不樂,終受楊夫子之注意。”
“楊玄只授你一人嗎?”“是呀!他一再叮嚀孩兒別洩露授技之事!”班基便望向秀麗婦人。
秀麗婦人沉聲道:“楊玄曾否向你探聽家務事?”“沒有!
他除了授技及授課外,一向沉默寡言。“”你認為你練有此技,便足以自保嗎?
“
“不敢!”
“哼!那些盜賊能夠如此猖狂,除了人多勢眾之外,必然另有他技,你只有此技,那能單獨面對他們。”
“孩兒會小心應付,陶彥貴已答應陪孩兒赴任。”“他?
哼!小混混,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求娘同意孩兒赴任吧?“班鴉雙膝一屈,把他跪求絕活搬出來啦!秀麗婦人不屑一哼,便望向窗外。
班基沉聲道:“你別枉費心機啦!除非太陽從西邊上來。
否則,我絕對不會同意你赴任,下去吧!“
班鴨只好起身低頭離去。秀麗婦人冷冷的道:“偷雞摸狗,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呀!”
班基雙頰一紅,卻不吭半聲。
“哼!你疼愛你的寶貝兒子,所以求我扮黑臉,我已經照你的意思做了,你可以滿意了吧?”
“謝謝!”
“他若私自赴任,你會不會阻止他?”“他會如此做嗎?”
“哼!別忘了你自己的劣根性!”班基又無言以對啦!
“哼!他若敢私自赴任!你不許阻止他!”“他若敢如此做,我也不會留他。”
“很好!咱們好久未曾弈棋了,是嗎?”“是的,夫人請放心,我不會私下去見他。”
“你太多心,我可沒此意,擺棋吧!”
“好!”
※※※子初時分,四周一片寂靜,班基仍然在弈棋,倏見秀麗婦人柳眉一揚,嘴角立即浮出冷笑。
班基卻劍眉一鎖,咬咬牙!剎那間,兩人的神色又恢復平和。
窗外卻躡足行來一人,他就是班鴨,他果真已經提著包袱準備“蹺家”趕往壽縣赴任啦!
他在窗外站了不久,便後退三步及輕輕跪拜三次。他起身又望了廳中一眼,方始轉身離去。沒多久,他已經掠出牆外。
秀麗婦人挪一子道:“他挺孝順的嘛!居然還會前來跪別。”班基臉色深沉,雙目寒芒躍動,卻不吭半聲。
秀麗婦人淡然一笑,便起身離去。
班基走到窗旁,望著黑夜忖道:“逆子!若不讓你嚐嚐苦頭,你是不會長大,別怪吾心狠手辣。”
他將右袖—揚,地上那兩隻死蚊便飛落人油燈中,一陣“滋叭!”聲音及微臭過後,他方始再揚右袖。
燭火一熄,房中立暗。他便默默回房。
此時的班鴨已經奔到彭記酒店,他一躍入院中,便邊張望邊奔向陶彥貴的那間“閨房”。
他尚未抵達那間“閨房”,房門一開,陶彥貴已經肩掛包袱,含笑走出房外,道:“你果真蹺家啦!”
“沒辦法,走吧!”“好!先飛一程吧!”
“好!”
商人一縱身,便疾掠而去。街道空無一人!更夫以及巡夜的人不知已經溜到何處去“摸魚”,不由令班鴨暗暗感觸不己!
沒多久,兩人便已掠出城外。陶彥貴放緩腳步道:“大人!你若徒步上任,太沒面子了吧?”
“明日再僱車吧!”“你老爸會不會派人來追你回去呢?”
“不知道,我已留書,但願他能夠諒解我。”
“板鴨,平心而論,你很偉大,在你老爸心目中,你雖然不是孝子!可是,你卻是忠臣,我支持你。”
“謝啦!我若不肅清盜賦,絕不返鄉。”“你要肅清全天下的盜賊呀?”“不是啦!我只要肅清壽縣的盜賊啦!”
