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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四 章 落日疑云

    此时,正是午刻时分。苍穹,一片片白云飘浮掠过。蓦然,一声微弱的响声冲破了这寂静的古刹。南宫远缓缓步到李秋萍面前。只见李秋萍芳容惨白,秀目微闭,黛眉深锁,胸部微微起伏,嘴角渗着一许血丝,徐徐嘘吐兰气,显然受创颇重,不省人事!南宫远虽然恨她,但见她奄奄一息,不免激起了同情怜悯之心,尤其是他刚才见她和九天人猿交手的绝世武功,更令南宫远叹惜不已。于是,南宫远俯身,拾起她的长剑,且轻轻抱起娇躯,缓步走到大殿走廊下,将她放置在一处比较干净的地方!南宫远微微地轻叹一声,仰天凝视,纷纷思绪宛若云絮,在脑海中浮现飘掠……他原非武林中人,未料在肇祸逃生的短短数日中,历经了连续不断的惊险、纷争,令他身不由己地卷入了江湖武林的恩怨、仇杀的漩涡中,似是永无平息。他虽想跳离这个是非漩涡,返回故里,开荒耕耘侍奉慈母,共度恬静的生活与天伦之乐,但是,乖戾的命运有如汹涌的浪涛,一个连一个的向他冲击,使他在这个浑沌的激流中,浮沉流转……当前,他怎能逃脱少林寺的追杀!还有面前的李秋萍不也是时刻都在索取他的性命?想到李秋萍,他不禁转头望了她一眼,只见她仍然昏迷未醒。南宫远又想今夜会晤了那个奇人之后,将又如何?将来?将来真是似幻似梦!落日时分。突然一声长啸,破空传来。一条白色的人影,疾驰来到古刹外。南宫远心中微惊,看他奔来之速,便知来人武功不弱。白袍人略微停步环视,接着便缓缓直向庭中大殿走来。南宫远细看来人,身穿一袭月白长袍,身材矮小,骨瘦如柴,年约六旬以上,双目神光炯炯地逼视着南宫远。蓦地,白袍人将目光移到李秋萍的身上,他震怔地又将目光朝南宫远全身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他干咳一声,厉声问道:“你是谁?”南宫远见出言无礼,淡淡反问道:“你是谁?”白袍人闻言睑色微变,欠身道:“她是被谁打伤?”他手指着旁边的李秋萍,显然这白袍人知道她不是南宫远所伤的。南宫远冷冷拒答,言道:“说出来你也不知道,何必多问。”白袍人乃是一位名震武林的高手,一些成名高手对待他无不礼敬三分,今日没想到连遭到南宫远顶撞,不禁心中忿怒,他突然两眼怒视,冷笑几声,道:“小家伙!你胆子不小啊?”南宫远剑眉一扬,怒道:“你出口骂人,胆子更大了。”这一下真令白袍人又好气又好笑,他怔立一会方道:“你认不认识她?”南宫远冷然道:“那么你是她的熟人了。”白施人脸色突变,厉声道:“你不认识她,便是敌人,或是想动她脑筋!”说话间,陡然白袍一拂,不见他作势移步,已欺到南宫远眼前,两手左右分出,一击前胸,一取左腕脉。身法奇速,无与伦比。南宫远脚下一错,挪移三尺,避开这一击。白袍人见他闪避身子奇奥迅快,心中暗惊。这时,南宫远倏的转身,气聚丹田,功行左掌,猛向白袍人背后扑去,右手并指疾点“脑户穴”,左掌含力蓄势。白袍人冷哼一声,右手一记“挥尘清谈”,封住南宫远右指,左拿“神龙现爪”兜头抓下,潜力逼人,威力奇猛相当。南宫远见势不得不疾跃后退,让过一击,因为他未蓄意和这白袍人厮拼,所以含蕴内力的左掌,敛藏不发。白相人亦不再追进,因他见南宫远满脸正气,闻言察色并不像坏人歹徒之类,因此收手,淡然望着南宫远冷笑道:“一招交接,阁下身手,实在不凡,但以你的功为,却无法将纤手帮主打伤。”南宫远轻哼一声,道:“当前她的武功虽然胜我一筹,但终有一日她将屈败我的手下。”白袍人闻言脸色骤变,道:“这样说来,你和她结下了仇根!”南宫远道:“当然跟她有很深的仇恨。”白袍人闻言,立即将他重作估计,判断眼前此人定是纠聚众人之力,向李秋萍寻仇把她击伤,此刻又趁她昏迷之中动了邪念欲要……顿时,他睑泛杀机,蓦地欺步进招,怒声喝道:“你休想报仇了!”未持南宫远开言,白袍人以疾狠的一掌,朝他劈下。南宫远连忙右脚向前疾进半步,身形斜转,横掌截斩。白袍人身形灵活至极,左腿一旋,疾退数尺,双掌交换出手,眨眼间连劈四掌,而且一掌比一掌力道威猛。南宫远一时被他抢去先机,逼得节节后退。二人盘旋交叉,倏忽间交手数招。白袍人心中暗自惊道:“这少年不知是谁?竟然有这般深厚功力,如果不出绝招,恐难伤他。”陡然白袍人掌势一变,劲力阴柔已极,深含一股粘吸之性,浮沉变化,若一缕缕柔细蛛丝。高手比武,彼此制机抢攻,不得有毫发之差,南宫远虽然身负绝学,但对敌经验不够,每每于变招出手之际,皆被白袍人绵掌封住,一身本领却难施展。此时,南宫远被他那阴柔的掌劲逼得节节后退,无力还手。白袍人乘势逼进,激起南宫远满胸怒火长啸一声,左掌右腿齐出,指点掌劈,凌厉无比地攻出十余招。白袍人断喝一声,双掌骤施急攻。刹那间,掌影纵横,劲风满空,白袍人被南宫远一阵快打急攻的威势阻住,再难迫进一步。二人又缠斗一刻功夫,南宫远愈斗愈勇,由劣势扳至平手。