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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巧破竹阵

    却说安琪细看那头顶的乌鸦,略小的一只,右脚上带了个白色之物,迎风发出急啸异鸣,声震四谷。几声过后,两只鸟竟扭转方向,双双又向原先飞来处飞去。

    安琪乍见脚上之物,心中蓦地一动,急忙现身跃起,双掌齐扬,运起一口真气,拼却损耗内力,口中宏喝一声:“咄!’声如巨雷,十指如钩,虚空朝上,猛向两只扭头欲返的黑乌一吸一抓,收向胸口。

    奇事出矣!安琪一只手掌在空中一吸一抓之际,那两只巨形乌鸦遽觉被一种极大无论的吸力,笼罩全身,奋力挥翼,不但毫无用处,而且直至最后,竟然力竭,“呀!呀!”两声,遂被这般巨烈的吸力,拖坠自百丈之半空,直落入安琪手中。

    安琪以全身功力,吸得两只巨大乌鸦在掌里,却无法闲出手来,只得大声叫道:“香姊姊!快出来!快出来!”

    月殿嫦娥冷艳香正在烘烤米饼面粮,闻声奔出洞口。

    当她一眼瞥见安琪手掌中两只乌鸦时,微微一怔,即行跃前,玉掌陡起。“啪!啪!”,重手疾下,将两只大乌鸦打得脑破髓流,抖了一抖,跌在地上死去。

    安琪舒了一口气,将两只大乌鸦拉入洞内,冷艳香伸手解下脚间的白色风筒,轻笑说道:“白X帮用的是‘飞鸽令’传达消息,这会是哪个帮会,却用起乌鸦来。”

    安琪就其手间一看,只见此物色属纯白,中有拇指般大小的圆孔,质地象是银物,却瞧不出这是件传达消息之物,不禁用俊目看着冷艳香。

    冷艳香把玩一回,不慌不忙地伸出小指,塞入圆孔之内,转了数转,缓缓地转出了一卷细薄柔软的纸笺来。

    玉龙山孟大侠座下:

    前曾枉驾光监,敝教蓬壁生辉,荣耀至极。伏维近日

    清修静悟,大道之成,指日预卜,是所至颂。

    弟此遭奉帅命发书,以“五鬼阴符令”书至天下名山

    古刹,以侠义自居之狂者,约今秋圣教开山祭礼时,应邀

    观礼,将彼等一网打尽,则中原威信自然显赫,而不必与

    之争一日之日短也。

    孟大侠武功绝世,奥算通神,万望念在武林一脉,又

    与中原诸老有不两立之仇,俏惠予援手,群寇指日可殄

    也。事成之日,富贵共之。

    临书草草,辞不达意之处,容后谢衍。

    端此肃致

    并颂

    侠安

    弟风流书生朱丹

    谨沐拜呈

    后面,又写“银筒为记,可入敝山”云云。

    安琪不看还好,一看之下,身子遽立而起,凤目中精光似电,咬牙切齿的将书信揉成一团,塞入口中,嚼个稀烂,恨声说道:“风流书生朱丹!你害我祖母,杀我父亲,血仇未报,如今又欲诱邀中原清老,大肆凶杀,企图传邪教入武林,我安琪岂能容你!”

    声调激动,句句含着无比愤怒。冷艳香看他如此,温柔的上前劝道:“琪弟弟,父母之仇不共戴天,目下我们距哀牢山并不太远,何必着急一时呢?中原诸老被邀的日子将届,到时我们现身入内,宣布其阴谋罪状,然后可得浩大声势,一鼓歼敌,使之无法逍遥法外。这样不但血仇可报,而且又可为武林除去一大害,岂不妙哉!”

