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乔恩恩?”
一名身材几乎和严钲一样高大的男人,双手环在胸前,用像在肉摊检视猪肉的眼神,来回打量乔恩恩。
乔恩恩根本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他的外型也和严钲有点神似,同样都像块坚硬的岩石,但这人浓眉大眼,比严钲俊朗,只可惜板著一张臭脸,脾气看起来很不好的样子。
“她真的已经二十二岁了?我看她根本还未成年!”
另一个开口说话的男人长得还满帅的,但他的俊脸比刚才那个脾气火爆的男人更冰冷,连说话都不看著她,仿佛多看她一眼,就会缺少一只眼睛。
“我或许看起来有点小,但确实满二十二岁了。”乔恩恩觉得很无辜。长得娃娃脸,又不是她的错!
“你吓了一跳吧?他叫袁祖烨,我是纪梦棠,而另外这个冰块脸叫做封缙培。我们都是五行集团的五大龙头之一,也就是说,我们都是严钲的好朋友。”
纪梦棠以大姐姐般亲切和蔼的姿态,安抚显然快吓傻的乔恩恩。
“严钲的朋友?”
乔恩恩很高兴能够认识这么多严钲的朋友,她觉得自己好像离他的生活稍微近了一步。
“你们和严钲认识很多年了?”她面色微红地打听有关他的一切。
纪梦棠眯起性感的杏眼,细细打量她脸上些微的羞涩,难道乔恩恩她……
乔恩恩和严钲?真是太有趣了!
“没错!我们认识少说也有二十几年了。严钲那家伙,打从在育幼院的时候,就是个八竿子打不出一个屁的闷葫芦,近几年来因为工作缘故,与人应酬多了,他才慢慢改掉不多话的怪毛病。”小时候有一度,袁祖烨还瞧他很不顺眼呢!
“育幼院?”乔恩恩极为震惊。“他是在育幼院长大的?”
“不只他,我们都是。”穆-下意识地靠近她,想抚去她脸上的心疼。“我们几个因为不同的原因,打小就被丢弃在那所育幼院,後来相知相惜,才成为莫逆之一交。”
“严钲是我们五人当中年纪最大的,因此他很照顾我们。当年受到你爷爷的帮助前往美国留学时,他便利用打工赚来的钱成立了一间网路公司,且立刻把我们全找了去,分别给予我们合适的工作,後来那间小公司逐渐茁壮,才演变成今日的五行集团。”纪梦棠解释。
“他是个好兄长。”封缙培中肯地下了评语。
“原来他是孤儿……”乔恩恩脸上写著藏不住的心疼。
原来看来坚强的他,竟是个没有父母照料的孤儿!
她曾经因为父母、爷爷的辞世,为自己孤单无依感到悲伤,但她好歹还有他的照顾,而他却只能靠自己的努力,艰辛困苦地一步步往上爬。
乔恩恩是个很容易懂的人,所有的心思都写在脸上,只要看著她的眼睛,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纪梦棠一直在一旁默默观察她,她从乔恩恩眼中看见她对严钲的怜惜、敬佩,还有——仰慕!
原来乔恩恩对严钲他……
她美丽的红唇勾起一抹了然的微笑。
有趣,真有趣!
被守护的宝藏自己选中了守宝人,她真想看看,严钲究竟要怎么面对这一场“危机”。
一般来说,管理公司可以用两种角度来思考。一是交易和决策,二是程序和内容。也就是让企业能依程序及流程发展标准化的实务作法……”
乔恩恩昏昏欲睡地坐在穆-的办公桌旁,努力聆听他所灌输的一些基本企业经营的概念。
说真的,几天下来,这些复杂深奥的管理概念,她听得一知半解,听是听进去了,却还是不懂该如何管理乔生企业。
“在管理一间公司时,必须注意的是数据、信息和智能这三样东西。数据代表事实,而事实背後的真意则是信息,智能则是——”
穆-突然停下来,因为他发现自己说得太精采了,乔恩恩不断地向他“点头”表达敬佩之意。
他宠溺地一笑,一点都不生气。
据他所知,她原本对经商就没有兴趣,进入京都大学的经济学部就读,也是因为严钲的希望,她才顺从他的决定。
听说她念得很痛苦,最後索性跷课到其他学部旁听,严钲知道後,同意让她转到文学部就读,她的大学生活才快乐起来。
一个从未喜欢过商业的人,要地每天耳朵听的、眼睛看的,都是跟商业有关的东西,难怪她想打瞌睡。
穆-不由得为她感到同情,对她的怜惜也就更深了。
愈亲近她,就愈发现她的纯真与迷人,不知不觉地,当初的欣赏转为喜欢,他想,自己是喜欢上她了!