白袍人似乎不耐久战,呼呼劈出两掌,微一顿足跃退五尺,凝神而立,运气行功。南宫远心中暗自忖道:“如让他运功发掌,必然抵拒不易,我何不先发制人?”心念转动,立时聚真气,扬腕喝道:“你先试接我一掌!”掌势吐处,一股奇劲热飙,猛然向白袍人卷去。白袍人已知南宫远的功力深厚,不敢稍有大意,略向左移半步,双掌平推而出。两股潜力一接,立时激起一阵旋风。白袍人像似功逊一着,其掌劲受南宫远那股刚猛无比的掌力一迫,立时流散消逝。哪知自袍人在此时双掌又已弹震而出!蓦听一声大喝道:“南宫老弟快退,那是阴毒掌力。”喝声中,一条人影疾速奔至,手腕一招,劲风若若,横裹击来!这时几股潜力一接,立时卷起地面上沙石落叶,漫空飞舞。但见三方人影聚闪,南宫远,白袍人和来人各自往后退了三四步,白袍人双自疾往来人打量,冷声道:“阁下何人?好深的功力啊!”这时南宫远看清来人,竟是加盟纤手帮的关东大侠公孙笠。追风秀士公孙笠,呵呵一声轻笑,道:“岂敢岂敢,阁下放是百毒叟郎逸道兄,哈哈!兄弟公孙笠久闻郎兄大名,屡想拜见,只因兄长行若云鹤,今日得见真是三生有幸。”蓦闻一声娇脆的声音叫道:“南宫相公!”原来李秋兰也姗姗来到,当她一见到南宫远心中无比欣喜,正欲赴前,突然瞥见李秋萍卧睡殿中,立时扑了过去,惊声叫道:“姊姊,你……”公孙笠听到李秋兰呼叫,转身一看,心中大惊,疾速走了过去。南宫远道:“李姑娘,你姊姊被人重伤,昏迷不醒已有五个时候了!”李秋兰芳心一阵神伤,急向李秋萍全身家视一番后,疾速握住她的腕脉。瞬间,李秋兰泪水如断线珍珠,一滴一滴掉落下来。公孙笠见状不由大惊,他亲知李秋兰医术精明,如果不是伤得很重,她怎会流泪,于是急声问道:“李护法,帮主怎么样了?”李秋兰颤声道:“她伤得很重,我想不到姊姊会被人打得这般伤重。”是的,以李秋萍的武功造诣,当今武林又有几人能将她伤得这般严重?公孙笠转头望着南宫远道:“南宫老弟,这情形是怎样发生的?”百毒叟郎逸道接声道:“老夫来此之时,便见他和李姑娘在此。”百毒叟本来以为是南宫远聚众伤害李秋萍,但此刻见他们竟是极熟悉之人,一时不敢指出凶手是南宫远,其实他也茫然不知真象。南宫远道:“她是被九天人猿所伤。”场中诸人闻听九天人猿之名,心中各自震惊,公孙笠沉声道:“九天人猿,是昔年疯狂屠杀武林苍生的怪猴子。”南宫远脸泛怒意点头道:“除了他,还有谁能够伤得了她?”李秋兰怯声叹道:“我姊姊伤得这般重,南宫相公,你是不是还恨她?”南宫远轻哼一声,道:“现在你们既然来了,我不需再留守此处,咱们后会有期了。”说罢,南宫远转头就走。百毒叟郎逸道喝道:“暂且留步!”他闪身过来挡住南宫远面前,说道:“咱们这儿事还没完呢?”南宫远冷冷道:“你若定要决个胜负,不妨划出道来。”关东大侠公孙笠深知百毒叟武功造诣极高,是武林中白道人物,但不知他和南宫远如何起了冲突。公孙笠朗声道:“郎兄,南宫老弟,你们二位,是否能够看在兄弟的面上,息止这场纠纷?”百毒叟郎逸冷笑一声道:“好说好说,纵是天大的事情,经公孙兄出面也该收场,只是这人傲骨凌人,不知他的帅承?”公孙笠道:“一切容兄弟等会再向郎兄解释,倒不知郎兄匆匆赶到此处,系为何事?”百毒叟郎逸道接道:“前日在洛阳遇到青城古木道长,得知一些有关纤手帮的事情,因而赶来拜会李帮王,没想到路经此地,却见这个少年和昏卧地上的贵帮主……”这时南宫远已悄悄的走出十余步,猛听背后传来李秋兰抱怨的声音:“南宫相公,你……”南宫远不自主地停下步,李秋兰抱着李秋萍娇躯,缓步走了过来,双目含泪,说道:“南宫相公,纵然我姊姊对你不是,但我却……”南宫远见她那张凄楚可怜的泪容,不禁轻叹一声,道:“你姊姊几乎将我打死,你是知道的?”李秋兰轻默点点头,道:“姊姊很后悔,我们俩人曾经寻你整日。”南宫远道:“你是很善良的,但你姊姊却是极端阴险毒狠,她是故意向你表示后悔,想获得你的宽恕。”李秋兰见南宫远面现不屑之色,心内一阵神伤,泪水簌簌流落,凄怨地说道:“你不能太过偏激,把事情想得那么坏,其实我姊姊并没有这种心性。”南宫远道:“好吧,那我相信你。”李秋兰道:“姊姊若能生还,她会亲自向你道歉的!”南宫远震惊地问道:“果真是这样?可她——”李秋兰说:“她是被一种极为厉害的阴毒掌力所伤,寒毒已侵入三阳三阴六脉,若不是她内力深厚,怕早已尸寒。”她说到这里,呜咽语塞,旁边的公孙笠脸色亦显一片黯伤,南宫远怔思一刻说道:“李姑娘,你医术如神,难道……”李秋兰摇头叹道:“她所中的阴毒掌力,是九大人猿含蕴在内家真力之中劈出,借罡力把寒毒迫侵注入血脉中,这种内伤,以我的功力是无法治愈的。”南宫远突然忆起九天人猿伤她之时说:“如你今日能逃生,不出十年天下再无人能胜过你了。”这样说来,九天人猿确是下了极重的毒手。李秋兰黯然道:“若要医治此伤,需要有起死回生功效之灵药为辅,加雪莲、雪参、干年何首乌等奇珍灵药,但这种药物一时哪里去寻?何况以姊姊之伤势,恐怕难再撑过七天了。