    安琪被冷艳香这一劝,神色稍霁。她又说:“虽然我的武功,大不如你,可到了那时,为了你,同时也为了报公公之仇,祖母之恨,我誓为你作先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只要复仇之后,你能念旧情,偕绢妹妹、云妹妹及贞妹妹等,恩恩爱爱的做一番有益百姓的事,我就是死了,也会含笑于九泉之下的。”

    冷艳香说到此处,鼻头一酸,泪水强欲夺眶而出。表面却勉强装出笑容上:“如果你还念我这薄命女的话,就把我的尸首烧成灰,带回太湖……”

    安琪闻言,紧捉冷艳香一双柔荑,诚恳惶恐的对她说道:“香姊姊,你怎么能说这种话呢?请你别说下去了!我安琪受香姊姊的厚恩,会是忘情之人?只要我侥幸不死于敌,我绝不会忘了你的深情厚爱,如言有不实,五雷击……”

    月殿嫦娥听了,忙用手蒙住他的嘴巴,白了一眼埋怨道:“不忘就不忘是了,起什么誓呢,再这样的话,我就要打你的嘴巴了。”

    长话短说,自此以后,俩人心中存下了复仇念头。安琪便在山洞内传授冷艳香无上的内家心法,并灌输本身真元,助其行功。冷艳香在这段时间内,可算是亨受了情爱的温馨与甜蜜。朝夕与心所爱恋的人在一起,乃将全付心力,悉投于练功方面,于是短短的数十日,功力却是一日千里,较之往昔,进步不可以里记。同时,心境宽舒,花容玉貌,更形娇艳焕发了。

    一日,正当行功既毕之时,安琪突然想起一事,乃向月殿嫦娥冷艳香道:“追魂秀士王森哥哥,自从我将他带走,预备为他重接新肢,谁知被森罗地阙主人翁掳走,至今生死未卜。虽然以我忖度,此人也许并非恶意,因他留字滇界救人,果然救了你,可是,如果日后遇了秀云妹妹,或是森嫂嫂余秀英,则叫我如何交代呢?”

    月殿嫦娥冷艳香沉思半晌之后道:“琪弟弟!以我愚见,这森罗地阙主人翁准是个熟知我们行踪的异人,而且他也熟知孟功老畜牲的一举一动,否则,他如何会当面叫出你的名,又要留字示警,使我俩相逢。”

    安琪顿足道:“是呀!我也这么想,只悔当初愚笨,不曾注意到这些事情,交臂失之,太已可惜,如今追悔,已是来不及了。”

    冷艳香见他如此,不好再说,乃掉转话头道:“琪弟弟!我想我们这里距大雪山并不远,你足伤好了,也该让秀云妹妹高兴一下。再说数年不见,她准会日日思念着你,你想……”

    安琪逢闻斯言,神色突变,顿时,那明眸皓齿,杏脸桃腮,含情脉脉,浅笑盈盈的倩影。又在他的脑海里浮起……

    “她的身子,被我疯狂的污辱了!”

    “她的四支玉指,也因为我而被斩断了!”

    “我有何‘面目’再去见她吗?……”

    安琪陷入痛苦的深渊里,周身在微微颤动。冷艳香在旁侧焦急地凝注着他,空有万种柔情,却找不出适当的话来安慰他。

    半晌之后,安琪已渐渐平复了激动的心情,点头说道:“香姊姊,你说得对,我应该看看为我而受伤的秀云妹妹,也好向她谢罪。无论她怎样的罚我,我都毫无怨言。”

    冷艳香听他答应了,感动的含泪笑道:“秀云妹妹一见你去了,高兴都来不及呢,怎还会怪你。”

    “走吧!以我们目下的脚程,尽力施为,大概可以在明日落暮时分,赶到大雪山上。”

    俩人结束停留,即行起程,但见两条闪电,倏然而发,白练如虹,彩衣似带,穿云拨雾,翻山越岭,瞬息之间,已离玉龙山巅,折回石鼓地面,拣山岭捷道,朝大雪山进发。

    直到第二日晌午之后,俩人已可看出大雪山遥遥在望。

    俩人急驰,转眼间已臻山下,抬头望去,只见眼前一片无际无尽,晶银雪白,宛似粉妆玉琢,夕晖微照,将偌大奇峰,映照得缤纷五彩,眩人眼目,端的景色殊绝。

    安琪与冷艳香俩人,攀登绝峰,只觉雪地如银镜世界,面目映照其上,发毛可辨。山风飒飒,衣袂欲飞,端的可乘风归去。而数个山头绝峰过后,却见对面一座奇峰,高耸云表,雄伟矗立,有如群峰之王,而山色葱郁青翠,与其他山峰竟大不相同。

    安琪用手一指,对冷艳香说:“香姊姊,在那座绝峰之峰腰,有一悬崖屹立,崖上似乎有一个洞府,也许是白发老婆婆修真之所,我们赶过去看看如何?”

