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不一话音未了,江久濑声沉喝,钢刀挟着劲风又迅捷狠狠地劈。
丁不一双肩微沉,身若灵活,往左舷架下一钻。他毕竟是丁世伟的儿子,身手也颇有两下。
江久濑钢刀刀定偏锋,诡异地划个弧线,改劈为刺,刀刃穿过舷缝隙刺向丁不一背脊。他是东厂番子水路杀手的头领,杀人无数,很有手段。
蒙面女子从船舷沿边上飘然滑下,手中一柄寒光闪烁的宝剑脱手飞出,射向江久濑。
江久濑感到背后有冷风袭到,左手陡起往后一抓,右手的钢刀仍刺向丁不一。
他决女完成使命,因此目标不变,志在必得,再则他左手五指已戴上钢套,有恃无恐,并未把飞来的宝剑放在心上。
五指用力一捏,“咳!”五根戴着半截钢套的断指着离开了-讧久濑的手掌,往船舷板上坠落,血珠在剑风的震荡下像雾一样散开。
江久濑五指失力,一股凉意从指尖透入手臂,他意识到有异,连忙横身闪躲,但仍是晚了一步,电射而来的宝剑已“噗”地没入他的左背部,将他钉在了舷架横木上。
原来蒙面女子这柄剑是把斩金截玉,削铁如泥的宝剑!
这是江久濑在人世间的最后三个意念,当他明白这一点时,其余的意念和思维已在脑海中全部消失。
在蒙面女了飞身掷剑杀死江久濑的同时,另一名东厂水耗子执着钢刀,从她背后袭后。
下不一恰在此时从舷架下钻出,见状大声高叫:“当心,背后有……”
话音未了,蒙面女子已倏然转身,只是一眨眼,东厂水耗子手中的钢刀已莫名其妙地到了蒙面女子手中,接着东厂水耗子惨号着爷天飞出,口中喷出的鲜血在半空中泼出一道彩虹。
“冬”一朵水花在湖面出现,东厂水耗子的身影在水花中一闪而没。
六名东厂水路杀手江六耗子均已丧。蒙面女子好使的功夫,好俐落的杀人手段!
丁不一跨前两步,举手一拱道:“谢蒙面女侠出手相救,在下金沧海有礼。”
丁不一自廖心去老子山学剑后,决定采纳金面佛的建议,对外人自称金沧海。
蒙面女子未答于丁不一的话,却闪身上前,刁起丁不一手腕,抓住腰带,一个人背包,将他背起。
丁不一惊惶地嚷道:“我可不会水呀!”
蒙面女子手臂一扬,丁不一被高高抛起,飞向湖面。
“你想谋财害命!”丁不一在空中乱蹬着手脚,高声叫骂。
蒙面女子剩坐的小舟,两名艄公摇着桨飞鹜似地赶来。
丁不一斜线坠下,小舟恰好将接住。
因小舟在行驶中,丁不一坠落舟中,足触船板,身子往后一歪,险些栽倒。
蒙面女子空中飘落,顺手用宝剑鞘一托,将丁不一扶住。
丁不一站稳脚步,眼光迅即扫过四周。他在寻找余小二,在这紧要关头,有不能丢下生死兄弟。
“等等我!大哥……等等我!”身后传来了余小二的呼喊。
丁不一转过身。
湖水中,余小二撒开双臂,扭动着身躯,像鲫鱼一样游动着,追向小舟。
丁不一咬紧了牙。这小乞丐,原来他会游水,而且还游得这么好!
他气愤的转回身。
“大哥,别丢下我!”余小二高去声尖叫,“这不好冷啊,救,救救我!”
丁不一偏起头,对蒙面女子道:“救他上来。”
他那口气像是在下命令。他忘了自己现在的身份了。
蒙面女子眼光一闪,冷冷地道:“他不碍事的。”
丁不一皱皱眉,没用声,忽然,他爆发地:“快救他上来!
你不知道这湖水有多么冷吗?”
蒙面女子沉声道:“我和道,可你不知道。”
丁不一眉毛一挑:“这话是什么意思?”