如今,武林中尚未有人见过有那般奇物的高人……”突然一个冷寒的声音传来:“我不相信天下间,有哪种难治之症能够难倒我!”随着话音,大殿中缓缓走出一个身材修长,面容清瘦,穿着灰色长衫的老者。这灰衣老者一现身,众人心内皆是一惊,要知众人中没一人知晓此人何时进入殿中,公孙笠和郎逸道仔细一打量来人,却不认识——关东大侠公孙笠微微一笑,抱拳道:“公孙笠请教阁下贵姓大名?”灰衣老者脸上毫无表情的轻哼一声,道:“我知道你叫公孙笠,不必跟我说名道姓,”关东大侠公孙笠涵养极深,容忍了他这般卑视,可是南宫远和百毒叟倒被激起怒忿。百毒叟郎逸道干笑一声,嘲道:“几年来江湖武林局势大变,原来出了这样多的大人物,呵呵!呵呵!”他说罢,仰首一阵震耳长笑。那灰衣老者冷冷道:“你自以为不可一世吗?”蓦地他左手激扬,一阵劲风卷起,向百毒叟打去。百毒叟早已料到他会出手,于是单臂一击,劈出一股内劲迎去。但一掌劈出,竟是毫无阻力,不由大吃一惊,赶忙纵身跃退,只觉一股弹力将自己震得不由自主地退了三步。只听灰衣老者冷森森道:“算你机警。”百毒叟郎逸道被他一掌逼退,心头大怒,猛吸一口真气,要将阴阳七毒掌功运出,忽听李秋兰叫道:“郎伯伯,请听小女子一句话,我姊姊生命垂危……”她说罢,转头对灰衣老者躬身行礼,道:“这位高人请了,如果前辈能够援手相救我姊姊,无论有什么条件我都会答应!”灰衣老者冷声道:“我向来不施恩于人,也不受人恩惠,当然我动手治人需报酬。”李秋兰道:“我已经说过,你要什么报酬,我都会答应!”灰衣老者道:“好说好说!可是我要的东西,你却没有。”李秋兰急急问道:“你要什么东西?”灰衣老者缓缓说道:“只是区区八柄小玩剑!”李秋兰、公孙笠、郎逸道三人听得皱起眉头,而南宫远心中却震惊不已,“八柄小玩剑?”那不是指九天人猿送给自己的那八柄小剑?李秋兰问道:“不知怎么样的小玩剑?”灰衣老者指着南宫远,说道:“你请他拿给你看!”南宫远吃惊地后退了一步,他果然是指自己怀中玉盒内的八柄小剑,除了九天人猿与那吹笛人,他怎么知道自己有这东西?如果说灰衣老者就是那吹笛人,那么他怎么会屡次帮助我?何况这人的声音并不像那吹笛人。这样说来只有一个可能,就是他看见九天人猿将此剑赠我。如此说来,这灰衣老者既能够逃过九天人猿以及吹笛人的耳目,他武功之高,可想而知。李秋兰双目凝望着南宫远,问道:“你有那东西吗?”其实不用问,以南宫远那种情状,场中诸人早已看出他身上必然怀有那小玩剑,倒不知那是什么样的珍品。南宫远轻轻点点头,道:“那是九天人猿输给我的东西。”百毒叟郎逸道冷笑一声道:“好呀!原来你和那魔王交情颇深。”南宫远和公孙笠闻言,脸色微变……南宫远突然仰首一声长笑道:“九天人猿对我倒是不错,他不但替我疗治残疾,而且又将他心爱的小玩剑赠我,哼哼,难道你眼红了吗?”公孙笠面容沉凝,沉声道:“南宫老弟,你要知九天人猿乃是凶顽卓著,残酷……”南宫远不容他说完,厉声接道:“我只知他对我好,而一些自鸣侠义的人,却对我处处阴险奸诈。”他这一番话,说得声色俱厉,显然心中有着无比激动。关东大侠公孙笠叹道:“南宫老弟,我真为你英俊人才可惜。现在你暂时平静一下情绪想想,难道尘世间没有真正爱护你的人?”的确,在南宫远的心中,公孙笠是对待自己非常友善,尤其是在前几日,少林天慧禅师率领门徒要捉拿他时,公孙笠时时都在维护自己,这着实令南宫远深深敬佩感激,现在听他这样一说,不禁……他感到自己刚才实在太冲动而尴尬万分。李秋兰转首对灰衣老者问道:“阁下自信能疗治这伤吗?”灰衣老者冷笑道:“那你有那小玩剑?”李秋兰道:“除了这东西之外,不知还有什么东西可以酬报你?”灰衣老者摇摇头:“没有。”南宫远突然轻叹一声,道:“好吧!你如能将她的伤疗治好,我便将那小玩剑给你。”李秋兰等人想不到南宫远会如此慷慨,李秋兰双目露出感激的泪光,道:“南宫相公,你……你太好了,我不知如何报答你。”南宫远伸手入怀,取那玉盒交给李秋兰,道:“这是九天人猿的东西,他打伤令姊,现在就由他的东西来救令姊的性命,说来真是兰因絮果皆有前因。”李秋兰道:“南宫相公,你暂且收着,还不知他能否疗治此伤?”灰衣老者轻呼了一声,伸手扣住李秋萍的脉门,细心诊断,骤然间,他的脸色大变。诸人见了他脸上表情,不禁心头各自一震,数道目光凝住在灰衣老者身上,不知过了多久。灰衣老者摇一摇头,发出一声长叹,道:“没想到我云中鹤身上灵丹异药,对这伤势却毫无补益!”公孙笠和郎逸道听了他的话,突然记起一个人来,那就是在四十余年前江湖武林中,盛传着一句“天猿,云鹤,东后,南姬、北侠。”这句话,是表示着武林中五位奇人异士,除了九天人猿经常横闯江湖,令人熟知其面目,云鹤、东后、南姬、北侠等四人根本没人见过他们真面目,何况他们都是四十年前的人物。灰衣老者自说是云中鹤,公孙笠骤然想起五奇的云中一鹤,难道面前这灰衣老者,便是五奇中的云鹤?李秋兰张大一双眼睛望着灰衣老者,缓缓问道:“请问老前辈,你是五奇中的云中一鹤?”灰衣老者不答所问,淡淡说道:“我无法疗治她的伤,你们另请高明吧!”他说完话,转身便走。