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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七章

    中国西南方的云贵地区,山势连绵奇伟,可说是中国的边陲地带,古人习惯把这个地区称为苗疆。其实以今天的眼光来讲,苗疆这种称呼是非常有问题的,因为光是云南省就有二十六个民族,贵州略为少一点,但也还有十四个民族,苗族只不过是其中人数略多的一支而已,但是为了故事进行的方便,本文还是暂且沿用吧!苗疆境内向来自成一片天地,外界的事务对于当地的土人来说,是既不在乎,也不想去知道,当然更不会在意现在的汉人皇帝是谁,只要日子过得逍遥自在就行了。

    不过这些土人虽然没啥野心,民风却是异常强悍,尤其是那些开化较少的族群更是令官方头痛,特别老是喜欢拿人当作补品炖补,尤其他们还认为汉人的肉比较滋补。

    今年是永乐元年,这时大明朝虽然已经灭元建国三十六年,皇帝也已经换了两个,但是对云南这个化外地区依然是鞭长莫及,因为云南地区纳入大明的版图很晚,一直迟至洪武十四年才从残元势力中取回,第二年方在川滇交界的宣威设云南布政司官署,不过这也只是做做样子的成份居多,大明朝的势力根本过不了哀牢山,也没有这个余力去管这些事情。

    说起明朝前面两个皇帝的朝政可说是一塌糊涂,朱元璋当皇帝的前十年,大明还有一些建树,接着下来这位流氓皇帝就忙着想尽借口杀功臣,弄得朝野动荡不已;到了他的孙子朱允炆接掌帝位时(太子朱标福气太薄,等不到老头嗝屁自己就先嗝了),更是青出于蓝,竟然把矛头对准自己的叔伯,开始到处削藩,废周、齐、代、岷四王,逼湘王自焚,可是当这个算盘打到燕王的头上时,朱允炆终于踢到铁板了。当年朱元璋打天下时,燕王朱棣可是麾下的猛将之一,他怎么可能忍受这种鸟气,于是历史上有名的“靖难之役”正式开始,这位惠帝朱允炆在败仗连连的情况下,终于在建文四年的六月被轰下台,一身狼狈逃出南京城,开始东躲西藏的日子。而燕王朱棣也不是省油的灯,在一番猩猩作态的猫哭耗子之后,于翌年自立为帝,定国号为永乐,这也是明朝有史以来,唯一的一个比较像样的皇帝,虽然这个皇帝来路不正,但是终究瑕不掩瑜,人家确实有一番作为。

    综观前述各点之后便可明了一件事实,大明朝的王法根本管不了云南的这些少数民族,苗人也向来不甩云南布政司,有事只听从本身部落酋长的号令;说句难听一点的,这些苗族没有三不五时的找借口聚众滋事,已经算是很给朱氏王朝面子了。因此只要精神状况还算是正常的汉人,就不会想要去到苗疆,会进入苗疆地界的汉人,除了脑筋短路不知死活的傻瓜之外,就是那些贬谪的犯官和被流放的罪犯。

    尤其是后面的那两种人,几乎都会放弃返乡的念头,准备埋骨此地,因为不管是官是犯,很少有人能熬过任期或刑期,苗疆的瘴毒疠气实在太有名了。

    话说云南西北边有一片连绵数百里的大山,世人称为野人山,其实只要光听山名,就大慨能知道此处是个甚么样的所在,说它是边陲里的边陲,险境中的险境,可是一点都不过份。

    野人山区的南麓,到处古木参天难见天日,奇花异草遍地生长,虫鸟禽兽多不胜数,此处终年罕见人迹,就连当地的土著也不轻易的来到此地,除非是有甚么逼不得已的原因。

    因为在年老的族人口中,辗转流传着许多可怕的传说,例如专门食人脑髓的飞天白毛鬼怪,行动迅速的凶猛巨兽,噬人必死的奇毒飞蛇等等。总而言之一句话,要命的就不要去野人山,如果非去不可的话,最好事先交代后事,免得后悔莫及。年复一年,日复一日,传说的内容越来越离谱,到了最后,除了野人山区之外,连山下附近的地区也快要成为禁地,一年四季都难得见到人迹。野人山下的树林里,林间生长的杂草比人还高,各种飞禽走兽奔逐其间,制造出许多类似狗洞的兽径,这里可说是鸟蚁虫蛇的天堂。由于此地的纬度低,太阳直射的时间长,即使是末春的四月,也显得燠热难当,时间刚过到申时,躲避炎日的动物也渐渐的出现,这时天空出现一只信鸽,振翅飞越野人山南端的峰顶之后,正顺着山势快速的由西向东滑翔。噗的一声!一道细细的黑影由山脚下的树林中往上飞射,不过眨眼的功夫,这道黑影就钻入信鸽的胸腹之间,信鸽好似突然遭受电击一样,拍翅挣扎了两下便由空中往地面坠落。

    唰的一声!一道人影由一棵十丈多高的大树顶端平射而出,巧妙的接住掉落的鸽子,接着一个翻身,卸掉前冲的力道,如枯叶般的飘回树林里。

    隔了一阵子,刚才那只信鸽又从树林里飞向天空,在空中盘旋了一下就继续往东飞去,好像甚么事都不曾发生过一样。这时树林间传出一阵悉索声,只见草丛晃动,从中钻出一个年约十五、六岁的年轻小伙子,看他一脸的精明外露样,保证让你见了之后,立刻会明白一件事,这个人绝对不是会被人骗去卖的角色。小伙子上身穿着一件有许多小口袋的皮背心,一面哼着小调,一面耍动手上的小皮鞭,一付心情非常愉快的样子,就像是刚在地上捡到钱一样。这时小伙子手上的皮鞭突然扭动了起来,还发出“呱、呱”的声音,好像受不了这样的耍弄。啪的一声!小伙子反手就给那条皮鞭一个响头,口中还说道:“叫甚么叫?刚刚才报到入伍,现在就想当逃兵吗?”“呱、呱、呱”,那条皮鞭竟立起来大声抗议。“有甚么好抗议的?要不是你自己太爱吃,现在也用不着来当我的部下。”皮鞭垂下鞭身,却依然呱叫个不停。“好啦!别再叫了,这个给你塞嘴巴。”小伙子话说完后,便从口袋掏出一颗朱果往空中一丢,那条皮鞭立刻张开嘴巴,一口就将朱果吞下。乖乖!这个家伙拿的到底是甚么样的皮鞭?竟然会叫还会吃东西!仔细一看,竟然是号称蛇中之王的墨玉虺。墨玉虺,此物据万兽谱记载:“色如墨玉,蛇身刀剑难伤,水火不侵,窜行如电,屈身弹射攻击时,蛇身在空中会变形成扁长状滑翔,距离可及数丈远,毒牙噬人见血封喉,唯蛇涎能解百毒,能使群蛇退避,号称蛇王。幼蛇破卵出生时,长约半尺,每隔十年蜕皮一次并突长一寸,唯蜕时最弱,与常蛇无异;又者,此蛇记仇心甚重,切莫轻易招惹,与其结怨必定纠缠不休,能循味索敌百里。”这条蛇的身长约三尺有余,看来应该有三百年以上的道行;照理说有此等道行的墨玉虺,已经可以列入妖精级了,怎么会被这么个小毛头给收服了呢?原来这条蛇在蜕皮之前,为了能够尽速的恢复元气,特地找了一棵即将果熟蒂落的千年朱果树,并且在树侧掘洞藏身,以便蜕皮之后便可吞食朱果。今日正是朱果成熟的日子,墨玉虺若不即时食用,必定会被其他动物得去,没想到才刚钻出洞口,便让一只在天上盘旋的蛇鹰给发现,随即在朱果树旁展开了一场鹰蛇大战,一鹰一蛇打得烟尘滚滚。由于此时墨玉虺与寻常的蛇类无异,碰上号称蛇类克星的蛇鹰,这下子恐怕是在劫难逃,就在千均一发之际,刚好被闲逛至此的小伙子给碰上,于是插手赶走蛇鹰将它救起。这条墨玉虺活了三百多岁,通灵是极为正常的事,除了不会说人话之外,对于人类的语言倒是颇能会意,因此在一阵人蛇沟通之后,就跟了这个小伙子,先前长官部属的说法也是由此而来的。日已西斜,小伙子望望天色后,自言自语道:“天色看来不早了,我得赶快回去,顺便让师父瞧瞧我新收的部下。”

    看他在杂草丛中如履平地,芒锋草刺对他丝毫不能造成伤害,迅速的往野人山的深处行去。野人山的西南侧有一个高耸的断崖,高约四十余丈,这个断崖终年云封雾锁,到处一片白茫茫的,能见度不及二十尺,站在崖顶保证看不到崖底。在断崖的峭壁之上有一个山洞,洞口被蔓藤所覆盖,若是无人指引,就算是爬到洞口前,恐怕也不知道已经到了。洞内入口处有两片天然石屏风,位置相隔四尺,一左一右的将入洞之路形成之字形,使得洞内的光线毫无外泄之虑,可说是天生的隐居之地。断崖下的草丛突然无风自动,接着钻出刚才那个小伙子,左右环视了一下,确定无人窥视之后,身影快若流星的沿着峭壁的岩沟左右弹跳,以斜纵的方式往上窜升,每一跃就有六七丈高。这种情景要是落在武林人士眼中,马上造成骚动,横跃六七丈对一般武林高手而言,并非是难事,可是向上拔升,一流高手也不过三、四丈的高度,由此可见,这个人算得上是标准怪胎。一会儿功夫,便见他已跃至洞口,转身一闪便飘入洞中,口中还喊道:“师父,我回来了!”此时洞里亦传出回答:“回来就好,快进来看看我新发明的霹雳梭。”“好玩不好玩?有没有我的份?”小伙子一边回答边往里面走去。洞中的声音继续传来:“好不好玩以后你就知道,我现在做的是试验原型,等成品做出来后,才有你的份。”小伙子走到洞底,向右一转,进入一间石室,石室的内部到处堆放着一些不知名器材,靠近内侧的架子上放满了瓶瓶罐罐,当中有张摆满工具的大石桌。这时桌前站立着一个身穿白袍,头发灰乱面带红光的老头子,左手拿着一支儿臂粗二尺长的金属筒,右手忙着对小伙子招手。

    “快过来!让你瞧瞧好东西。”“这是甚么东西,看起来没甚么出奇之处嘛?”小伙子言下之意,好像并不怎么感兴趣。

    老头子说道:“是没甚么出奇之处,只不过用它来招呼你,马上让你由风小基改名为宫爆鸡丁。”风小基闻言不禁好奇的问:“真有这么厉害啊?是如何做成的?”

