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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九零节 非亲兄弟

    元吉见长孙无忌说出真相,喝道:“长孙无忌,圣上莫要信口雌黄!”

    长孙无忌不理李元吉,怒对李渊道:“微臣若有一句谎言,愿受千刀万剐。”长孙无忌少有如此失态的时候,实在因为这妹子是长孙家的掌上明珠,众人呵护还来不及,受李元吉欺辱,长孙无忌如何能善罢甘休。再说事关李世民,长孙无忌也不想善了。

    李渊心头一沉,知道事情极为棘手。这件事他已经问不下去,这时候只能想解决之道才行。

    没想到自己殚jīng竭力的解决天下大事,却总被这些家事干扰,李渊怒火上涌,可见到李元吉脸上的疤痕,心中又是一软。对于这个儿子,为何如此疼爱,他是心知肚明。可长孙无忌代表长孙家族,长孙家是名门望族,如今理亏在自己,就算是皇帝,也不能在这时候惹长孙家怒火。李渊正左右为难之际,李元吉不知进退,叫道:“你胡说,我只是找观音婢闲聊几句,她看不起我,对我视而不见……我……”

    李渊怒不可遏,回手一记耳光打下去。

    ‘啪’的一声响,李元吉没有防备,被一记耳光****在地,嘴角溢血。他眼中满是骇然之sè,因为从记事以来,父亲对他从未没有下过如此重手!他虽桀骜,却一点不笨,知道这次李渊真的动了肝火。

    伸手拔剑,一泓亮sè直指李元吉。

    剑尖微颤,如蛇一般,李渊怒道:“这种事情你也做的出来,畜生,今天我就宰了你!”

    李元吉以为父亲动了真怒,坐在地上以手撑地,吓的连连后退,李渊目光斜睨,见到一人已到,厉喝道:“畜生,还不束手!”

    他一剑刺过去,李元吉生死攸关,也吓的糊涂,竟然向李渊扑去,哀声道:“爹,饶命呀,下次我不敢了。”

    李渊微凛。暗骂李元吉蠢不可及。竟然闪躲都不会。他哪里知道。自己假戏真做。李元吉早吓地晕了。只想求饶。哪里想到闪躲!

    眼看这一剑就要刺到李元吉身上。一人横向冲过来。高叫道:“圣上。手下留情!”

    ‘嗤’地一声响。长剑已刺在那人地手臂上。李渊手一颤。宝剑落地。他本就不想杀了儿子。可无法对长孙家交代。不得不做戏。见那人扑来。早就收了劲道。可那人护人心切。扑地太快。李渊收剑不及。还是刺地那人手臂鲜血横流。

    “裴仆shè。你怎么来了?”李渊假装诧异。一把握住裴寂地手臂。

    来救李元吉xìng命地人正是尚书仆shè裴寂。李渊要非看到他已到了门外。也会拔剑去杀李元吉。没有谁比他明白裴寂。也没有人比裴寂明白李渊。李渊知道。自己出手。裴寂必拦。而裴寂果真没有辜负李渊地心意。

    “快传御医来。”李渊神sè紧张。装作将儿子地事情忘在一旁。裴寂却还没有忘。苦笑道:“圣上。老臣这点伤不妨事。匆匆赶来。是因为齐王虽行事荒唐。但罪不该死。”

    李渊佯怒道:“这畜牲竟然对无垢动手动脚,还不该杀?”

    裴寂苦笑道:“好在大错未成。据老臣所知,齐王和无垢路上偶遇,动了口角。当然……”见到长孙无忌喷火的双眸,裴寂心头一颤,含糊道:“齐王出言太过,无垢贤良淑德,一再忍让。可齐王就认为无垢看不起他,是以又骂什么观音……难听地话。无垢能忍,下人却都动了拳脚,齐王一怒之下,就将无垢带回府上说要教训一顿,不到府上的时候,无忌带人赶到,救下了无垢。元吉动粗,将无垢手臂弄伤,可无垢也抓了元吉脸上一把,这也算扯平了。无忌,老夫没有偏袒哪方吧?”

    长孙无忌怒道:“你地确没有偏袒,你根本就是站在齐王那边!我赶到了,一切无事,我若没有赶到呢?”

    裴寂咳嗽一声,知道一个长孙无忌好摆平,可在关中,长孙家已经根深蒂固。眼下关中已人心惶惶,这件事处理不好,惹怒了一直坚定支持李渊的长孙阀,外战未平,内乱又起,那无火上浇油。含混道:“这个……没发生的事情,老夫不敢臆断。圣上已责罚了元吉,无忌,一人退一步好不好?”