    冷艳香穷极眸光,仅见得峰腰有物突出,却未能有如安琪所视真切。心知自己眼力无法与安琪伦比,乃点头称善。

    这座山峰,出乎意料的却是遍植梅花树,千千万万,无一株杂树。时当初秋,只见茂树蔽天,却还未有蓓蕾。

    安琪与冷艳香俩人,芽林插隙,尽力飞驰,不消片刻,已登悬崖,眼前一片平坦宽洞,上接无极,下临深渊,巨大洞府,筑在壁间,洞口高达一丈,藤葛附攀,洞门却紧封着一块千斤巨石,雕有“长春洞天”四个大字。除此之外,别无长物。

    俩人目睹意外,不觉愕然相对,无法出口。

    直至半晌,月殿嫦娥冷艳香倏然瞥见封洞巨石之上,细纹纵横,望之似字,安琪上前细看,上面赫然刻着:“借徒赴哀牢,访者请回驾,白发留字。”

    这十四个字乍入俩人之日,双双心神一怔。安琪瞠视良久,突然叫声:“不好!”

    冷艳香闻声错愕,乃听安琪焦急说道:“白发婆婆老前辈留得此字,不知留于何时,然望之不是近日之事,而如今未见回洞,说不定已在哀中迷宫,遭了毒手不成?”

    月殿嫦娥听了他的话,神念遽然惨变,呀了一声道:“这怎么办?秀云妹妹她……”

    安琪满腹希望,化成一腔愤怒,咬牙切齿,牙缝中进出数字道:“说不得来个大开杀戒了!”

    其言甫落,右臂倏伸,捉住冷艳香素手,大喝一声:“走!”身形疾起,猛向峰下驰去。

    俩人心急如火焚,拣道疾奔,不觉数日,已经踏入哀牢山所属山脉。

    这哀牢山脉,绵亘悠长,重重叠叠,峰峦叠嶂,气势凶险峻恶,云雾封围,似隐似现,而奇峰插云,悬崖接天,密林参天,兽吼隆隆,瀑音轰轰,与中原名山,又自不同。

    安琪与月殿嫦娥冷艳香俩人,见山势如屏,山路迂回,渐至深处,竟无可循藉,只好拨枝拢草,次第进入。

    说话之间,俩人又经过一座峰头,安琪极目远眺似有所觉,不由得脚下一停,口中微“噫!”了一声。原来在她俩眼目所及的数十丈之外,依山坡之势,盖有一间大茅屋,茅屋周围,竟被一大片的青竹竿,团团围插起来,毫无出路。

    冷艳香瞧毕,正待开言,安琪却将之一扯,齐朝该屋方向驰去。

    须臾间,俩人已来至大茅屋前的十丈之外,景物明辨,可见得出茅屋四面有窗有门,只是各各紧闭,青竹竿高约四尺,密密层层,间隔距离,约各三尺,百门千户,宽广阔大,而奇怪的却是,在青竹竿的阵围之内,竟有俩个人盘坐在内。

    右边一人,身着洁白道衣,手执云帚,双目紧闭,双眉微蹙,是个中年的道姑,身材微瘦,而脸上却沉默寂静,似乎在思索难解的疑题。

    距中年道姑数层竹围的二丈外,盘坐之人,身形高大,十分魁梧,银发霜鬓,白髯垂胸,身着青色大披风,内穿深绿紧身服,足登绣虎银边鞋,面如重枣,眉目合威,相貌堂堂,朝四下巡扫,烈日当空,酷热如炙,而俩人却恍无所觉。

    月殿嫦娥不看还好,这一看之下,直把个巾帼英雄惊得面如土色,口中“呀”了一声,倒退七、八步,张着口,却呐呐说不出话来。

    安琪睹状大惊,急上前挽扶,开声问道:“香姊姊!香姊姊!那是谁呢?你认识他们?他们在干什么呀?”

