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的人,理论上也该意思、意思地回一句“不客气”或者是“你客气了,一点都不麻烦”才对;岂料,她的反应却是……
“你赶快去穿衣服,遮一遮你身上的青青紫紫,看了真碍眼。”
摆明就是想气死人。
不过,这还不是结局,末了,她还再加一句让他彻底吐血的话来:“穿好衣服就快去煮饭,我饿了!喏,这些都是材料。”她用小巧的下巴,比了比小几上的几个袋子。
原来,她真正愿意出这趟门的原因,是因为她大小姐饿了!难怪她会突然从一开始的坚拒不出门,冷不防改成勉为其难地抓过外套跟钱包,出了门。
见他铁青着脸,额角的青筋跳动着,拿过衣服,“砰”地关上浴室门,龙湖这才吃吃地轻笑起来。
谁教他要威胁她?而且在她懒病发作、一点都不想外出时,逼她爬出这个大门;她龙湖什么都好说话,唯独就是最讨厌、最痛恨被人威胁,以及在不想出门时,被人逼着出门。
他一来就犯了她两个最大的忌讳,惹毛了她;既是如此,那么他也不能怪她对他报复了。
透着天然粉色的唇,勾起一抹俏皮的微笑;为了报复他,龙湖决定要好好地、彻底地劳、役、他!
只不过,他暂时住在这里的事情,绝对不能让绘里香知道;因为绘里香知道,就代表泽田村很快就会知道;泽田村知道,那么就代表韩洛霆会知道;韩洛霆一知道后,就表示,她很快就会被拎回台湾,或许会让她参加完绘里香的婚礼,但之后一段时间里,她应该到哪里都会有韩洛霆或是其他影卫跟着。
她不喜欢这种生活,虽然常常有人伴在身边的感觉不是不好,如果那个人是自己心爱的人会更好!但……
轻叹口气,龙湖轻拍双颊,要自己振作起来,不再想些只会让她更烦恼的事。
接下来,她该要他做些什么来劳役他好呢?她勾起一抹小奸小恶的恶质笑容,半偏过头想着。
浴室门又被人粗鲁地拉开,龙湖好奇地转过头,想瞧瞧他已经非常“精彩”的脸上有什么更精彩的表情时,那映入眼中的景色让她不禁暗想,应该没有几个女人可以从他脸上挪开自己的目光。
虽然他脸上全是青青紫紫的伤,但一点都无损他高大壮硕的身躯,他就像是天生的衣架子,即使是再平凡便宜、一点设计也没有的T恤和牛仔裤,穿在足以媲美专业模特儿的高壮身体上,也瞬间变得高贵起来,更别说,他的身材超好!
有第一手经验的龙湖,再次产生看得无法转开眼睛的感觉;身为医生,男人的身体她看过不少,当中也不乏明星、名模的,但当中却没有任何一具像他如此吸引她目光,就连韩洛霆也被他比了下去。
“妳看够了吗?要不要顺便扑上来?”泽崎刚粗声粗气地咆哮出声,一张脸有点热烫起来。
她看人的目光太可怕,明明一看就知道她不是在意淫他,但却还是让他有一种自己此刻正一丝不挂的感觉,教即使有过不少露水姻缘的他,也忍不住有丝羞窘的感觉。
他对女人从不会用这种无礼的态度,但面对眼前的这个女人,他发现,他没有办法用以往那套对女人的方式来应付她。
“妳叫什么名字?”现在他才发现他在这里待了这么久,但还不知道她的名字。
“我以为你会叫我主人。”
龙湖用着可恶又可恨的语气,凉凉地回答,差一点气炸了他。
“妳的兴趣是SM吗?”他忍不住地讽刺,主人?她还真能厚着脸皮说出来!
态度这么恶劣?看来,不好好“调教”不行喔!龙湖水眸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好半晌,她露出一抹很恶质、很可恶的笑,“你还是叫我主人吧!”气死他!