向来风流的他,尝遍花园各种娇艳花朵,惟独清新如雏菊的她,是他从未接触过的类型。他承认一开始是好奇,但现在是真的动心了!
他想疼宠她、呵护她,不愿让她感到一丝不快乐。
“恩恩?”穆-伸出手,迟疑了半晌,才将手缓缓放在她纤细的手臂上,然後轻轻摇醒她。
“嗯?”听到他的呼唤声,乔恩恩睁开迷蒙的双眼,看见穆-含笑的脸庞时,整个人立即跳起来。“噢!我……我睡著了?”
她的脸色立即涨得通红,著急地解释道:“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
“没关系的,我了解。你听了这么久,应该累了吧?我请你去喝杯咖啡,我们休息一下,等吃过午饭再继续。”
“好。”他的温柔体贴,让乔恩恩万分感动。
“走吧!”穆-拿起西装外套,领著她去喝咖啡。
不知该说凑巧还是不巧,一走出他的办公室,就看到严钲朝他们走过来。
穆-不禁挑起眉,心想:他是正好经过,还是早就等在这儿了?
若说“正好经过”也很牵强,因为他的办公室位置还算隐蔽,可不是什么人来人往的必经之路呀!
“严钲?!”
看见他,乔恩恩的眼中立即散发出惊喜的光芒。
“恩恩,学得如何?穆-可有认真指导你?”严钲贪婪地凝视她娇美的脸蛋,忍住想伸手抚摸那红扑扑脸蛋的冲动。
“当然有!穆大哥他好厉害,教了我好多有关企业经营的知识。”提起这个,她就不免有点羞愧,因为大部分的时间,她都跑去和周公约会了。
“是吗?”听到她那美丽的小嘴吐出对其他男人的夸赞,委实让他嫉妒不已,若非穆-是这方面的长才,他真想换个六十岁的老头子来指导她。
看见穆-手指上勾著西装外套,他眉头随即皱起。“你们要出去?”
“是啊!”穆-倒是答得很快。“恩恩一直很努力,我想请她出去喝杯咖啡,让她好好休息一下。”
“没这回事啦!”她哪有很努力?愈说愈让她不好意思!
她脸上的红晕,让严钲解读为羞怯,或者是——仰慕!
浓烈的嫉妒让他的脸庞霎时结了冰,说话的温度也立即降低好几度。
“允,我请你拨空指导恩恩,就是要你把握时间,认真指导!我打算让她在三个月之内接掌乔生企业。”
“不可能!”穆-想也不想地回答。
“你说什么?”可能没料到穆-会这么回答,严钲愣了下。
“现在的她,就和刚出生的雏鸟没两样,尚且嗷嗷待哺,你就狠心将她推出巢外,你说这是在帮她,还是害她?”穆-严肃地反问。
他知道乔恩恩对经商没兴趣,强逼著她接掌乔生企业已经够残忍了,还限她三个月之内得接任?那不等於逼她跳楼吗?
“人有无限潜能,你不激发她,永远不知道她能做到什么程度。哪只母鸟不是将雏鸟推出巢外,它们才学会飞翔?不要太宠溺她,那只会让她学会依赖!”
严钲知道他残酷的话,让乔恩恩大受打击,但他刻意不看她苍白的小脸,继续又道:“总之,我不要听藉口,只要成果!如果你们省去喝咖啡闲聊的时间,应该能更快达到我的要求。”
说完,严钲刻意扫了乔恩恩一眼,然後掉头离去。
“老大!你——”
穆-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他从未见过这样的严钲,他是被鬼附身了吗?
“他简直神经错乱!”他只能这么告诉乔恩恩。
乔恩恩难过地低下头,眼中浮现薄雾。
她知道严钲不是神经错乱,而是极度不满意自己的学习成果。但她也不是故意这么笨,她已经很努力想学,但那些深奥复杂的管理知识,就是怎么也无法进入她的脑子里。
“没关系!别理他,我们去喝咖啡吧。”穆-笑著安慰。
“不!我想回去上班了。刚才你所说那些数据信息什么的,可不可以再教我一次?”
她发誓,这一次会用心聆听、努力记在脑中。
“当然可以。”
错失与她喝咖啡的机会,穆-自然感到惋惜,不过他看得出乔恩恩已经没有闲情逸致喝咖啡,也不勉强,体谅地拍拍她的肩,陪同她走回办公室。
而这时,严钲从转角处探出头,远远望著他们进入办公室,眼中有一丝对她的歉疚与心疼。
她似乎瘦了点,该请周太太准备一些营养的东西,好好给她补一捕。
酒吧里人声鼎沸、音乐震耳欲聋的舞池里,数十条身影在水银灯绚烂的光影下,交缠、舞动著。
“恩恩,这曲节奏比较没那么快,下去跳舞吧?”