    他一连串问了数声,冷艳香方才缓过气儿来,身子一边往前冲着,口中说道:“那是我义父无名叟,也就是真名的竺任豪,那一旁的道姑,是我的义母眇仙娘陆翠兰,可怜他俩老人家为了某种误会,义母舍家而去,竟达十数年之久,想不到此处见面,俩人仍不曾和好,而且又翻脸成敌,苦苦相斗,怎不令人心碎!”

    安琪乍闻竹阵内的俩人,竟是大名鼎鼎的白X帮总舵主无名叟,与江湖宵小闻声战栗的眇仙娘,不觉一怔。

    正当他心神正稍为一松之际,冷艳香竟挣开他的双手,向竹阵冲去,大声疾呼:“爹……娘……”

    安琪虽被挣开,但迅速即又将之执住,不让她进入竹阵之内,低声道:“香姊姊,别冲动,他俩人并非在拼斗,而是在抵御一种外来的魔功!”

    月殿嫦娥闻言,果然驻足,惊异的问道:“这话可真?”

    安琪沉叫半晌方道:“香姊姊!你看这竹阵布列,十分怪异,而中间茅屋,分明是竹阵阵核,布置此阵者巧夺天工,周详厉害,而暗含不可克制的杀气,伯父与伯母皆侠义前辈,正道高人,断不屑为此,更不会在哀牢魔教势力范围之内,清清闲闲地布起阵图来,恐怕伯父、伯母同时为此阵所困,无法出去吧。”

    冷艳香闻他一阵论说,果然有理,再细看竹阵,却仍是杂乱紧密,看不出住何端倪来,而义父无名叟额头却流满豆大汗珠,衣衫也渐为湿透,义母眇仙娘也两鬓泌出颗颗汗水,神情脸色,也不如方才那么镇静沉定了。

    冷艳香看毕,心甚焦急,又不敢莽撞闯进,乃振喉疾呼:“爹爹!娘,您俩老人家合在一起,冲出来呀!女儿在这里了!”

    出乎意料的,任她声如凤鸣九霄,阵中的无名叟和眇仙娘,竟然毫无所闻,毫无所动。

    “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一阵刺耳怪笑,倏自竹阵阵核的茅屋中发出,安琪、冷艳香睁眼急视,却听笑声敛后,缓缓传出一段死人腔内说出来似的话语:“来者何人?窥我居亭,该当何罪?”

    安琪闻声,傲然发出一连串朗朗洪笑,笑毕之后,立即沉声说道:“在下桃花居士慕容兰絮,携徒月殿嫦娥冷艳香在此,何方鼠辈,阻挡在下过路,无礼已极,速速滚出受死!”

    屋中人听安琪报出“桃花居士慕容兰絮”的字号,稍稍一顿,即又发话道:“原来是吕梁山老色魔,你不在姻缘山庄,享受无边艳福,却来此地何干,难道你不知道哀牢迷宫,圣教禁地,犯者立毙的条例吗?”

    安琪见茅屋中人不答自己问话,分明瞧不起自己所扮的人物,心中有气,乃又反口讥道:“哀牢迷宫,荒野陋室,魔教巢穴,不过狸狐所居之地,有何禁例,在下傲游三山,闲步五岳,小小哀中,岂在眼内,鼠辈藏首缩尾,既不敢正面出现,又不敢通报姓名,枉称哀牢看门之狗也。”

    茅屋中发话之人,想也被安淇激怒,冷哼一声的答道:“慕容兰絮休得夸口,既有能耐,为何不敢闯入眼前列阵之内,犬吠唁唁,算哪门子好汉!”

    安琪尚未作答,冷艳香忍不住娇叱一声道:“缩头乌龟,以竹林阵做什么幌头,呸!吓唬什么人?”

    屋中人闻言,嘿嘿冷笑道:“小贱婢死在临头,还不自知,你不看看,阵内之人,正在做热锅蚂蚁!”