    “等我有空的时候,再慢慢告诉你。”老人得意的回答。

    “师父最差劲了,把我叫进来献宝,却还要故做神秘,算了!你自己慢慢玩吧。”风小基说完话,转身就要走出去,老头子赶紧拉住他,陪笑的说:“别这样嘛!你难道就不能满足一下师父的虚荣心,略为称赞一番吗?”风小基皱眉的回答:“这不能怪我,是你自己在那儿故做神秘的,我就是想称赞也无从称赞起。”这时墨玉虺也不甘寂寞,从风小基的背心里探头出来,并且发出呱叫声。老头子看了一眼,不禁惊道:“咦!这不是墨玉虺吗?你从哪儿弄来的?”“刚刚在山下树林里收留的,我现在把它正式列名第一号跟班,取名小馋鬼。”“看样子,我风门是后继有人了,如此说来,我也可以开始过几天逍遥日子了。”

    “师父,你是不是着凉了?怎么说起话来就像脑袋在发烧一样,没头没脑的。”老头子瞪眼说道:“胡说!你才没头没脑的,我本来早就打算要去西昆仑山,看看能不能找到几样上古奇珍,就是因为你的关系,所以我才一延再延,今天你能收服墨玉虺,表示你的因缘到了,因此我决定从明天起,拨空把你硬操六个月,只要时间一到,不管你是否达到出师标准,立刻给我滚到武林去鬼混。在这里顺便再告诉你一点,本人当年正是武林中第一号被追杀的对象,虽然那些想要追杀我的人对我无可奈何,可是我相信他们对你的兴趣绝对不会小于我,所以在这段加强磨练的期间里,你要不要偷懒就由你自己决定,因为训练的成果的好坏,关系到你日后在江湖上的处境。”“哇!怎么会这种事情发生?师父!你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风小基似乎被这些突如其来的话给吓到,说话变得有些语无伦次。老人并没理会风小基的问话,沉思了一会,终于一击掌,好似决定甚么的说:“也好!既然时候到了,这些事情是该让你一并知道的,先坐下来,师父要把当年的丰功伟。业告诉你”老头子说完话,便拉着风小基一道坐一块长条型的石椅上,开始娓娓道出一段尘封多年的往事。话说二十多年前,武林中出现了一个令各方头痛的人物“风纪中”,此人嗜武成痴,唯一的兴趣就是到处找人决斗竞技,别人若是拒绝便纠缠不休,不达目的决不罢手,武林中人皆称他为“武疯子”。除此之外,此人更有一个令人抓狂的不良习性,每当决斗结束之后必定要讲评一番,对手若是赢了还好,多少还会褒奖一番,要是对手输了,所用的武功招式,往往被批评的一文不值,言辞之中甚至会辱及对手的师门。照理说,像这种引起众怒的恶劣行径,姓风的应该早就被人打扁了才对,怎么还能让他在武林中耀武扬威,问题偏偏此人又很少输,据说只要是单打独斗,就没听说过有谁赢过他。有些身受其害的武林人士忍无可忍,招兵买马纠众报复,却老是吃憋,因为此位仁兄奉行“好汉不吃眼前亏”俗谚,并以“暂时的撤退,是为了下次成功的出击”为最高指导原则。也就是说,人多他便绕跑,人少他就回头打埋伏,把一人游击队的作战精髓发挥得淋漓尽致,不过话说回来,只要是光明正大的找他单挑,这位姓风的老兄绝对是打死不退的。对那些喜欢围殴和暗算的武林人士,这位仁兄也有一套制敌的独家妙法,捉到了敌人就封住武功吊在树上,然后在敌人的身前衣襟上,写下敌人的出身和名号,并且注明被吊的原因。这种不留余地刷人脸皮的行为,终于引起武林公愤,并且遭到各大门派围剿,奈何此人“跑功”一流,围剿行动每每无功而返还徒留笑柄,最后各大门派的长老拉下老脸,联名敦请江南二大武林世家“霹雳堂”和“璇玑堡”,要求他们派人相助。二大世家一来受人所托,再者事关声誉,于是发挥所长,两家联手布下火器天门阵,等阵势后完之成,便立刻下战书激风纪中入阵。以风纪中的个性来说,只要是正大光明的约战,当然是打死不退,于是双方便在阵中大干起来,这场火拚足足打了七日七夜,最后在风纪中饱受阵势围困之苦,复被火药暗器炸的灰头土脸之后,力尽被擒于阵中。此役虽然擒住了风纪中,可是各大门派也付出相当大的代价,耗损了不少的人力与财力;银钱事小,花了可以再赚,但是交手过程中因伤成残的人,可大多是门派里的菁英,经过这件事之后,中原武林可说是元气大伤。事后对于如何处置风纪中的这件事,令各派人士相当伤脑筋,宰了他,他又从未杀害人命,罪不致死;放了他,一口怨气难消,实在不甘;废了他,又怕别人讲闲话,传出去更难听,况且二大世家的宗主也出声说话,此次约战用的名目是在武技上一争长短,如果对方就擒之后还伤害对方,那就是冷血谋杀,二大世家不能接受这种结果。各大门派在杀不能杀、放不能放的情况下,最后逼不得已的接受二大世家的意见,将他押到璇玑堡,关进号称天下第一铜墙铁壁的困龙牢。事后并且联名对外宣称此人狂妄放肆、目中无人,完全不理会人情道理,为了维护武林和平,避免江湖骚乱,所以将他暂拘困龙牢,待其知所悔改后再酌情放他出来。其实只要是明白人都知道话中的含意,这种说法纯粹是为了掩人耳目,其实根本就是变相的终身监禁。大家本以为事情到此圆满解决,从此武林恢复平静,没想到六个月之后,这位仁兄捅了一个更大的纰漏,只不过这回抓狂的对象换了人,换成了二大世家的宗主,曾、雷两家发誓非要将他逮回来扒皮装粗糠不可。事情的起因是这个样子的,璇玑堡主有一幼女名唤“曾敏”,今年年方十七,此女乃是堡主年过四十之后才出生的,由于璇玑堡主中年得独女,所以将其视如心头肉、手中宝,恨不得能将宝贝女儿含在口里或是供在眼皮子上。曾敏十分受到父亲的宠爱,只要她开口,几乎是有求必应,唯一的约束便是不许离开家门,因此平日活动的地方,也不过是堡里的一亩三分地,几如笼中之鸟。可是因为家学渊源的关系,曾敏自然对武林的动静充满好奇,这阵子从贴身丫嬛口里得知,家里关了一个号称武林第一的头痛人物,心中便想去瞧瞧此人是如何个三头六臂法,竟然能把各大门派搞得乌烟瘴气,虽然明知老爹不会准许,却仍然私下打定主意,非找个机会见识一番不可。小丫头等了大半个月终于等到这个机会,因为堡主老爹出远门去了,而且这趟出门最少也得三个月才会回来。唯一的管头不在家,小丫头当然立刻造反,领着贴身丫嬛就往困龙牢去。困龙牢里机关重重,外加高手守卫,可说是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连堡内人员要进出困龙牢,亦须持有堡主所发的令符,方可畅行无阻。这种看似万无一失的看守方式,碰上大小姐却完全无效,曾敏脚步所踏之处,机关自动失效,地牢守卫变成随身护卫,深怕招待不周惹恼大小姐。曾敏来到地牢之后,发现这位风大侠不但毫不在乎,而且一付乐在其中的样子,看他打拳练功外加吟诗作对,好像很高兴找到长期的免费旅馆。看到此种景象,曾敏心中不禁觉得很有趣,干脆主动的和风纪中攀谈起来,一谈之下才发现,这位风老兄的肚子里还真藏有不少的牛黄马宝,几乎只要曾敏能想到的问题,这位仁兄几乎都有答案,简直就像是一部活的武林百科全书。

    风纪中的学识让小丫头惊为天人,若不是理智尚在,差一点就想拜风纪中为师,也就因为如此,以后每隔几日,曾敏就会来地牢和风纪中聊天,日子久了,守卫也就见怪不怪,有时还故意避的远远的,免得让大小姐生气。男女相处的时间一长,难免日久生情,就算没有爱情,也有友情,因此在四个月之后,终于发生惊动武林的大事,那就是风纪中逃出困龙牢,而且还诱拐了璇玑堡的大小姐跟他私奔。更糟的是,二人在私奔的途中,还顺道溜到霹雳堂摸走了火器秘笈,并且留下一张字条,上书“此乃多管闲事的代价”。为了此事,江南武林为之沸腾,二大世家的掌门人,更是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门下高手尽出,天南地北、塞外蛮荒,到处狂搜乱索。

    不过这场混乱并没有进行多久,大约只延续了三个多月,三个月后,曾敏自行返家之后便平息下来了。曾敏回家后,二大世家表面上放弃搜捕的行动,实际上却是化明为暗,暗中透过其他管道,持续查访风纪中的下落,希望能将这个祸害消除,奈何伊人鸿飞杳渺,总是一无所获。□□□老头子一口气说到这里之后,忍不住喘了一口气,这时突然看见风小基脸上露出哭笑不得、简直不敢相信、不知该说些甚么的尴尬模样,心中颇感不是滋味。徒弟的表现让老头子深感得脸上无光,一时觉得老脸有点拉不下来,于是口中喝道:“你那个是甚么鬼样子,欺师灭祖大不敬。”顺手一个响头敲过去。“哇!臭师父,你怎么偷袭人家?很痛呢!”老头子恶狠狠的说道:“臭小子!师父在回忆光荣事迹,你不肃然起敬也就罢了,竟然还敢露出这种表情!”

    风小基一边摸头一边苦笑道:“这种光荣事迹实在是很难叫人肃然起敬。”接着问道:“对了!师父,既然你在说陈年往事,有两件事想要请教你。”老头子余怒未消,冷冷的应道:“说来听听。”“第一点,我怎么从来没见过我这位曾敏师娘呢?第二点,我怎么也会跟你一样姓风?我们有任何亲戚关系吗?”“笨徒弟,私奔是别人说的,她只是想出来见见世面,拿我当她的响导做为条件放我出来,我们只是一道成行而已,食宿都不在一起,而且这个情形也没拖多久,三个月后,终于因为娇生惯养受不了风霜雨露,自行回家去了。”

    “师父,你没有对人家怎么样吧?”老头子怒道:“臭小子!你师父人称武疯子,可不是色情狂。”接着又说道:“况且曾家大小姐出门还有两个丫头随侍在侧,架子大的很,而且主仆三都人是娇生惯养的,我光是看到三个女生轮流出状况,一会儿这个脚扭到,等一下换那个腰闪到,就觉得一个头两个大,还能对人家怎么样!”“那么师父你还是单身的吗?”“这个怎么说呢?唉!不提也罢,反正我跟曾大小姐没有男女间的瓜葛,至于其他的,你就不要问那么多。”风小基不高兴的说:“师父!你现在瞒着我,哪天要是大水冲倒龙王庙,发生自己人打自己人的时候,你可不要怪我。”老头子闭上眼睛想了一下,突然睁开眼说:“好!我就告诉你,你有师娘,她是苗疆灵蛇教教主,名字叫做金玉花;还有、以后若是碰到灵蛇教的人,你就尽量闪远一点,免得让那个凶婆子闻风找上门来。”“不都是自家人吗?干嘛躲躲闪闪的?”小基疑惑的问。

