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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弄巧反拙

    华温倩端坐窗前,膝前横搁一张古琴。

    琴长三尺三寸三分,宽九寸,七根丝弦,象牙为注,天蚕丝为弦,乃是大唐宝殿的天钩名琴。

    纤指逗弦,音韵绕梁,曲尽其妙,委婉,缠绵,悠远。

    指按丝弦,琴声凝绝,唯有余音在房内回荡。

    华温倩面含微笑,满面的春风中含蕴着无比的温柔。

    一千遍琴音已经练过。

    她宛若变成了另一个人,心中的厉气已然消失。

    她心中充满了爱和对未来的希望。

    她希望丁不一爱自己,但已决定,决不强迫他。

    她甚至打算放弃去取有情果。

    在琴乐中,她似乎明白了,爱要靠双方的感情去培养,而不能靠药物去摄取。

    她感觉到,在短短的十天中,她变了,变成了一个连自己也不认识的人。

    这正是七怪老人天厥大师所期望的。

    她变得善良,如果丁不一真是爱姐姐华温倩,她愿意与姐姐一起嫁给丁不一。

    愿天下有情人皆成眷属。

    她愿意这么做.也打算这么做。

    人真是多面体,多色彩,多层次,多变化,她也是这样。

    门外传来脚步声。

    她听觉很灵敏,有人来了,是两个人。

    脚步声顿在身后。

    她浅浅笑道:“是蓉姐来了,还有谁?”

    “你回头看看就知道了!”徐温玉在她身后问道。

    她倏然回首。

    徐温玉身旁还站着一位年轻美貌的俊少年!

    俊少年正用一双晶亮亮的眸子盯着她。

    她怔了怔,随即抿唇一笑:“原来是沈女侠。”

    沈素贞与徐温玉在场茅屋练剑七天之后,自认双剑合壁已能对付西宫密使,便同来了隐君庄。

    这是徐温玉的邀请,或者也可以说是沈索贞的主意。她俩想到了一个揭穿西宫密使真貌的方法。

    于是,徐温玉带沈素贞来见隐群庄主华士杰,为了掩人耳目,沈素贞也改头换面。女扮男装。

    沈素贞微笑着道:“华姑娘,在下姓刘,贱宇天宇。”

    华温倩笑得绽开了嘴:“原来是刘天宇公子,失敬,失敬!”说着,举起手掌轻轻一拍。

    两名丫环现在房门前:“小姐有何吩咐?”

    华温倩摆摆手道:“备一桌酒菜,取一坛好酒来。”

    沈素贞蹙起眉道:“这……”

    她来此目的,是想与华士杰开诚布公地谈一谈,并没有打算与华温倩喝酒。

    华温倩翘起上唇道:“刘公子是看不起我了?”

    沈索贞略一思忖,扬起秀眉:“华姑娘这么说,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爽快!”华温倩拍手道,“真不愧是大公……”

    “情妹!”徐温玉截住她的话。

    华温倩聪明过人,明白徐温玉的意思,立即改口道:“真不傀是大公子风度,请坐。”

    华温倩瞧着沈素贞道:“二位到此,为了问事?”

    沈素贞戏笑道:“听说隐君庄的小公主,才貌出众,风华绝代,慕名来看看,不行吗?”

    华温倩嘿嘿一笑:“当然可以,不过,我知道,你们决不是为看我而来。”

    徐温玉正色道:“你不是在西公馆前受人期负,而责怪我没有替你报仇吗?现在我俩替你报仇来了。”

    华温倩眸子一翻:“你俩能斗得过他?”

    徐温玉俯身在她耳旁说了一番话。

    华温倩笑了,笑得很开心。

    沈素贞凝视着华温倩,奇怪!这位姑娘并不像人们所说的那样暴戾而专横。

    酒菜送上来了。

    酒是五十年封坛的女贞陈绍。

    菜是开封醉仙楼的龙虎斗。

    华温倩挥手斥退丫环,举掌削开了酒坛坛盖。

    酒香醇之气立即溢满房内。

    坛益滚落到了门外,被掌削过的坛口整齐而光滑。

    她存心要露一手功夫,给沈素贞瞧瞧。

    “好手法!”沈素贞拍手称赞,忽然,又手往桌上一按。

    搁在桌上的酒坛抖了抖,侧起坛口给华温倩的酒杯斟满酒,然后又滚到徐温玉面前给酒杯斟满,再滚到沈素贞面前,平稳地落搁在桌面上。

    沈素贞抓起酒坛,给自己的酒杯斟满酒,举起酒杯道:“在下借花献佛,敬华姑娘一杯。”

    华温倩睁圆了眼,怔怔地举起了酒杯。

    隔物传功,移坛斟酒,这不仅要有巧妙的手法,还必须要有深厚的内功,她没想到,沈素贞的根底,竟已达到了这等地步,刚才她的举动简直是在班门弄爷。

    沈素贞有意显露这手功夫,是想压住任性、好胜的华温倩情,她认为这样做,对自己在隐君庄的行事有好处。

    徐温玉对沈素贞的根底,在练剑中已有了解,所以并不感到奇怪,她举起酒杯:“干!”

