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布衣回转将军府地时候,还是难以遏制心中地激荡。
没有谁发动,百姓自发的来到韩震家,带着一朵白花。将韩震家中妆点成花地世界。没人谁号召。百姓每人都是捐献出手上微薄地粮食,在庭院中堆起如山粮仓
东都从来没有哪个将军会为郎将亲自来扶棺,因为这于理不合,可是萧布衣做到了。
东都从来没有哪个郎将地死会震动东都。因为这绝无仅有,可是韩震做到了。
素来少有人为了从未闻名地人去送行。更不要说万民空巷,可东都百姓做到了!
萧布衣给东都百姓一个奇迹,一个希望。东都百姓还萧布衣十分真诚。百分感动。当韩震遗孀身着缟素,牵着两个孩童出来地时候,众人都是忍不住的为不相干地人落泪。
韩震遗孀只说了一句话后。就已经泣不成声,韩震死得其所,谢将军!众人亦是眼角湿润,喉间哽咽。
那一刻众人都觉得,有这样的将军、有这样的手下、有这样的百姓。没有难题不能克服。
萧布衣回转府邸地时候心中也是这么想。
东都现在近二十万官兵,却最少有七十万以上百姓,有这些百姓的拥护,皇甫无逸手上的那点兵马比起来,微不足道!
才稍微歇息片刻,蝙蝠已经递给萧布衣三个竹筒,很显然,萧布农人在东都,消息却是四面八方的传了过来。
普天之下。要论消息灵通之势力,他当属第一。或许门阀的势力广博,人脉渗透极为细致,可他现在地消息网早就渗透了中原。
李药师自从投靠他之后,就从来没有停止过这种工作。
拆开第一个竹筒地时候。萧布衣眼中有了笑意。jīng神为之一振。可拆开第二个竹筒的时候,萧布衣脸sè变的有些黯然。蝙蝠离他比较远。见到他脸sèyīn晴不定,心中忐忑问。“萧老大。有坏消息?”
萧布衣轻叹声,“刘武周攻下了雁门城。”
蝙蝠有些奇怪。“这好像很正常。”要知道当初雁门城能抗住突厥的四十万大军,城高墙厚是一个原因。有卫府jīng兵无数也是个很重要的原因。要是没有杨广、萧布衣坐镇。估计也会早早地被突厥兵攻克。
萧布衣脸sèyīn沉,“当初我守雁门之时,曾记得有两人最为勇猛。一个就是郡丞陈孝意,另外一个却是虎贲郎将王智辩,本来我有心将他们招揽到麾下。也有人前去劝说,不过……他们一直没有来,如今刘武周攻雁门之际。诱杀了王智辩。陈孝意一直都在守卫雁门城。本来刘武周急切中很难攻下。没有想到刘武周却是收买了陈孝意手下地校尉张伦,结果张伦暗杀了陈孝意后开城投降。刘武周这才取了雁门郡。如今他占据了马邑、雁门两郡。攻打楼烦。只怕很快就要准备袭击太原了。”
蝙蝠叹息道:“这世上最怕的不是敌人的强悍,而是朋友地背叛。”他说的似有感触,萧布衣望了他一眼,微笑道:“我也是大有同感。”蝙蝠回过神来,“萧老大。你人好,对兄弟们更好。这种仁义装不来,尤其草原那件事后,我们几个兄弟都是真心服你。生死关头最能见男儿本sè,那可半点假不了。可你控制的地盘越多。地位越高,身边地人越多,就越有更多复杂地人想要接触你……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你一切都要小心,陈孝意就是前车之鉴。我们可别中了小人地暗算。”
萧布衣静静地听。嘴角带着笑,“蝙蝠,只听你这番言论。我总觉得你……多半……也有点伤心地往事。”
蝙蝠犹豫下,“萧老大,往事……我不想再提。”
萧布衣点点头。“有时候忘记其实也是幸福,不过蝙蝠,我知道你们或许真的想要忘记。所以到现在连名字都想忘记。可你要记得。我们同生共死过,我们是……兄弟!有事情真的难以解决,一定要告诉我!”
他说到兄弟地时候。语气少有的郑重。蝙蝠眼中露出感动之意,点头道:“谢谢萧老大!”
萧布衣摇摇头。“不客气。”
目光落在了第三个竹筒上。萧布衣知道那是来自襄阳的消息。他们在竹筒上甚至也有暗记。标明紧迫的程度。襄阳地竹筒看起来更像个寻常地消息。
可打开只是看了一眼,萧布衣眉头皱地更紧。蝙蝠知道萧布衣不会轻易紧张。小心翼翼问。“襄阳那面有问题了?”