“簡單!小卡司啦!”“有你同行,我穩若泰山啦!”“別來這一套,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哩!”
“你是我的良師益友,我有信心。”“少煩啦!我會盡力啦!”
“謝謝!阿貴,真抱歉,我為了爭取雙親的支持,曾經炫耀過彈指功,可惜,仍然沒用!”
“哇操!你真是‘秀逗’,你有否招出我呢?”“沒有,我推到楊夫子身上。”
“下不為例,否則,別怪我不告而別。”“我知道,失禮啦!”
“算啦!咱們趁夜趕一段路吧!”
“好!”兩人掠入林中,便朝北穿林疾掠而去。
※※※“山不在高,有仙則靈”天台山並不似峨嵋、青城、黃山有峰巒之勝,也沒有華山、泰山之奇雄,可是,它卻很有名。
因為,它有江南特有的華麗,文人騷客經常報到。因為,佛教之天台宗師營建於天台山。因為大儒朱熹曾在天台山講學。
可惜,當今的天台山已是遊人稀少,因為,時局太亂,人人自求多福,若非必要,誰願易冒險外出旅遊呢?
不過,破曉時分,卻有兩道人影自天台山上掠下。他們正是陶彥貴及班鴨。陶彥貴遙遙領先的停在山道入口處,便觀察四周。
不久,班鴨也掠來,只見他喔了一聲,便徐徐吐氣。
“板鴨,困不困?”“不困,挺刺激的哩!”
“你的體力挺不錯的哩,咱們先去祭祭‘五臟廟’(肚子),再僱一部車好好的休息陣子吧!”
“好呀!你比較罩,你作主吧!”“你不怕我把你誑去賣啦?”“哈哈!我又不是天仙美女,值不了錢啦!”
“不一定喔!朝廷命官最值錢啦!”“不可能,誰敢傷朝廷命官呢?”“你別忘了有多少位壽縣縣太爺挨宰?”
“哼!我倒要看何人吃了熊心豹膽,敢來送死。”“哇操!
有夠臭屁,別忘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呀!““偷雞摸狗之輩,豈有能人!”“不一定喔!否則,他們的勢力不會那麼強大!”
“你錯了,他們全靠眾人的姑息養奸及害怕心理而坐大,若論起真才實學,他們根本不夠看!”
“不見得,你拭目以待吧!”“你見過狠角色嗎?”“沒有!”
“既然如此,你為何一直推崇那些傢伙呢?”“我沒見過狠角色,我卻聽過狠角色。”
“誰?”“鴛鴦大盜!”
“鴛鴦大盜,一男一女嗎?”
“不錯!二十餘年前,鴛鴦大盜曾經盜過大江南北,而且每次作案皆是大案子,聽說每票皆值萬兩銀子!”
“真的呀?他們一定發啦!他們尚在作案嗎?”
“有,今年初,北京八大胡同金大鴇被他們盜走一批奇珍異寶,聽說至少值十萬兩黃金哩!”
“真的呀?八大胡同不是賣淫之處嗎?區區一個金大鴇怎會有奇珍異寶被鴛鴦大盜發現及盜走呢?”
“你果真是‘古井水雞’,八人衚衕乃是全國豔名最熾之處,金大鴇手下有四十名美女替她撈銀子哩!”
“那四十名美女長得挺正點,媚功又足,凱子們一嚐到甜頭,一定會獻出寶貝,所以,金大鴇乃是個大富姿哩!”
“你怎會如此清楚呢?你去八大胡同玩過啦?”
“哇操,愛說笑,我才幾歲?荷包又經常扁扁的!我即使要去八大胡同報到,也進不了大門啦!”
“既然如此,你怎會如此瞭解他們呢?”“此事轟動天下,稍加留意,便可明瞭!”
“我果真是古井水雞嗎?”
“對啦!你當時正在拼狀元,那有精神及‘美國時間’去關心或記住這種無聊的事情呢?是不是?”