蒙面女子扭头看看小舟后面湖水的余小二道:“你如果要救他,就自己下湖去。”
丁不一傲心顿发:“你以为我不敢?”
蒙面女子几分讥笑:“我知道你不会水。”
丁不一昂起头:“为情人或是为朋友而死,比看着他们死去要强百倍。”
蒙面女子冷哼道:“你真敢?”
丁不一呵呵一笑:“除死无太难,有什么不敢的?”
丁不一走到船边沿,咬咬牙,纵身往水中一跳。
蒙面女子若是真心救自己,决不会让自己跳入冰凉的水中,若不是真心救自己,今日横竖难逃一劫,倒不如和余小二同上路,也好结个伴儿。
一只手按住了他的肩头,将他纵起的身体拽住。
“你真要救他?”蒙面女子一双星月似的眸子望着他。
他会身象是有电流触过,猛地一抖。这双眸子似曾相识,是白如水姐姐的眸子?有些儿像,但,更像是小贞的眸子。
蒙面女子未等他回话,早已扭过了头,对艄公嚷道:“将那小子拉上来。”
一名艄公抓起盘在船尾板上的绳索抛了出去:“接着!”
“妈……的,这还用说?”余小二大声叫着,在水中挺身伸臂抓住艄公抛来的绳索。
转眼之间,余小二已被拉上了小船。
“哎呀呀,”余小二打着哆嚷嚷着,“冷,冷死人了!早知你们是去救我们的,我就不会跳水罗!”
丁不一靠拢过去:“你这小子,原来你会水!”
余小二抱着双肩,颤声道:“有话呆会儿再……说行不行?
要打要罚,听……你的便。现在请理一套干……衣服,给我换换。”
“这位女侠……”丁不一转身去求蒙面女子。
“艄公,”蒙面女子从袖内摸出一锭银子抛过去,“请给这位小兄弟一套衣服。”
艄公接住银子,立即起身,打开船板底舱,拿出一套衣裤扔给余小二。
余小二拿着衣裤向艄公:“就这种衣服?”
艄公不耐烦地道:“行不行,不行就拉倒。”
余小二瞪眼道:“唷,天下独此一家,别无分店,你这是强买强卖?”
丁不一道:“这是什么地方,你当是扬州?就将主点吧。”
余小二扁扁嘴,打了个喷涕,又道:“艄公,在哪儿换衣?”
艄公没答他的话。
小舟没蓬,没顶,只有一个装食品和杂物的底舱,还能在哪儿换衣?当然只能在船板上了,这是无须回答的问题。
余小二抖抖手中的衣服,对蒙面女子道:“女大侠,恕小生无礼要换衣裤了。
你可千万不要偷看,我年纪虽小……哈欠!”
余小二背对蒙面女子动手脱去湿衣裤。
蒙面女子反手抄背,立在舟头,若有所思。
丁不一横身举着湿衣裤给光屁股的余小二遮。
须臾,余小二换好衣服,衣服虽然很旧却厚实,比刚才暖和多了。
丁不一和余小二走到船头,向蒙面女子致谢。
“谢女侠。”两人一齐向蒙面女子拱手。
“不用了。”蒙面女子冷声打断他俩原话道:“偶而路过,顺便做件善事积点阴德,二位不必放在心上。”
“哎,女侠,这就是你不对了。”余小二抢着话道,“俗话说:救命之恩,如同再生父母。今日你救我们一命,这份恩情我们日后当然要报,因此,无论如何也得要请女侠罡个名号。”
蒙面女子沉思片刻道:“我九江镇人,姓碧名姣月,江湖人称水蝴蝶。”
丁不一闻言,低头不语。
余小二拍撑叫道:“好名字,好绰号!令人一听、终生难忘。”
碧姣月道:“这位小兄弟,高姓大名,何方人氏?”
余小二一歪:“小爷是……”
“啊,碧女侠,”丁不一一面向余小二眨着眼,一面接过话道,“在下沧州人氏,姓金名沧海,一介书生,没有什么绰号,这位是我的书僮金小江。”
“原来是金公子,失敬,失敬!”碧姣月抱拳道。
“哪里。哪里。”丁不一连忙还礼。
余小二小嘴翘起老高。
丁不一瞟着余小二道:“金小江虽是我的书僮,但咱俩从小一起长大,亲如兄弟,情同手足,彼此不分你我,这次咱们出来就以兄弟朋友相称,倒也是亲密无间。”
余小二脸上绽出一丝笑容。
碧姣月浅笑道:“我看得出来。”话锋一转,“金公子打算去哪儿?”
