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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一九九七年四月=

    「哈啊……」

    「筱雪,如果真的想睡,就不要勉强嘛!反正时间还早,我们晚点再去没关系的!」水海茵再一次劝说着同学孟筱雪。

    孟筱雪一路上哈欠打个不停,眼皮更是重得睁不开,明明困得不得了,却又坚持一定要比太阳早起,平常上课从不见她这么早到学校,更何况今天还是星期假日呢!

    水海茵则是已经习惯早起了。从去年高三下学期,为了准备一连串的考试,更为了考上理想科系,她常常是天未亮就已经坐在书桌前苦读了。

    虽然考了个好分数,却阴错阳差的和她最爱的室内设计系擦身而过。

    为了不再浪费一年时间补习,水海茵决定先念考上的英文系,反正大一的课程各个学校应该都差不多,如果顺利的话,一年后再想办法转到其它学校的室内设计系,又能抵掉大一必修的课程,也是一举两得。

    所以,为了转学考,她又开始了晚睡早起的生活。

    但对孟筱雪来说,早起简直是要了她的命。

    真搞不懂,一场篮球赛有好看到需要天未亮就去占位子吗?

    「什么没关系!?关系可大了!」孟筱雪甩甩头,试图将满脑的瞌睡虫给甩掉。

    「学校户外篮球场有多大,妳又不是不晓得;今天这场比赛有多重要,妳又不是不晓得,妳信不信等一下我们到球场,已经有人在占位子了!」孟筱雪自认一点都不夸张的说道。

    「怎么可能!?」水海茵还真的不相信。「不过,我真的不知道,今天这场比赛到底有多重要?」

    也许因为水海茵只将T大当作是暂读的地方,并不想留太多的回忆在这里,所以这几个月来,她对T大最熟悉的地方,就是图书馆。

    要不是昨天晚上,孟筱雪一直拜托她五点就要叫她起床,还要陪她一起来看球赛,她才不打算参与!

    没办法,谁叫她们俩都是北上读书的异乡客,不约而同地在学校附近一栋环境还不错的电梯大楼租了间小套房,而且还是对门,更巧的是,之后又发现她们同班,自然地两人的交情也比其它同学来的深厚点。

    「天啊!妳怎么会不知道今天这场球赛的重要性?」孟筱雪眨着那双睫毛刷得卷翘的美目,看着水海茵的眼光像是在看个外星人。

    全校正为今天这场千载难逢的球赛闹的沸沸扬扬的,竟然还有人不知道它的重要性在哪!?

    对孟筱雪那一脸的不可思议,水海茵一点也不以为意,倒是她注意到孟筱雪今天似乎盛装打扮过了。

    脸上明显化了妆,夹睫毛、涂腮红、擦口红,样样没少,头发还上了一个晚上的卷子,衣服更是漂亮中还带点性感。

    所谓「女为悦己者容」,今天这场球赛重要性在哪里,应该不难猜到!

    撇开那些在萤光幕里帅到令人发痴的男明星们外,会让孟筱雪不惜牺牲睡眠的,应该和她口中常挂着的学校风云人物,脱离不了关系!

    「我猜是不是和东方什么的和司徒什么的有关?」他们的名字,她真的想不起来。

    「妳……妳……天啊!海茵,妳为了转学考,已经错过了对女人来说最重要最重要的大事了,妳知不知道!?」这下孟筱雪的瞌睡虫全被震惊得消失无踪了。

    「他们是东方炽焱及司徒影风,连他们的名字妳都不记得,妳的人生到底还有什么意义啊?」

    「没那么严重吧……」水海茵耸耸肩,不以为然的和孟筱雪并肩的走进学校。

    只不过不知道名字,跟她一辈子会有多大关系?真是太夸张了!

    「海茵,妳一定没见过他们。」孟筱雪笃定的说道。

    「嗯!」水海茵点了点头。她每天忙着为转学考作准备,即使同班同学走在路上,她都不一定认得出来,更何况是别人。

    「等妳见到他们后,妳就会希望妳的人生能和他们扯上关系,即使只有一丁点的关系也好。」

    孟筱雪停下脚步,一脸梦幻地说道:「他们的俊颜令人神魂颠倒,他们的风采令人目眩神迷,还有那如雕像般健壮的体格……能跟这么超完美的男人在同一所学校念书,真是太幸福了!」孟筱雪边想着,眼里同时绽放着爱慕的光芒,嘴角的口水都快流了下来。

