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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九章 、再会女枭鸱

    霸剑,贯足了十二成功力,也灌注了全部的恨,双眸中所泛溢的那股怨毒,足以使任何残狠凶暴的人胆寒。百花会主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狞声道:“白儒,本座身为一会之主,行事不能草率,在动手之前,得先把话说清楚,让你死得安心,当初带走你儿子,是误以为‘讨债人’是你的化身,不得不谋对策,而后方知‘讨债人’另有其人……”方珏咬牙道:“很好,把话说清楚也好,既发觉误认,为何不放人?”

    “那要等适当时机。”

    “为什么故布疑阵,使在下被当作对付‘讨债人’的工具?”

    “兵不厌诈,江湖中适者生存!”

    “不嫌太卑劣无耻么?”

    “江湖事业本是如此,谈不上卑劣二字,你也曾数度易容蒙混,难道那是光明正大?”

    “在下是为了救人。”

    “救人自救,道理本是一样,各有各的立场,很难确定是非。还有,‘玉琶妖姬’吃里扒外,违背入会誓言,她之死是罪有应得。”

    “巧辩无益,血债必须血偿。”

    “你残杀了本会总管,还有其余的弟子,这也是血债。”

    “在下决不否认,现在会主可以展示本来面目了。”

    “无此必要!”

    “见不得人么?”

    “随你怎么去想。”

    “话说完了?”

    “完了!”

    “很好,现在我们来决定谁生谁死。”死字离口,霸剑挟雷霆万钧之威罩了出去,含恨出手,其势惊人。百花会主就用手中的“王者之剑”,圈起-片白光,迎击。武学上有句俗语,一寸长,-寸强。一寸短,一寸险。但百花会主的功力太强了,以短剑对霸剑,气势仍相当霸道,剑气绞扭击撞声中,双方各退了一步,秋色平分。方珏恨毒填膺,略不稍滞,一退再进,霸剑绝招再度展出,其势可吞河岳,这种剑术,武林中并不多见,百花会主仍以短剑逼出的剑气封挡。震耳锥心的交鸣撕空裂云,双方再次各退一步。百花会主暴笑一声,突地收起短剑,右掌连圈疾划,层层劲浪裂空翻腾,方珏挥剑猛攻,但那无形的劲波仿佛成了有形之物,像一道钢墙,剑透不入,反震之力奇强,使得剑势锋锐大减。方珏咬紧牙关,狂攻猛扑。栗人的画面层层叠出。“躺下!”栗喝声中,如狂涛般的劲气突地收束成了一股,暴卷狂伸,猛然冲撞,劲势之强足可推平一座土丘。方珏只觉如被一柄千钧巨锤击中,闷哼一声,倒撞了七八尺,两眼直冒金花,口角沁出两缕鲜血,全身像是一下子被震散了,他以长剑拄地,支持住身形不倒,逆血股股上翻,眼前一片模糊。百花会主缓缓挪步进迫,沙沙的脚步声带着恐怖的杀机。方珏心知生死迫在眉睫,他努力振作心神,不甘心就死的意念支持着他,恨毒激发了他全部的潜力。人影挪近,八尺,更近……栗吼与霸剑暴起,这是破釜沉舟的一击,惊心,动魄。一声微哼,人影乍退,百花会主上衣裂了口。方珏但感一阵天旋地转,“砰”地跌坐下去,没有倒,霸剑仍紧握着,星目圆睁,眼珠似要突出眶外,那神情十分吓人。百花会主再度前欺,迫近,伸手可及,手掌扬了起来。方珏心里还明白,但欲振无力,死亡的阴影倏笼心头。死,已无可避免。百花会主狞声道:“白儒,你死了就可与柳香娥做伴,以免她深山寂寞,孤凄可怜。”方珏想开口,但没发出声音,却溢出一口鲜血。蓦在此刻,-声断喝倏告传来:“住手!”百花会主收手后退,栗声喝问道:“什么人?”一个青袍老者悠然现身,方珏自忖必死,想不到这自称“魔人”的老者会现身阻止,他能阻止得了么?百花会主冷冰冰地道:“阁下何方高人?”青袍老者打了个哈哈道:“不敢当会主高人之称,老夫草野之人,姓氏早忘了。”百花会主冷哼-声道:“阁下怎知本座是会主?”

    “这并非秘密,会主既然现了身,还怕人不知道么?”

    “阁下现身何为?”

    “向会主提个忠告。”

    “忠告,什么忠告?”