丁不一支吾了一下道:“去京城应考,不想在这湖面上竟遇上了强盗,若不是女侠相救……”
碧姣月挥手截住他的话:“二位在船头喝着吧,此船在西口靠岸,还有两个时辰才能到达。”
她说完话,转身走到船尾站定。
此刻,湖风呼啸,曙光已将湖面染成一片金色。
碧姣月俏立风中,衣袂、披风飘举,在一抹浅浅的朝霞下,光彩焕发,宛若瑶池水波中钻出的仙女。
丁不一怔愕之中,看傻了眼。
余小二靠近丁不一,咕噜着道:“真不够义气,瞧你给我取的名字金小江,我是小江,你却是沧海,哎,小江怎能配是沧海的兄弟?海就海,还是什么沧海,江就江,偏还是什么小江,真是欺人太甚。”
丁不一望着碧姣月的背影,根本就商见帮主会不会走另一条道去闵桥?
丁不一仍没答话。
余小二认真地看了看丁不一,一把揪住他的耳朵,低声道:“好啊,丁大哥,你刚泡上白帮主,又看中这位碧女侠了?”
丁不一低下头,凝声道:“你看她会不会是小贞姑娘?”
“小贞?”余小二小眼睛鼓了鼓,连摇头道:“不会,绝对不会!那个丧尽天良的女贼,她偷走了你几十万两银子的家产,还会回来救你?你别作梦啦。她在店栈里没杀你,就算你幸运。”
丁不一喃喃着道:“可是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她很小贞姑娘。”余小二道:“我看一点儿出不像。小贞没这女威风、潇洒,没她这么义气、大方,再说说话的声音也不像,哪会是?”
丁不一还想找理由证实他的想法:“我看……”
“算啦。”余小二已无心再与他“论战”,“你说她是小贞,你就找她去说吧。我现在要睡一会儿。”说罢,便仰面在船头板上躺下。
丁不一凝身在船头,面向船尾看着碧姣月,心念甫转。
她刚才的眼神为何的小贞此相象?
她既然能报出姓名绰号,为何不肯摘下蒙面巾?
她救自己,真是纯粹的七巧遇?
此中必有蹊跷,但,自己又如何向她开口问话?
他痴立着,久久未动。
终于,他下定了决心,走向船尾。
他在碧姣月身旁站定。
碧姣月望着远处的湖面,仿佛根本就没觉察到他的到来。
丁不一沉思良久,道:“请问碧女侠可曾见过一位叫小贞的姑娘?”
碧姣月眸光闪了闪,摇摇头道:“没有,我从未听说过小贞这个名字,请问金公子,这小贞姑娘尊名大姓?”
“为什么?”他究追不舍。
她眸子中闪着一丝森和阴沉:“你一定要知道?”丁不一眨眨眼:“不,不是一定,只是希望能知道。我从不勉强别人,尤其是女人,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
碧姣月抬手撩撩秀发:“你是这么说,我倒可以满足你的好奇心。
我小时侯出水痘,烂坏了这张脸,变成了一个丑八怪。
爹爹就用这块蒙面巾遮住我的脸,就是这么回事。”
丁不一道:“可我还是想看看。”
碧姣月道:“这是一张可怖的脸,任何人了都会后悔。”
丁不一坚定:“我不怕,也不会后悔。”
碧姣月声音陡地变得格外冷峻:“只有两种人才能见到我的脸。”
丁不一急忙问:“哪两种人?”
“死人。”冷冰得发悸的两个字。
丁不一不自觉地全身一震。
“我看得出来,金公子还有许多正事要去办。”碧姣月道,“我想,你不会要我刚救出你,又马上将你杀死吧。”
丁不一无言以对。他的确还有多正事要去做,为了爹爹,为了白如水,为了查清桃花园事情的真相,他还不能死。
于是,他只好问道:“还有哪一种人”
碧姣月吭声。他刚见过碧姣月的武功,举手之间就杀了东厂六名水路杀手,其身手已不在爹爹丁世伟之下,自己怎能是她的对手?