    「喔!」对于孟筱雪过于抽象的形容,水海茵实在无法想象体会,只好随意响应一下。

    「海茵,妳这是什么反应啊?」得不到共鸣,孟筱雪因水海茵的「有眼不识帅哥」,而有些气急败坏。

    「筱雪,我实在是……」水海茵想解释,却不知该如何说起。

    「算了!等妳亲眼见到他们,妳就不会是这样的反应了。」

    孟筱雪挽着水海茵的手继续朝球场走去,边说道:「特别是东方炽焱,到时候妳见到他,可别口水一直流。」虽然司徒影风也很帅,不过她比较喜欢东方炽焱。

    在谈话当中,她们已经渐渐接近球场了。

    「海茵,妳看,我说的没错吧!」一接近球场,就看到一片黑压压的人海,「就跟妳说一定会有人早早就来占位子,现在相信了吧!」孟筱雪一脸得意地说道。

    「嗯!」没想到竟然还有人比孟筱雪更疯狂,水海茵真是看傻了眼。

    但她实在猜不透,东方炽焱及司徒影风这两个人到底有什么魅力?

    「快快快……」孟筱雪抓起水海茵的手,连忙向前冲,生怕好位子都被占走了,那可就枉费她牺牲睡眠时间早起了!

    今天可是美好的星期天,晚春的阳光热度刚好,迎面吹拂而过的微风更是让人感觉神清气爽,舒服极了!

    在这样云柔风煦的天候里,对大多数时下的年轻人而言,是逛街Shopping或是外出踏青的最佳时机,但不论去哪,对学生来说,学校绝不会是他们最想去的地方。

    可早上十点不到,T大的篮球场却早已挤满水泄不通的人潮。

    沸沸扬扬的人声,将正在补眠的孟筱雪给吵醒了。

    「太阳怎么这么大呀?」

    「都快十点了,太阳当然大啊!」在等待的这段时间,水海茵用看书打发时间。

    「什么!?快十点了,那比赛就快要开始了耶!」孟筱雪连忙坐起,拿出包包里的化妆镜照着,担心刚刚的睡姿乱了脸上的妆、头上的发。

    既然孟筱雪已经醒了,水海茵索性把书放进背包里,看着她,问了个她早就想问的问题:「筱雪,因为他们很帅,就值得妳不惜牺牲睡眠,天未亮就来占位子吗?」

    收起化妆镜,孟筱雪送了个意味「妳问的问题很白痴」的卫生眼给她,并批判道:「海茵,妳真的是个书呆子耶!他们帅当然是原因之一,这还用问吗?另外一个重要原因……妳知道追星族吧?」

    「嗯!听过,电视新闻有报导过。」水海茵点点头道。

    那些追星族还挺厉害的,不但知道明星们的行程,也知道他们坐的是那辆车,不管生命安全,骑着摩托车或是包出租车就追,真的很疯狂!

    「妳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追着明星跑?」孟筱雪又问。

    「不知道。」

    「拜托,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当然是希望能认识他们啊!」

    说起追星族的心声,孟筱雪相当能感同身受,因为她以前也是其中之一。

    「为什么?」水海茵不解的问道。她也有欣赏的中外明星,但却从没想要认识他们。

    「天啊!这妳还不了解?」孟筱雪干脆挑明的说道:「妳以为明星这么容易接近呀?又没认识和他们有关的任何人,所以只好追着他们跑,希望有机会能让他们认识自己啰!

    这就是『少女情怀总是诗』的最佳写照,希望在和他们四目交会的那一刻,一股电流贯穿彼此的心灵,就这么的一见钟情,懂了吗?」语毕,孟筱雪觉得不妥的又拿出镜子,对着镜中的自己猛瞧。

    「喔!」这么说水海茵就懂了,看看四周几乎清一色都是女孩子,也看到不少像孟筱雪那样镜子照个不停的女生,原来这就是她们的动机。

    可是……

    「这样有用吗?」爱情的产生真这么容易吗?

    「唉……」听到水海茵的疑问,孟筱雪叹口气,沮丧的将化妆镜放下,盯着偌大的球场,心底明白这样成功的机率几乎等于零,毕竟明星和Fans之间产生爱情的新闻,几乎没听说过。

    除非这个Fans有显赫的背景,就像眼前那两个女生一样。

    「当然没像她们一个是校长的女儿,一个老爸是企业家来得有用呀!」孟筱雪语带酸意的说道。

    「妳说谁啊?」

    「就她们啊!」

    水海茵朝孟筱雪所指的方向看去,就看到两个穿著打扮都相当时尚的女生,正大摇大摆的穿越球场,往她们的方向走来。

    水海茵对她们有点印象,听说是T大的校花,不过风评似乎不太好。

    「喂!妳们两个!谁准妳们坐这里?滚到后面去。」

    仗着自己老爸是这所学校校长的徐丽莉,挑高着眉毛,质问着水海茵和孟筱雪。

    「坐在这里还需要谁准呀?我们可都是天未亮就来这里占位子了,凭什么要我们离开?想坐前面,妳们为什么不早点来?」最看不惯人仗势欺人的孟筱雪,也不甘示弱的反击,而水海茵则不动声色的继续坐在原地。