    “白儒不能杀。”

    百花会主显然地一震,道:“你阁下想插手?”青袍老者道:“老夫一向不干预江湖恩怨,没这意思。”百花会主再次哼出声道:“现在你阁下已经干预了。”

    “老夫只是适逢其会,内心有所不能自己,所以多句嘴。”

    “白儒为什么不能杀?”

    “杀了他,后果便难以收拾。”

    “为什么?”

    “他是‘武林至尊’的传人,又是神秘门户‘三才门’门主的女婿,与‘血牡丹’也有渊源,会主当能想得到后果。”百花会主连退三步,一时无语。方珏却震惊莫名,此老对自己的来历如数家珍,而自己对他却一无所知,他曾代“讨债人”传话,要自己当决斗的证人,却又说一向不干预江湖恩怨,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百花会主栗声道:“阁下到底是谁?”青袍老者道:“说过了,是个山野闲散的人。”

    “你要本座放过他?”

    “并非老夫要,只是提供会主一点意见。”

    “彼此素昧平生,为什么你阁下要关心这件事?”

    “说过适逢其会。”

    “称阁下的目的是救他?”

    “也是救会主。”

    百花会主深深一想,突地大笑道:“多言招灾,阁下太不懂明哲保身了。”青袍老者道:“难道说……会主想杀人封口?”百花会主冷厉地道:“你阁下可能说对了,此地没第三者,你伴白儒上路,前面断岩之下,想必是极隐密的地方,这件事将十分干净,如何?”青袍老者毫不为意地打了个哈哈道:“果然不愧是一会之主,提得起,放得下,可惜老夫还想多活上几年,亲眼看看江湖上的兴亡衰替,所以还不想死。”百花会主狞狠地道:“阁下可能会失望,生死已不容你自己做主了。”青袍老者吐了口气,道:“会主的居心太可怕,当心后悔在眼前,算老夫饶舌。”身形一晃,倏忽消失,身法之玄奇快捷,世无其匹。百花会主窒在当场,久久,才开口向方珏道:“白儒,本座放你一马,肯打消过节儿么?”经过这片刻的喘息,方珏的内力已恢复了数成,挺身起立,断然道:“办不到!”百花会主一个跨步,扬起了手掌。方珏此刻当然无力反抗,但了无惧色,直瞪着对方。百花会主想了又想,终于收回了手掌,电闪而去。现场,只剩下方珏和那老妪的残尸。

    月亮已移到了中天,算时辰当是二更将残的时分。方珏收起了霸剑,走到“玉琶妖姬”坟前,手扶墓碑,喃喃地道:“香娥,你等着,我不会放过对方的。”说完,就地坐下,心里仍然很乱,因为扑朔迷离的情况深深地困扰着他——

    “讨债人”是谁?百花会主是谁?为什么两方面都不提名道号,这中间有什么文章?“王者之剑”怎会在“讨债人”的身上?照理,“王者之剑”不在裴震身上,就该在葛祖荫身上,两人都先后死亡,而“讨债人”也被百花会主震落悬岩,这谜底将永远无法揭开。神秘的青袍老者又是什么来路?无庸讳言,如果不是他现身喝阻,以大话罩住了百花会主,自己准死无疑,他对自己的一切,怎会知道得如此清楚?

    空想,当然永远得不到确实的答案,事情过去了,方珏才感到胆寒,等于是在鬼门关打了个来回,此非善地,又负有内伤,他不能再逞强冒险,于是,他在墓前做了最后的凭吊,然后挣扎着下峰,觅地疗伤。

    就在方珏离开之后不久,百花会主去而复返,带同副会长“南天鬼女”和两名“百花使者”。百花会主目光四下一扫,阴声道:“我这着棋错了,不该纵虎归山,他伤势不轻,定然在附近疗伤,你们仔细搜,见到了立即格杀。”两名“百花使者”立即应命而去。“南天鬼女”正要举步,突又停下来道:“大姐,你说‘讨债人’已被你劈落悬岩?”

    “是的,怎样?”

    “我有些不放心!”

    “那一掌足可把他心脉震断,他是人,不是神,没有不粉身碎骨之理。”

    “我认为该设法去证实一下。”

    “这……”

    “大姐,前车可鉴,不能不小心,否则后患无穷。”

    “断岩深不见底,如何下去?”

    “可以利用山藤缒落。”

    “嗯!你这一说,我倒是有些不放心了,好吧,你去采集山藤,我先去搜找‘白儒’,等天亮再办这件事。”

    “照小妹的意思……把‘白儒’放过算了。”

    “我放过他,他不会放过我。”

    “可是他的那些同路人物,都是惹不起的……”

    “这要做得干净秘密。”

    “我担心后果。”

    “用不着,再等百日之后,哈哈,百花会将改变武林历史,顺我者生,逆我者死,何惧于那些自命人物的男女,你去吧!”