    “这点就不要你管!”老头子生气的回答。

    “好、好、好,我不管,那第二点呢?”小基继续问道。“你是我在半路上捡来的,身上除了衣物,就只有一张写着生辰的字条和一条水晶坠子;我曾在捡到你的地方搜寻过,并没有发现可以证明身份的东西,因此你不跟我姓风,难道要去跟鬼姓?至于你跟我有甚么亲戚关系嘛?”老头子说到这里,又是一个响头敲过去。

    “哇!你怎么又偷袭人?”风小基抱着头一跳三丈远。“你成天叫我师父,你说我们还会有甚么亲戚关系?真是愚钝!敲你的头是让你早一点进入状况,免得明天开始出操后,你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师父,你真的要硬操我吗?”风小基小心翼翼的看着老头子。老头子猛力的点头说:“当然。”风小基忐忑不安的问道:“你打算如何操法?”“两个时辰轻功、两个时辰拳脚,两个时辰兵器,三个时辰医卜星相机关阵势等杂学,最后再练三个时辰内功;在修习杂学时,阵势和机关的方面要特别加强,当年我为了此项欠学而吃了不少苦头,。”风小基一边听一边扳指头数着,最后惊叫道:“哇!那我岂不是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况且学那么多的东西做甚么?”“胡说!多学一样技能就多一样保命的本钱,光靠武功高强就想在江湖中混,那是白痴才会有的想法,解决敌人要用最省时省力的方法,要是一口气来了一大群人,你若是真的拿武功去硬拚,等你把敌人全摆平之后,你自己也累垮了,剩下来的只有任人宰割的份了,而且武功不见得适用在任何场合。另外,我还要补充一点,如果已经预知对方要对你不利,一定要先下手为强,而且绝对不能手软,最少也得让对方失去攻击能力才能住手,千万不要等对方打上门来,我跟你讲的这些话你要牢记,这些都是我的经验,为了这些经验,我付出了不少的代价。”老头子说到此处,掀开上衣,展示胸背上纵横交错的陈伤旧疤,看起来异常刺眼。

    风小基“啊!”的惊呼一声,赶紧点头如捣蒜的表示明白。老头子接着继续说道:“至于睡觉的部份,你所修习的归元导气神功不限姿势,任何方式都可练,闭上眼睛躺着练不就和睡觉一样。”“原来是睡觉功,我从小就练这个长大的,这倒是没关系,现在睡觉的问题解决了,可是吃饭怎么办?”“至于吃饭嘛?就要看你的进度而决定方式了。”“这话怎么说?”“如果赶得上进度,课程交换间有一柱香的时间让你休息吃饭。”

    “如果赶不上呢?”

    “那你就一边练一边吃。”“我抗议!这是不人道的行为,标准的残害国家幼苗。”“有甚么好抗议的?当年你师祖也是用这一套来操我的。”

    “师父,你不能因为被师祖虐待,现在就来虐待徒弟啊。”“胡说!甚么叫虐待!你师祖不是把我训练得难逢敌手吗?别人想求都求不到,你竟然在那儿挑三捡四的,简直就是不知好歹。”老头子越说越气,忍不住又是一个响头敲过去。风小基哇的一声!双手抱着脑袋,整个人就像跳豆一样,蹦蹦跳跳的躲到旁边呼痛,嘴里还不忘记说:“我还是抗议,而且是严重抗议。”老头子板着脸的说道:“抗议无效,予以驳回,这件事就这么决定。”

    风小基愁眉苦脸的叹道:“完了!好日子结束了。”第二天起,野人山的南麓突然变得热闹无比,远远就能见到有条人影满山飞窜,这条人影动只要作稍慢,便会被不知何处飞来的火药暗器,炸得灰头土脸哇哇大叫。要不然就是传出密集的刀剑交击声,而且还夹杂着很奇怪的说话声,好像有人的嘴里塞满了东西在说话。这些奇怪的事情,使得附近的苗人越发的不敢靠近野人山,而有关野人山上的恶魔传说,也就更加的绘声绘影,最后终使野人山成为附近苗族部落的共同禁地。时间经过六个月后,节令正值深秋,野人山上满山枫红,遍地落叶。这时在野人山下的树林中传出一阵唏嗦声,没多久就见到见小基身穿黑衣,外搭着一件黑皮背心,背上背着一根金属短筒,手上拿着一根长约四尺的金属短棍,踩着落叶由树林中走出来。风小基才走出树林便停下来,从怀里掏出一本羊皮小册,口中嘟囔道:“自己偷偷的溜到西昆仑去玩,只留张字条叫我把它物归原主,物主见到了这本册子之后,不把我扒皮才怪,天下哪有专门陷害徒弟的师父。”说到此处顿了一下,接口又道;“不管他了,偷偷的放回去就行了。”这时一阵秋风吹来,吹开了册子封面,赫然见到‘霹雳堂火器备要’六个大字,抬头看看天色,风小基把册子塞回怀里,继续往中原的花花世界行去。离开野人山后,风小基一路朝着东北方穿山越岭的步行,途中只靠一份简陋的地图和手中的罗盘定出一个大致的路线,打算进入四川之后,在宜宾搭顺流船直放江苏,因为不赶紧将怀里的那本书给还人,万一弄丢了就难向师父交代。风小基之所以会挑山路走,无非是避免行迹落入外人的眼中,免得老巢曝光,为日后惹来麻烦,如果他师父说的话没过时,目前在江湖中对姓风的还念念不忘,想要继续找麻烦的人,大慨不在少数。傍晚时分,风小基从山坡上的树林里钻出来,看着山脚下的城镇,自语道:“到丽江了,本来以为六天就可以走到,没想到比预计的时间晚了一天,可见光看地图就决定行程是不行的。”看看天色,又自语说:“不管了,先到镇上补给一下,别的东西可以马虎,盐巴可不能短少。”说罢便朝着山脚走下去丽江,云南北部的一个大城镇,位于雪山脚下,纳西族世居于此,同时也是长江在这一段的名字。长江起源于青海境内,流经中国许多省份,在起头的几个省份都有不同的名字,在青海那一段叫通天河,流到了西康叫金沙江,来到了云南雪山脚下叫丽江,过了此段之后才称为长江。江水流到此处后,汇集了玉龙雪山和哈巴雪山融化的雪水,宽度增加了许多,而且行进的方向也有了改变,朝北兜了一个大弯,逐渐由南转东朝着四川而去。

    由于长江水道在云南境内的落差甚大,因此长江在云南的这段几无舟楫之利,唯一的水运就是放流砍伐的原木,真正的人货船运是在四川境内开始的。风小基走在街道上,满眼见到的几乎都是纳西族人,沿街找了半天,好不容易才看到一家写着汉文招牌的杂货店,转身便走进店内。

    “老丈,你这儿有没有盐巴?我想买一些。”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迎上来,客气的开口说道:“这位客倌,真是对不起!小店今天有事不做生意,您还是换一家买盐吧!”“你该不是在说笑吧?哪有人开店不做生意的。”

    “实在是很抱歉,小店今天真的不做生意,客倌您还是快些离去吧。”

    风小基看到这个老人满脸焦急的神态,也不想为难他,点点头说:“既然如此,我就换别家就是了。”老人带着歉疚的表情,亲自送风小基到店门口,并且不住的道歉。

    风小基微笑的点头,表示不介意,正想跨出店门时,却发现门前站着一名纳西族大汉,表情凶狠的盯着自己。老人见状赶紧迎上前去,对着挡在门外的纳西族大汉陪笑说:“乌路,这位客倌并没有买东西,他只是进来问路的。”乌路冷冷的说:“林老狗,最好是如此,否则你跟他都要倒楣。”

    “不会,不会!皮古斯既然下令小店不许买卖,我绝对不会违背他的命令。”风小基忍不住插嘴说:“皮古斯是个甚么东西?竟敢命令别人不许做生意,你们这里难道都是些野蛮人吗?”“小汉狗,你竟敢侮辱纳西族人,你今天死定了。”乌路话才说完,风小基便猛然一脚前探,当场将乌路踢得摔飞到大街上,等他浑身泥巴的爬起来后,不禁惊怒的瞪着风小基说:“小汉狗!你敢出手伤人?”风小基冷冷的应道:“你再说一声小汉狗看看,我若不马上割下你的舌头,我就跟你姓。”乌路边退边说:“好、好、好!算你狠!有种就不要溜走。”

    “你放心,风某人绝对不走,一定在此等候你那位屁股死。”“算你有种。”乌路转身就想走。“等一下,你最好叫他快一点,我可没有闲功夫等他一整天,一柱香的时间若是见不到人,我就当他胆怯不敢来。”乌路没回答,狠狠的瞪了风小基一眼,毫不迟疑的往镇外奔去。

    老人满脸焦急的说:“客倌,您闯了大祸了,您最好趁着皮古斯还没到来之前,赶快离此地。”“闯甚么大祸?这个屁股死到底是甚么人?让你吓成这个样子。”老人抓起了一包盐递给风小基,急促的说:“您别多问了,他们马上就来了。”

    风小基顺手接下盐,随口问道:“多少钱?”

    “不用了,就当老汉用来交朋友的一点心意,您还是快走吧!”

    风小基笑笑不语,将盐放入包袱里,慢慢的踱到大街上,气定神闲的伫棍而立。老人见状,焦急的追了出去,跑到风小基的身边说:“您还不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我说老丈,你既然拿我当朋友,我怎么能害你,我要是就这么走了,你可真的要倒大楣了。”“老汉烂命一条,他们要就拿去吧,反正再活也没几天了。”“多谢你的好意,可惜已经来不及了,你先站到一边去,免得遭受波及。”风小基轻轻推开老人,朝着街口奔来的人群迎上去。老人不自觉的跟着风小基走了两步,接着颇有顾忌的停下脚步,最后终于摇头叹息,默默的退到街旁的骑楼下,注视着事情的发展。街口到了,气氛一紧,二十多名的纳西族青年见到风小基迎上来,立刻分成二路,以钳型包夹的方式合围上来。

    风小基停下脚步,手中短棒斜搁在肩头上,冷漠的瞄着围上来的人群。

    一个头缠花头巾的汉子沉声喝问:“你就是那个侮辱本大爷的小汉狗?”