    其言甫出,安琪、冷艳香齐吃一惊,急一定睛,却见无名叟与眇仙娘俩人,已然起立,自觉道路而进,但无名叟目光如炬,穿门过户,转东驰西,眇仙娘脚行疾急,出堂入室,奔南闯北,却始终无法走出广大的竹阵,而且任凭他和她绕转迂回,几次只差二、三行竹竿行列,俩人竟交错而过,也有几次,只要一个转角,即可相会,但他们好象都觉前面有无形墙堵阻住似的,各自逆转而错过了。

    足足转了有一、二个时辰,俩人已是精疲力竭,锐气全无,颓然顿坐,细看却仍是原地,仍是相隔数行竹竿左右。

    这一下,可把一个聪明剔透的月殿嫦娥冷艳香,瞧得目瞪口呆,汗毛齐竖。

    假桃花居士慕容兰絮的安琪,在这时候,忽然哈哈狂笑而起,茅屋中人,显然被其狂笑之声,震得有点心神不宁,安琪笑声才住,他已暴喝连声道:“慕容兰絮老色魔,无能过阵,却自狂笑不已何也?”

    假桃花居士闻言,仍呵呵狂笑而道:“无知鼠辈,以为桃花居士无能过阵吗?哈哈哈,但看在下盏茶之内,请无名叟与眇仙娘夫妻俩人,履险如夷的走出竹阵,方显得在下之能。”

    “空言无用”

    “你看!”

    安琪声如震天霹雳,冷艳香在旁,被他巨雷似的声音,吓了一跳,捉臂急问:“你可进阵去吗?”

    假桃花居士微笑摇头,右手平伸,突喝一声:“无名叟、眇仙娘,还不出阵,更待何时?”

    说也奇怪,无名叟与眇仙娘俩人,原先在安琪、冷艳香及茅屋中人对话时,恍然一无所闻,但此时安琪振臂一呼,俩人却抬头睁眼,似乎亦有所觉,正在寻觅声音来自何处。

    月殿嫦娥冷艳香目睹此状,又惊又喜,暗想:“琪弟弟怎的如此厉害,简直已经……”

    她芳心惊讶,不觉把两道含情盈盈的明眸,投向假桃花居士的琪弟弟,却见他目注阵核,涂朱之唇,在微微颤动着。

    冷艳香一看,恍然大悟,原来她与安琪第一次见面时,在别山中,他洞箫解愠,引得自己珠泪抛掷,四逸风闻而至,他曾以“千里传音”绝技,喝叫自己走开,言犹在耳,怎地把他这种举世罕见的功夫忘了。

    当时无名叟在阵中横间直冲,已感无法忍受之际,蓦闻一阵清晰的声音,自其耳际响起:“竺老前辈,稍安莫躁,后辈与令媛冷艳香姊姊,前来竹阵之外,等待您与眇仙娘老前辈出困!”

    竺任豪乍闻人语,不觉诧异万分,自他与爱妻陆翠兰进入此阵,即觉四面八方,尽皆峭壁怪岩,怪石磷峋,嗟峨如剑锋矢尖,恐怖似鬼爪妖撩,时而异啸如潮涌浪卷,时而怪叫似兽吼鬼咻,眼前只有一条宽仅容人的羊肠小道而已,纵使他与爱妻俩人,皆算江湖杰出人物,却被拘禁在此阵之内,达有五、六日之多。因此乍闻传声,还以为自己被困日久,精神恍惚之故,只等声音复出三次,他方相信果有高人,助已出困,不觉万分欣喜,却又听耳际声音说道:“竺老前辈,目下你所立为二十八宿中角木蛟方位,请避正道,循右侧华阴,过鹊河桥,转左变西北,入女士蝠之位,可与眇仙娘老前辈会合。”

    竺任豪闻言省悟,忙照所指而行,果然重重峭壁,虽明明阻于眼前,然跨步而进,却豁然开通,循理急转,不消片刻,果见爱妻眇仙娘陆翠兰静立当地。

    眇仙娘陆翠兰驻足良久,闻风开口道:“可是阿豪吗?”

    竺任豪喜道:“翠兰,正是有高人助我们出困。”

    陆翠兰正欲开口,蓦闻声音又响道:“两位老前辈,请收敛心神,诸事待出阵之后再说,此阵甚为厉害,若不早出,恐又生无限风波。”

    此言一出,俩人皆闻,而妙在声音只响于耳际,不为第三人知。竺任豪听毕,低喝一声:“好!”身先疾转,手执陆翠兰,竟依安琪以“千里传音”绝功所指之法,折转迂回,奔驰行走,果然在盏茶功夫之内,直出竹阵之外。