    三人一饮而尽。

    华温倩捧起酒坛替沈素贞斟满酒,不觉之间,她对沈素贞已有三分敬意。

    “谢华姑娘。”沈素贞十分有风度的向华温倩表示谢意。

    她的举止酷像丁不一,不觉使华温倩幻起一股撩入的滴旋。

    她一双含情脉脉的眸子,盯住了沈家贞。

    沈素贞心弦陡地震动了一下,她觉得她应该向她说明真情,以免她陷入情网而不能自拔。

    徐温玉此时抛来了个眼光,再次举起酒杯:“请。”

    几杯酒下肚。

    三人酒量甚微,已有几分醉意。

    华温倩用竹筷轻击酒杯,吟词道:“柳锁荤魂,花翻蝶梦。

    自知愁染潘郎,轻衫未揽,犹将泪点偷藏。念前核流光,早春窥、疏雨池塘,向销凝里,梅开半面,情满徐妆……”

    话音顿住,她一双亮眼盯着了沈素贞。

    这又是一次有意的卖弄。

    沈素贞浅浅一笑:“这是‘夜合花’词。”随即吟道:“风丝一寸柔肠,曾在歌边惹恨,烛底蒙香,芳机瑞锦,如何未识鸳鸯,人扶醉,日依墙,是当初、谁敢疏狂!把闲言语,花房夜久各自思量。”

    “这你也会?”华温倩顿起嘴,对徐温玉道,“你也来一首,看他能不能接上?”

    徐温玉凝目没吭声。

    华温倩顿着酒杯道:“你不吟,就是瞧不起我,我与你没了!”

    徐温玉晃晃头,低声吟道:“缚虎手,悬河口,车如鸡栖马如狗。白纶巾。扑黄尘,不知我辈可是蓬篙人?衰兰送客咸阳道,天若有情天亦老,作雷额,不论钱,谁问旗亭美酒斗十千……”

    她冲着沈素贞一笑,吟声中断。

    沈素贞接吟道:“酌大斗,更为寿,青鬃长青古无有,笑嫣然,舞朗然,当垆秦女十五语如弦。遗音能记秋风曲,事去千年犹摄促,揽流光,系扶桑,争奈悉来一日却为长。”

    “好!”华温倩拍手嚷道:“刘公子真是貌似潘安,才如子健,不知扬州十里坡桃花园的那位花花公子丁不一,与公子相比如何?”

    沈素贞尚未答话,一名庄丁出现在门前:“徐公子,庄主请你去后院书房。”

    徐温玉点点头,向沈素贞做了个手势,站起身来,走出房外。

    沈素贞随后站起。

    华温倩一把抓住素贞手臂道:“酒逢知己干杯少,来咱俩今日喝个痛快,不醉不散,决一雌雄!”

    徐温玉步入书房。

    房中,华士杰反抄双手,背立在书柜前。

    “你来了?”华士杰轻声问。

    “是的。”徐温玉贴身上前。

    华士杰没再说话,只是默默地站立着,显然心事重重。

    徐温玉瞧着他的背颈,发现他增添了不少的白发,不觉道:“爹,您又添白发了。”

    华士杰喟然长叹,缓缓转过身来。

    他在短短的十几天里,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头发白了许多,险上布满了皱纹,显得苍老而衰败。

    徐温玉心中充满了伤感,眼眶里滚出两颗泪珠。

    华士杰绽出一个笑容:“别这样,有什么好消息告诉我?”

    徐温玉关切地道:“爹,您没事吧?”

    华士杰耸耸肩:“没事,你为什么带沈素贞到庄庄园来?”

    徐温玉没直接回答他的话,却道:“我们已经找到治服西宫密使的办法了。”

    “真的?”华士杰双眉一挑:“你不相信,说来听听。”

    徐温玉深吸了口气道:“爹的九天神龙剑和关天英的大幻神剑,双剑合壁,能克无冥大法手。”

    华士杰脸色变得异样凝重,没有说话。

    徐温玉怔了怔道:“爹不相信?”