李秋兰急声叫道:“云老前辈,你请停下一会,晚辈有话……”灰在老者果然转身,转头说道:“听你刚才的话,你对于医道之术,有相当的造诣,不错,她乃是被那泼猿的混天童阴功所伤,虽然我已运用真元打通她的三阴三阳六脉,却仍然无法疗治她。除非现在有一种药物在手,才能将她残伤完全治好。”他这句话,说得众人心中大惊失色。李秋兰又惊且喜,道:“云老前辈,你已打通我姊姊的三阴三阳六脉?”因为这是令人难信的事情,没想到灰衣老者竟在刚才把脉的片刻间,以本身真元打通李秋萍的三阴三阳六脉,这种惊人深厚的内力,非五奇中人莫属了。灰衣老者道:“她六脉虽通,但若不在百日内以药物疗治,她武功便尽废去。”南宫远突然由怀中拿出那个玉盒,说道:“前辈既然已经打通她六脉,这玉盒之物便如约相赠。”灰次老者冷哼一声,道:“老夫虽然极为喜爱此物,但也不会这般失信于人,她六脉虽通,但我仍没将她伤势完全治愈。”遂又正色接道:“你怀有此物,切勿示人,否则招致杀身之祸,后悔已迟。”语落,灰衣老者身形微纵,人如疾电般没入夜暮轻烟之中。李秋兰急声叫道:“云老前辈请你指示何处有疗治我姊姊伤势的灵药?”遥遥传来灰衣老者的声音,道:“落日谷万年灵蛇,万年灵蛇………”百毒叟郎逸道一声惊叫道:“落日谷,落日谷!”公孙笠目睹郎逸道惊惶之状,不禁问道:“郎兄,发生了何事?”百毒叟郎逸道脸色惨白急道:“没有没有!”李秋兰轻声问道:“郎伯伯,你是不是深知那落日谷的情事?”百毒叟郎逸道忙道:“不知道,不知道,老夫就此告辞了。”公孙笠叫道:“郎兄,你停一停。”百毒叟却像脱弓之箭,疾飞而去。突然一声闷哼呻吟由李秋萍口中传出。李秋兰惊喜叫道:“姊姊!你醒了?”李秋萍惨然道:“妹妹,你来了,我有一些紧要事情告诉你。”李秋兰轻声道:“姊姊,你现在感到体内有无变化?”李秋萍苦笑道:“妹妹,不是姊姊看不起你的医术,唉!我知道这伤是无法痊愈了。”李秋兰凄声道:“姊姊,你的伤能够好的。”李秋萍摇摇头道:“妹妹,你知道我是为谁所伤的吗?唉!九天人猿好像熟知我练有心道门的素女七阴指,所以他用一种极厉害的武功伤了我奇经八脉。”李秋兰急声接道:“姊姊,你安心休息吧,你的伤已经得到一个高人相助,百日内若能得到药物转治,便可痊愈了。”李秋萍闻言,急问道:“是哪位高人?”她说着话,轻轻脱离李秋兰的怀抱,娇躯虚弱的摇晃了一下,李秋兰急忙以手扶任她,答道:“是跟九天人猿齐名的云中一鹤。”李秋萍惊道:“云中一鹤?”于是,李秋兰简略地将经过说了一遍。李秋萍突然问道:“南宫相公?是不是走了。”她这一问,李秋兰和公孙笠转头后望。茫茫的夜色,哪还有南宫远的影踪,不知在何时,他已经悄悄地离去。李秋萍叹声道:“妹妹,我真对不住你,唉!眼观要使当今天下江湖武林局势不沦于浩劫,只有系于南宫远的身上,可恨的是我无故伤了他,令他怀恨在心,不愿和咱们合作,若他让黄皇教罗致去了,那真是我们重大的损失!”李秋兰不解道:“姊姊,你这是什么意思?”李秋萍道:“南宫远身上怀有一颗黄皇教迷药的解药,如他能够将那丸药给我们研究出配方,那我们就可以解救被黄皇教迷药惨害的武林同道。”李秋兰噢了一声问道:“他怎么会有那种药物?”李秋萍叹道:“是九天人猿给他的,唉!我本来怀疑他是黄皇教中人,但见他和九天人猿赌约情形,我感到我错了,可是南宫远这人确实怪异,他有好些地方都使我迷惑难解。”李秋兰道:“咱们回去休息吧,我送你回去后,再出来寻找他!”李秋萍突然问道:“妹妹你说有什么药物能够治愈我的伤疾?”李秋兰被她提起,突然想到百毒叟听闻落日谷,匆匆离去之惊慌情形,她转头向公孙笠回道:“公孙护法,你时常走动江湖,可知晓落日谷这地方?”关东大侠公孙笠刚才没说一句话,他脑海里便是在想着落日谷这个神秘地名。公孙笠摇摇头笑道:“这名字,早在十年前,我曾经听过,但说过这名的三人,却在一夜间暴死客钱中。当时我感到惊奇万分,曾经秘密调查三年,却无结果,也再没听人说过落日谷之名,万没想到今日云中一鹤提起了落日谷,竟令鼎鼎大名的百毒叟惊慌离去,这情形着实使人费解。”他微然顿了一顿,接道:“若是我猜想不错,百毒叟郎逸道定然极为熟悉这落日谷的地方,可惜他已不辞而去,不能向他间清楚。”李秋兰道:“看他那般惊骇情状,既使问他,谅他也不会说。”公孙笠道:“不错,这落日谷大概牵连着什么诡秘事情。”李秋兰道:“云中一鹤说要疗治帮主之疾,需要落日谷万年灵蛇,但咱们不知这落日谷在何方,如何去寻找?”公孙笠脸色凝重,道:“我会设法探查这落日谷的地方,不过除了这个,再没有旁的药物能治帮主之疾?”李秋兰道:“既然已知帮主为何种武功所伤,待我回去查看先师留下的医书方能知晓。”李秋兰扶着李秋萍,与关东大侠公孙笠离开之后,迷茫的夜雾中,缓缓走出南宫远来。他抬头遥望天色,时已初更时分……离吹笛人之约,还有二个更次,于是南宫远在古刹附近缓缓徘徊着,不时拿出那颗丸药近鼻嗅着。只觉这药丸无臭无味,倒像有一丝泥土味道。风吹草动,魅影摇离,南宫远陡然感到这古刹周围有些阴森恐怖。