    月殿嫦娥冷艳香俏立在假桃花居土之侧,明眸生辉,不离竺任豪、陆翠兰夫妇,眼看分而复合,步出竹阵,芳心狂喜无限,竺任豪夫妇一出阵门,她即娇呼一声,白影飞飘,扑向前去,双臂分张,拉住竺任豪夫妇,悲声娇啼起来。

    竺任豪江湖豪杰,叱咤风云数十年之硬汉,目堵爱女在眼前,不禁把钢铁气慨,化成了儿女柔情,虎眼扑簌,英雄泪沿颊而下,缀沾银鬓,晶莹映日。

    陆翠兰与冷艳香阔别已久矣,那是冷艳香襁褓之时,如今她已是亭亭而立,貌若天仙的美女了,往事云烟,回首茫茫,怎不令她陆翠兰有恍如隔世之感!

    良久,良久,三人好不容易的止了悲喜交集之泪,陆翠兰轻抚爱女冷艳香乌云似的秀发,在她额上亲了一亲,无限怜惜的问道:“孩子!这几年来可苦了你了,和你来的人呢?给娘和你爹引见一下,也好谢谢搭救之恩。”冷艳香一听,芳心欣喜,忙一跃而起,朝数丈外的假桃花居士安琪一指道:“就是他!”

    “是他?”

    竺任豪与陆翠兰俩人,举目一看,只见此人年在四旬有余,五绺美髯,飘拂生姿,面如冠五,双颊泛红,谈红长袍,靴履全新,束冠鲜艳,一付子都之容,宋玉之貌。

    “这付容貌好厮熟呀!好像是……”

    思索未毕,假桃花居士的安琪,已满面含笑,态度安祥的走至俩人面前,毕恭毕敬的朝竺任豪、陆翠一长揖为礼道:“后辈乃是……”

    他说至此处,遽然想起自己目前身份,心中不觉微微一阵踌躇。

    就在他稍一怔停之际,茅屋中人,突然嘿嘿连声,传出说话道:“桃花居士,你既然以传音之能,引无名叟眇仙娘俩人,走出这竹阵之外,为何不敢直入核心,来赌一输赢!”

    安琪闻言,呵呵洪笑道:“米粒之珠,也现光华,在下倒要见识见识摆下‘二十八宿循环图’的人,毕竟有何能耐,替魔教当看门之狗!”

    他说毕之后,朝竺任豪又是一拱,正待说话,却见竺任豪与陆翠兰俩人,齐齐跃后一步,口中微念出:“桃花居士,桃花居士慕容兰絮!”

    “这桃花居士不是海内外老淫贼,江湖中五魔头的吕梁山主吗?”

    竺任豪和眇仙娘的脑里,同时泛出如此的念头,一种不吉的凶兆,出现在他们的心中。

    竺任豪见他举步欲入竹阵,暴喝一声,身形猛飘,直截其前,假桃花居士的安琪,突觉风声响动,刹住双足,因不知其意,仍俊目含光,注视其动作。

    冷艳香乍睹义父含怒阻道,义母杀气重现,心知未曾说明,已致误会,急忙叫道:“爹!他不是桃花……”

    话犹未完,突觉玉腕一紧,眇仙娘陆翠兰已立其前,满脸严肃,指扣冷艳香腕间“少府”穴上,睁开她平昔不启的双眼,拼着损耗数十年来性命交修的真元功力,透射出两道微弱幽幽,而冷如闪电的光华,注视着冷艳香的双柳眉!

    冷艳香遽被一付铁钳似的手指箍住,寒光逼射,不由得机冷冷打了一个寒颤,顿时桃红飞泛,一颗芳心,竟如同受惊的小鹿儿,扑扑乱跳个不停。

    眇仙娘陆翠兰审视半晌,神气复敛,而脸上杀气却高高炽盛,开口怒喝一声:“阿豪!孩子眉毛开朗,已毁在这万恶老淫贼手中了!”

    竺任豪一听,愤怒欲炸,口中暴喝:“慕容老贼,老夫和你誓不两立,纳命来吧!”

    其言如晴空霹雳,声音未息,双掌突起,但见狂飚怒卷,巨涛惊发,两股巨大无情的掌风,挟掀天翻地覆之势,猛然撞击!

