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朱雀原是江湖中年轻一代有名剑客,于石敬成得力心腹、京师第一高手青梅竹失踪之后,为石敬成收服,是为带艺投师。平生好穿红衣,极是俊美高傲的一个人,他这一死,江湖中人更是愤慨莫名。
眼见一场腥风血雨在所难免,生死门中忽然却出了内讧,日月天子不知何故竟自相残杀起来,也只三个月内,月天子死于日天子之手,而三大铁卫也乘此良机一举击溃生死门,日天子侥幸逃得一条性命,避于东海明光岛,再无能力入中原。
这些都是数年前江湖中的大事,是时方玉平年纪尚轻,也只大约听说过详情。然而上个月,他父亲一位老友来访,自他们谈话间方玉平无意听到一个消息:当年的月天子竟然未死,而且人正在西域!
他对当年三大铁卫灭生死门一事一直十分向往,此刻更是大喜,心道若是杀了月天子,可不是上好的一个成名立万机会!也免得天天在家中听一众长辈唠叨。于是瞒了父亲出门,悄悄来到西域。
然而方玉平并未见过月天子其人,一路寻来,只听说此人常年戴一副灰色手套,从不除下,又听说月天子形貌虽与中原人一般无异,一双眸子却是颜色极淡,甚好辨认。
方才在客栈中,他误当那青衣人便是月天子,鲁莽出手后又惭愧跑出,此刻心里大是后悔。暗道大丈夫敢作敢为,做错了事便应及时补救,方玉平堂堂一个御剑门少主,岂有如此退缩之理?
这样想着,他便转过身形,意欲回到客栈向那青衣人重新赔礼。此刻风雪已停,在西域,这般大雪亦是颇为少见,远远望去十分开阔,天地间一片晶明,他深吸一口气,只觉便如饮入大杯冰水一般,直是清爽透彻到了极点,不由暗想:若不是自己瞒了父亲跑出,在江南那能见得如此奇景?
他这边正在心旷神怡之际,忽见一阵疾风骤起,前方地上积雪为这阵疾风所卷,铺天盖地向他压来。
方玉平一怔,正想这是怎么一回事?一个冷冽声音已自身后传来,「退!」
这声音不高,却极是决断,自有一种不容置疑之意。与此同时,一只极瘦削的手已搭上了方玉平的手腕,竟是一招极高明的小擒拿手,方玉平未加思索,也未想挣脱,跟着那人回身后跃。
一缕闪电般的剑光,便在此刻自飞雪中激射而出,若不是那人及时将方玉平拉走,只怕江南御剑门方家,便要从此绝后。
那缕剑光一击未中,却是不依不饶。方玉平只觉眼前一花,依稀见得一个修长身影自雪中跃出,追风逐电一般又向自己袭来。动作之快,方玉平竟连对方面目也看不分明。
他站在那里,急切中不知如何招架,索性一剑也向对方刺去。
那修长身影冷笑一声,剑光一变,速度竟是分毫未减,直刺方玉平双目之间,剑招诡异毒辣之极。
单以这一手剑法,这人已足可跻身江湖一流高手之列。
便在此时,忽闻「叮、叮、叮」几声,却是方才救助方玉平那人出手,一支银梭袭向那修长身影手腕,两支银梭打向剑锋,数声轻响之后,三支银梭合着一把长剑,却是一同落到了雪地之上。
那修长身影失了剑,又晓得面前之人厉害,身形一展,忽然又没入了雪地之中。
方玉平由死到生走了一圈,心中大是感激,转过身道:「多谢这位大侠出手相助」这一转身却见不对,面前这人哪是什么大侠,正是那个他在客栈里一剑砍去的青衣人!
此刻那青衣人头上斗笠已经不见,长发用一条青色发带束了,猎猎风中飞舞不定。而他手上依然戴着那副手套,正把一个机簧银筒收入袖中。
方才,那青衣人正是用这只银筒射出银梭,打落了那伏击之人的长剑。
他大为尴尬,正想寻些言语致歉。那青衣人却不待他多说,右手倏出,将他带到身边,低声道:「别动,跟着我,那人藏在雪下还没走。」
方玉平奇道,「这是什么人,武功这么高?」忽然转过一个念头,叫道:「莫非他便是那月天子!」
那青衣人简捷答道:「不是,是他的侍从。」
方玉平一惊,心道单一个侍从就如此了得,那月天子要厉害到什么份上?这样想着,忽又觉被那青衣人抓住的手感觉不对,一转手反握回去,这下确定无疑,又是一惊,「你你的手」
那青衣人的右手,原来只剩下三根手指,食中二指竟已被齐根斩断。方玉平心道难怪他在室内也戴着手套;又觉方才被他一带,力道甚轻,显是他内力也极差,这一下不由担心起来。
那青衣人回过头,似已猜到他心中所想,傲然一笑:「你放心。」
「我虽右手废了,内力失了大半,但那个伏击之人,还不是我的对手。」
这一句声音不高,语气平平,却自有一种凛然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