    风小基反唇相讥:“你就是那个欺压善良的屁股死?既然屁股都死了,你为甚么还不死?”这句话立刻引起无穷反感,将围在四周的纳西族人都给激怒了,五个忍耐不住的人拔出身上的番刀,狂风似的冲上来,挥刀砍向风小基。

    风小基一棒震开五刀,接着身体腾空扫出一腿,鞋尖几乎不分先后的扫过五人的脸颊,立刻响起一连串闷哼声,整个过程不过眨眼的功夫,等风小基身形落地时,地上也同时躺着五个泥人。看着地上散落四处的牙齿和血水,风小基冷冷的问道:“怎么样?满地找牙的滋味还不错吧?”没人回答这句话,现场就如荒坟一般的沉寂,人人凶狠的瞪着风小基,皮古斯蓦地喝道:“一起上!把他跺成肉酱喂狗。”接着挥刀率先冲上。番刀从四方汇集,齐齐砍向风小基,其中更有四人带刀贴地滚进,刀刀寒光赛雪的卷往风小基的下盘,四柄番刀几乎不分先后的削向小腿。金属短棍银芒似电,凶猛的回旋敲击,旋入刀光剑影之中,棍影伸缩怒张,如水银泻地般的见缝即钻,同时响起一阵骨头被敲断的脆响。这时围攻的人影突然四散,番刀向外飞腾激射,兵器落地的铿锵声不断,等到一切静止之后,现场只有风小基以原状站在原地,就像甚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

    “啊、、、”惨号声突起,皮古斯第一个倒了。

    “砰噗噗、、、”

    接着八个人先后的摔倒,发出疼痛的呻吟和哀号,在地上挣扎、抽搐。最外围的七个人比较幸运,只是兵器被毁而已,人倒没有受伤,惊怖的扔下失去刀身的刀柄,如见鬼般的转身就逃。

    风小基冷冷的喝道:“站住!谁再跑我就宰了谁。”这句话就像定身符一样,七人立刻煞住身形,就像七尊赛跑选手的雕像一样,姿势怪异的停在原地,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下,深怕多动了一下便会招来杀身之祸。“通通给我回来!”

    七个人互望了一眼,为难的欲动又止,害怕的表情溢于言表。

    风小基招手说:“快点过来,只要乖乖听命行事,我不会对你们动手的。”七个人磨磨蹭蹭的靠过来,走到丈许外便停住脚步,不肯再前进了。风小基指着地上说:“这些人都是你们的族人,你们好意思扔下他们不管吗?”其中一人鼓足勇气问道:“你想怎么样?”“我不想怎么样,我只要你们把他们弄回去,一群人躺在大街上多难看。”七人闻言不禁松了一口气,立刻七手八脚的开始搀扶地上的同伴。这时皮古斯也缓过气来,怨毒的看着风小基,咬牙切齿的说:“小汉狗,你永远走不出丽江地界,我的族人绝对不会放过你。”

    接着往街尾瞪了一眼,大声叫道:“老汉狗,你也死定了。”啪的一声!风小基猛然出脚前探,用鞋底赏了皮古斯一个锅贴之后,才冷冷的说道:“我是因为不知道这场纠纷谁是谁非,所以才没痛下杀手,你可不要错估形势,逼我现在就宰了你。”呸的一声!皮古斯吐出嘴中断落的牙齿,口齿不清的喊道:“你少在那儿猫哭耗子,我绝对不会放过你,这件事情才刚开始,你一定得死,我以我的性命向喇司神起誓,要将你的头盖骨供祂点灯,即使我死了,我的族人也会继续追杀你,直到这个誓言应誓为止。”风小基冷硬的问道:“你是说真的?”

    “没错!小汉狗。”“随你吧!你如果不怕灭族,我也不在乎杀尽你的族人。”风小基说完话转身就走向街尾。

    “小汉狗,留下你的姓名来。”皮古斯在身后凄厉的大叫。风小基拉着老人,头也不回的走进杂货店里,只留下一句:“我叫风小基。”

    皮古斯看着消失的背影,怨恨的说道:“风小基,你死定了。”

    接着对着同伴挥挥手,黯哑的说:“走!先回去再说。”

    二十多名大汉互相搀扶的走向镇外,步履维艰的离去。“风公子,您真的闯大祸了,现在就算想逃也逃不掉了。”看到老人忧心的样子,风小基觉得有点好笑,微笑的说:“亲爱的老丈,既然我已经逃不掉了,反正都是要死,你何不把所有的情形都告诉我,好让我作个明白鬼。”老人看到风小基毫不在乎的模样,忍不住大摇其头的说道:“我真是佩服你,我年纪大了,不把自己的命当一回事是正常的,像你年纪轻轻的,怎么也不想活了?”

    “老丈,你就别再说教了,我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呢。”老人叹了一口气,说:“那个皮古斯是本地族长的儿子,半年前才从无量山学艺归来,据说在学艺的过程,吃过不少汉人的亏,因此对于汉人有成见,每天三番两次的到镇上找汉人的麻烦,镇内本来有十一家汉人开设的商家,分别包括客栈、酒店、药房和杂货店,如今只剩下老汉的这家店还在,其他的都已经被迫歇业迁离。”

    “这种行为太过分了,难道他老爹不管吗?”“怎么管?纳西族族长是出名的护犊,皮古斯根本就是有恃无恐。”“据我所知,丽江附近的汉人并不少,起码将近有百来人,其中尤以伐木放流的伐木工人占大宗,这些人个个都是横眉竖眼的,怎么可能让他乱来?”“没办法!皮古斯的手段太狠了,他利用汉人散居各处的弱点,先切断汉人间的联系,才开始分别的赶杀,汉人根本就措手不及,现在丽江镇附近只剩下老汉祖孙两个汉人,丽江已经三个月没放流原木了。”风小基闻言诧异的看了老人一眼,问道:“皮古斯怎么对你如此特别?”老人气呼呼的回答:“特甚么别!根本就是心怀不轨,对我的孙女不怀好心,老汉想搬家走人都不行。”风小基点点头,说:“事情我大慨了解了,该怎么做我心里也有谱,你别担心,如果你想搬家,尽管去收拾行李,其他的由我来解决。”“风公子,不是我不相信你,你只是单身一人,怎么能挡得过他们,纳西族在丽江的这一支有五百多人,扣掉老弱妇孺之后,也将近有三百个壮丁。”风小基不愿多费唇舌,轻描淡写的回了一句:“老掌柜的,咱们等着瞧吧!”

    这时店内的后方的布帘悄悄的掀开一道缝,从中探出一个女孩子的头,轻声的问说:“爷爷,他们走了吗?”老人对着女孩招手说:“巧儿,你出来吧!没必要躲了,反正咱们祖孙俩是活不过今天了。”女孩迟疑的看着风小基,并没有依言走出来。

    老人显然也发现这种情形,再度招手说:“别怕!风公子不是坏人。”

    女孩听了之后,这才放心的走出来。

    “风公子,这是老汉的孙女巧儿,啊!对了!我都忘了自我介绍一下,老汉姓林,双木林,小名国昌,不过这儿的人都叫我林老实,大慨是我做生意比较实在的缘故吧。”老人笑呵呵的说道。

    巧儿乖巧的万福行礼,脸上却忍不住泛起一阵嫣红。

    风小基微笑的对巧儿点点头。

    老人接着对女孩说:“巧儿,你去里面准备一下,我打算留风公子在家里用饭。”巧儿点点头,转身走回内间。

    “林老伯,这样恐怕不太妥吧,我怕会替你惹来麻烦。”

    “风公子,您就别推辞了,老汉今天是豁出去了,皮古斯要命两条,要巧儿给他做小,那是绝对办不到。”“既然如此,恭敬不如从命,我就叨扰你一顿;对了!你是不是可以告诉我,在哪里可以找到芒硝?”“小店就有,风公子要做腌肉吗?”

    “不!我要做烤肉。”风小基眼神露出一丝杀机。

    老人虽然觉得奇怪,但是并没有多问,只是问说:“您要多少?”

    风小基反问:“您有多少?”

    老人吓了一跳,问:“您打算烤多少肉?”

    “大慨两、三百人份。”“风公子,您别费心了,皮古斯不会因为您要请他吃烤肉而放弃复仇,况且镇上一时也找不到那么多的肉。”老人自以为是的说道。

    “您别问那么多,全数取出来,该付的钱绝不会短少。”

    “您说笑了,老汉连店都不要了,怎么会在乎这些东西,东西就在柜子上,您自个取用吧!”老人指着贮物柜说道。风小基点点头,开始在店中寻找心里盘算的物品。

    晚餐过后,风小基拎着麻袋,向老人告辞。“风公子,您今夜就在寒舍过夜吧。”“不了!已经叨扰一顿晚餐,不好意思再打扰了,况且我还有事情要办。”风小基扬扬手上的麻袋,转身跨出店门,朝着镇外走去。“爷爷,风公子要去干甚么?您难道没告诉他,出镇的路已经被封锁了。”巧儿忧心的看着风小基离去的背影,忍不住问道。“别问那么多,先帮爷爷把店门关上,然后把所有的门窗关好,今天夜里不论听到甚么声响,都不要开门查看。”老人仔细的叮咛孙女,看了风小基又是芒硝又是木炭的弄了半天,做了二十来个类似烟火弹的东西之后,心中多少也明白了几分。丽江镇外五里处有个木头建筑成的寨子,寨墙是由许多碗口粗的木桩削尖之后,先经过松烟熏烤才钉入地下组成的,不但高大坚固而且经久耐用不怕虫蛀,外观看起来就像一座木头城池一样,这座寨子正是纳西族人在丽江附近的聚集地。风小基从出了杂货店开始,便隐住身形的朝此地而来,到此地的途中,一路上已经被他摸掉了二十多个明暗哨。“噗、噗、噗”,寨外的树林里响起连续几声空气喷射的声音,寨墙上的值更守卫就像突然中风一样,无声无息的摔倒在寨墙的走道上。风小基等了一会儿,确定没有惊动寨子里的人之后,才将吹箭的吹管拆成两截,一一插回皮背心的口袋里。接着往上一跃,就像一片被风刮起的落叶,快速的飞向天空,接着飘啊飘的飘到寨墙上,然后开始收集守卫遗落的番刀和弓箭,并且将番刀运劲捏成碎铁块。仔细的观察了一阵子,风小基确定四下无人,飞身跳落寨子里的广场,将麻袋里的东西和碎铁块包裹在一起,间隔一丈的埋在广场的四周,并且用黑色的导火绳连接。“当、当、当!”寨墙上的警钟突然急促的响起,响亮的声音在夜空中回荡不已,寨子里到处一片吵杂,精壮男子就像窝被捣散的蚂蚁一样,从屋子里往外奔跑。没多久,寨门前的广场就聚集了一百多个壮丁,个个手执番刀长矛,交头接耳的互问发生何事。这时寨墙上冒出一道人影,大声朝着广场上的人群喝道:“安静!叫你们的族长出来答话。”几个在丽江镇内被修理过的人认出风小基,赶紧对着人群中的一个华衣老者低声说话,大慨在说明傍晚发生的事。

    过了一会儿,华衣老者抬头朝着寨墙上说:“你就是风小基?”

    “没错。”

    “你傍晚打伤皮古斯,我正想明天去找你,没想到你倒自己送上门来。”“我向来喜欢主动解决事情。”风小基冷冷的回答。

    “小汉狗,你既然自行投到,我就让你死得痛快一点。”

    “老番狗,看样子你是铁了心,非要见血不可?”