“是的!今後!我該多留心些,不過!我覺得你若想去八大胡同泡妞,只要稍施小計,必可如願。”
“你更棒,你只要亮出新科狀元萬兒,那些天仙美人一定會爭先恐後的投懷送抱,包你樂不思蜀埋!”
“我才不會那麼色哩!”“我也一樣!”
“你不一樣,我覺得你很有女人緣哩!我經常聽見小敏她們私下在談論你,而且對你印象頗佳哩!”
“哇操!你別吃我的‘凍豆腐’啦!”“真的啦!她們皆認為你非池中物,將來必可飛黃騰達哩!”
“飛黃騰達?搞不好就成為‘灰頭土臉’!”“我對你有信心,否則,我不會邀你同行。”
“你只是想找一位墊背,才不會在黃泉路上孤單淒涼啦!”“黑白講,你往昔的樂觀消失啦?”
“樂‘棺’?我一想起棺材,我就樂不起來。”“不和你扯啦!山下好似有一個縣城,走吧!”
“不錯!它叫做新昌縣,走吧!”兩人便彈身掠去。
不久,陶彥貴已瞧見遠處有一對父子荷鋤行來,他便放緩身法,佯裝遊山玩水般悠悠哉哉行去。
班鴨當然立即配合啦!不久,那對父子好奇的瞄了他們一眼,便繼續行去。
陶彥貴二人—見遠處陸續有人行來,便繼續緩步行去。
城門已經迢遙在望,班鴨一見附近沒人,便低聲道:“此城之人挺勤快的哩!
一大早就有不少人要下田幹活哩!”
“不錯!你挺細心哩,你瞧瞧城門前的那兩位軍士吧!
似他們這種德性,難怪盜賊會橫行肆虐哩!“班鴨一瞧,不由苦笑搖頭。
只見兩位軍士將長槍擱在城牆旁,正在不遠處和人聊天,而且不時陪著眾人哈哈大笑哩!
班鴨一走到城門前,便聽出那批人正在聊女人及“賭天九”,他除了暗自搖頭嘆息外,只有快步入城。
兩人一入城,立聽陶彥貴低聲道:“右前方遠處有馬嘶聲,哇操!三聲哩!會不會是連鎖車呢?”
“連鎖車?什麼意思?”“車隊,彼此可以照顧!”“喔!挺妙的點子!可以預防打劫哩!”
“不錯!想不想嚐嚐滋味?”“好呀!有空位嗎?”“碰碰運氣吧!走!”
兩人便加快腳步行去。
不久,他們便瞧見六部馬車沿路側而停,正有十餘人帶著包袱上車,他們便加快腳步行去。
他們一轉過街角!便瞧見另有三、四十人正欲登上十六部馬車,另有一魁梧中年人則在遠處吆喝著。
陶彥貴朝班鴨一使眼色,便先行行去。“這位大哥,請問尚有空位否?”
中年人上下瞄了一跟,沉聲道:“你欲去何處?”
“小弟二人慾去皖北。”“皖北何處?”
“壽縣!”
“抱歉!本車隊不赴壽縣。”“去不去合肥?”
“去,一人一兩銀子,如何?”陶彥貴道過謝,立即遞出二兩銀子。
“跟我來!”
“謝謝!”
中年人帶著班鴨二人行近第六部馬車時,立即低聲道:“此車不準接近,二位最好不要自找麻煩!”
班鴨二人便輕輕點頭。
不久,中年人停在第十部車前朝車伕道:“他們到合肥,已付過車資。”說著,他便向後轉,自行離去。
車伕年約二十五、六歲,相貌忠厚老實,立見他含笑道:“我是戴忠,歡迎二位公子,請上車吧!”