    「低年级就是低年级,不但低年还低能,全校谁不知道,这里的位子是我们专属的,炽焱和影风跟我们是什么关系,还需要我们来占位子?真是笑死人了!」另一个仗着家里有钱有势的翁美梅,下巴抬得比天还高,用着尖酸刻薄的语调道。

    这两朵校花一直自认是东方炽焱及司徒影风的女朋友,只不过他们从不曾亲口证实过。

    况且,东方炽焱及司徒影风从大一到大四,虽然身边的女伴不断,又是女明星、模特儿的,但从没说谁是他们的女友,只承认是他们的红粉知己,所以外界对她们所自以为的关系都不太相信。

    在校园里,很多人都尝过她们的刁钻泼辣,一般人遇到这种状况,都是摸摸鼻子,自认倒霉的离开。

    而孟筱雪可能是初生之犊不畏两只母老虎吧!这个位子离球员休息区最近,又是她特别牺牲睡眠所得到的,要她离开,除非天塌下来。

    不过这下,水海茵终于明白,为什么她们来的时候,一旁坐满了人,唯独最好的位子没人抢,而当她们坐下后,其它人都用着异样的眼光看她们的原因了。

    「我们低年那是因为我们年纪比妳们年轻;至于低能,应该是妳们吧!这里既没写妳们的名字,更没写生人勿近,凭什么说是妳们专属的?再说,东方炽焱及司徒影风才不会这么没眼光,跟妳们扯上关系咧!」孟筱雪反损回去。想跟她这个辩论高手斗,下辈子吧!

    孟筱雪的一番反讽,惹得一旁正在看戏的人一阵暗笑。

    对这两朵霸王花,很多人早看不过去了,能亲眼看到她们被修理,还真是大快人心!

    「妳……」气死人了!一下子暗喻她们老,一下子又说她们低能,从没有一个人敢这么跟她们说话的。

    「信不信我叫我老爸把妳们统统开除!」这是徐丽莉最常说的一句话。

    「如果开除一个学生是妳可以轻易作主的,那这所学校大概招不到生了吧!」不再让孟筱雪一人孤军应战,水海茵也加入力挺好朋友的行列。

    现在她终于知道为什么她们漂亮归漂亮,但风评却这么差的原因了。

    「妳这个丑女,谁准妳在这里说话!」翁美梅睨了水海茵一眼,鄙夷的粗声吼道。

    丑女?这还是水海茵第一次被骂丑女。

    事实上,水海茵的外表跟「丑」字真的一点也扯不上关系。

    从小在海边长大的她,肤色虽不如都会女子的白皙,但却是健康的小麦肤色,五官不论是分开来看,或是组合在她那张巴掌大的小脸上,都臻于完美。

    问题可能就出在她那一头过短的头发吧!

    她向来怕热,所以头发的长度几乎不曾超过耳下,身高一六八的她,如果从背后看,还真会让人误以为她是个较纤瘦的男生。

    但从正面看,前凸后翘的完美身材比例,绝不会让人产生错觉,反而会让人感觉,她像是在艳阳底下,悠游于大海里的美人鱼。

    「喂!妳们怎么可以乱骂人啊?」孟筱雪替好友打抱不平。

    「妳一点都不丑,真的,我觉得妳很漂亮。」坐在水海茵身旁的一名男同学,靠近她的耳边低语道。

    「谢谢!」水海茵报以感激的笑容,随即反损徐丽莉道:「如果长得漂亮的人都像妳们这样嚣张跋扈,像个野蛮人的话,那我宁愿丑一点!」

    水海茵的个性内向、沉静,而在她的观念里,处理事情最好的方法就是越单纯越好;同样的,应用在人际关系上,可以免去许多麻烦。

    但偏偏每每见到这种仗势欺人的场面,她小小的正义感总会冒出头来!

    果然,水海茵的一席话,引起周围群众的赞同,不满翁美梅她们作风的声浪迅速蔓延开来。

    「……」本来还想继续唇舌之战的两人,顿时成为众矢之的,只好噤了口,但仍恶狠狠的怒瞪着水海茵她们。

    紧张的气氛就这样僵持着——

    「啊……炽焱……」

    「影风……」

    突然,球场周边响起一阵阵尖锐兴奋的欢呼声,只见两队分别身穿红蓝球衣的球员,缓缓跑向球场中央。

    「妳们给我记住!」翁美梅撂下狠话。

    要让她们就此善罢干休,绝不可能,不过,现在她们可没空!