穆-放下酒杯,询问正啜饮果汁的乔恩恩。
“我不太会跳舞……”乔恩恩放下果汁,有点手足无措地摇头。
“来嘛!难得周末夜,你整晚坐在这里,不会觉得无聊吗?”
没错,今天晚是周末夜,昨天下班前,穆-约乔恩恩今晚出来玩玩,乔恩恩心想:反正严钲整天不在家,就连周末也总是不见人影。或许是在某个女人怀里吧!
想到这,丧气又嫉妒的她,怀著报复的心态,和穆-来PUB玩,但是坐了快两个钟头,都没接到严钲打来的追踪电话。依她看,他根本是乐不思蜀,哪管她人在哪里、和谁出去了?
得知这个事实,让她愈坐愈哀怨、愈坐愈心伤,因此也显得有点意兴阑珊,为此她觉得很对不起穆。
他好心带她出来玩,她却这么不捧场,害他也陪著她枯坐,这点让她很愧疚,於是她怀著弥补的心态点点头,道:“好吧!我们去跳舞。”
“真的?那好,来吧!”
穆-带著乔恩恩走下舞池,他人高帅气舞技又好,在场的女人,没有一个不被他迷得神魂颠倒,多希望此刻在他怀中的人是她们。
但乔恩恩根本没想到这些,快速的节奏让她的双脚几乎打成麻花结,慌乱得没心思去想那些浪漫、风花雪月的事。
“别慌,跟著我的脚步慢慢动。一、二、三、四……”
在穆-耐心带领下,乔恩恩总算抓到舞曲的节奏,跳起来也就愈来愈顺畅了。
“好,现在我要加速了喔!”穆-开始加快脚步移动的速度,优雅敏捷得像他天天跳同样的舞步。
“啊——”
他突然加快速度,让乔恩恩忍不住尖叫起来,不过因为她已经将舞步记住了,所以虽然惊慌,但也跟得上舞曲的节拍。
慢慢地,她体会出跳舞的乐趣,开始觉得好玩,也笑得更开怀了。
一曲终了,他们满身大汗回到座位。
“好好玩喔!”乔恩恩取出面纸擦汗,脸颊浮现激烈运动後的红晕。“我从不知道,跳舞这么有趣。”
“你没跳过舞吗?”穆-喝了口调酒,好奇地问。
“嗯……好像只有小学的时候跳过上风舞。”
“哈哈!年代也太久远了吧?我还以为,是老大不许你学跳舞呢!”
“他不会干涉这么多。”基本上,除了逼她非得接掌乔生企业之外,他根本不关心她的事。
想到这些,她的心情又低落起来。
穆-见她的果汁喝完了,便要侍者再替她送一杯果汁来,但乔恩恩却阻止他。
“不要,我想喝酒。”
“这……”穆-犹豫著,该不该让她喝酒。
如果让老大知道他带恩恩出来喝酒,说不定会派他到非洲的矿区采矿。
“拜托!我二十二岁了,为什么还不能喝酒,只能喝果汁?”
乔恩恩嘟起小嘴,不依地娇嚷道。那娇俏可人的模样,让穆-忍不住吞了口唾沫。
“好吧!给她一杯草莓玛格丽特。”
最後,对她的疼宠战胜了理智,他要侍者给乔恩恩一杯调酒,但没想到她一喝酒就完全失控。
调酒送上来之後,恩恩先是夸赞色泽漂亮,接著品尝了一口,又说味道好,一转眼就喝光了。
在他没留意时,又招来侍者要了一杯,接著又是一杯……等穆-发现时,她已有几分薄醉了。
“啊!这种酒酸酸甜甜的,真好喝。我还要!”她放下手中的空杯,穆-这才惊觉,她竟一连喝下六杯草莓玛格丽特。
大家都以为调酒喝不醉,其实酒类混著喝最容易醉,如今她双眼迷蒙,双颊泛著艳丽的桃红,想必已经半醉。糟了!这下他想不去非洲都不行了。
他赶紧招来侍者结帐,然後火速将她带离罪恶的深渊。
“为什么离开了?我还想再喝一杯呢!”
摇摇晃晃的乔恩恩搂著穆-的脖子,疑惑地仰头望著上方。
“咦?地震了吗?天怎么在转……还有你也是耶。”
“你喝醉了。”完了!