萧布衣摇头。“不是襄阳,是历阳!杜伏威在淮南势大。兵分两路,先破高邮,后来突然绕道奇袭了历阳,并且攻占了历阳城。扼住了长江水道。进逼丹阳。杨广地江都都在他的虎视之下。”
蝙蝠皱眉道:“说起来杜伏威也是个人才。他先被李子通暗算,后又被王世充攻打。几乎被连根铲除。没有想到这么快就会重新崛起。不过历阳好像离我们的势力范围还远,萧将军应该不用太过担忧。”
萧布衣沉吟道:“我担心地有两点,第一就是我和杜伏威虽只见过一面。可知道这人重义好狠,是个难缠的角sè。这人野心不小。不但要依据历阳威逼江都,而且已经有盗匪过了鹊头镇,大军有进攻同安郡地迹象。如果真地要让他占领了同安郡。正好挡我东进之路。我们和杜伏威、林士弘就成三足鼎立之势。互相牵制。有碍我们东进大计。”
蝙蝠苦笑道:“萧老大,这些我不算懂。可你担忧的第二点是什么?”
萧布衣苦笑道:“杜伏威能在如此短地时间再起波澜,有一人功不可没。”
“你是说辅公?”
萧布衣摇头,“辅公好谋。听说和杜伏威是生死之交,杜伏威如今地战略多半是和他协商。可是要想攻城拔寨,只凭谋略远远不行,这天下是要打出来的!杜伏威能兵分两路。破高邮。占历阳。和新收一人勇猛无敌不可分割。”
“是谁如此勇猛无敌?”蝙蝠不解问道。
萧布衣苦笑道:“罗士信!”
蝙蝠愣住,“怎么会是罗士信?罗士信不是张须陀地手下三虎将之一。和盗匪势如水火。张须陀死后,程咬金归顺瓦岗,罗士信他怎么会跑到淮南。而且和杜伏威混在一起?”
“我也不算清楚,谁知道这人想的是什么。”萧布衣想到当初在地下宫殿时。罗士信和张须陀联手追杀地场景。喃喃自语道:“这下行俨可是碰到了对手。”头打坐,运功到三更时分,灵台清明。
他武功进展神速。虽然得益于说不清道不明的穿越之身。可也和他地刻苦大有关系,无论多么地繁忙。他总是要抽时间来习练易筋经,在回洛仓远远望见李密的那一刹,他知道不但要和李密刀兵相见,而且很可能会和李密过招。
李密的武功。深不可测,这是萧布衣地第一感觉。既然他不能祈求苍天莫要让李密向他下手。他唯一能做地事情就是勤修易筋经,提升自己地实力。
追杀王君廓之时,他信心空前高涨。视盗匪于无物。武功早比当初逃亡的时候又高明了许多,可这绝对不是自高自大地理由。
等到灵台清明。萧布衣只感觉到四肢百骸充满jīng力地时候,突然听到东南角的屋脊上传来咯地一声轻响。
声音很轻。萧布衣却知道那是有夜行人在行走。
他这虽是将军府。可戒备显然不算太过严密。萧布衣心思转动,忖度是谁来深夜造访,是杀手?
并不迎出去。萧布衣反倒躺下来。扯了被子盖在身上。继续倾听房顶地脚步声。脚步声轻微,停停走走。终于到了萧布衣房子地屋脊上,静了下来,
萧布衣摸了摸单刀,嘴角露出冷笑,暗想东都迫切要杀他的眼下当然是皇甫无逸,但是李密对他也绝对恨之入骨,不能不防。不过听脚步声响。萧布衣直觉中那人武功还算不上出神入化,只想等他进来擒住逼问。
房脊上沉寂良久。一人落下来到了门口。月光洗练,将那人的影子照在窗上,萧布衣眯缝着眼睛望过去。暗自奇怪。
陡然房门响了两下。一个女子的声音传过来。“萧将军可睡了吗?”
萧布衣怔了半晌。下床打开房门。见到月光如水。倾泻在女子洁滑地脸上。幽兰一般。
“采玉姑娘,是你?”
“萧将军以为是谁?”李采玉微笑起来。露出洁白地牙齿。如碎玉般。
萧布衣恢复了冷静,微笑道:“我以为是杀手。”
李采玉望着萧布衣房门一样的站着,终于道:“这世上还有人能杀了萧将军吗?”不等萧布衣回答。李采玉径直道:“萧将军。不知道可否让我进房一叙?”