    华士来沉思片刻,摇摇头道:“不,这决不可能。”

    徐温玉急忙道:“这是事实,我们在封禅寺外树林中,已互那贼子交过手了。”

    她将如何与沈素贞联手救郝倚老三人,以及郝倚老解释剑法,并要她与沈素贞练剑的事,详细地说了一遍。

    华士杰认真地听,没的插嘴。

    未了,他缓声问:“郝倚老真是这么说的?”

    “嗯。”徐温玉点点头。

    她不敢再多说话,华士杰既然怀疑,就一定有他的道理。在华士杰未作出断定之前,她无法提出自己的计划。

    良久,华士杰脸上泛起一种异样的光彩:“既然太上老君这么说,一定没错。”

    “哈!”徐温玉高兴地道,“这下子我们可揭穿西宫密使的真貌了!”

    华士杰沉静地道:“你别高兴过早,事情不会有这么简单。”

    徐温玉道:“我有个计划,一定能擒住那个贼子。”

    华士杰没表态。

    徐温玉接着:“爹可用飞鸽紧急传书,请匹宫密使来庄商议要事,孩儿则与沈素贞埋伏在附近,待他出现立即动手……”

    华士杰鼻孔轻轻地哼一声。

    徐温玉道:“孩儿功力有限,与沈索贞相差甚远,没把握能捉住西宫密使,但是如果爹爹能出手与沈素贞双剑合壁,我想则一定能成功。”

    华士杰沉吟不语。

    徐温玉抿抿嘴唇道:“爹爹还不相信我?”

    华士杰沉缓地摇摇头:“我只是觉得没有把握。”

    徐温玉想了想道:“可这是个极好的机会,如果不及时揭露西宫密使的身份,我们的处境恐怕会更危险。”

    华士杰默然片刻,沉静地道:“你知道我为什么叫你到这儿来?”

    徐温玉困惑地瞧着他,摇摇头。

    华士杰凝目道:“我想送你回山西青竹山青竹园。”

    徐温玉眸子圆瞪:“你这是什么意思?”

    华士杰平静地道:“是为你好,你大仇已报,还留在隐君庄做什么?”

    徐温玉目蕴泪水,脸上透出无比坚毅的神情:“有仇报仇,有思报恩,我曾说过大仇报过之后,我将与您同生死。”

    华士杰皱起眉:“可是……”

    “爹!”徐温玉毅然道,“您用不着劝我,我决不会离开您。”

    华士杰叹息着摇摇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听凭天命吧。”

    徐温玉眸光闪烁:“爹爹用不着如此悲观,我将您的事已告诉沈素贞了,她答应在皇上面前为爹讲情,如果我们能拿住西宫密使,主动摧毁隐君庄,皇上一定能将功折罪,宽恕爹爹。”

    华士杰咬住了下唇,半晌,点点头道:“也许这的确是个机会。”

    徐温玉道:“为了以防万一,我与沈素贞先出手,万不得已之时,爹爹再出手不迟。”

    华士杰沉声道:“为了将功折罪,能救倩儿一命,我也只好铤而走险了。”

    徐温玉顾虑地道:“我只担心西宫密使不会露面。”

    “哼。”华士杰沉哼一声:“这个爹爹自有办法,不过,为了谨慎起见,我想请丁不一也来隐君庄。”

    徐温玉眼中闪过一道光亮:“很好,我去派人通知他。”

    华士杰担心地道:“要小心,千万不要走露风声,此举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嗯!”徐温玉顿了顿,“您知道梅山七怪是谁吗?”

    华士杰道:“知道了。”

    徐温玉满脸惊愕:“谁告诉您的?”

    华士杰毫不隐瞒地:“鬼魔城的朋友刚刚送来的消息。”

    徐温五秀目眯起:“鬼魔城?”

    华士杰淡淡地道:“毕不凡已经死了,现在邱波是鬼魔城的城主。”

    “哦!”徐温玉惊呼出口,“来得真快!可惜毕不凡不听我的劝告,否则也不至于弄到这个地步。”

    华士杰板着脸道:“邱波已下鬼杀令,令鬼魔城青衣弟子二十七狂魔,向武林十大派挑战。”

    徐温玉脸色微变:“咱们怎么办?”

    华士杰镇定地道:“不要管他们的事。”

    徐温玉惊诧万分:“不管此事?”