他已知无望,只得放充,以免得罪救命恩人,自讨没趣。
碧姣月见他没说话,却又说话了,声音柔和了许多:“公子这身打像是书生,却又有几分不像,带着书僮却没有书担,就连一本书也没有,岂不令人难以信置?”
丁不一默然无言。好厉害的眼光!
碧姣月又道:“公子千万别说去京城应考,此刻秋未,京城座试,应在开春之后,这时分是决无考生进京应考的,任何考生大都会走官道进京,不会在这湖中黑水道上出现。”
丁不一听得心惊肉眺,方知自己禁固在桃花园内,只知花天酒地,寻欢作乐,外面的事知道得实在是太少。
“依我所见,”碧姣月道,“金公子这番打扮,这份风度,倒像是大商人家的少爷外出讨债的架势,还差不多。”
丁不一心思一支,点头道:“谢谢碧女侠指教,在下现在就是杭州万隆绸缎庄的大公子金沧海了。”说罢,头一摇,袖一摆,走出一步海路。
碧姣月道:“这就对了,万隆绸缎庄在南京、开封、京都等地都有分庄,就是支分庄查帐、收债,决对会有问题。”
丁不一眼光盯着她半响,问道:“你为什么帮我?”
“因为……”碧姣月顿了顿,道,“我愿意帮你。”
丁不一靠近一步:“难道你不想知道我的真实情况?”
碧姣月沉静地道:“你怎么知道我不愿告诉你?说实话,我就是……”
“住口!”碧姣月厉声一喝,眸光冷厉逼人。
丁不一惊异地:“你不愿意知道,我是谁?”
碧姣月沉静地道:“你真是个头号大笨蛋!江湖险恶,谁也不可靠,所谓是:逢人只说三分话,不可全抛一片心。你懂吗?”
丁不一瞧着她道:“连你也不可靠,不可相信吗?”
“是的。”碧姣月目芒交烁,“除了自己以外,谁也不要相信,任何人也不能相信。”
“可是……”丁不一还在寻找回驳的理由。
突然,艄公叫道:“有人来了!”
碧姣月和丁不一同时把眼光转向船尾后的湖面。
金光烂烂的湖面上,六长扬起风帆的舟船,正乘风破浪而来。
风向东北,正对西口主向。
风力六级,将船舟上的风帆撑得鼓鼓的。
中间一条船头板上,二十四名身着清衣套褂,头戴无顶竹笠的枪手刀手剑手。
一张太师椅搁在中央,太师椅上坐着薛宇红。
薛宇红的脸色是阴沉的,目芒是冷酷的,心却在颤栗。
百花堂被白如水炸毁,这是乎他意料的事。
他万没想到白如水会为了一个花金公子,一个不成材的混帐东西,竟然甘愿放弃百毒帮。
更使他恼怒的是,他没能找到百花堂的秘道,而水路劫杀丁不一的江久濑六人,又迟迟未来报到,于是,他意识到出事了。
雷厉风行,当机立断,这是他办事的儿风,正因这个原因,西宫和上司才派他为此次行动的督主,重任在身,决不能出差错。
他立即派袁骏星、陈风林、胡彪胡汉和手下,以及五旗门的人倾巢面出,扑向高邮湖。
五族门门齐世煌迅速找六条大船,百余人分队登船,驶入湖道。
船刚驶出不远,便发现了被杀的江久濑六人。
果然出事了!
刚刚接报,马公公已到了宝座城。
如果走脱了丁不一,如何向马公公交待。?