何谓“虎落平阳被犬欺”,泽崎刚今天确确实实地体会到了。
他堂堂一个大男人,像个小媳妇一样做着家事,那一点也不要紧,反正现在男女平等,女人要做的事,男人也应该要做,不能再说什么家务是女人的事,或者是“君子远庖厨”之类的话。
但是,如果要对一个女人叫“主人”呢?又不是在玩SM游戏,什么主人不主人的!偏偏他不得不叫。
因为寄人篱下,有什么鸟气都得统统吞下肚子去;又因为,待在这里是最安全、最不会被发现的地方;更因为,他认出了,这个女人,就是在十几年前夺走他初吻的小女娃!
自那次一别后,他再也没有见过她了,十几年的时间,原来可以让一个白白胖胖、带着可爱婴儿肥的小女娃,变成如今亭亭玉立、娉婷婀娜,却让人气得牙痒痒、血压直飙升的小女人。
如果不是她左耳上,那罕见的、鲜红得犹如红宝石一样的小红痣,他可能也不会认出她来!
时间对女人而言,真的有这么大的威力吗?泽崎刚的目光,不禁再次往外头那个女人看过去。
“你磨磨蹭蹭要煮到什么时候!煮个饭需要这么久吗?还是你根本就在骗我,你一点都不会下厨?”凉凉的口气,从龙湖口中缓缓地飘出来。
泽崎刚手中的菜刀,重重地将砧板上的萝卜一分为二,发出响亮的“咚”声;他回过头,露出一抹媲美杀人鲸般森寒的笑,“我正在煮萝卜排骨汤,还是妳比较想生吃排骨跟萝卜?”
龙湖怔了怔,半晌后摇摇头。
“很好,很高兴妳跟我达成共识了。”人善被人欺,这道理他牢牢地记下来了!泽崎刚恨恨地发现,对这女人真的不能太心软,否则只会被她吃定!
在开放式的厨房里弄得乒乒乓乓好一会儿,他才将几道简单健康却绝对美味的菜肴端出来,搁在他“主人”前方的小几上。
沙发上的女人坐没坐相地半瘫在沙发上,一点仪态也没有;如果她这个样子被他的管家看到,肯定会闹翻天。
“你好慢……”龙湖饿得奄奄一息,一双半瞇的眼看了下桌几上的菜,“饭呢?”白饭可是最重要的东西,怎能没有?
她的问题,教他重重地一愣。
“你没有煮饭?”龙湖半瞇起的眼,瞇得更小,看起来危险极了。
“妳没有说……”他回答得有点气短。
“我、没、有、说?”愤恨让她突生一股力量,龙湖就像失控的小暴龙一样跳起,葱白十指用力地捉住他的衣领,恶霸似地用力地摇晃着他,完全不顾忌他身上还有着伤,“这是常识你知不知道?吃饭的意思就是一定得吃『米饭』,不然那叫『用餐』,你懂不懂?”
她的力量、她的愤怒,教泽崎刚不得不瞠目结舌,他从未见过有人因为少了一碗饭,而一副想将他碎尸万段的样子,恶狠狠地抓住他的衣领,对着他的脸大吼出声;尤其,她是女的!