班鴨二人立即含笑上車。
車廂並不寬,兩側各安置一張長木凳,此時已經有三人坐在右椅,另外一位滿頭亂髮,中年人獨坐在左椅。
亂髮中年人瞄了先上車的班鴨一眼,倏將身子一移,雙腿不但立即擱在椅上,身子更仰躺在椅上。
他以雙手作枕,立即眯眼翹著二郎腿。班鴨立即皺眉向內行去。
陶彥貴跟著上車一瞧,忖道:“媽的!這傢伙分明欺少年嘛,非給他點顏色不可!”
他一上前,便右掌直立似刀疾貫向中年人的胯間。中年人不吭半聲,右掌已疾扣向陶彥貴的右腕。陶彥貴化貫為抓,立即抓住對方的手掌。
中年人雙目一瞪,五指便用力一握。
陶彥貴一使勁,立聽一陣“畢剝”聲響,中年人不但面現駭色,右膝更疾頂而來。陶彥貴再一使勁,中年人不由悶哼一聲。右漆更是無力的垂下。
陶彥貴徐徐一拉,中年人便跟隨起身。陶彥貴左腳尖朝中年人的左腿“跳環穴”
一踢,中年人便應聲單膝直跪在車扳上。
他的額上青筋立印抖動不已!陶彥貴再用力一握,中年人便似鬥敗公雞般低下頭。左膝更是隨之跪在車板上。
陶彥貴的左掌迅即制住中年人的“肩並穴”。車伕偷窺至此,忙掀篷道:“公子,可否賞個臉?”
陶彥貴沉聲道:“你開你的車!別多管閒事。”“這……
是……是……“陶彥貴望了中年人一跟,便露出笑容。
中年人的臉部肌肉一陳抖動之後,突然擠出笑容,而且迅即變成諂媚的笑容道:“大哥,您好!”
班鴨怔了一下,突然“呃!”了一聲。他只覺一陣嘔心,慌忙撫胸吸氣。
陶彥貴暗笑道:“媽的!死板鴨果真沒有見過多少世面,居然連這種小卡司也會想吐哩!”
他便故意冷冷的道:“誰是你的大哥?”中年人忙陪笑道:“小的無知,小的冒犯了您,真該死!”
“該死?你捨得死嗎?”說著,立即拍開對方的穴道。中年人忙下跪道:“小的知罪,請饒命!”
陶彥貴置之不理,故意望向班鴨道:“你一定飢火中燒!
才會想吐,可惜,馬車即將啟程,唉!“
中年人忙道:“請賜給小的贖罪之機會,小的願意去辦妥此事,謝謝!”說著,他立即下車。
他一下車,那位擔任領隊的中年人立即神色大變的哈腰行禮,陪笑道:“唐爺您有何指教?”
中年人掠入院中道:“稍候片刻!”“是!唐爺別急,您漫慢來吧!”班鴨低聲道:“他頗老實哩!”
陶彥貴不屑的道:“這種人只會欺善怕惡而已!”“他真的會買來食物嗎?”
“會!而且必定送來上等酒菜!”“真的嗎?他不會在食物中搞鬼吧?”
“不會!你若不放心,我先試吃吧!”班鴨輕咳一聲,便見車伕匆匆步向領隊中年人。
不久,他已低聲向領隊告知方才之事。
領隊瞄了車廂一眼,便低聲吩咐車伕小心應對,陶彥貴聽得暗笑,便閉眼靠坐在椅子上。
班鴨的功力較弱,根本沒聽見車伕和領隊之交談,不過,他一見到陶彥貴的悠哉神色,他也放心了!
他使閉目坐在椅上。對面那三人卻惴惴不安又好奇的一直偷看著陶彥貴。
不到半個盞茶時間,魁梧中年人已經以左手託著一張矮几,右手提著食盒步出大門,領隊立即諂媚的上前。
“唐爺,交給在下效勞吧!”“不必!你替我帶走那三人吧!”“是!是!馬上辦!”
他便匆匆奔到車前,道:“周兄弟,你們三人換車吧!”
