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了,快来不及了!”
过了一个漫长而惬意的暑假,开学第一天,冯晓澄就迟到了。
她背着一只蓝色大背包,急急忙忙奔过长廊,快步跑进教室里。
她找了最后一排的位置坐下,伸手拢过略为凌乱的发丝,手上一枚样式简单的白金戒指,在斜映进来的日光照耀下,散发出闪亮耀眼的银色光芒。
那是她的结婚戒指。
半个月前,瞿亚焱带她到美国西岸旅行,不但造访了名人汇集的好莱坞,还去了远近驰名的环球影城、星光大道,实现她毕生的梦想。
之后,他带她游遍旧金山、圣地牙哥当地的风光,最后还到拉斯维加斯体验赌场入夜后的繁华与奢靡。
就在那里,她在瞿亚焱的半哄半骗下,在当地的小教堂与他订下终生。
回国前,瞿亚焱陪她到洛杉矶的蒂芬妮珠宝店挑选婚戒,她舍弃他替她挑选的五克拉方形长钻,坚持要一只样式简单的白金戒指。
这个戒指没有多余的装饰点缀,只有三颗二十分的白钻镶在戒圈内侧,别人光看外表,根本不知道戒指内圈藏了三颗光华璀璨的钻石。
她不是一个爱炫耀的人,旁人如何看待她的结婚戒指,她一点都不在意。而且她认为婚戒的价值并不在于钻石的大小,而在买戒指给她的人情意有多少,所以即使旁人看不出戒指的价值,她还是珍爱不已。
“晓澄,你迟到了呀?”身旁的同学悄悄递来关心的问候。
“是啊,不小心睡过头。”她有些不好意思的回答。
新婚嘛!难免睡迟了。
“咦,你买了一个新戒指呢!”同学好奇的探过头来凑近打量。
“嗯。”她羞红粉颊,没有解释这是一只婚戒。
“样式看起来……呃,有点普通耶。”同学老实的说。
“因为我不喜欢太花俏的样式嘛。”
同学的评论她并不觉得难过,因为她知道这是自己想要的。
很快的,两节课过去了,转眼已是用餐时刻,她摸着饥肠轮轿的肚皮,在脑中认真思考:到底是吃排骨饭好?还是吃鸡腿饭好?
忽然,走廊外传来一阵喧哗声,接着是几位女同学高分贝的尖叫:
“哇——是瞿亚焱耶!”
“真的是他,好帅喔!”
“在哪里?我看——”
大家像看明星似的,将狭长的走廊挤得水泄不通,尤其以女同学最为疯狂激动。
亚焱来了?!
冯晓澄忽然有种不祥的预兆,眼皮一直跳个不停,眼珠一转,立即背起大背包,想以最快的速度从后门溜走,不料小手还没碰到门把,后头就传来瞿亚焱阴冷低沉的质问。
“你要去哪里?”
冯晓澄回头一看——啊啦!他已进逼在眼前。
“你……你来做什么啦?”她无措地抓抓头发,神情羞赧的低嚷。
“送便当啊!”瞿亚焱晃了晃手中温热的饭盒。“这是老公亲手做的爱心便当,你可要全部吃光光喔!”
“老公?!”
“爱心便当?!”
一旁围观的同学全像被雷劈中似的,纷纷发出不敢置信的尖叫声。
冯晓澄也想尖叫,她抱着头低声哀叫,恨不得立刻昏死过去。
她就是不想让同学知道她结婚了,所以才凡事低调处理,连最要好的同学朋友都不敢通知,当然更没发帖子请喝喜酒。
本以为可以瞒天过海,谁知道他居然拎着便当,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走进校园来,他……他根本是故意让她瞿夫人的身份曝光的!
“跟我来,我有话跟你说!”
冯晓澄拉着他,硬是杀出重围,一直冲到校园僻静的一角,才停下来喘息。
“小人!你明明答应过我,不宣扬我们婚事的,为什么打破誓言?”她插着纤腰,翘高小脑袋,准备和他来个“大谈判”。
“我没有呀!”他一脸无辜的说:“我只是告诉他们,我替你准备了老公的爱心便当,我可没告诉他们我们结婚了。”
“那还不是一样?”她气得想掐死他。“现在好了!我结婚的事全班都知道了,我相信过不了多久,一定会闹得全校皆知,这样一来,你要我用何种面目走在校园里?”
创校以来最年轻的学生新娘?
不!这下她不但要“名垂千古”,恐怕还要“万古流芳”!
真……真是丢死人了!
“刚开始大家或许会好奇的谈论,但是时间一久,他们自然就习惯了。”
他承认自己要了一点小手段,刻意让他们的婚姻关系曝光。
她还年轻,他实在不放心她和这群小伙子朝夕相处,怕日子久了,会擦出爱的火花。
他愈想愈担心,连上班都无法安心,所以干脆在开学的第一天来个昭告天下,让全校男生都知道她已经是瞿亚焱的妻子,要那些蟋蟀、蝗虫滚远一点,别想来打她的主意!