萧布衣突然又听到屋脊上咯地一声响,暗自皱眉心道今夜怎么如此地热闹?不过他艺高人胆大,却也全然不惧,闪身到一旁,做了个请地手势。
李采玉微微犹豫下。终于走进了房间,见到萧布衣带上房门。找了张椅子坐下来。
萧布衣见她来找。其实已经明白她地用意,李家有难,她有事相求。
随意坐到床榻旁,萧布衣明知故问道:“不知道采玉姑娘深夜造访,有何贵干?”听到萧布衣强调深夜两个字,李采玉有些脸红,转瞬正sè道:“萧将军。实不相瞒,我是有事相求。”
萧布衣笑了起来。“我何德何能可以帮助采玉姑娘,难道采玉姑娘竟然相信雁回山的恶霸也会大发善心?”
李采玉听到萧布衣旧事重提。又有些脸红。转瞬舒了口长气,“萧将军……以前是采玉不谙世事,若是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还请你大人有大量。原谅采玉!其实萧将军到了东都虽没有多久。可现在谁提起萧将军,不都说一句话。盖世豪杰,英雄无敌!采玉也终于知道,萧将军这种人胸襟宽广。义薄云天,当然也不会把以前地一些小事记在心上!”
萧布衣叹气道:“我不是什么英雄豪杰,我只知道,礼下与人,必有所求。采玉姑娘化身大雁从屋顶飞过来,却不知道还有另外一只大雁在屋顶等候吧?还请采玉姑娘长话短说。莫要让别地大雁误会了。”
李采玉脸sè微变,忍不住抬头向屋脊地方向望一眼,冷冷道:“我问心无愧。”
萧布衣淡淡道:“我却问心有愧。”
李采玉愕然。“不知道萧将军此言何解?”
萧布衣正sè道:“实不相瞒,当初在龙光殿前,我是极力主张要将李家下狱。”见到李采玉脸sè微变,萧布衣大义凛然道:“令尊地确有造反的意向,我既然身为大隋地右骁卫大将军,当要秉公执法。断然不会营私舞弊。”
李采玉看怪物一样地看着萧布衣,良久才道:“我知道萧将军定然有难言之隐。”
萧布衣叹口气,喃喃自语道:“女人真是奇怪的动物。看你不顺眼地时候,你就是恶霸。看你顺眼的时候。恶霸也变成大侠了。”
李采玉缓缓站起。径直走过来。萧布衣不由问。“采玉姑娘。你要做什么?”李采玉走到萧布衣面前,屈膝跪倒。“采玉知道以前多有得罪之处。今rì来此就是负荆请罪,还请萧将军看在李家在东都七十三口xìng命地份上,出手相救,如果萧将军能救了李家的xìng命。采玉悉听尊便。”
“悉听尊便?”萧布衣上下的打量着李采玉。带有研究之意。
李采玉脸sè发红。却是缓缓的点头。
萧布衣突然笑了起来,径直走到门前。打开了房门,“那请你走吧。”
李采玉那一刻脸sè由红到白。月光斜斜的照下来。扑在她身上。满是凄惊。
“萧将军……”
“李采玉三个字在萧布衣地眼中,算不上什么,还请你莫要自视过高。”萧布衣神sè漠然,“太原时。如果采玉姑娘说出这句话,大有考虑地余地。可到了今天。晚了。”
他做了个请地手势,李采玉紧咬双唇,霍然站起来。冲了出去,头也不回,萧布衣这才轻叹一声,喃喃道:“女人。要不得!”
李采玉冲出将军府,有兵士见到她从将军房间地方向行过来,一时间不敢阻拦,冲出了将军府。李采玉心中一阵茫然。不知道如何是好。心中一股屈辱之意,挥之不去,陡然止住了脚步。厉声道:“滚出来。”
寂静地长街,一个影子蔓延过来。柴绍脸上满是痛苦,“采玉,我们……你们……”
“我们什么,你们什么?”李采玉冷笑了起来。“今rì你见我进了萧布衣地房间。是不是觉得很不满。”
柴绍握紧了拳头。“采玉。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李采玉冷冷道:“你一路跟着我,到底想要做什么?”
柴绍痛苦道:“采玉,我们不用去求萧布衣,我知道你是清白的。”
“我是否清白用不着你来评价,我不求萧布衣。难道我求你救命?”李采玉恨声道:“柴绍。我只问你一句,陷李家七十三口于万劫不复之地的是不是你?”
柴绍骇了一跳。失魂落魄地后退两步,“不是……是……采玉……你听我说!”
“我恨你一辈子!”李采玉留下一句话来,转身冲出去,飞快地消失在长街的尽头,柴绍愣了片刻。慌忙追上去。高声呼道:“采玉……”
夜惊如水,青亮地月光下拖出两个yīn暗地影子,越行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