那三人早已經想換車!可是,因為魁梧中年人既鴨霸又古怪,他們擔心會惹麻煩,便一直不敢吭聲。
此時乍聞言,三人便如釋重負的提著包袱下車。領隊忙陪笑道:“唐爺,請!”
這位魁梧中年人姓唐,名國,外號就是“糖果”。
糖果很好吃,可是,他並不“好吃”,他不但有不俗的武功,更是心狠手辣。
經常把別人視作“糖果”來吃哩!
尤其在浙江這一帶,他更是鴨霸至極!
浙江這一帶之人為了避免得罪他,甚至還一再叮嚀幼孩不許提“糖果”二宇,改以“統球”代替。
且說唐國一走到車前,車伕便掀簾侍立。
唐國一上車,便諂笑著將矮几放在陶彥貴身前,然後打開食盒將六道佳餚及一壺酒端上桌。
陶彥貴沉聲道:“開車吧!”唐國便喊道:“邱念德,啟程啦!”
“是!出發,沒事少探頭,遇事休驚慌,審慎保管自己的物品,若遇遺失物品,隨時向本人報告,祝各位平安!”
馬車果真徐徐啟動啦!
陶彥貴聽完這段簡單、明瞭的“旅客須知”之後,使朝對面空椅一指,沉聲道:“坐下來自我介紹一番吧!”
“是!”
唐國朝椅沿一坐,便陪笑道:“小的姓唐,單名國,贛北人,今年四十一歲,性喜結交朋友,尤其是有才華的朋友。”
說著,便又帶著諂笑望向陶彥貴。陶彥貴沉聲問道:“成親了投有?”
“沒有!”“是今日尚未成親?還是一直未成親?”
唐國漲紅臉道:“今日尚未成親,不過,小的未曾玩‘霸王嫖’,亦未曾勉強對方行事,更不碰黃花閨女。”
陶彥貴沉聲道:“不必撇清。”“是!是!”“你方才為何要霸佔坐椅?”
唐國忙下跪道:“小的一時糊塗,請饒命!”
“哼!你一向鴨霸到目中無人,才會積非成是,我今日若不教訓你一頓,你一定改不了這個毛病。”
“是!小的該挨訓,請!”“你是死豬。”
“是的!小的是死豬。”
陶彥貴暗罵道:“媽的!這傢伙有夠皮厚,難怪能夠混這麼久,我再多罵下去,也沒啥用途。”
他便低聲問道:“你隸屬何幫何派?”“我沒加入任何幫派。”“其他的幫派沒邀你加入嗎?”
“有,不過,小的已全部回拒。”“他們投逼你入幫嗎?”
“有!皆被小的應付過去啦!”
“皖北地面幫派有否邀你加入?”
“有‘千狐幫’就邀小的三次,最後一次,甚至欲逼小的入幫,結果仍然無法讓小的入幫哩!”
“千狐幫死心啦?”
“沒有,完大空早已放出風聲,小的若再踏入皖北,他保證要剝小的皮,抽小的筋,再絞成肉醬哩!”
“你就不敢踏人皖北啦?”“不是不敢,是沒此必要冒險啦!何況皖北沒啥好玩哩!”
“你很識時務,完太空仍擔任千狐幫幫主嗎?”
“是的!這個老鬼早就該下臺或嗝屁,偏偏老天不睜眼,仍然讓他耀武揚威,難怪沒人敢去壽縣當官。”
“壽縣歷任知縣就是千狐幫宰的呀?”
“是呀!聽說皇帝老鬼最近派了—個新科狀元要去接掌壽縣,千狐幫已經等著要向他下馬威哩!”
班鴨不由雙眉一皺。陶彥貴淡然道:“完老鬼的消息挺靈通的哩!”
唐國一聽陶彥貴稱呼完大空為“完老鬼”,心中一安,便應道:“完老鬼完全靠一個馬仔在探聽消息。”
“馬仔?他的孫女呀?”