    没位子,大不了用站的!只见翁美梅和徐丽莉两人,大剌剌的站在水海茵她们面前,挡住她们的视线。

    等候多时的孟筱雪,不甘心视线被挡,也上前去和翁美梅她们挤着,而本想退出「战局」的水海茵,只好舍命陪同学,也挤上去。

    事实上,当东方炽焱及司徒影风出现在球场上,场外的观众早就按捺不住的纷纷站起来了。

    今天篮球社举办的这场友谊赛,虽说是场比赛,实际上是特别力邀东方炽焱及司徒影风这两位荣誉社员,来指导指导学弟们打球的技巧。

    虽然他们在篮球社的时间只有短短一个星期,但全校所有的社团他们就只参加过篮球社,这对篮球社来说,可是无上光荣。

    况且,再过一个多月他们就要毕业了,而他们打的一手神乎奇技的好球,全校更是没人比得过他们,所以现任社长才想邀请他们参加比赛,这可是他费了一番工夫才让他们答应的!

    原本只有篮球社的社员才知道今天这场比赛,想不到一传十、十传百,到最后全校都知道,才会造成今天这人山人海的场面。

    「啊……炽焱……好帅喔!」

    「啊……炽焱……炽焱……这边……这边……」

    「哇……球进了……进了……炽焱,你好棒喔!」

    球赛一开始,水海茵就感觉自己的耳膜快被震聋了,左右两边的人彷佛在较劲般,好象谁喊的大声就能吸引到他们的注意,而苦的只有她这个陪客,还得忍受人浪的推挤。

    看来她周围的人,应该都是东方炽焱的爱慕者。

    但场内球员跑来跑去的,而她还有轻微的近视,所以看来看去,她实在不确定哪一个是东方炽焱、哪一个是司徒影风。

    不过,排除被震聋、被挤扁的难受,今天这场篮球赛还挺精采的。

    虽然她对篮球并没有兴趣,但看到有人灌篮,或是在很远的距离,还能让球神准的投入球网内,整个人也跟着莫名的激动起来。

    而整个球场上,水海茵的目光最常追随的就是「她」,也好奇「她」的出现。

    「筱雪,今天的球赛是男女混合赛吗?」水海茵问着一旁几乎陷入疯狂的孟筱雪。

    「什么男女混合赛?」孟筱雪侧过脸,嘴上是回着水海茵的问题,但目光却不曾离开篮球场,一见心爱的东方炽焱一个漂亮转身灌篮得分,立刻高兴得手舞足蹈、大声欢呼着。

    而这一个漂亮灌篮,正好结束上半场的激战。

    「就那个女生啊!」水海茵指了指一方正往球员休息室走去的两人。

    其中有两人勾肩搭背着,一名皮肤较黝黑,她指着另一名皮肤明显较白皙的人道:「头发微黄、短短卷卷的,皮肤白白的。」

    「她」是个身高很高,和男生不相上下,身材属于健壮型的女生。

    可是……怎么就「她」一个女生跟一群男生一起打球呢?虽然「她」的球技比其它任何一个男生都还要棒,但水海茵还是觉得这样的安排似乎怪怪的。

    「妳……妳说什么!?东方炽焱像女生?」孟筱雪循着水海茵所指的方向看过去,不看还好,一看,随即震惊地大叫出声,还引起周围东方炽焱拥护者的注意。

    「我……我没有说他像女生……」水海茵感觉四周的人对她投射来不太友善的眼光,连忙否认解释道:「我是说那个头发卷卷、皮肤白白的那个女生,我没说东方炽焱像女生,不要误会。」为了加强说服力,水海茵再次强调着。

    「妳竟敢说炽焱像女生,妳凭什么这么说!?」翁美梅点着水海茵的肩窝,相当气愤的喝道。

    「对啊!自己长得不男不女,还敢说炽焱也不男不女。」徐丽莉也加入叫嚣行列。

    「我没有啊!」

    「太过分了,竟然这样说炽焱……」

    「就是说嘛!炽焱可是非常有男子气概的……」

    批评的声浪一波波逼近水海茵,让她无力招架。没想到随意的一句问话,不但被曲解,还引起这样的轩然大波。

    「啊……炽焱……」

    「炽焱往这边来了……」

    「影风也来了耶!」

    「他们真的好帅喔!」

    想不到喧闹的场面,也引起东方炽焱及司徒影风的注意,事实上不只他们两个,几乎球场内外所有目光全集中在水海茵她们所在的区域了。

    终于四周的喧嚣暂歇,水海茵得以喘口气,同时也注意到正走上看台、朝她而来的人。

    他们应该就是东方炽焱及司徒影风吧!

    等、等一下!难道……难道……「她」就是东方炽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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