    月殿嫦娥冷艳香目睹义父含怒出手,心知此掌重逾万斤之力,琪弟弟虽说武功盖世,但出其不意之下,如何能招架得住“红砂罡”激厉无涛的一掌,心中大急,不由得强欲挣脱义母钢腕,口中急叫:“爹爹!别伤他,他——”

    眇仙娘陆翠兰如何能让她脱出掌中,闻她关切的呼叫,心火突发,劲道加紧,伸出右手,“吧”的一声脆响,冷艳香香腮顿然出现五道血痕渺仙娘急得口不择言的骂道:“小贱人!竟不识羞,他把你身子都糟踏了,你还替他—一”

    “轰隆!”

    在她话尚未完之际,巨音已如同爆炸似的发起,陆翠兰、冷艳香同时回首,只见竺任豪微前两步,眼前一丈外地面,竟现出了一个三尺径围的窟洞,石屑纷飞,灰尘弥漫,假桃花居士安琪,却在这电光石火间,形影顿失,杳然无踪。

    竺任豪怒焰高炽,以数十年炼成的“红砂罡”,用十成力道,满以为此掌纵不把他劈死,也得将之打伤,然而事实则大谬不然。敌人在自己面前消失,而自己却没有看清他是如何走法,可使这位生性刚烈而好胜的竺任豪,感到极大的难堪。

    眇仙娘陆翠兰闻声警觉,开声问道:“阿豪,桃花居士何往?”

    竺任豪未及答话,冷艳香忍不住疾声辩白道:“他不是桃花居士!”

    无名叟气愤之际,闻其出口,怒不可遏,疾奔上前,右掌倏起,暴喝一声,猛然打落!

    陆翠兰以疾克疾,左手反招,扶住竺任豪之腕:“慢着,让孩子说出真象来!”

    说着转向月殿嫦娥冷艳香道:“你刚才说什么?快说清楚!”

    月殿嫦娥听义母心有转念,乃强忍悲伤道:“他不是桃花居士慕容兰絮,他是孩子的救命恩人,也是未来的夫婿安琪!”

    “安琪?他就是安琪!”

    陆翠兰和竺任豪同时惊叫出声:“安琪”两字,对他们并不陌生。眇仙娘的徒弟铁菱仙女王秀云,不也是朝夕思念,喃喃低叫他的名字吗?而竺任豪早早就闻得此名了,当初追魂秀士王森,就是和安琪出手惩恶,与自己手下人结了梁子,后来王森又与鬼见愁神偷班立等,践约白X帮总舵太湖,自己有心见识这位传奇般的黄口小儿,可惜缘悭一面,如今梦想也梦不到,安琪果真有如传奇似的人物,而且功力方面,较之传闻,又要超出数倍以上!

    “如此奇葩,让他失之交臂,那自己还有什么面目,和人争称江湖上的老资格?”竺任豪喃喃自责道。

    冷艳香见俩老回嗔作喜,芳心大喜,正待说话,突的凤目圆睁,玉手一指,惊叫一声:“咦!那不是他吗?”

    竺任豪夫妇同时回头,却见青竹竿阵图之内,竟在短短的言谈中,起了变化,整个竹阵,此时已被一层淡淡薄薄的白雾笼罩,白雾由淡而浓,弥漫而成茫茫一片,恍似云海拥堆,亦如浪花排涌,风雷隐约,声势吓人,阵核中的茅屋,已在虚无飘渺间,差欲失去,而茫雾中却有一道彩虹,飞驰似电,婉转迂回,直朝茅屋处奔去,所经之道,云散浪开,宛如絮飞潮撞,十分好看。竺任豪睹状,恍然长喟道:“此子功力如此,正所谓后生可畏也!然而……”

    他略一沉吟道:“然而观看茫雾四合,正是此阵发动正殷之际,数日前我与汝母,即在如此情况之下,受其幻景,终受辱被困,安小侠纵然功力深厚,后起之秀,但恐孤掌难鸣,不着我们齐入阵中,协力奋战,毁其阵势!”

    陆翠兰闻言阻之道:“阿豪不可如此,如果我们仨人入阵,幻景立生,若为所困,仨人皆不知晓阵中变化,则不但不能为安小侠之助,而且反成其累,大为不美,不如站在此处稍候,以便照应!”