若是在平时,南宫远真不敢在此地徘徊。突然一缕箫声,悠悠传来。南宫远征了一怔,暗道:“是他已经来了吗?可是那奇人吹的是笛,而不是箫,而且现在距三更还远。”秋月明媚,清霜满地。南宫远缓缓移动脚步,蓦然箫声却停止了。南宫远暗道:“那大概是另有高人吧?”一念未完,那停了的箫声,又重新响起。音调柔美,荡空飘来。这声音音量不大,但入耳却清晰异常。初闻音韵,只觉柔媚婉转,甚是动听。但越听越觉不对,那一缕萧音,有如深闺怨女婉歌,昆仑孤凤哀鸣,声声扣人心弦,南宫远心头一震……当他查觉有异之时,便已经太迟了。他的心神已被幽幽萧声所摄!一时间六神无主,幻像随生,眼前境界骤变。只见李秋兰满脸泪痕,含愁吐怨,呜呜咽咽。但刹那间,却变成那风骚妩媚的蓝晶星妇人,向他挑逗着。瞬间又变为李秋萍,她脸罩寒露,眼露杀机。最后却变了那极端美绝娇丽的绿衣丽人,对自己微微娇笑着,顿时南宫远心旌摇荡。倏忽间,箫声顿住,幻像消逝。南宫远只觉头有点痛,昏昏沉沉。在他尚未清醒之时,箫声重复再起。这次箫声大异,关关百转,琴瑟和鸣。南宫远只觉得心不由主,渐渐神魂飘荡,急忙静坐运功,行起调息吐纳之法,无奈箫声袅袅绕耳不绝。若以南宫远当今的功力,不难抵抗这种箫声,只因他中了落魄琴的摄魂术未愈,再经这充满魔力的箫声感染,更易丧失自己的理智,如此他的功力便打了折扣。片刻功夫,南宫远已自禁不住,头上汗水如雨,几乎要随那箫声起舞。幸好,正当危急当头,那箫声又止。经这一折腾,南宫远已是再难承当,站起来走几步,却栽倒地上。要知那箫声有一种摄人魂魄的力量,南宫远以本身修练内功,去抵御那幽幽萧音中的魔力诱惑。虽然那箫声在南宫远无法忍受时,倏然停住,但已耗去了他的全身真力。这比他经过一场凶狠的拼搏还要厉害,栽倒之后,只觉四肢无力,全身酸麻,好像经过了一场濒临死亡的大病一样。他试行运气,可是四肢关节要穴,都已不能由心主宰,丹田真气,上达至胸,即滞留不动。他试运行数次,都是徒劳无功。于是他索性躺在地上,望着天上浮动的白云,轻声凄叹。突然几声长啸响起。一条红色的人影疾奔而来,后面紧随着几位黑衣人。南宫远心中一震,他知道那红衣人是黄皇教的人。南宫远挺身要挣扎起来,但却无能为力,红影一闪,一个阴森森的红衣人已经到他面前。南宫远看见来人吃惊的咦了一声,正是前夜指挥天剑帮主和自己搏斗的横天一剑北斗寒莫霸天。嗖嗖,四个黑衣劲装大汉也已经到达。横天一剑北斗寒莫霸天,脸上挂着一份冷冷的笑意,看着南宫远说道:“我们真是有缘,嘿嘿!听说你叫南宫远是不是?”南宫远仍然躺卧地上,道:“是又怎样?”莫霸天阴声笑道:“听说你是第十八号落魄人。”南宫远怔了一怔,道:“什么落魄人?”莫霸天呵呵一声大笑,道:“当然你现在不知道,待吃下这颗药丸后你就明白了。”说着,他拿出一颗红色的药丸。南宫远淡淡一笑,道:“生死的事,算不了什么,我南宫远还不会放在心上,但你们若要侮辱我,哼!做鬼也要你们的命。”蓦然,一个清脆的女人声音接道:“生死是人之大事,你这人真奇怪,怎么竟不放在心上?”莫霸天吃了一惊,转身望去,不知何时,他们身后已多了一个红衣女子。这女人装束诡异,脸上也蒙着一片红纱,长若数尺,全身除了两只白嫩的手外,再也看不到一点其它颜色。她的身材却异常玲珑娇小,右手横握着一只晶莹雪白的玉箫,她那袭红衣和蒙面红纱随着夜风飘动,红影荡漾似幽灵,使人感到十分恐怖。莫霸天是位跋扈不可一世的霸主,他心中虽然微感惊骇,但却不露声色,冷声喝道:“你是什么人?快说,再要装模作样吓人,当心我要下令动手了。”这时四位黑衣劲装大汉,已经将红衣女人团团围住。红衣女人扬了扬手中玉箫,由那长垂数尺的蒙面红纱中,发出来一阵甜脆动人的娇笑,道:“你要动手,便动手看看。”话到这里,她声音突然由缓和变成严厉,喝道:“莫霸天,你率天剑帮数十位高手投效黄皇教,现在于黄皇教身居何职?”横天一剑北斗寒莫霸天听得心中一寒,这女人好像熟知自己底细,他嘿嘿阴气冷笑几声,道:“你这般寻根问底,倒不知是何用意?”红衣女人格格一声娇笑,道:“倒没什么用意,不过……”话没说出口,只见她身子一晃,曲膝踏足,陡然间,已欺到四位劲装大汉之侧,玉箫左扫右打。眨眼间,攻了四位黑衣劲装大汉一招。原来四位黑衣劲装大汉,得到莫霸天的暗示,要转身扑拿地上的南宫远,所以红衣女人迅速地发动攻击。红衣女人出手如电,一招攻势中似有几个变化,若打若点,似劈似扫,使人有一种封架皆难的感觉。这四位黑衣动装大汉武功颇深,他们一见红衣女人招式,觉出对方招术奇幻难测,四人同时退出六七尺。横天一剑北斗寒莫霸天,看了她玉萧招式,不觉心中一动,他突然想起一个人来,立时问道:“看姑娘一箫指天,河汉变色,劳驾可是南国仙姬?”红衣女人格格一声娇笑,道:“我是南国仙姬?格格!没想到你这名震江湖武林的莫霸天,连声色也混糊不清,真是可笑极了!”其实莫霸天何尝听不出她的语音是一个年轻女子,只是他感到这红衣女人箫式奇奥至极,根据传闻,武林中有一位奇女子——南国仙姬,手中一支玉箫,能使河汉变色,日月失光。