他考虑著该不该先去订前往非洲的机票,自请处分总比被老大一脚踢去要来得好。
不过为今之计,还是尽快将她送回家再说。
“来!恩恩,我送你回家。”
他扶著醉态可掬的乔恩恩,将她带向自己的车。
严钲坐在门前的台阶上,郁闷地瞪著漆黑的夜空。
回想不久前,乔恩恩也曾经坐在这里等他,而今立场互换,是他坐在这里等她回家。
在穆-接她出门後不久,他就回来了,从周太太口中得知他们两人外出後,严钲就一直心神不宁地等她回来,後来索性来到门前,坐在台阶上等待。
将近半夜时,前方车道才传来车灯的亮光,他眯眼望去,认出穆-的银色宾士敞篷车。
“来!恩恩,我们到了喔,该下车了。”
穆-没发现站在黑暗中的严钲,迳自打开右侧的车门,打算抱乔恩恩下来。
半醉的乔恩恩,一上车就睡著了,也不管他将她载到哪去。
幸亏他是个正人君子,最不齿那些偷鸡摸狗的事,所以她才能平安被送到家。
“恩恩——”
穆-刚朝乔恩恩伸出手,还没碰触到她,就被一双突然窜出的健臂拦截。
“这是怎么回事?”极具冷冻效力的冰冷嗓音幽然质问。
“老——老大?!”
没错!这双手臂的主人,正是等了大半夜的严钲。
“她怎么了?你把她带到哪里去了?”严钲抱著乔恩恩柔软玲珑的身躯,敏锐的鼻子嗅到她身上传来淡淡的香气以及——酒气!
“你带她去喝酒?!”他冒火的眼神直射穆-,出口的话语却寒冷冻人。
“谁允许你擅自她带出去?尤其,不该带她去喝酒!”
关於让恩恩喝酒的责备,穆-缩缩脖子认了,但他无法接受的是,为何他不能带恩恩出门?她又不是他的囚犯!
“我找不到任何不该带她出门的理由!”穆-虽然敬他如长兄,却不赞同他霸道的行为。“恩恩是有行动自由的人,不是监狱的囚犯,即便你照顾她这么多年,也无权干预她的自由。”
“为了她,你不惜和我翻脸?”他对乔恩恩的在意,让严钲嫉妒不已。
“没那么严重,老大!”穆-赶紧声明。“我只是认为,恩恩是个成人了,你该给她更多自由。”
“我给她更多自由,好让你这花花公子染指她吗?”严钲冷笑。“直到她结婚为止,都是我的责任,我绝不允许你打著轻率心态,玩弄她的感情!”
“我没打算玩弄她的感情!”穆-激动地喊道:“我对她是——”
“唔……好吵喔!到底在……吵什么……”
乔恩恩可能被他们的说话声给吵醒,困倦地揉揉眼睛,嘟嘴抱怨道。
“恩恩,你醒了,不要紧吧?头痛不痛?还是想吐?”
她一睁开眼睛,穆-就关心地凑上前问。
“不会呀!”她又没有那么醉,只是觉得爱困而已。
乔恩恩掩著嘴,打了个可爱的呵欠,不经意低下头,忽然发现自己是悬空的,有双强壮的手臂正抱著她。
她记得自己是跟穆-出去的,现在穆-站在她面前——那么抱著她的人是谁?!
乔恩恩立即直起身子仰头往上一看——噢喔!一张在梦中部经常看见的刚硬面孔,出现在她眼前。
只不过,梦中的他经常对她微笑,而此刻的他,一张铁青冷硬的面孔,像恨不得将她扔进海里似的。
“严……钲……”他怎么会在这里?
乔恩恩看看左右,这才发现自己身在自家门前,难怪严钲会在这里!
你还以为,他会特地出来寻你吗?乔恩恩自嘲地一笑。
“放……放我下来!”乔恩恩推著他的胸膛,想要离开他的怀抱。
严钲没有反对,哪知道才刚将她放到地面,她立即一个大踉舱,差点跌得倒栽葱。
“恩恩——”严钲和穆-同时大叫,且立即伸出手臂抢救,不过严钲略快一步,很快将她抱回怀里。
“你根本站不稳,还妄想走路?我请周太大给你煮点醒酒汤!”严钲急促地回头扫穆-一眼。“你先回去吧!今晚的帐,改天再跟你算!”
说完,他小心地抱著乔恩恩娇小的身躯,大步走进乔家大门。
穆-怔仲地站立著,许久没有动静。
他感到相当震撼,因为他似乎直到此刻才发现,严钲对乔恩恩的关怀太甚,已经超越一个兄长对妹妹该有的怜惜与呵护。
他真的不喜欢恩恩吗?
他对恩恩,真的没有男女之情吗?
回答他的,只有呼啸而过的阵阵寒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