“不是,那個馬仔是他的徒弟,她名叫塗玉盆,她從十五歲出道迄今,未曾失過風哩!”
“塗玉盆?”“就是那位‘順風仙子’呀!”
“唔!是她呀!”
“不錯!她對於探聽消息確實有一套,難怪人家以‘千里眼’‘順風耳’中之‘順風耳’萬兒贈給她。”
“她的武功聽說不錯哩!”“輕功很棒!”“你和她交過手嗎?”
“沒有,不過,小的有把握可以制伏她。”“當真?”“不錯,小的若非不願得罪完大空,早就教訓她一頓啦!”
“她有何弱點?”“這……”
“你敢不說,哼!”
“小的不敢,只是,此事涉及她的隱密,她若知道是小的洩露她的隱密,小的今後可能會不得安寧。”
“我明白你的處境,可是,我更好奇哩!怎麼辦?”“你若肯保密,小的願意冒一次險。”
“好!我保密!”唐國便望向班鴨。班鴨便自動背轉身及閉上雙跟。
唐國—斜身,便背對著班鴨,同時以右手食指在右掌心寫道:“塗玉盆天生怕血,見血即昏。”
陶彥貴不由暗怔道:“哇操!怕血?沒什麼江湖呀?”
唐國似乎知道陶彥貴在想什麼事,他立即低聲道:“小的曾聽人說過,她居然險些被她自己的‘經血’嚇昏哩!”
“哇操!太誇張了吧?”
唐國忙低聲道:“此內幕消息來自千狐幫內部重要人物,對方不敢欺騙小的,小的更不敢滿您。”
唐彥貴淡然道:“你真神通廣大,居然能在千孤幫佈線哩!‘唐國得意的一笑,不過,立即又收斂的低聲道:”千狐幫並不似外界所形容之可怕哩!““它難道是一隻紙老虎嗎?”
“當然不是,否則,它不會威震全皖,不過,若能制伏塗玉盆,必可制伏完大空,千狐幫就完啦廣”此言何意?“
“千狐幫雖然是由完大空擔任幫主,幫中之大策卻是塗玉盆在做主,完太空只知享受而已!”
“千狐幫另無能人嗎?”“沒有,千狐幫原本只是一批強盜而已!”“著來,你是未來的千狐幫幫主啦!”
“不敢!不敢!”“何必客氣呢?你不是有把握制伏徐玉盆嗎?”
“小的只是痴心妄想而已!”“別客氣,我有個點子,你提供一些意見吧!”
說著,他便坐上左側椅上。
他接著一拉唐國,便附耳低聲道:“我對千狐幫有興趣,咱們合作於一票,屆時二一添作五,如何?”
“真的!”“不錯!”
“他呢?”“不干他之事!”
“這……小的得好好盤算一下哩!”“你慢慢算,時間多得得!”說著,他便開始取用酒菜。
唐國雙眼連轉,忖道:“他是何來路呢?他為何不防範我呢?他是否吃定我呢?
我該和他合作嗎?”
他開始傷腦筋啦!陶彥貴湊巧的探聽到壽縣之相關資料,心中大爽之餘,便打算利用唐國深入虎穴大幹一票。
只要重創千狐幫,其他的“阿貓阿狗”小盜賊,自然會收斂,屆時再進行一場“威力大掃蕩”,就可以清潔溜溜啦!
他打算軟硬兼施逼迫唐國合作,他不怕唐國不合作,所以!他愉快的、放心的取用酒菜。
班鴨一向視陶彥貴為師為友。此時一見陶彥貴愉快的用膳,他當然也放心的取用酒菜啦。
※※※未申之交,馬車突然停下來,唐國一掀車簾探頭一瞧,便揚聲喊道:“黑猴,他們想幹什麼?”
“啊!唐大哥,您在此呀?”“哼!我不在此,難道該在地府嗎?”“大哥,息怒!”