于是,他随便一问,想探听她的来历。突听一声叱喝道:“不要动。”原来莫霸天突然提起足尖,向地面上的南宫远踢去。红衣女人娇叱一声,欺身过来,玉箫已指点莫霸天的膝盖,莫霸天大惊,疾速缩腿后退。红衣女人笑道:“我这一招若要伤你,你能够退得了吗?我想你最好赶快回去。”莫霸天避过一箫,心里登时冒上来一股寒意,他想不出江湖武林出现了这样一位武功绝高的女子。莫霸天冷声一笑,道:“那也不见得。”红衣女子突然由怀中取出一面精致的小黄旗,上面绕着一支古琴和一支玉箫,她轻轻一挥,道:“你们不退更待何时?”莫霸天这般狂妄跋扈的人物,见了这面小黄旗,陡然睑色骤变,他和四位黑衣劲装大汉齐身对她躬身一礼,转身驰去。红衣女子望着五人狼狈去远,格格大笑起来,声音虽很娇脆,只是发自那长垂蒙面红纱之中,却使人有一种阴森森的感觉,躺在一侧的南宫远心里不自觉生出一种寒意。红衣女子缓缓走到南宫远身边,问道:“你是哪里来的?为什么会和黄皇教结了梁子?”声音甚是柔和,似乎毫无恶意。南宫远隔着那蒙面细纱望乡,隐隐见对方樱唇微启,脸上似乎带着笑意,胆气一壮,他翻身坐起,答道:“我刚才听闻怨声,心中好奇,欲随声寻人,但却控不住被箫声深含的威力感染,受伤于此。”红衣女子笑道:“那么现在是想死还是想活?”南宫远闻言呆了一呆,道:“想死如何?想活又如何?先请赐示,让我斟酌斟酌。”红衣女子轻声笑道:“我自从出道江湖武林,遇上过不少奄奄待毙的人,可是我却从来没有伸手救过,当然你也不能例外。”南宫远道:“我根本没有求救于你,这倒没什么关系。”红衣女子娇笑道:“你想得这么美,我会放你活着走?”南宫远道:“我们无怨无仇,你为什么不让我活着?”红衣女子愣了一下,随即笑道:“我刚才救了你一命,现在要将此命收回,难道还要什么仇怨?”南宫远凄声一叹,道:“我若要活道,你要驱使我做什么?”红衣女子笑道:“我要你见一个人。”南宫远心头一震,暗道:“她会是吹笛人叫来接我的?”他口中问道:“要去见什么人?”红衣女人道:“这个你不要问,总之你认识的人。”说着,红衣女移步向古刹东方行去。南宫远抬头望望天色,正是三更时分。他想:也许那吹笛人嘱她前来召引自己,于是,缓步跟随着她身后走着。但闻得山风松涛,一阵接着一阵而来,间有停歇时,静得使南宫远听到了自已鼻息声。这时她登上一段峭壁,向深山中走去。南宫远恍似幽灵地跟着她,脑海里不住打转着,他有几次忍不住想问她,但都憋了回去。红衣女子走进一片突岩,回头道:“已经到了。”眼前山势奇特,两边都是擎天高峰,这突岩却生在双峰之间,好像是人工借着那天然形势搭成的石帐一般,深有丈余,下临绝壑,形势异常险要。就在那绝壑边缘,烟雾迷绕一棵虬枝如铁的矮松影下,隐隐坐着一个人。南宫远双目凝神望去。她,竟然是个女人。矮松下面石桌上,竟然放着一张古琴。再走近几步,一个极端美丽的面容,呈现眼前。她赫然是绿衣丽人——李家大院的弹琴姑娘。但听红衣女子上前几步,道:“师姊,害你久等了。”绿衣丽人道:“师妹,你辛苦了。”南宫远万没想到这红衣女子会是绿衣丽人的师妹,他心中开始不安起来。红衣女子见过绿衣丽人后,慢慢的取下蒙面红纱,现露出本来面目,笑对南宫远说道:“你不要怕,咱们不会伤害你。”南宫运转脸看去,只见这红衣少女,年约十七岁,但却长得丰满至极,肤白如雪,樱唇喷火,黛眉如画,星目欲流,嘴角间荡起的盈盈媚笑,娇媚之态,逼得人不敢多看,南宫远看两眼,不由自主别过头去。绿衣丽人从怀中取出一粒白色丹丸,说道:“你将这粒药丸吃下。”南宫远冷哼一声,道:“我为什么要吃它。”红衣女子娇媚一笑,道:“你中了我师姊的落魄琴摄魂术,吃下这粒药丸后立刻可以解除此疾。”南宫远听得一怔,她们怎么会解我这疾病?如说她要害我得话,那么莫霸天要我吃下失魂丹,为何红衣女子却阻止了他,她们安着什么心?南宫远一时迟疑难决,呆呆站在那里。绿衣丽人道:“你可是太奇怪?其实我治愈你这病,乃是要你交换代价的。”南宫远闻言好奇问道:“要交换什么?你说出来看看。”绿衣丽人道:“你是不是少林叛徒?”南宫远冷哼一声,道:“这和你有什么关系。”绿衣丽人道:“那么你心中非常愤恨少林寺的人了。”南宫远呵呵一笑,道:“你猜错了,我不恨他们。”绿衣丽人又说道:“你恨不恨他们和我无关,不过我有一件事告诉你,少林派向来不会放过叛变之徒。”南宫远闻言仰望天空,脑里不住想着她的话。“是啊!少林派一定不会放过我,以我单人力量,当然无法对抗少林,迟早我将是少林之囚犯。”绿衣丽人又道:“……你乃是极端聪明的人,当然知道后果,虽然你豪气干云,不畏生死,可是像你这种人才,就这样死去,未免太不值得,太可惜。”南宫远听得心中一动,道:“那你要叫我怎样?”绿衣丽人和他讲话都是侧着脸,这时突然转过头来,两道眼神盯在南宫远脸上,微微一笑,缓缓说道:“加入咱们黄皇教。”她这一笑,像是几百种不同颜色的花朵,一齐盛放,组合成无与伦比的娇媚,真是倾城倾国,百媚俱生。南宫远只觉她那笑容之中,含蕴着勾魂拘魄之力,瞧得心头怦怦乱跳,慌忙别过头,避开她脸上笑容。