大掌握住龙湖使坏的双手,他原本可以使劲要她松开,但他莫名地不想伤着她;纵使她就像个小混蛋,处处都在惹火他,拚命想气死他一样。
现在的她,其实就跟一个耍赖、耍任性的小孩子一样,不过,跟小时候那个爱哭鬼还是有着一点点的不同。
“好了、好了,我马上去煮,保证马上可以吃!妳松手好不好?”情不自禁地,他用着哄小孩子的语气跟她说。
“还要加甜煎蛋!”她凶恶地加点了一道菜。
泽崎刚一听,唇边的笑一僵,好,他忍!再多的窝囊气他都忍!“好,饭跟甜煎蛋,现在放手,让我去作。”他就当在跟一个心智只有六岁的无理小娃娃沟通好了,否则他真的会被气死。
满意地哼了一声,龙湖终于松开双手,瘫坐回沙发上;因为发了这一顿的脾气,她的肚子更饿了。
水眸转向小几上的食物,龙湖拿起筷子,先是挟了口萝卜排骨汤里的排骨,一尝,眼眸满意地瞇了起来;排骨熬得很软,入口即化似的,一点腥味也没有,甚至还带着甜味。
忍不住的,龙湖一口接一口地吃着那一小锅的萝卜排骨汤,期间不忘吃点其他的配菜,“没想到他居然会作中式料理!”她挟了口宫保鸡丁,那香辣得刚刚好的味道让她吃得更开怀。
不过,如果这个时候可以来上一碗白白胖胖、香甜可口的白饭,她会吃得更加尽欢!
不知道是不是听到她的心声,她的面前,竟然真的出现了一碗装得尖尖满满的白饭;想也不用想是谁装饭给她的,她二话不说地接过饭碗,继续进攻桌上的美食,以及新加入的甜煎蛋。
看到她连一声“谢”都没有、连招呼他一道坐下来吃也没有,他明明应该感到生气、感到不被重视才对;可是,双眼一迎上她吃个不停、毫不淑女地将一张嘴都塞满东西时,一种难以言喻的满足感却涌上心口,内心有着满满的成就感。
知道龙湖绝对不会开口招呼他,泽崎刚便自己席地而坐,因为小短几前唯一的一张沙发,被她整个占据了,除非他将她挤到一旁去,或是大老远地将客厅另一端的沙发拖过来,不然就只能选择坐在地上了。
拿起属于自己的那一碗饭跟筷子,他迅速地加入用餐的行列,省得那个像饿死鬼的女人,会连一块肉都不留给他。
因为满嘴都是食物,两人的嘴都没有空说话,倒也让他们和平宁静地度过了一顿午饭的时间。
但,也仅止于吃饭期间。
龙湖一吃完饭,便往沙发上平倒过去,双手满足地抚着自己吃得胀胀的肚皮,一张有空的小嘴便急不及待地道:“吃完就马上收拾洗碗,不要堆在洗碗槽里头,我不希望房子里出现苍蝇、蟑螂、老鼠。”
还在扒着饭的泽崎刚,差点就被口里那口饭给噎死,这女人!“真是个可恶的女巫!怎么跟小时候差那么多?难不成被掉包了?”他低咒出声,草草地将剩下的食物扒进口里,填饱了肚子,便拿着盘子离开沙发附近,免得他真的会被她气得吐血身亡。
看着他被气得七孔快要冒烟喷火的样子,她开怀地“咭咭”轻笑起来,像个恶作剧成功的小女孩。
“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被我欺负成这样还留在这里,但无妨,我就当这是我这趟旅行,其中一个的乐趣就好了。”她喃喃地,对着那个背对她的背影,轻声地道。
“我饿了。”
平躺在床上的泽崎刚,有着片刻的怔忡,似乎不太能记得为什么他的房间里,会出现一个满头乱发,而且很明显刚刚睡醒、脸上还有着红印的小女人。
“你要睡到什么时候?迷药还没有消吗?明明昨天还生龙活虎的。”红润润的小嘴,边打着大大的呵欠,边说着微嘲的话。
因为她故意使坏的话,记忆硬生生地劈回泽崎刚的脑袋里。
他先是转过头,看了看那透过窗帘微微洒进房间的昏暗光线,而后再回头看着眼前的龙湖,“天还没有亮。”他咕哝出声,孩子气地拉起被子,遮住自己的头颅,坚拒在天亮之前起床作饭。
“天已经亮了。”她还没有吃到早餐,而作饭是他留在这里的唯一作用,所以龙湖二话不说地拉下他盖在头顶的被子,“外面在下雨,所以看起来才像还没有天亮,现在已经九点多了,起来作早餐……”她叨叨不停的话,戛然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