一陣“砰……”聲中,那四十二名手持刀棍,橫眉豎眼之大漢不但拋去手中之兵器,更屏息跪伏在地。
唐國瞥了一眼,喝道:“滾!”
“是!”那群人—抓起兵刀,慌忙奔向林中。
不久,車隊再度啟行,唐國一坐回車中座位,便陪笑道:“這些傢伙越來越囂張啦,真該教訓一頓。”
陶彥貴淡然道:“你的萬兒挺響亮的嘛!”“不敢!不敢!”
倏聽一陣蹄聲,陶彥貴淡然道:“出去接受致謝吧!”“是!
小的惶恐之至,小的慚愧之至!“他邊說邊作揖數下,方始轉身掀開車簾。
果見領隊邱念德將座騎與馬車平行,再拱手道:“唐爺仗義相助,在下代表眾人向您致謝。”
“小事一件!”
“那裡!若無唐爺出面,今日不知會死多少條人命及失去多少的財物,唐爺不啻是萬家生佛也!”
“小竟思!從現在起!若有人攔車,你就報吾萬兒吧!”
“是!感激不盡!”
“下去吧!”“是!感激不盡!”邱念德一走,唐國便重回座位道:“見笑矣!”
陶彥貴坐在唐國身邊,低聲道:“我上午所提之事,你意下如何?”“你真的要幹這票生煮嗎?”“不錯!”
“光憑咱二人,恐怕難以得手。”“我負責擺平塗玉盆,如何?”
“你當真有此把握?”“小卡司!”“好!小的捨命陪君子啦!”
“你不怕我過河折橋嗎?”
“小的有抉擇之機會嗎?”“你很上路,你一定可以長命百歲!”“謝謝您的金言玉語,小的有幸知道您的尊姓大名嗎?”
“陶彥貴,陶侃之陶,俊彥之彥,富貴之貴!”“好名字,好名字!”“真的嗎?”
“千真萬確,陶侃原本就很清高,可惜!隱居終南山,他若出來,一定是高貴的俊彥。”
“喔!我是陶侃嗎?”“是呀!”
“你不怕陶侃會氣得從墓中跳出來嗎?”“有了您,他必然會含笑九泉。”
“哇操!你知道我現在想做什麼事呢?”“小的愚昧,豈能知道您這種高人之心意呢?”“我最想……吐!好惡心喔!”
“您太客氣矣!小的有幸和你相處!不但如沐春風身心皆暢,而且開靈啟智,獲益良多感激之至!”
說著,他立即起身拱手作揖。
陶彥貴剛眯眼一笑,突見唐國的雙肩一聳,他的心中立即暗凜道:“哇操!笑裡藏刀呀!很好!”
他端坐含笑道:“醉矣!”唐國雙掌一分,十指箕張的疾抓向陶彥貴雙肩。
班鴨駭呼道:“小心!”陶彥貴雙掌一抬,立聽“叭叭!”二聲。
唐目的雙腕已送入陶彥貴的掌中,他正欲抽回,倏覺雙腕一陳裂疼,他便立即哎唷一叫!
陶彥貴一鬆手,便含笑不語。
“砰!”一聲,唐國下跪道:“陶爺,您令小的心服口服,您今後若有任何差遣,小的願赴揚蹈火!”
“唔!你方才在試探我呀!”“恕小的放肆!”“你對我的武功及反應,滿意了吧?”
“滿意極了!佩服極啦!”“起來吧!”
“是!”唐國恭敬的叩了三個響頭,方始起身。陶彥貴望著他問道:“你似乎心服口服啦?”
“是的!小的發誓不敢再冒犯您。”“你願意和我好好研究如何撈銀子吧?”
“你是指千狐幫吧?”
“不錯!”“小的願全力協助!”“說吧!”
“您是否欲立即下手?”“不錯!”
“小的願意易容先赴千狐幫與敝友會商如何接應您之行動,尚祈您先行指示如何連絡?”
陶彥貴略一思索,使低聲敘述著——
雙魚夢幻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