    “没错!就算皮古斯没起誓,我也要宰了你,现在除了你死,已经没有第二条路好走。”“没有转圜的余地?”

    “没错!”“既然如此,只好让你们死!”风小基话一说完,立刻将火把扔往寨墙脚,接着倒跃飞出寨子。火把一着地,一阵耀眼的火花突然跟着燃起,接着化成十数道火蛇窜入广场里,然后就是一连串的爆炸,广场在刹那间变成人间地狱,沾满泥土的尸块喷溅到半空中,爆炸的声响远及数十里外。过了一阵子,硝烟尘土逐渐消散,景物开始变得清晰,广场上只见一片狼藉,这场爆炸最少炸死了八成以上的人,因为现场只剩下二十来个活口,而这些还活着的人,个个非伤即残,呻吟哀号声充斥着整个广场。这时风小基又重新出现在寨墙上,手执弓箭冷然的注视着广场。“凶手!冷血谋杀的凶手!”皮古斯撑着拐杖,嘴里凄厉的叫号,跌跌撞撞的从屋子里跑出来。风小基看着奔到墙脚下的皮古斯,冷冷的说道:“我是凶手?那你又是甚么?你杀了那么多的汉人都不心疼,我宰了几个纳西族人你就受不了?”“放屁!贱汉狗的命怎能和我的族人相比。”

    风小基火大的回嘴说:“没错!贱番狗的命怎能和我的族人相比。”

    “姓风的汉狗,只要我的族人有一个活着,我们誓要追索你到海角天边,此仇不报永不休止。”“不必那么麻烦,我今天晚上就想彻底解决,等我杀完眼前的人,再进屋子收拾老弱妇孺。”风小基搭起手中的箭矢,一支支的朝着广场射去。“住手!你快住手!你这个嗜血凶手,我跟你拼了。”皮古斯看到还在喘气的族人,正被风小基一箭一个的射杀,人都快疯了,扔下手中的拐杖,拚命的往寨墙上爬,想要阻止惨剧继续发生。咻的一声,皮古斯应声跌回地面,大腿上插着一支还在抖动的箭,这支箭硬是贯穿了大腿,并且将大腿骨给射断。

    皮古斯闷不吭声,再度往寨墙上爬,只是这回更加的艰辛与缓慢,因为他只剩下双手可用,加上身上沾满了血水混成的泥浆,看起来十分的凄惨。风小基看了也觉得有些不忍,开口说:“够了!以你这个速度,等你爬上来的时候,人早被我杀光了。”这句话像锥子一样的刺入皮古斯的心,他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悲痛与绝望,无力的跌回地面,掩面嚎啕大哭起来。“很悲痛吧?是不是觉得既气愤又无助?”

    皮古斯蓦地抬头嚎叫道:“姓风的,你少在那边说风凉话。”“你最好少对我发飙,仔细想想自己的事才要紧。”皮古斯悲愤的说道:“我要想甚么?族人都快被你杀光了!”

    “对!是快被我杀光了,但是还没杀光,会不会被杀光得要看你如何决定。”“你想怎么样?”此时皮古斯已经略为冷静,开始思考族人的存亡。

    “这就对了!你现在已经是族长了,维续族人的生命与幸福才是最重要的。”“你到底想干甚么?”风小基正色的说:“其实我并不想灭掉你们这一族,否则现在也用不着在此跟你啰唆了,我若真的想灭掉你们,只要杀掉广场剩余的人,再对外发布消息就行了。”“你少唬我,我不相信。”“别嘴硬,你结下的仇家太多了,你除了赶杀汉人之外,平日也欺压旁支的纳西族人和附近的白族人,那些人若是知道这里已经没有壮丁了,接下来会发生甚么事情?你自己去想想吧。”皮古斯闻言不禁吓出一身冷汗,此事若是真的发生,族里的老弱妇孺绝不会有好日子过,此时脑海已经浮现出一幅奸杀掳掠的悲惨景象。“如何?想通了没有?”

    皮古斯黯哑的说:“姓风的,你为甚么要如此对待我们?”

    风小基简短的回答:“很简单,只有五个字,公道和均衡。”

    “甚么意思?”“你们杀汉人,我就杀你们,这是公道;留下少数的壮丁,让你们只够自保,无法欺侮别人,这叫均衡。”

    皮古斯低吼道:“你以为你是神吗?你凭甚么决定别人的生死去留?”“就是因为神不管,所以我才插手,最重要的是,若不是你们招惹到我的头上来,我向来是不会主动管闲事的。”

    皮古斯闻言,悔恨的捶胸顿足,自责的揪扯头发说:“都是我!一切都是我!我干嘛去招惹你这个瘟神?”“自责无济于事,我现在只等你一句话,要战还是要和?”皮古斯看了广场一眼,悲哀的说:“姓风的,你根本就是要消灭我的族人,我现在只剩下广场上的这些伤残,有何能力自保?”“你放出去的那些明暗哨和寨墙的守卫都没损伤,只是中了麻药吹箭而已,最慢明天早上就会醒过来,这些人够你们寨子自保了。”皮古斯闻言不语,寻思了一阵子之后,才朝着房舍大声喊道:“依诺娃!你去请通拉格过来。”

    风小基疑惑的问道:“你想干啥?”

    皮古斯面无表情的回答:“通知族人停战,并且交代善后。”

    “请便。”

    风小基点点头,转身跃回寨墙上,斜倚着墙垛注视着广场,看这个家伙能变出甚么把戏。这时广场右边的屋子走出一个纳西族老者,后面还跟随着一个年轻妇女,两人一前一后的朝广场走过来。皮古斯对着老者开口说:“通拉格,我要以族长的身份要宣布一件事。”老者盯着皮古斯,问:“拉桑死了?”

    “是的,我父亲死了。”

    “那么你是族长,说吧!”

    “我要你以长老的身份,替族人重选族长。”

    “你想干甚么?”“我要收回追杀风小基的誓言。”通拉格的表情显得很沉重,严肃的问道:“你确定?”

    皮古斯沉默的点头,一旁的年轻妇女立刻脸色发白,跪坐在地上。

    通拉格叹了一口气,说:“我知道了!你还有其他的事要交代吗?”

    “不要与汉人为敌,我们招惹不起他们,想法子跟旁支的族人修好,不要再去欺压白族人,我们现在不再是最强的,只有别人和平相处才能生存。”

    通拉格红着眼睛问:“你要说的就只有这些?”

    皮古斯的身体突然抖动了一下,过了一阵子,才脸色苍白的回答:“是的。”通拉格点点头,后退三步,然后对皮古斯深深的一鞠躬,接着转身想要拉起跪在地上的妇女,却被妇女将手甩开,只好摇头叹气的走回屋子里。皮古斯喝斥说:“依诺娃,回去!”依诺娃没有回答,人软软的向前仆倒,随着身体仆倒的声音响起,一小截刀尖由她的背部突出,闪闪发光看起来很刺眼。风小基看到这种情景不禁吓了一跳,立刻从寨墙上跳落地面,急忙把依诺娃的身体扳过来,想要开始急救。

    “别费事了!谁也救不了她的。”皮古斯出声阻止风小基。

    “你怎么可以这么说!她是你的族人。”

    “她不但是我的族人,还是我的妻子,所以我知道谁也救不了她。”

    风小基摸了一下依诺娃的颈动脉,失望的站起来,不解的说:“就算刀子贯穿腹腔,也不至于这么快就断气啊?”“因为那是一把殉情刀,专门用来自杀的,上面淬了断肠花的毒液,断肠花的毒虽然不是最强的,却是发作最快的,尤其割断肠子之后,发作的更快。”

    风小基听了之后,气得破口大骂:“你这个混球!你为甚么不阻止?”

    皮古斯蓦地呕了一口黑血后,才喘息不停的回答:“我不能,也不行。”风小基见状赶紧蹲到皮古斯的身边,惊讶的问道:“你甚么时候中了毒?我并没有对你下毒啊!”接着掏出药瓶子,就要救人。“别费事了!谁也救不了我的。”皮古斯放开按在腹部的手,肚子上面正插着一把匕首,式样看起来跟依诺娃身上的那把一模一样。“你这是为甚么?”

    “因为我要收回誓言,以喇司神为名所发的誓是不容轻毁的,要收回誓言只有这个方式。”“你这是何苦?”“我不得不这么做,因为我已经成为族长了,族人会为了贯彻族长的誓言,前仆后继的追击你,直到你死或族人全部死光了为止,以你的武功和手段来说,我的族人毫无机会,而我不想当灭族的罪人。”皮古斯一口气说到这里,脑袋一垂,就断气了。风小基默默的站起来,注视着倒卧在地的皮古斯,到现在他还无法论断,这个家伙究竟是好人还是坏人?

    抬眼看着四周,寨子里面一片冷清,所有的房舍门户紧闭,好像人都消失不见一样,寂静得让人窒息。风小基叹了一口气,拉开寨门的门闩,闷闷的走出寨子,心中毫无胜利的喜悦,反而好似有甚么东西压在心头一样,尤其依诺娃的死更叫他意外,向来盛行走婚(注)的纳西族人,竟然还有殉情的事情发生。注:走婚为纳西族的特有习俗,有点类似今日的试婚,不过主动权操在女方的手里,纳西族女子成年之后便会自立门户,并将中意的男人邀回居所同住,若是他日又看上别人,便会利用男人外出时,将他的行李铺盖打包好放到门外,当男人回来的时候,见到自己的东西已经被搬到屋外,便会识趣的拿起自己的东西走人。话说风小基离去后,寨子里的广场上余烟袅绕,房舍的门户逐扇的打开,老弱妇孺带着哭声向广场集结。“哭甚么!找机会要回来不就得了。”随着这句喝斥声,已经死去的皮古斯竟然从地上爬起来,眼神严厉的瞪着自己的族人。“你没死?”通拉格惊异的看着皮古斯。“大仇未报,血仇待了,我怎么能死。”皮古斯冷冷的回答。通拉格气得骂道:“你这个畜牲,不但为族人带来灾祸,而且还害依诺娃为你殉情,你到底有没有良心?”“那该怪你女儿自己想不开,我可没逼她去死。”通拉格咬牙切齿的说道:“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我要招开长老大会,不但要废掉你的族长位置,而且要逼你应誓而亡。”