    “是的,”华士杰声音清朗、铿锵,“记住,无论江湖如何风云变幻,咱们都不要介入纠纷之中。”

    徐温玉凝视着华士杰,默默地点点头。

    华士杰做事素来稳重,他这么说,必定有他的理由,但是她猜不出其中的缘故。

    她扁了扁嘴道:“沈素贞想与您谈谈。”

    华士杰面色平静,但目中露出神光:“我不想见她。”

    徐温玉为难地道:“可我已答应过她了,我想……”

    华士杰打断她的话:“既然你已经答应她,就请她上这儿来吧。”

    “是。”徐温玉高兴地答应着,退出书房。

    华士杰待徐温玉退出书房后,立即举手三击掌。

    书柜旋开,露出一张暗门。

    人君华道杰从门内走出。

    华道杰面色有些紧张:“大哥,鬼魔城二十九天狂魔,已去泰山界首截杀少林三慧大师和武当长静道长了。”

    “瞩。”华士杰轻喂一志声,神情并不十分着急。

    华道杰又道:“其余青衣弟子已分三路潜往济南丐帮分舵,看样子是要血洗济南哼帮分堂。”

    “嗯。”华士杰再嗯一声,依然是无动于衷。

    华道杰沉不住气了:“大哥……”

    华士杰沉声道:“我们本庄之事还无力料理,怎能介入江湖纷争?由他们去吧。”

    华道杰还想劝说:“可是……”

    华士杰厉声打断他的话:“谁也不准胡来,凡擅自介入江胡纷争者,家法处置!”

    华道杰只得低下头,扁扁嘴道:“是。”

    他虽然低头称是,显然仍很不服气,庄主以往哪是这付摸样?

    华士杰脸色凝重:“飞书传请密使,公主沈素贞女扮男装潜入隐君庄,请速来处置。”

    华道杰怔了片刻,目光直了着华士杰的脸。

    华五杰脸上凝布着煞气,重若万钧。

    华道杰没再问话,躬身退下。

    华道杰是华士杰的亲弟弟,但他对华士杰恭敬的态度,与他的身份却是大不相符合,或许,这其中又有什么奥妙。

    华道杰隐入书柜暗门里后,华士杰将目光转注我窗外。

    窗外,一片花圃地。

    花圃地外,一堵红墙,红墙荫影里,一栋小楼房。

    小楼房里,住着西宫太后的特使马无良。

    华士杰是接到西宫密使的指令后,才将马无良从彩云阁接到这栋小楼房里的。

    西宫密使没有向他说明理由,但他却能机灵地猜到密使的目的。

    马无良就像是一头被关进槽栏里,精心饲养的猪,到时候就会被送上屠宰场割下猪头,为西宫太后赎罪。

    不过,这不是一头普通的猪,它虽在槽栏中,却子也能咬人,不能不小心提防。

    他目光被红墙挡住,心里却能猜测到槽栏中“猪”的活动。

    他的猜测并没有错。

    小楼房里。

    马无良端坐大靠椅中,一名侍卫正在低头剧也禀告。

    “沈素贞女扮男装,现在后庄华温倩闺房中饮酒。”侍卫几乎贴着他耳道。

    马无良眼睛眯成一条缝:“你没有弄错?”

    “绝对不会错。”侍卫浅笑道:“是华温倩的贴身、丫环阿珍亲口告诉我的。”

    “很好。”马无良霍地从靠椅中站起,朝侍卫挥挥手,示意他退下。

    侍卫垂手退出房外。

    马无良抄手走至窗前。

    他望着窗外的红墙、树荫,脸上绽出一丝阴阴的笑。

    他已得到邱波送来的消息,鬼魔城青衣弟子已经出动了,若不出所科,十天之后江湖便是一片腥风血雨。

    到那时候,他就将离开这里,去鬼魔城当个土皇帝,率领鬼魔城的青衣弟子与武林各派一争高下。

    胜者为王。胜了,他将是武林各派的盟主,武林是属于他的天下。

    败者为寇。败了,他将龟缩到西域鬼魔城去,谁也奈他不何。

    好一个如意算盘!只可惜算盘珠子,并非由他一人拨弄。

    不过,他终究是拨弄算盘珠子人之一。

    他转身书案旁,迅即写下一字条,然后到窗边的竹笼里取出一只信鸽。

    这是西宫密使闪给他,用于紧联络的信鸽。

    他认为现在已到了动用这只信鸽的时候。

    他将字条绑系在信鹃腿上,扬臂往空中一抛。

    信鸽扑腾展翅,飞向空中。

    与此同时,后院墙围里也腾飞起另一只信鸽。

    两只信鸽在空中,唧唧地叫了两声,同时往北飞去。

    马无良望着两只信鸽笑了,会心的笑。

    红墙另一侧,华士杰也望着两只信鸽笑了,阴冷的笑。

    一坛酒已喝得所剩无几,华温倩拉着沈素贞的衣袖道:“来,再来一杯!”