薛宇红心如火烫,下令全速没线搜索。
天渐放亮,风渐加紧。
霞光灿烂,风向正顺。
天公作美,丁不一和数他的贼子决逃不出手心!薛宇红心中充满了信心。
“在哪儿!”旁边船舟上传来了胡彪和胡汉的高叫声。
薛宇红举起在手,示意不要出声,然后手猛然一挥,下令全速追击。
大小风帆全问年起,兵丁下到船舱和船夫一齐摇浆。
船头高高翘起,破浪激进。水花溅起老高,在霞光中像一颗颗斑驳的宝石。
左侧船头站着面色苍白的袁骏星。
这们东厂二档头,在百花堂的跟头栽得不小。
可以说是这一跟头,跌得他声名藉,无法抬起头来。
他败在白如水手下,横躺在百花堂的肉砧板上,若不是大档头及时赶到,就没命了。
此刻,他盯着远处的小舟,眼眶血红,牙齿紧咬。
他已经认出了站在小舟尾艄上的丁不一。
这个钻胯裆的臭小子,可把他害了!
他一反常态,拔出背上的宝刀,拖刀在怀,随时准备出手。
他决心只要一靠近小舟,就第一个跃过去,挥刀砍下丁不一的人头,在督主大档头面前将功折罪。
其余的四条船上,人影闪动,来回奔跑。三名锦衣卫侍卫和五旗门的人显然都处在万分激动之中。
风帆船追小舟,易如反掌,百余人杀一个窝囊中取物,这等立功机会,谁肯错过?风帆和小舟的距离渐渐缩短。
碧姣月明眸里闪烁着森然的光亮。
丁不一面含微笑,望着来的风帆船,神情镇定自若,心潮翻滚如浪。
在侧船头站着的是袁骏星,右倾船头站着是陈风林、马彪、马汉,中间船头坐着的那人肯定就是江久濑的那位东广大档头了。
六条船全都站满了人,看架势人数不下一百。
这些人为么一定要追杀自己?他不明白。
既然是弄不明白的事,为什么一定要弄明白?
他坦然地笑着,一副听天由命的模样。自从见到白如水后,他已从八桥镇的麻木状态中解脱出来。
他已认命,自不怕死,只是有一丝内疚。自己在临死之前又连累了碧姣月姑娘,实在心中过意不去。
他扭脸对碧姣月道:“碧女侠,实在对不起。”
碧姣月未答他的话,托地往后跃退数尺,对两名正在拼命摇浆的艄公道:“后面追来的人是东厂杀手,被他们追上就没命,若能脱险,赏银加倍。”
两名艄公也是江湖老手,不用碧姣月说,已知眼前的危险,一边不停地摇着桨,一边道:“左右舷边还有两支桨,大家一齐来试试。”
碧姣月扭头对丁不一道:“请金公子过来助一臂之力。”那口气好象是在请丁不一救她和艄公。
丁不一定到碧姣月身旁:“碧女侠有何吩咐?”
碧姣月弯腰抄起舷边的两支桨,递一支给丁不一:“到左边去划桨。”
丁不一凝视着她,晃晃手中浆道:“这能管用吗?”
碧姣月眼光若寒冰:“命运就在此一搏,难道你真是这么无用?”
丁不一心一动,正欲答话,碧姣月已在右舷边坐下,套上浆扣划动起来。
余小二还趴在船板上睡觉,屁股翘得高高的,嘴里流着口水,似在做美梦。
丁不一一浆板拍在他屁股上。
“哎唷!”余小二捂着屁股弹身跃起,“你怎么用桨打我?
你没泡上人家,怎能拿找出……”声音陡然顿住,他看见了迫来的风帆船。
“妈呀”他一声怪叫,“这些该死一乌龟王八,恶魔丑!怎么又追……来了?”
丁不一已套好了桨:“来帮帮忙吧,让他们迫上就没命啦。”
“哎!”余小二慌忙爬到丁不一身旁,两人合力抓起了浆。
浆急骤地击打着水面,溅起高高的水花。
小舟如箭似的往前飞窜。
吃满了风的帆船,加上十余人的划浆,风驰电掣般紧迫而来。
这是一场生死追逐,双方都很卖力。
借助风力的帆胜小舟一筹,双方距离仍在缩短。
蓦然间,远处的湖面弥漫起一片如烟似云的雾气,金色的阳光雾罩得朦朦胧胧的。
艄公发出一声大喊:“坚持住!起雾了,待大雾到时,咱们就得救了。”
薛宇红也看到了湖面的雾气,按捺不住站起身来。身旁的刀剑手见状,一齐高声发喊,枪手则放下长枪,摘下背上的弓弯,按上利箭,对准小舟。
其余五条船上,刹时,喊杀之声,响过云霄。
小舟上的艄公发出了喊声:“三、二一、二!”