只见绿衣丽人樱唇启动,一缕清音,婉转而出言道:“你如加入咱们教下,我不会亏待你,若是少林派要寻你麻烦,除非先毁了黄皇教,意欲如何,你思后回答!”南宫远定了一定心神,冷冷道:“姑娘盛情,南宫远心领,无论如何我不会加入黄皇教,你们请吧!”他转头就走,奇怪得很,绿衣丽人与红衣少女也不加阻止,南宫远走了几步,突又转回来,问道:“姑娘,我有几件事想问问你们。”绿衣丽人道:“你有什么疑难不解之处,尽管问我好了。”她声音倏地变得很冷漠。南宫远轻轻吸了一口气,方道:“姑娘,是不是黄皇教主?”绿衣丽人冷笑一声,道:“不是。你是否想知教主之名?”南宫远道:“这个我想你也不会说,不问也罢。我想知道姑娘以及这位姑娘的芳名。”绿衣丽人微一沉吟,道:“我复姓东方,名莺珠。我师妹姓陆,名水寒。”南宫远道:“这样说东方姑娘并非是李家大院中人了,但不知李家大院的主人,威震八荒李武彦,现在生死如何?”绿衣丽人东方莺珠道:“他还活着。”南宫远道:“不知在哪里?”东方莺珠道:“在落日谷。”南宫远听得心中一震,“落日谷”之名,他是第二次听见。南宫远道:“不知落日谷在什么地方?”东方莺珠冷道:“天下江湖武林中人闻听到‘落日谷’之名,非死不可,难道你不怕死几次?”南宫远道:“那么你们听到落日谷之名,为何不会死?”他这一问真使人啼笑皆非。东方莺珠冷声道:“你问完了没有?”南宫远道:“只要你说落日谷在什么地方,我的问话使完了。”东方莺珠道:“真是不到黄河不死心,落日谷在九宫出东云峰和西云峰之间。”南宫远喃喃道:“九宫山东云峰和西云峰之间,九宫山……”东方莺珠道:“你话已问完,现在让你选择一个死法。”始终沉默的红衣少女陆水寒,格格一声娇笑,道:“师姊,你对他谈的话未免太多了,如果师父怪责起来,你我都担当不起。”东方莺珠道:“师父叫你来河南,可是替代我的职责?”陆水寒道:“不敢,师父派我和大师兄下山,除了大师兄去执行另一项任务,便是帮助师姊一切事情。”东方莺珠道:“顺便监视我的行动是不是?”陆水寒娇声笑道:“这是师姊自己要这般想。”南宫远听他们师姊妹一番言语,他陡然感到她们虽然是至亲的师姊妹,但彼此间互不信任。那红衣少女看起来笑容满面,但她的心机却是无比刻毒阴沉。东方莺珠道:“师妹武功胜过我数倍,如你要伤我是轻而易举的。”陆水寒笑道:“可是师姊尽得了师父之机智绝学,要暗算于我,愚妹真无法防备。”东方莺珠突然幽声一叹,道:“水寒师妹,咱们从师相处十年,难道没有半点手足情谊?”陆水寒娇笑道:“师父曾经说过,我们师兄妹之间,不可存有半丝情谊,纵然师妹犯过,也要惩罚不贷。”东方莺珠娇躯微然颤动一下,道:“师妹,你是说我有做错的地方?”陆水寒道:“只要杀了他灭口,你便没错。”南宫远听得一惊,忖道:“果然这陆水寒,为人阴毒残酷,万没想到这样一个娇媚女子,心肠却是如此歹毒。”南宫远想到此,不禁悄悄转身而去。猛听一声娇喝道:“站住!”南宫远仰首一阵哈哈大笑,陡然转过身来,因他知道无法逃过她们,不如和她们一拚,鹿死谁手,还难逆料。只见陆水寒红衣飘动,满脸娇笑对他走来。东方莺珠陡然站起来,道:“师妹,帅父向你说,颠覆中原九大门派的任务由谁主持?”陆水寒回头笑道:“全由师姊一人主持。”东方莺珠道:“这样就对了,你知道我放他之用意吗?”陆水寒道:“但是你犯了黄皇教之大忌。”东方莺珠突然由怀中取出一面黄色的小旗,两面皆缠一支古琴,她扬了一扬说道:“师妹,你退下。”陆水寒格格一声娇笑,也由怀中取出那面小黄旗,扬了一扬,说道:“是我叫师姊退下,还是师姊命我?”东方莺珠一看那面小黄旗,脸色骤变,说道:“想不到师妹已经取得师父至高无上的仙琴讨伐旗。”陆水寒将旗收入怀中,对南宫远嫣然一笑,道:“本来你可以多活一些时候,只是大多嘴了。”南宫远冷哼一声,道:“你想的倒是容易,难道我会束手待毙吗?”说罢,南宫远右手呼的一掌,平胸直击过去。在这宽不过二丈有余的突岩狭道上动手,除了硬接硬打地力拚之外,很难施展腾跃闪避之术。南宫远一掌猛击,掌风潜力,涌满空间。陆水寒娇声笑道:“你的功力好像极是深厚。”耳闻衣襟飘动,一条红影迅快无比地欺近身侧。南宫远只感全身左右摇动,砰砰几声脆响,双颊各自中了两掌。这四记耳括子,不但打得迅快,而且手法奇重,只打得南宫远满口鲜血泉涌而出,神智混乱。他定了定神,只见陆水寒满脸娇笑,站在面前。南宫远一阵羞耻,激起了满腔怒火,左手陡然一招“玄鸟刮沙”,斜击过去,右手疾如星火地伸出。陆水寒见了这一招,怔了一怔。陡然南宫远的左掌,疾起一转,五指奥妙无比地扣住了她右腕脉门。这等上乘奇奥的手法,实乃江湖上未闻未见之学,陆水寒呆呆望了南宫远半晌,才茫然地问道:“你这叫什么武功?”南宫远冷笑一声,道:“这叫还耳括子。”他右掌猛向陆水寒娇嫩的脸蛋上括去。哪知南宫远只感左手五指一松,陆水寒已挣脱自己左手!一招“拂云指月”纤纤玉指疾向南宫远“玄机”要穴上点来。南宫远在这瞬间,真是感到这女子的武功,超绝无伦。