    “南天鬼女”想再说什么,没说出口,弹身径去。百花会主到悬岩边望了望,只见岩下乌沉沉深不见底,如果说被劈落的人还能不死,那真是奇迹了。阴笑一声,她也奔离现场。

    孤峰之后,隔着一道山涧,是一片怪石嶙峋的山壁,窟洞累累,其中一个极狭的裂罅中,隐藏着一个人,他,正是潜伏疗伤的方珏,这裂罅非到口外看不出来,可以说相当安全,在没有人护法的情况下,他不得不找这种地方。天际透白,晓雾迷茫,距天明已经不远,方珏功力尽复,步出裂罅,下意识的驱使,他又奔回“玉琶妖姬”埋骨之处的孤峰,他准备再凭吊一番,然后出山。登上峰头,放眼望向石坪,不由热血沸腾起来,“玉琶妖姬”坟前有三个人影,赫然是百花会主和两名双十年华的使者,他迫近些,在岩石后隐起身形。想不到百花会主还逗留峰顶没离去。仇与恨再次在血管里奔流,方珏赤红着双目,手捏剑柄,他准备冲出去与百花会主再决一次生死。只听百花舍主以焦灼的声音道:“奇怪,副会主去采集山藤,她该比我们早到才是,为什么不见人影?”使者之一道:“会不会……副会主碰上了白儒?”另一使者道:“我们搜得很仔细,没有白儒的影子,而且也没有听到任何响动……”百花会主沉声道:“如果她碰上白儒便不妨事,白儒不会对她下杀手。”

    “会主的意思是……”

    “白儒救过她,她也纵过白儒,而且……她是主张不与白儒为敌的。”

    “可是……怎不见副会主回转?”

    “我们再等片刻,天大亮之后如不见人,我们便展开搜索。”

    方珏把牙齿咬了又咬,身形一动,准备不计一切现身。蓦在此刻,身侧不远传来一个颇不陌生的声音道:“白儒,别逞匹夫之勇,你不是她的对手,君子报仇,三年不晚。”方珏大吃一惊,转目望去,两丈外的岩石间,露出一个人头,竟然是那神秘的青袍老者,不知他是刚到还是早已潜伏在此。青袍老者以极低的声音又道:“百花会已经有八名高手赶到,其中有两个老不死的,功力几乎与会主相等,惹上便讨不了好,暂时忍耐为上。”方珏不由心头泛了寒,一个百花会主已够难应付,再加上两个功力相等的高手,那的确连门儿都没有,奇怪,百花会从何网罗到这种高手?恨火被硬生生压了下去,实在是不宜造次。这青袍老者是生来好事,还是别有所图?但自己曾蒙他救离百花会主的魔掌,如有图谋,当不在自己身上,何况他对自己的来历了如指掌,心念之中道:“阁下有所为吗?”青袍老者道:“噤声,有人来了!”方珏心中一动,缩紧身,凝目望去,只见一条女人的身影踉踉跄跄奔入现场,惊呼声中,百花会主与两使者急迎上去。百花会主栗声道:“发生什么事?”来的赫然是“南天鬼女”,钗横发乱,衣裙不整,面目凄厉。此际天色已经大亮,所以看得十分真切。方珏为之心头大震。两使者齐齐叫一声:“副会主!”“南天鬼女”喘息着,坐下地奉。百花会主再次道:“你……受了伤?”

    “受伤?哈哈哈哈……”她狂笑起来,笑声凄厉刺耳。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要杀人!”

    “杀人?”

    “我……我……被毁了!”

    百花会主厉声道:“你说什么?”“南天鬼女”歇斯底里地狂叫道:“我完了!”两名使者惊愕莫名,四只眼全直了。百花会主跺脚道:“把话说清楚,你到底遭遇了什么意外?”“南天鬼女”又是一阵疯狂的厉笑,然后才咬牙切齿地道:“我被人遭蹋了!”“啊!”二使者惊叫出声。百花会主连退三步,狂声道:“你……你被人污辱了?”方珏在暗中也告震惊莫名,“南天鬼女”并非泛泛之辈,竟然被人污辱了,实在骇人听闻。百花会主厉声又道:“是谁?”“南天鬼女”咬着牙道:“是他!”他,指的是谁?方珏又是一震。百花会主寒声道:“他……白儒?”“南天鬼女”向空挥拳道:“讨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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