舟土五人依照号声,一齐划动船浆。
小舟和风帆船之间,始终保持着三十余丈的距离。
这个距离,人不能跃越,弯箭无法射到,除了豪叫威肋对方之外,别无他法。
雾气渐浓,弥漫的云烟开始凝聚成一团团、一块块的白色雾幔。
丁不一和余小二面色苍白,气喘吁吁,头额汗珠滚滚,手中浆的速度渐渐减慢,已跟不上艄色的号声。
眨眼间,风帆船已迫近数丈,又是数丈。
艄公喊道:“撑住!”
“要撑,你自己去撑吧,我快要……死了。”
余小二松开浆,仰面倒在船板上,张大嘴出气。
丁不一没有松手,但手中的浆已是软弱无力。
此刻,浓重的雾气浩浩荡荡聚涌而来,天地间笼罩起混沌的模糊。
风帆船与小舟只剩下十余丈距离。
小舟已接近浓雾云团。
薛宇红弯腰抓起数块木板向小舟掷出,人随掷出的木板跃出船外。
谨防是失,薛宇红已冒险出手!
木板是用不同的道力,分不同的高度掷出的,所以落水的时间不一。
薛宇红落向湖面,足在第一块木板上一点,身子复又跃起追向第二块木板,足在第二块木上一点,身上又跃起追向第三块木板,如此反复五次,人已腾空跃向小舟。
小舟舟尾上,碧姣月已挺身卓立在恭迎着薛宇红。
“嗨!”一声似吼似啸的怪叫,一抹耀眼的长剑,倏闪即至,直朝碧姣月劈落。
薛宇红功力非凡,此剑欲逼退碧姣月已使出毕生功力,剑气激荡,沉重窒人,大有泰山压之势。
碧姣月不闪不避,右臂一扬,一道匹练般的芒华蓦然向上一磕,硬接下劈来的剑。
当!惊天动地的震响。
耀目惊心的火花。
这是两柄罕世宝剑的撞击,也是出乎薛宇红意外的撞击。
薛宇红的身子被巨大的力量弹起,往后倒飞而出。
碧姣月宝剑一震几乎脱手,虎口渗出一缕鲜血。
她心头一凛。若是在陆地上交手,她决接不下薛宇红这霸道无比的一剑。
小舟舟尾猛地往下一沉,几乎倒翻,两名艄公急忙稳住身。
在余小二的惊慌叫喊声中,小舟弹了弹船身,猛地窜起,像箭一样射入浓雾之中。
薛宇红倒飞的身子落向湖面。空中,他扭腰斜横一步,脚正好踏在浮水面的木板上。但这一次与他跃身上小舟时的情大不相同了,上小舟时,他是提气在上,脚下轻盈,此时是被人打落入水,气在下盘,脚踏上木板,木板便信往下一沉,水顿时淹过腰身。
“督主接着!”袁骏星高喊着,将船头一卷绳索抛出。
永淹至薛宇红胸部时,弼民索飞到,他猿臂轻舒,抓住索头,奋力一跃,已从水中跃出,带着线水珠,上了袁骏星的船。
薛宇红铁青着脸,低头看看手中的宝剑。这柄当年天山剑仙吴子道的腾蛟剑,为何不能削断蒙面女子的剑?
他不看手中剑则已,一看大惊失色。腾蚊剑的双刃剑绦上赫二剑,雄剑名日:“蟠虹”,雌剑名曰“紫电”?
但不知伤腾蛟剑的是蟠虹,还是紫电?
这蒙面女子是谁?
她为何会雌雄剑?
她为什么要救丁不一?
思想之间,团团浓雾浩然而至,将湖面盖住。
他猛然想起使命,抬头四个张望。眼前已是一片浓雾,连身道的袁骏星都几乎看不清了,哪里还能见到小舟的影子?
这该死的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