    月殿嫦娥冷艳香心是琪弟弟安危,芳心大为不安,然又不敢过分表露,正自焦急,突闻安琪之声,响在耳际道:“竺老前辈和陆老前辈、香姊姊!茅屋中人功夫也很了得,请宽心等待,但勿再谈论假扮魔头之事,恐为敌所闻,有碍妙计进行,等破了这‘二十八宿循环图’之后,再容禀叙。”

    声音至此而敛。冷艳香头一点,安琪之彩影已杳于乳白海浪之内,义父、母俩人,亦环回四顾,似亦同闻安琪之声,正欲开口,却为义母陆翠兰用手一摆,阻止其言道:“一切知道,我们已到林间稍候,待其破阵之后再说吧!”

    仨人于是同入右边林中,冷艳香取出干粮,与竺任豪两人果腹,暂待安琪复出。

    那座“二十八宿循环图’乃由六十一万四千六百五十六支青竹布成,内分二十八方位,二十八首座,二十八宿星,而每一宿星由二十八支青竹布成,构成了二万一千九百五十二。条道。其中幻象丛生,繁复多变。但此阵对安琪却不起作用。

    原来,他在逍遥谷时,神儒圣者有意调教出一个武林奇人,故对于诸门杂学,均倾囊以授。其中阵势布局,星象地理等,更为其日夜不可或缺的必修功课。而后在幽洞中遇上玉面潘安介云山,也把各种早已失传的奇门绝学,毫不吝惜的口授与他,因此对于眼前的“二十八宿循环图”,进退攻守,变化幻象早已了然于胸。只见他刚一入阵内,即向茅屋中传言道:“鼠辈听真,桃花居士一生怕软不怕硬,如果心怯,早早告饶,否则妖魔伎俩的小小竹阵,可要毁于一旦,到时悔已晚矣!”

    他传音锵锵,可是茅屋中人却报之“嗤嗤”冷笑!

    安琪杀气顿发,银牙一咬,竟循阵道,轻车驾熟似的,蓄劲含威,疾移脚步,但见彩虹横飞,衣袂飘拂,风弛电掣,自外围渐向内逼,环行于二十八方位之内,二十八座间,二十八宿的每一宿星。

    这时候二十八宿循环图神奇阵势之内,因安琪进入阵中,由无生有,幻出万象,外表看来,虽平淡无奇,毫无感应,其实他一踏入竹阵范围,即觉怪岩如剑,奇峰似矢,峭壁耸立,四处围堵,眼前细看肝陌纵横,旁路交道,竺任豪等三人言语之间,阵中发作更急,但见鬼怪魅魑,张牙舞爪,排齿如斧,手指似钩,地面三步一井,五步一窟,寸步难行,安琪却也正在此时,奋步扬威,身形转疾,口中以“千里传音”提醒竺任豪等人,脚下却走完了八个一万四千六百五十六根青竹,摇身一幌,恍化流星飞虹,猛朝核心茅屋正西竹扉闯进,举手发功,猛然扑进!

    当他脚步方入茅屋一步尚未落实的一刹那之间,他觉得茅屋中大气如凝,阴森森地紧向自己全身毛孔逼入!

    好安琪,临险不乱,脚下一沉,不待看清屋内之人,即将周身百骸,封成钢铁般的一个不坏之体,左发“一转乾坤浩然罡气”,右挥“袖里乾坤”无边功力,怒叱一声,突然发出!

    这一击,恍如天崩地陷,山塌岩裂,一间偌大茅屋,竟在罡风掌劲互撞之下,震得木屑纷飞,灰尘散扬,茅草布天,瓦砾遍地,十丈之内,齐被潜力击得风向逆转,大气回旋,地面的二十八宿之青竹,亦被巨大的反震之威,震得横飞竖折,乱成一片。

    辛辛苦苦布成此阵的老者,见自己创制的竹阵,一旦毁于安琪之手,不禁恼羞成怒,脸露凶杀之色,向假桃花居士喝道:“慕容兰絮,你少逞恶狠之志,哀牢山三步一关,定教你尸首无存!”说着挥掌向前!

    就在两只巨掌堪堪相交之际,突然传来一声娇喝:“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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