    “对不起!我的老丈人,我不能让你这么做,只有委屈你了。”皮古斯说完手便往前一送。“你这个无法无天的畜牲,你竟然、、、”通拉格无法置信的瞪着自己的小腹,那儿正插着一把殉情刀。“觉得奇怪是不是?为何你死我不死,让你做个明白鬼,秘密在这里。”皮古斯伸出左手,上面赫然还有另外一把殉情刀,只不过当他用右手去压刀尖的时候,刀身会随着压力缩回刀柄中。通拉格解开心中的疑惑后,吐了一口长气便倒在地上,人虽然断气,两只眼睛却圆睁不肯闭上。“老混球!死了就死了,装这个样子要吓唬谁?”皮古斯吐了一口口水,兜脚就将通拉格的尸体踢翻了面。一阵低沉的嗡嗡声突然在广场四周响起,原来大家正对皮古斯的行为议论纷纷。“干甚么!你们要造反了吗?”皮古斯毫不介意的回瞪族人忿恨的眼光,高声命令道:“还杵那儿干甚么?赶快把地上死的、伤的通通收一收,本族长等一下要这里招开全族大会。”接着冷笑的看着寨门,几乎一字一顿的说道:“风小基,你别得意的太早,事情才刚开始,只要有钱,甚么都能买,包括你的命在内,我现在是族长,本族甚么都没有,就是有座金矿。”□□□“老伯、巧儿,再见了!你们要多多保重,很抱歉只能护送你们到这里。”这是风小基在四川宜宾码头上,登上往湖北宜昌客船时所说的话。“再见了!风大哥,再见了!风大哥,再见、、、”

    “够了!孩子,不要再叫了,已经连船影都看不到了,他听不到的。”林老实轻轻拍着孙女的肩膀。“爷爷!”巧儿转身扑到林老实的怀里。

    “傻孩子!别胡思乱想了,风公子跟我们是不同世界的人,你跟他是不可能在一起的。”“我知道,我只是舍不得嘛。”巧儿抬起头说道。

    “别多说了,我们还要赶往成都呢。”林老实挑起家当,开始往归途走去。巧儿提起地上的包袱,留恋的往江边看了一眼,才快步的跟上去。□□□风小基并没有在宜昌下船,船一到了合江就离船改走陆路,因为一上船之后,就有种奇异的感觉让他颈毛竖立,好像有一堆怀有敌意的眼睛在窥视他。

    这种感觉是一种第六感,一种类似野兽直觉的预感,只有长期生活在蛮荒绝地才能培养出来的本能,而且在风小基下山的前六个月里,这种特殊本能被锻炼得登峰造极,这时若是把他丢到野外,保证是风小基先发现野兽,绝对不是野兽先发现他。其实这也难怪,任何人只要能够让风纪中连续偷袭六个月不死,大慨就能训练出这种本能,因为这位风先生虽然在武林中的名声不太好,但是有许多本事号称第一,偷袭也是其中之一。巳时刚过一半,街上的行人来往匆忙,这会儿该是一天中最热闹的时刻了,不过有个地方倒是冷清的很,那就是酒楼饭庄,因为这个时候正是早餐吃过没多久,距离午餐还有一个多时辰,不过事情总是有例外的。“小二!给我装上五斤的高粱,另外包上二十个馒头、两斤的酱肉。”

    风小基一踏入饭馆的店门,劈头就对迎上来的店小二来上这么一句,把手中的酒葫芦交给小二之后,接着自行找了一个最不显眼的位置坐下,才说道:“顺便先给我来碗麻辣牛肉面。”

    “客倌您稍坐,东西马上来。”

    小二招呼了一声,便走往厨房准备吃食,因为这些东西虽然平常,不过风小基来的时间不太对,还是得到厨房招呼一声才行。这时有个中年汉子由店外走进来,举目四处张望,好像在寻人一样,看到风小基时,眼睛亮了一下,接着便在靠近门边的座头坐下,开始叫唤小二。

    风小基暗自冷笑,心中暗道:“还装!你以为变装易容之后我就不认得你了吗?那双狗眼就是你的活标记。”小二应声由厨房出来,先把风小基叫的面给端上桌,才哈腰的走近中年汉子身边,问道:“客倌,您要点些甚么吃食吗?”“就照着那边桌子的样子,给我来一份。”中年汉子指着风小基的桌子说道。“好,马上来。”小二转身又走进厨房。

    风小基心中暗道:“有意思!让我看看你还能变出甚么把戏。”立刻连吞带喝的把一大碗面给解决了,接着拍拍肚皮站起来,扬声说道:“小二!我吃饱了,把我要的东西拿出来,顺便把帐算一算。”

    “来了!”

    店小二拎着酒葫芦和一个牛皮纸包从厨房跑出来,脸上堆满了笑容说道:“一共一百三十文。”风小基掏出一块约略二钱的碎银子交给小二,顺便将酒葫芦和牛皮纸包接过来,说了一句:“剩下的赏你。”便转身走出饭馆。中年汉子一见风小基离去,立刻就站起来想跟上去。

    小二见状赶紧凑上来说道:“客倌,您别急,您的面已经煮好了,我马上就端过来。”“不了!我突然想起我还有急事,面钱在这里。”中年汉子扔下一块碎银子,转身就冲到大街上,左右一张望,正好看见风小基混在出城的人群里,不禁冷笑着自语:“你跑不掉的,江某人到目前为止还未失手过。”接着吹了一声口哨,便紧紧的追上去。这声口哨一响,大街上立刻出现一阵骚动,七、八个身份各异的摊贩、路人都放下手头的事情,不约而同的随着中年汉子一道追上去。□□□江仲谋领着手下追到城外的黄土坡,却发现跟踪的对象不见了,举目四下张望,附近是一片光秃秃的黄土丘陵,毫无遮掩的地形、地物,可是这怎么可能呢?人不可能在空气中消失。“于老七,你过来瞧瞧,看能不能从地上的痕迹发现那个小子的去处。”于老七排众而出,凑近地面边瞧边答道:“江头儿,足迹到这里就不见了,会出现这样的状况只有两种原因,一个是上天、一个是下地。”“说重点!不要跟我打哑谜。”于老七慢条斯理的说道:“如果是上天,十丈方圆之内应该找到另一双脚印,施展轻功横跃,不可能超过十丈;如过是下地,那个小子的时间不够,不可能掘洞藏身,最多是在附近的山坳子以黄土掩盖身体。”江仲谋赞许道:“说的好!不愧是拔尖的追踪好手。”接着转身对其他手下低声说:“大家注意!我们共有八个人,现在两人一组,以我站的地方为中心点,分成四个方向在十丈方圆内搜索;还有,发现踪迹不要喳呼,用手势招呼同伴过来合围,绝对不许贪功躁进,根据事主的叙述,那个小子很扎手。”

    这时有人接了一句:“说的对!不愧是贼头。”

    “谁在说俏皮话?”江仲谋深觉不悦,瞪视着七名部属。

    七个人无辜的互看,皆摊手表示不知。

    突然间,唰的一声!一阵黄土飞扬,烟尘中隐约可见到一条人影从地面升起。这时只听到江仲谋一声:“是那个小子!赶快围起来!”八个人立刻很有默契的圈围上去。“别急、别急,大家慢慢来!我既然主动出现,就是想找各位好好的聊聊。”风小基一边拍挥身上的尘土,一边笑嘻嘻的说道。“少废话!杀!”江仲谋一声令下便退到外围。七个人,七种兵器,可是动作起来却像峦生兄弟一样的心意相连,相互配合的开始攻击,二人跃起凌空扑击上盘,三人扫刺中盘,另外两人带刀滚进,就像一把剪刀一样,双刀相对的斩风小基的下盘。“好狠哪!果然是职业级的水准。”

    风小基嘴里虽然说着俏皮话,可是出手却一点都不俏皮,不但快,而且更狠,连消带打的迎了上去,四尺银棍先荡开攻向中盘的刀剑,接着反手伫棍于地,猛一翻身,以头下脚上之势向上猛踹。双方接触的速度很快,分开的速度更快,攻向中盘的三人,硬是连人带兵器的被震退五步,专司下盘的两人则是无功而返,而且在刀锋之上平添了寸许的缺口,最倒楣的就是凌空扑击的那两位仁兄,不但胸骨被踢得尽断,更因跌落地面的时候头先着地,这会儿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等了你半天,怎么现在才来?”风小基手中银棍蓦然往身后一指,人也跟着转身过去,轻蔑的看着溜到身后的江仲谋。

    江仲谋窒了一下,接着发出一阵冷笑掩饰脸上的尴尬,哼道:“老子喜欢甚么时候过来就甚么时候过来。”风小基忍不住讥道:“啧啧!说这种话也不脸红,还真不是普通的无耻。”“住口!不知死活的小鬼,竟敢侮辱本人!本来还想让你死得痛快一点,这会儿我决定改变主意,非要让你尝尝凌迟的滋味。”风小基露出夸张的害怕表情,捧胸说道:“唉呦!我好怕啊!我才十八岁,我不想死,所以呢?只好让你们死!”风小基话一说完手中的银棍便化成九道棍影扫出去,上中下各三道的卷向江仲谋。“卑鄙!”江仲谋猛然连续后翻三个觔斗,一边怒骂一边抵挡,同时挥手招呼手下围攻。风小基见状讥道:“想围殴?你算是找对人了。”接着手臂一抖,棍端立刻弹出一截尖刃,飞快的戳向江仲谋。江仲谋立刻感受到压力加倍,闪躲腾跃的动作再也无法如先前的那般灵活,没一会儿的功夫,身上的衣服就添了好几道缺口,看来割肉见血只是迟早的问题。

    “你们是死人吗?还不赶快上来帮手!杵在那边等着看笑话吗?”原来江仲谋被风小基逼得险象环生,却等不到手下的支援,偷空趁隙往旁瞄了一眼,不禁气得破口大骂,他发觉手下虽然围在外边,却不肯靠近斗场。风小基看了也觉得好笑,干脆停下攻击的动作,站在原地说:“喂!老兄,你的人缘还真好,我看我们还是暂时休战吧!等你安内完毕再来攘外。”江仲谋先狠狠的瞪了手下一眼,才没好气的应道:“放屁!老子一个人照样能够收拾你。”“放心!你可以先处理自家的事,我保证不会逃,我只怕你们想逃呢!事情没弄清楚,谁也走不了,现在你是否可以告诉我,我们到底有甚么过节吗?”“没甚么好说的,老子拿钱办事,其他的一律不知道。”

    “你们是职业杀手?”风小基皱眉问道。

    “我们是职业猎人。”

    “职业猎人?跟杀手有甚么不同吗?”

    “当然不同!我们只负责追索你的踪迹,不管狙杀行动的。”

    “既然如此,你们干嘛要对我动手?”

    “因为要是能宰了你,可以多得到另一份花红。”江仲谋冷冷的回答。“可是据我的观察,你的手下好像不赞同你这种捞过界的行为。”江仲谋应了一句:“那是我家的事。”接着回头对手下说:“你们到底要不要过来帮忙?”“对不起!江头儿,要动手你自己动手,这是你自己好大喜功,硬要往里边凑,我们可没有意思要赚这笔钱,我们的任务是详细回报点子的行踪,直到委托人得手为止。”于老七冷硬的回答。“反了!你们全都反了!这是背叛,是忘恩负义!”江仲谋近似咆哮的吼道。这时又一个手执七节鞭的汉子接腔说:“江仲谋!不要忘了自己是谁!我们会推你当头,是因为大家都不喜欢抛头露脸谈生意,并不是你的本事比我们强。”“好、好、好!连从不多话的高见都开口了,看来你们已经合成一气,今天非要和我见真章不可,既然如此我还热乎个甚么劲?”江仲谋冷笑的把单刀插回刀鞘,接着转头对风小基说:“你可以请便了,我们今天要处理家务事。”风小基眯着眼睛说:“谁说的?你们不但跟踪我,而且还想狙杀我,今天不交代个清楚,我可不会轻易罢休。”“对不起!我能说的就这么多,你要是不甘愿就此罢休,也只有随你。”江仲谋单刀重新出鞘,凝重的面对着风小基,而其他的人也一道围过来。风小基见状讶异道:“咦!你们不是不满这个姓江的吗?”