    沈素贞睁着微红的眼,浅浅地笑看,抓起酒坛。

    她虽然喝了不少酒,已带醉意,但凭她的功底,就是再喝一坛也不会有事。

    她饶有兴趣地瞧着华温倩。

    这个情塞初开的少女,在她的眼里是那样的稚气、天真烂漫,充满着幻想。

    她性、骄横,大胆、狂妄,甚至有些不讲情理,但她热情、大方,豪爽、耿直,聪明得令人可爱。

    她完全不像她想象中的人。

    她将她的酒杯斟满酒,自己却抓住了酒坛。

    “来一于,好热……”华温倩一手举起酒杯,一手解开衣扣,露出半边酥胸。

    沈素贞盯着她,眼前晃过青山坟道,华温倩赤身搂抱着丁不一,故意从自己身旁纵马而过的情景。

    好奔放的女性,若丁不一真爱她,何尝又不是天生一对?然而……

    “喂,你老盯着我干什么!”华温倩大声嚷道:“你没见过女人吗?”

    沈索贞浅浅一笑,没有答话。

    华温倩凑过头,压低声道:“你若是男人,要这么看我,我早就掏出你的眼珠子下酒了。”

    沈素贞注视着她:“如果是丁不一呢?”

    华温倩晃着酒杯,“他当然不例外。”

    沈素贞道:“为什么?”

    华温倩毫不掩饰:“因为我爱他!”话语一顿,又道:“谢谢你将他给我。”

    沈素贞的脸色变了,这女人感情太炽烈,必须及早提醒她,否则,说不走她会干出什么傻事。

    她捧起酒坛,将坛中酒一口饮尽,然后将酒坛重重地往桌上一顿。

    “痛快!”华温倩嚷着,将空酒杯反扣在桌上。

    沈素贞沉声道:“我有话要对你说。”

    华温倩明眸似水:“我知道你要对我说。”

    她以为沈素贞是劝主说是自己与姐姐一起嫁给丁不一,对此事,她已打算,所以并不感到意外。沈素贞开口了:“我劝你放弃丁公子。”

    这句话一说出,宛若在她耳边响起个炸雷,这是怎么回事?

    她颤声问:“为……什么?”

    沈素贞道:“因为了公子并不爱你。”

    华温倩闪动着睁光道:“难道爱情不可以培养?”

    沈素贞沉静地道:“爱情来不得半点勉强,否则得到的只会是痛苦。”

    华温倩闪动着泪花道:“可我已是他的人了。”

    沈素贞诚恳地道:“我知道那是怎么回事,没有任何意义的。”

    华温倩喃喃道:“你们公主……不能嫁给他,我也不能嫁……给他,难道他还……有意中情人?”

    沈素贞点点头:“是谁?”

    沈素贞定定地瞧着她:“徐温玉。”

    华温倩的耳旁不压于响起第二个炸雷。

    她脸色由红变白,全身发冷,一阵在西公馆领略过的被欺骗的浪潮,将她淹没。

    骗子,全是骗子!徐温玉答应过帮自己,现在却又请来了个沈素贞戏弄自己!

    十天来琴音的清韵又顿为浑浊。

    十天来练琴磨灭的厉气,又在心中猝然升起。

    沈素贞的一番好意,弄巧成拙,引出了相反效果。

    如果她不说,或是直言说出她是华士杰女儿的影响,也许情况也好得多。

    “怎么样?”沈素贞问。

    “我……想想看!”华温倩居然笑着答应。

    沈素贞小看了这位华士杰的女儿。

    此时,徐温玉出现在门前。

    徐温玉对沈素贞道:“刘公子,爹叫你过去。”

    华温倩笑着问:“刘公子是你请来的说客?”

    徐温玉不知所云,只道她说的是与华士杰见面的事,于是,点头道:“是的。”

    华温倩笑颜如花:“刘公子,我愿听你的话。”

    沈素贞笑着,跟在徐温玉身后离开了闺房。

    她心里在想,华温倩是她遇到最通情达理,豁达大度的姑娘。

    沈素贞刚走,华温倩的笑脸变得灰青、阴冷,透着浓浓的悲哀与杀气。

    她凝视着门外的小花园,恨恨地道:“他是我,谁也阻止不了我得到他。”

    时近黄昏,薄云后的夕阳通红通红,给小花园里的花草染上浓浓的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