“在他们习惯前,我就已经先羞愤而死了!”她气恼的嘟嚷。
“嫁给我做妻子,真的让你那么难堪吗?”他低下头喃喃自语,神情黯淡而哀伤。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啦!”
她以为自己伤了他的心,连忙搂着他的腰,迭声安慰。“亚焱,我爱你,我当然很高兴嫁给你!这件事让大家知道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不怪你就是了。”
“真的吗?”瞿亚焱立即绽开笑颜,先前哀伤的表情一扫而空,像变魔术似的,速度快得让人连眨眼都来不及。
冯晓澄觉得有些奇怪,不过她并没有多想。
“不过,我可要先声明一点喔!毕业之前,我不打算生孩子,所以你不能拿这个来逼我。”她赶紧下但书。
“晓澄……”瞿亚焱脸色怪异的望着她,露出戒慎惶恐的讨好笑容。“关于这点,恐怕……已经来不及了!”
“什么意思?”她霎时脊背一凉,该不会是……
“你已经怀孕了。这是昨天我们去医院检查的报告,上头说你已经怀有一个月的身孕了。”
他扬扬手中的检查报告,笑得像个骄傲而满足的父亲。
“什么?!不——”
冯晓澄抱着头,发出凄厉的惨叫声。
创校以来最年轻的学生新娘,再加上最年轻的学生妈妈?
这两个头衔,全都光荣的落在她头上。
呜哇——她能不能不要呀?
“瞿亚焱,你……你一定是故意的,我……我绝不原谅你!”她小脚一跺,便掉头跑开。
她绝不原谅他这个卑鄙小人!
瞿亚焱一惊,立即敛起得意的笑容,追在后头大吼:
“晓澄,小心肚子里的孩子啊——”
“什么?结婚?!”
砰地一声,卓徜风从椅子上跌下来。
他立即爬起来,颤巍巍的抱着话筒,不敢置信的问:
“有没有搞错?你和晃司是怎么回事?先是他订婚,再来是你闪电结婚,你们到底吃错了什么药?”
“我们没有吃错药,事实上,我们就是英明睿智,才会做出这个正确的决定。”
瞿亚焱优雅而从容的回答,一面翻阅摊在膝上的“婴儿与母亲”杂志。
孩子的妈还在跟他呕气,所以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刻,他只能独自坐在客房里,抱着杂志度过孤独的一夜。
“你们全都染上疯病了,我一定要通知卫生局来消毒喷药!”
卓徜风没想到“恋爱”这种病毒威力如此强大,简直可以媲美依波拉病毒和汉他病毒,原本雄赳赳、气昂昂的铁汉,现下全变成软趴趴的小绵羊,简直让人跌破眼镜。
“我们没疯,我们只是想开了!每个人都有一个与自己相合的半圆,我们只是找到了那一半缺憾而已,这没什么好奇怪的。”
卓徜风才没心思管什么半圆不半圆,他只担心父母的逼婚政策,是否会受到这次“事件”影响。
“你……没告诉我老爸、老妈吧?”他揪着脸,戒慎惶恐的问
“当然——有!”瞿亚焱斯文俊逸的脸上,显现一抹狡猾的笑意。
“伯父、伯母待我不薄,我这个晚辈请喝喜酒,怎么敢忘记他们呢?我早就把帖子寄出去了,相信此刻应该已经到了他们手上。”
“呃啊——”
卓徜风痛不欲生的惨叫,确信自己多彩多姿的人生,即将走人无边无际的黑暗中。他敢拿全部的财产来打赌,老爸、老妈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呵呵,听你的声音这么惊喜,应该是很赞同我这么做吧?”瞿亚焱呵呵笑道。
“瞿亚焱,我们素无冤仇,你何必这么陷害我?”卓徜风气极了,他简直枉顾兄弟道义。
上个月去日本参加晃司的订婚典礼回来之后,他足足被老爸老妈在耳边叨念了半个月,这次被他们知道亚焱结婚,据他保守估计,他们起码要念上一个月才会甘心。
“我全是一番好意呀!”
他佯装无辜的辩解,正想再挖苦他两句,一双小手蓦然自他身后抱住他的颈子,又软又嫩的红唇贴住他的耳朵,轻声呢喃。
“回房去睡啦!没有你,我睡不着。”
瞿亚焱望着灯下妻子柔美的身段,目光霎时转为浓炙。
“好——当然好!”
他嘶哑着挂上电话,飞快抱起体态仍然轻盈的冯晓澄,大步走回他们的卧房。
“喂!亚焱?哈-?”
电话那头没有回应,只有空洞的嘟嘟声,像在嘲笑他悲惨的窘境。
“这个死没良心的家伙!”
卓徜风扔掉电话,苦恼地来回踱步。
据他猜测,以后——他是别想有好日子过了!
女人和婚姻,真是两样害死人不偿命的东西!他宁愿只被其中一样毒害,绝不同时把祸水和祸源迎进门。
有几个红粉知己他是不反对啦,至于结婚?
等下个世纪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