    于老七冷冷的回答:“这是两回事,他现在是在维护我们这一行的规矩。”风小基举手作出一个暂停的手势,开口说:“这样子吧!我换一个问话的方式,保既证不会坏了你们的规矩,也让我自己多少有个头绪。”于老七应道:“说来听听。”风小基郑重的说道:“从现在起,我只问四个问题,而你们不用回答任何一个字,只需要以点头或摇头表示同意与否,如果不知道就眨一下眼睛。”于老七和江仲谋对看了一眼之后双双点头,江仲谋更说道:“老七,你退开,万一日后要是出了纰漏,责任由我来扛。”风小基笑咪咪的说:“老江,你真的很不错呢,一句话就把人心给找回来。”“少废话!有话快说。”江仲谋不耐烦的回答。

    风小基不以为意的的踱了两步,才开口道:“你们知道我的来路吗?”

    江仲谋眨了一下眼睛。

    “还有另外专门负责狙杀我的杀手吗?”

    江仲谋点头。

    “你们是直接受雇于事主吗?”

    江仲谋摇头。

    “你们既然被我发现,是否还要继续跟踪我?”

    江仲谋点头。

    “好!我问完了,各位可以自便了。”风小基扛起银棍,掉头就走。于老七瞪着风小基的背影,侧身问道:“头儿,我们八个人全都曝光了,还要继续跟踪吗?”“跟!非跟不可,只是要离远一点,能不跟他朝面,最好就不要凑上去,我们已经收了订金,现在是骑虎难下,黑衣会的人不会让我们退出的。”江仲谋无精打彩的回答,他刚才跟风小基碰了那么一下,当场心里就有数了,自己八个人根本不够看,人家是懒得在这件事上耗力气,否则八个人早就摆横一地了,心中虽然懊恼,却不敢说要反悔,因为黑衣会的杀手实在惹不起。

    于老七接着问道:“现在该如何?柳家兄弟看样子伤得不轻。”江仲谋斟酌了一下,环视着手下说道:“于老七和高见继续追踪点子的行踪并且留下暗记,我和贾六居中策应,负责支援和通讯,程明和吴起把柳氏兄弟送回城里治伤,并且留下来照顾他们。”众人皆点头,立刻照着指示去做,八人分成三拨,不一会儿便各自走得无影无踪。九月初三,夜三更,长江边上的酆都城,川悦客栈的甲字第一号房。这间房是一间特等的上房,有自己的独立院落,除了一条直通前厅的路之外,跟其他的客房毫不相通。院子里的各处阴影下藏了不少的暗哨,粗估约有十来人,房内则有七个人正在对话,不!更正,应该是一人训话六人挨括。“报告统领,根据猎人帮傍晚传过来的消息,由于他们在合江城外跟点子交手的过程中损伤了二人,因此在人手的布署上有了漏洞,所以追踪到奉节附近便断了线,他们现在正加紧的搜索点子的踪迹。”“甚么?跟丢了!你们不赶快叫江仲谋把人给找出来,还有脸来告诉我这个消息,你们还能算是干部吗?西路的脸都让你们丢光了。”灰衣汉子拍着桌子骂道。

    看到统领大发脾气,六个黑衣人噤若寒蝉,通通低头不敢出声。灰衣汉子看了属下一眼,叹口气说道:“在黑衣会里,东南西北中的五路杀手中,就属我们西路的最悲哀,业绩押尾不说,就连补充进来的人员也是其他四路挑剩的,你们知不知道其他四路的人是怎样看待我们的?”“属下当然知道!他们当我们是垃圾,暗地里说西路是赔钱货,西路分坛是黑衣会的养老院。”靠右侧的黑衣人沉痛的说道。“你们被人看轻成这样,难道不想雪耻?”最左侧的黑衣人咬牙切齿的说道:“想!我无时不刻都在想,西路下辖六小队,就属我这个职司追踪的第六小队最可怜,队长加上队员总共两人,每次向总坛申请追踪人才,人还没下来就被别路抢去,弄得追踪工作还得外包,简直就是我个人生平的奇耻大辱,每次想到这点就让我食不知味、寝不成眠。”灰衣人点头说道:“对!就是要有这点觉悟,大家应该化悲愤为力量,全心全意的把事情办好,这趟买卖的金额高达五千两黄金,折合白银两万两,相当于我们去年全年度的收益,这趟买卖只要做成,我们西路扬眉吐气的日子就会来临。现在大家合计一下,如何应付目前的状况,千万不能让那个姓风的小子溜出我们的辖区,尽量把他在辖区内解决掉,万一若是让他给溜出去,也绝对不能走漏消息,否则要是让别路的人得手,我们只能留下一成当手续费,剩下的九成就得乖乖的吐给人家当业绩,我相信各位绝对不会愿意替别人作嫁衣裳吧?”

    “当然不会!就算失手也不要让别路的人拿去。”六个黑衣人异口同声的回答。灰衣人满意的点点头,清清嗓子说道:“好!难得各位有这点共识,让我个人觉得非常安慰,现在大家尽量的提出见解,只要有心中意见就提出来,让大家来讨论可行性,就算无法采用,也能当作参考,说不定能激发更好的主意。”这位黑衣会的西路统领倒是相当会激励手下,前面这段话一说完,六个小队长立刻争先恐后的贡献己见。俗话说得好,二人同心,砂砾变成金,更何况是七人同心,因此不到半刻钟就达成共识并且作出结论。灰衣人环视属下,问道:“各位还有没有意见?”

    众人皆摇头。“好!我现在就开始分配任务,第二小队马上出发到奉节与江仲谋会合,只要一发现风小基的踪影,便立刻当场搏杀,不必再观察对方的弱点,这趟买卖决定硬吃下来;第三小队立刻赶到巫山,负责在两边江岸沿江布下封锁网,这个小子既然来到奉节,一定打算沿着水路出川,本人则率领第六小队,另行从其他方面着手追查风小基的去处,至于其他小队则留驻内江本部,还有,各通讯点的联络时间除了每三日一次的固定通报之外,有情况可以随时通报。”众人无声的点头,接着响起一阵衣袂飘动声,气流的扰动使得灯光摇晃不定,刹那间,一间屋子走得空无一人,连屋外守卫的明暗哨也走得不知去向,唯一留下来的只有桌上一锭当作房钱的银子,和那盏继续燃烧的油灯。□□□林老实祖孙俩连赶了八天的路程,成都城的城垣才刚入眼,就在城外的树林边被一个灰衣人给拦了下来。“你们要做甚么?”林老实忐忑不安的瞪着眼前的这灰衣人。

    “林老头,只要你乖乖的回答我们几句话,我保证不会为难你们祖孙。”“你是谁?要问甚么话?”

    “我是谁?这不关紧要,重要的是那个姓风的要去哪里?”

    “我不知道!”

    灰衣人微笑的说道:“哦!你不知道。”

    接着口气一变,抬头喝道:“把那个丫头抓起来!”唰、唰的两声,两个黑衣人从树上飘落,立刻左右一夹,将巧儿紧紧捉住,并且往树林里拖进去。

    “哇!爷爷救我。”巧儿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吓得浑身发软,急得大声呼救。“放开我的孙女!你们这些恶贼。”林老实转身就往巧儿身边冲,接着碰的一声闷响,只觉得自己头昏眼花满眼金星,好像撞到墙壁一样,睁眼细瞧,才发现跟自己说话的灰衣人不知何时挡在前面,而自己撞上的东西就是他的胸膛。“林老头,要不要再试试看?看是你快还是我快?”

    “放开巧儿!”林老实像是一只护犊的野兽一样,两眼布满血丝的咆哮。“可以!两个问题,一、姓风的搭船放江至宜昌,他最终的目的在哪里,二、他要去干甚么?”林老实怒道:“我通通不知道!”

    “来啊!把那个丫头片子的上衣给扒了。”

    灰衣人话声刚落,接着就响起一阵衣服撕裂声,林老实侧身一看,发现巧儿的上身只剩下一件肚兜,而巧儿也好似吓惊吓过度,身体一软就瘫了下去。

    这种情况让林老实不由急得快发狂,立刻绕过灰衣人,再度的往巧儿的身边冲,只不过这回没有那么幸运了,身体才动就觉得一股锥心的刺痛由颈部传来,全身的力道也跟着消失,这时才发现自己的脖子被人捏住,对方的手就像一支铁钳子一样,夹得自己酸痛难当。灰衣人继续开口说道:“林老头,我的耐性快没有了,你再不说,我就叫我的手下着你的面,轮流在你孙女身上痛快。”“罢了!你这个恶魔,你会不得好死的。”林老实悲愤又无奈的低下头。“少废话!快说!”

    “我只知道风公子要去扬州,他说要代替师父还东西,至于是还甚么东西,这我就不知道了。”“好、你就先睡一会儿吧!”灰衣人举手劈昏林老实,然后对手下说:“把那个丫头带过来,顺便弄醒她,我要跟她对对口供。”

    “遵命!”两个黑衣人立刻把巧儿拖过来弄醒,然后开始重复刚才的场景,只不过这回祖孙易位,灰衣人开始用林老实的性命威胁巧儿。“小丫头,你现在乖乖的回答我的问话,若是有半点不实在的地方,我就拿你爷爷开刀,知道了吗!现在告诉我,风小基要去哪里?”巧儿虽然不愿,但是为了相依为命的爷爷,也只好乖乖的吐实,于是边发抖边回答说:“我知道的不多,风大哥只说他要去江苏,详细的地点我真的不知道,你们不要伤害我爷爷。”“胡说!你爷爷明明告诉我们风小基要去扬州还东西,你怎么会不知道?”“我没有骗你!我真的没听到这部份,我跟风大哥相处的时间比较少,大部分都是爷爷和他一起聊天。”“既然如此,我就不再为难你们祖孙俩。”

    巧儿涕泪齐下的说道:“谢谢你、谢谢你!”接着赶紧奔到祖父身边,把他摇醒之后,开始试着搀扶林老实起来。这时灰衣人突然露出和蔼的笑容,说道:“为了答谢你们的合作,我决定要送你们祖孙俩一程。”“不敢当!老汉祖孙俩实在当不起,我们自己走就可以。”林老实艰缓的由地上爬起来,牵着巧儿的手就想离开。“哪里!我坚持非送不可。”灰衣人说罢便对属下使了一个眼色。

    “这实在是、、嗯、、你、你骗人、、”林老实不可置信的瞪着自己的胸前,那儿正露出一截剑尖,全身的力气好似都由此处泄尽。“杀人啦!你们都是凶手!救命啊!哦、嗯、、”巧儿见到这种情况,不由的打了一个冷战,接着发疯似的喊叫,可是叫没两声就步上祖父的后尘。

    灰衣人淡淡的朝地上瞄了一眼,便转身走进林子,只留下一句:“清理干净。”两个黑衣人立刻分工合作,将地上的尸体和行李聚集在一起,接着各自取出一个磁瓶子,打开瓶塞并将内装的粉末洒上尸体上的血迹处。吱的一声!一阵刺鼻的浓烟冒起,尸体就像春雪遇雨般的融化,不到一刻钟,地上只剩下一堆吸满黄水的衣物堆。其中一个黑衣人抖手扔出一个火折子,轰的一声!衣物堆立刻烈焰冲天,就像浇上了火油一样。这堆火的火势很大,可是来的快、去的也快,烧没两下子就过去了,等到余烟散尽,地上只剩下一小堆灰烬。另一个黑衣人伸脚拨散了灰烬,低声的说了一句:“行了!走吧!”

