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头,傅文也怫然起身,转向证空怒道:"大师!你知道这厮是什么人吗?"顾天南抢白说:"大师自然知晓,我全跟他说了。"
傅文也瞪了顾天南一眼,旋又说:"既然如此,你又怎能当着我的面,把这个叛徒引进这里!?"在场徒众绝大多数不识得顾天南,听得掌门如此忿恨,只能默听。
倒是傅文也那一辈的师兄弟全都离座,或有按剑欲发,或有朝顾天南叫骂的。
"叛徒?"顾天南拉高了嗓门回斥:"谁是叛徒来着?从头到尾,我都是贰剑门的弟子,凭什么——"证空大师转向顾天南伸手示意,打断了他的话。顾天南会意,匆匆噤口。
证空旋说:"傅掌门,你们门里的恩怨,老衲决不干涉,但是按照部颁华山论剑的规矩,只要名列在册的,都有资格参加内选。敢问,顾施主在不在贵派的名册里呀?"这下子,轮到傅文也噤口了。
当年贰剑门内、外两派互斗,内家派成员最后失败,乃因遭到外家派屠杀所致。
问题出来了,贰剑门既非黑道,也不是权贵,不像少林等八大门派那样,与朝廷"关系"良好,杀了这么多人,如何对外交代?难道要暴露内斗的丑闻?或者甘冒地方衙门的追究,统统锒铛下狱?解决之道,便是隐而不发。隐而不发,便不能将那些被杀、被逐的人除名。因此,贰剑门上呈朝廷的名册里,仍有许多内家派的成员,例如像顾天南。
这会儿证空当面质询,傅文也自无法回答。
顾天南逼道:"你不说话,就是默认了。"旋即转向证空等人拱手说:"还请诸位先辈依法行事,准我挑战。"
李差头这头说了:"顾兄,你就甭客气啦,依法这是你的权力,他们……"斜睨了傅文也一眼,"如若抗拒,就是违法犯科!"就连衙门的人都撂下狠话,到这会,傅文也自知难以再做反驳,遂想自己的徒儿也未必会输。遂说:"就算这般,你们仓促前来,未免不公,好歹得给我们准备准备。"
李差头回说:"哟!傅掌门能否先将贵派内选的入围者叫出来,让大伙瞧瞧。"
傅文也吁了口气,唤道:"中信,展虹,尔等出列。"
傅、张二人答应一声,立刻步出人群。
张展虹身形乃是高瘦黝黑,傅中信呢,恰恰相反,他生得五官清秀,白白净净,仿佛是个书生。
李差头笑:"好哇!好个黑白无双。"指问:"你们师父说还要准备准备,你两个认为呢?你们,还没准备好吗?"傅、张二人不敢妄答,转头去瞧傅文也,等候发落。
证空的师弟证心此时插话:"按照部颁的规矩,内选之挑战,除非被挑战者临场伤病得以延期外,最多亦只能酌情给数日时间-准备。傅掌门,说真格的,再多给几天,胜负也不会改变的,实不如就在今日呀。"证心执掌罗汉堂,对于这类事务,最是了然。何况他说的很是正确。
傅、张二人一站出来,明眼人都能看出,他们既无伤来亦无病,两个都健康的很。
傅文也一叹:"也罢,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证心大师都这么说了,我傅某又能多说什么。"
证空大师随即颔首:"善哉!如此甚好。"
证心亦合掌欠身致意。
李差头则毫不浪费半点时刻,立时说道:"顾兄,你就快挑个对手吧。赶早打赢,咱们也好赶早回家。
"在场的贰剑门徒众对于这位差头均感愤愤,听他跟顾天南说话时,开口闭口称兄道弟,跟傅文也说话时,却又绝不客气,显然偏袒顾天南。
顾天南当然十分得意,指着傅中信说:"我就挑这位小兄弟了。"
傅文也早已料到会是这般,心头仍不免一凛。
四张展虹看了这一幕幕,心底真是百味杂陈。说高兴嘛,好不容易等到了这一天,终于要解脱、要出头了,可他一点也不高兴,隐约里竟还替傅中信担忧,因他晓得傅中信必败无疑。
说难过嘛,又该难过什么?他的身世与遭遇,样样都比傅中信可怜,今日替傅中信难过,来日又有谁会替他难过?而在高兴与难过之间的,更有丛生的疑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