南宫远左手一招“五狱锁龙”,左腿陡向前欺进一步,五指疾向她手腕之上扣去,手肘却撞向她胸前“玄机”要穴。这等欺身而进肘指并用的奇攻,迫使得陆水寒收招身退。这几招交接,已显露出双方奇高的武技。陆水寒做梦也没想到,南宫远会有这般奇高的武功,她始终娇笑如春风的脸,已变为一片阴沉。突听东方莺珠说道:“师妹,你大概知道师姊不杀他之心和本教为何迟迟不敢向少林进军之道理吧?”陆水寒娇声一笑,道:“师姊,他在少林派是何职位?”东方莺珠道:“只不过一个职位低贱的火工小厮。”陆水寒突然发出一声银铃般的清脆娇笑,笑声连续不断,直震得满山群谷响应。东方莺珠脸色微变,叫道:“师妹,你——”语音未毕,但见陆水寒欺身疾进。南宫远知她要下辣手,见陆水寒扑来,迅捷如电,立时纵身一跃闪向旁侧,暗中把功力运集右掌,待她双脚刚站实地,一挥劈出。一股强猛的劈空潜力,浪翻浪涌般斜撞过来。陆水寒轻笑一声,左掌一引一翻。登时间一股划空狂飙,随着陆水寒翻转的皓腕,反向南宫远撞击过去,强猛的劈空劲气,激荡起呼啸之声。南宫远何时见过这种精奇诡奥武学,不禁大吃一惊。他来不及移步作势,猛一提丹田真气,双臂一抖,凌空而起,疾如离弦飞矢,笔直而上。那急袭而来的狂飙,掠着他双脚而过。耳际传来陆水寒一声荡人的笑声,只见她右手激扬,南宫远胸部好像被人生击了一下,闷哼一声,他凌空的身躯如脱缰怒马,失去了主宰能力,直向那云雾迷绕的绝壑飞去!在这生死边缘、千钧一发之际。一声撼山震岳的功声传来……一条人影疾射过来,恍惚间,已将南宫远的身躯抱住。陆水寒娇叱一声,施出“流星赶月”身法,穿空斜飞,横向来人前面截去。她已看出来人身法奇快,是以那纵身跃截之势,超前了数尺距离,两掌亦同时运力出击。但见来人宽大的袍袖一拂。陆水寒警觉到,这是一种至高的气功,想收回力道跃退时,已来不及,但觉那反弹之力,浪翻波涌般直逼过来。陆水寒心知如再勉强运功接招,内脏必被震伤。她只得猛一沉丹田真气,功散四肢,双臂平伸,硬把向前疾冲的娇躯收住,刚好落在突岩边缘。如果来人力追击去,陆水寒便要落下万丈绝壑。急得东方莺珠“铮铮铮”强弹出三声琴音。哪知来人那弹击来的力道,适可而止,倏忽间,又收了回去。要知一个人内功修为臻至绝顶,力道收发便能随心所欲,来人像似不怕东方莺珠充满杀气的琴音魔力。陆水寒横跃截击,虽未能把来人挡住,但她这一拦之势,却迟缓来人跃奔的速度。东方驾珠又弹出三声琴音无效,铮铮琮琮,琴音缕缕飘出,……来人本欲要去,闻声缓缓转过来,说道:“想不到南国仙姬能调教出这般弟子,无怪魔焰万丈。”只见来人脸上蒙着一条青巾,长髯随风飘拂,只露出两只神光逼人的眼睛,左手抱着南宫远。陆水寒在他说话之间,已经扑到!红衣飘飘,掌势如缤纷落英,全是进击招数,快的使人眼花涂乱。来人左手抱着南宫远,单余右手一掌,拒挡陆水寒迅如雷击的攻势,像似有意试探她武功成就。两人交手十招,陆水寒已连用了十种不相同的招势,尽出本身绝学,招招奇奥无比。陆水寒虽连出绝招,但却始终无法取得半点优势。那青巾蒙面人虽只用一只右掌,但却能着着抢到先机,任凭陆水寒攻势千变万化,均能应付得恰到好处。这时东方莺珠琴声愈弹愈欢。突然,青巾蒙面人,大笑道:“你们武功都不错,哈哈!”眨眼,他便消失在夜色中。陆水寒像虚脱了一般,跌坐地上,运功调息。东方莺珠也收了古琴,幽幽说道:“当今天下江湖武林竟然还有这般高强武功之人。”陆水寒真是内功深厚,她调息一会,站起来说道:“姊姊,你知道他是谁?”东方莺珠摇摇头道:“我已下山四年,这人乃是首次遇见。”陆水寒道:“师姊,我要立刻回去告知师父,如果这人存心和我们为敌,我们大事定要遭受巨大阻碍。”东方莺珠道:“你去吧!代我向师父问安。”陆水寒娇笑道:“师姊,我有一句话向你说,师父虽然极宠爱我们,但我们如果做错,师父严厉的惩罚,仍然不会放宽的。”东方莺珠道:“谢谢师妹提醒,你自己也多加警惕。”陆水寒格格一笑,红影一闪,人已消逝。东方莺珠见她离去,洁如玉般手指,轻扣琴弦,铮铮琮琮,响起一缕缕凄凉的韵曲,她美眸中,立刻蕴满了泪水。她是位极美丽端庄的武林中人,谁见了她都要神魂无主,可是有谁知道她内心的哀痛?她自幼便无父母,二个年来,在她师父残酷阴辣的熏陶下长大,但是她善良的本性却使她感到师父作风的可怕。当然她不敢反抗师父,只有在这寂静的深山夜里,以琴奏出心灵深处的哀怨。且说南宫远昏迷中听到这充满呼唤的琴音,他要挣扎而起,却被青巾蒙面人伸手点了穴道。待他再度清醒之时,只见自己置身在一座高峰,睡卧在一片岩石上,眼前丈外隐隐坐着一个人。那人口中含着一支铁笛,呜呜咽咽地吹了起来。声如百啭黄鹂娇啼乳莺。南宫远此刻心中无比平静,他虽然无法看清吹笛人的面目,但他知道此人使是屡次解救自己的铁笛怪侠——xmwjw扫描,怜莲OCR,独家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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