    扔火折子的黑衣人点点头,二人相继的走进树林里。

    这时一阵山风突然吹过,将地上的灰烬括得随风飞散,一对想要落叶归根的祖孙从此从世上消失。九月初三,夜三更,长江边上的酆都城,川悦客栈的甲字第一号房。这间房是一间特等的上房,有自己的独立院落,除了一条直通前厅的路之外,跟其他的客房毫不相通。院子里的各处阴影下藏了不少的暗哨,粗估约有十来人,房内则有七个人正在对话,不!更正,应该是一人训话六人挨括。“报告统领,根据猎人帮傍晚传过来的消息,由于他们在合江城外跟点子交手的过程中损伤了二人,因此在人手的布署上有了漏洞,所以追踪到奉节附近便断了线,他们现在正加紧的搜索点子的踪迹。”“甚么?跟丢了!你们不赶快叫江仲谋把人给找出来,还有脸来告诉我这个消息,你们还能算是干部吗?西路的脸都让你们丢光了。”灰衣汉子拍着桌子骂道。

    看到统领大发脾气,六个黑衣人噤若寒蝉,通通低头不敢出声。灰衣汉子看了属下一眼,叹口气说道:“在黑衣会里,东南西北中的五路杀手中,就属我们西路的最悲哀,业绩押尾不说,就连补充进来的人员也是其他四路挑剩的,你们知不知道其他四路的人是怎样看待我们的?”“属下当然知道!他们当我们是垃圾,暗地里说西路是赔钱货,西路分坛是黑衣会的养老院。”靠右侧的黑衣人沉痛的说道。“你们被人看轻成这样,难道不想雪耻?”最左侧的黑衣人咬牙切齿的说道:“想!我无时不刻都在想,西路下辖六小队,就属我这个职司追踪的第六小队最可怜,队长加上队员总共两人,每次向总坛申请追踪人才,人还没下来就被别路抢去,弄得追踪工作还得外包,简直就是我个人生平的奇耻大辱,每次想到这点就让我食不知味、寝不成眠。”灰衣人点头说道:“对!就是要有这点觉悟,大家应该化悲愤为力量,全心全意的把事情办好,这趟买卖的金额高达五千两黄金,折合白银两万两,相当于我们去年全年度的收益,这趟买卖只要做成,我们西路扬眉吐气的日子就会来临。现在大家合计一下,如何应付目前的状况,千万不能让那个姓风的小子溜出我们的辖区,尽量把他在辖区内解决掉,万一若是让他给溜出去,也绝对不能走漏消息,否则要是让别路的人得手,我们只能留下一成当手续费,剩下的九成就得乖乖的吐给人家当业绩,我相信各位绝对不会愿意替别人作嫁衣裳吧?”

    “当然不会!就算失手也不要让别路的人拿去。”六个黑衣人异口同声的回答。灰衣人满意的点点头,清清嗓子说道:“好!难得各位有这点共识,让我个人觉得非常安慰,现在大家尽量的提出见解,只要有心中意见就提出来,让大家来讨论可行性,就算无法采用,也能当作参考,说不定能激发更好的主意。”这位黑衣会的西路统领倒是相当会激励手下,前面这段话一说完,六个小队长立刻争先恐后的贡献己见。俗话说得好,二人同心,砂砾变成金,更何况是七人同心,因此不到半刻钟就达成共识并且作出结论。灰衣人环视属下,问道:“各位还有没有意见?”

    众人皆摇头。“好!我现在就开始分配任务,第二小队马上出发到奉节与江仲谋会合,只要一发现风小基的踪影,便立刻当场搏杀,不必再观察对方的弱点,这趟买卖决定硬吃下来;第三小队立刻赶到巫山,负责在两边江岸沿江布下封锁网,这个小子既然来到奉节,一定打算沿着水路出川,本人则率领第六小队,另行从其他方面着手追查风小基的去处,至于其他小队则留驻内江本部,还有,各通讯点的联络时间除了每三日一次的固定通报之外,有情况可以随时通报。”众人无声的点头,接着响起一阵衣袂飘动声,气流的扰动使得灯光摇晃不定,刹那间,一间屋子走得空无一人,连屋外守卫的明暗哨也走得不知去向,唯一留下来的只有桌上一锭当作房钱的银子,和那盏继续燃烧的油灯。□□□林老实祖孙俩连赶了八天的路程,成都城的城垣才刚入眼,就在城外的树林边被一个灰衣人给拦了下来。“你们要做甚么?”林老实忐忑不安的瞪着眼前的这灰衣人。

    “林老头,只要你乖乖的回答我们几句话,我保证不会为难你们祖孙。”“你是谁?要问甚么话?”

    “我是谁?这不关紧要,重要的是那个姓风的要去哪里?”

    “我不知道!”

    灰衣人微笑的说道:“哦!你不知道。”

    接着口气一变,抬头喝道:“把那个丫头抓起来!”唰、唰的两声,两个黑衣人从树上飘落,立刻左右一夹,将巧儿紧紧捉住,并且往树林里拖进去。

    “哇!爷爷救我。”巧儿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吓得浑身发软,急得大声呼救。“放开我的孙女!你们这些恶贼。”林老实转身就往巧儿身边冲,接着碰的一声闷响,只觉得自己头昏眼花满眼金星,好像撞到墙壁一样,睁眼细瞧,才发现跟自己说话的灰衣人不知何时挡在前面,而自己撞上的东西就是他的胸膛。“林老头,要不要再试试看?看是你快还是我快?”

    “放开巧儿!”林老实像是一只护犊的野兽一样,两眼布满血丝的咆哮。“可以!两个问题,一、姓风的搭船放江至宜昌,他最终的目的在哪里,二、他要去干甚么?”林老实怒道:“我通通不知道!”

    “来啊!把那个丫头片子的上衣给扒了。”

    灰衣人话声刚落,接着就响起一阵衣服撕裂声,林老实侧身一看,发现巧儿的上身只剩下一件肚兜,而巧儿也好似吓惊吓过度,身体一软就瘫了下去。

    这种情况让林老实不由急得快发狂,立刻绕过灰衣人,再度的往巧儿的身边冲,只不过这回没有那么幸运了,身体才动就觉得一股锥心的刺痛由颈部传来,全身的力道也跟着消失,这时才发现自己的脖子被人捏住,对方的手就像一支铁钳子一样,夹得自己酸痛难当。灰衣人继续开口说道:“林老头,我的耐性快没有了,你再不说,我就叫我的手下着你的面,轮流在你孙女身上痛快。”“罢了!你这个恶魔,你会不得好死的。”林老实悲愤又无奈的低下头。“少废话!快说!”

    “我只知道风公子要去扬州,他说要代替师父还东西,至于是还甚么东西,这我就不知道了。”“好、你就先睡一会儿吧!”灰衣人举手劈昏林老实,然后对手下说:“把那个丫头带过来,顺便弄醒她,我要跟她对对口供。”

    “遵命!”两个黑衣人立刻把巧儿拖过来弄醒,然后开始重复刚才的场景,只不过这回祖孙易位,灰衣人开始用林老实的性命威胁巧儿。“小丫头,你现在乖乖的回答我的问话,若是有半点不实在的地方,我就拿你爷爷开刀,知道了吗!现在告诉我,风小基要去哪里?”巧儿虽然不愿,但是为了相依为命的爷爷,也只好乖乖的吐实,于是边发抖边回答说:“我知道的不多,风大哥只说他要去江苏,详细的地点我真的不知道,你们不要伤害我爷爷。”“胡说!你爷爷明明告诉我们风小基要去扬州还东西,你怎么会不知道?”“我没有骗你!我真的没听到这部份,我跟风大哥相处的时间比较少,大部分都是爷爷和他一起聊天。”“既然如此,我就不再为难你们祖孙俩。”

    巧儿涕泪齐下的说道:“谢谢你、谢谢你!”接着赶紧奔到祖父身边,把他摇醒之后,开始试着搀扶林老实起来。这时灰衣人突然露出和蔼的笑容,说道:“为了答谢你们的合作,我决定要送你们祖孙俩一程。”“不敢当!老汉祖孙俩实在当不起,我们自己走就可以。”林老实艰缓的由地上爬起来,牵着巧儿的手就想离开。“哪里!我坚持非送不可。”灰衣人说罢便对属下使了一个眼色。

    “这实在是、、嗯、、你、你骗人、、”林老实不可置信的瞪着自己的胸前,那儿正露出一截剑尖,全身的力气好似都由此处泄尽。“杀人啦!你们都是凶手!救命啊!哦、嗯、、”巧儿见到这种情况,不由的打了一个冷战,接着发疯似的喊叫,可是叫没两声就步上祖父的后尘。

    灰衣人淡淡的朝地上瞄了一眼,便转身走进林子,只留下一句:“清理干净。”两个黑衣人立刻分工合作,将地上的尸体和行李聚集在一起,接着各自取出一个磁瓶子,打开瓶塞并将内装的粉末洒上尸体上的血迹处。吱的一声!一阵刺鼻的浓烟冒起,尸体就像春雪遇雨般的融化,不到一刻钟,地上只剩下一堆吸满黄水的衣物堆。其中一个黑衣人抖手扔出一个火折子,轰的一声!衣物堆立刻烈焰冲天,就像浇上了火油一样。这堆火的火势很大,可是来的快、去的也快,烧没两下子就过去了,等到余烟散尽,地上只剩下一小堆灰烬。另一个黑衣人伸脚拨散了灰烬,低声的说了一句:“行了!走吧!”

    扔火折子的黑衣人点点头,二人相继的走进树林里。

    这时一阵山风突然吹过,将地上的灰烬括得随风飞散,一对想要落叶归根的祖孙从此从世上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