    长孙无忌还待再说,李渊已道:“把元吉这逆子拖出去,重责二十大板,然后关起来!”李元吉哀嚎不已,李渊不为所动,等到将李元吉拖出去后,李渊和颜悦sè的对长孙无垢道:“无垢,伤的重不重?”他避重就轻来问,长孙无垢虽是委屈,还是喏喏道:“圣上,无垢……不妨事了。”

    李渊叹道:“无垢贤惠,识大体,朕甚感宽慰。无忌,这件事的确是元吉地不是,朕……管教无方,代他向你赔罪了。”

    长孙无忌只能跪倒道:“微臣不敢。”

    “既然没事了。无忌,你就带无垢回转吧。我会让御医随后就去。”李渊道。

    长孙无忌无奈,知道这件事已不了了之,再闹下去,对谁都没好。心中愤懑,只能退下。李渊舒了口气,望向了裴寂。这时候御医早赶到,给裴寂包扎好伤口,李渊问道:“裴仆shè,朕误伤了你,着实过意不去。”

    裴寂慌忙跪倒道:“圣上何出此言,老臣得遇圣上重用,就算肝脑涂地都是在所不辞,些许小伤算得了什么?”

    李渊将裴寂搀起,拉着坐在床榻旁,裴寂有些不自在,“圣上,这是你的位置,微臣不敢坐。”

    李渊感喟道:“裴仆shè,朕知道这世上待朕如兄弟地人,也只有你一个。当年若非是你,朕早就不得善终,哪有今rì的荣耀。不要说这床榻,就算朕之江山,和你共打理,那也是绝无猜忌。”

    裴寂有些惶恐,岔开了话题道:“圣上,元吉这么闹下去,总不是办法。”

    李渊道:“我实在对他太过溺爱,导致今rì地局面。”

    裴寂犹豫片刻,“圣上,你对建成、世民都是管教有方,不知为何对元吉为何这般疼爱。难道是因为当年遗弃的事情?”

    李渊叹道:“你和朕多年,早知道遗弃地事情,可这……还不是真相,朕藏了太多年的心事,也只能对你说说。”

    裴寂惶惶道:“圣上不说,老臣也无妨事的。”

    李渊苦笑道:“说说也无妨。”见李渊想说,裴寂只能听。李渊又问,“窦后遗弃元吉的事情,你想必也知道些内情。”

    裴寂道:“当年都说窦后生下元吉地时候,嫌他长地丑陋,不愿意抚养,这才丢弃了他。有一rì我和元吉闲聊,才知道他已知道这件事,又因为建成、世民、玄霸颇受你和隋帝的宠爱,他却默默无闻,是以才觉得不公,一直耿耿于怀,行为乖张。”

    李渊道:“纸里包不住火,他终究还是知道了这件事情。你和元吉不见得是闲聊吧。”

    裴寂小心道:“老臣只想劝他几句,没想到反倒知道他的心思。”

    李渊道:“裴仆shè,你对朕的关怀,朕真的这辈子都忘记不了。其实……元吉不是窦后所生。”

    裴寂吃了一惊,“这……这……”他不知怎么说才好,他虽受李渊地器重,可知道这种隐秘的事情,极易惹杀身之祸,知道多了绝非幸事。不敢评价,只能吃惊,李渊见到他地神sè,苦笑道:“可他还是我的儿子。”

    裴寂有些糊涂,“那……”

    “当年窦后嫁给我,其实我算是高攀了。”李渊感喟道:“她本是心高气傲之人,嫁给我后,受了不少苦,我对她……一直都很尊敬的。”

    裴寂叹口气,知道尊敬和爱的区别。有时候,就算帝王,也不能坦坦荡荡的去爱,杨广无是个最好的例子。对于李渊地苦,裴寂也是了然,李渊敬窦氏,却不见得是爱。

    也只有在知根知底的裴寂面前,李渊才能如此吐露心事。

    裴寂当然知道往事,也知道李渊说地不假。要知道窦后本是北周大将窦毅和周武帝姐姐襄阳长公主的女儿,才貌双全。当年窦后尚幼地时候,就能在周武帝前献策说‘四边未静,突厥尚强,愿舅抑情抚慰,以苍生为念。但须突厥之助,则江南、关东不能为患矣!’以周武帝的雄才伟略,尚对年幼地窦氏正sè以对,甚至因为窦氏的建议改变了对自己那个突厥皇后的态度,可见此女的才情无双。后来杨坚篡了北周的皇位,窦后曾暗中大哭说,‘恨我不为男,以救舅氏之难!’这女子的刚烈可见一斑。后来杨坚称帝,虽对宇文家刻薄,但对窦氏着实不错,而那时候李渊不过是个千牛备身,和柴绍以前的官阶雷同,陪太子读书而已,李渊那时候无论身份还是地位,都和窦氏差的极远。窦毅为给女儿求贤夫,谨慎非常,采用比武招亲的形势。他在门板两侧画了两只孔雀,让求亲者百步外挽弓,两箭shè之,若能中了孔雀之眼,就是他窦毅的女婿。

    这种招亲的方式可算是新颖,当时轰动一时。

    为入选东床,京城中不知多少纨绔子弟前来竞选,可门板被shè的和刺猬一样,就算两侧的高墙都差点被shè倒,却无一人能符合窦毅的要求。李渊身份最低,排队到最后,等到rì落黄昏的时候,这才有机会。李渊虽落魄,毕竟还算门阀子弟,符合窦毅的要求。李渊虽是长相老成,可功夫也是老成。在别的门阀子弟走马观花、浪费光yīn之际,却已文武双全。抓住机会,两箭shè出,正中雀眼,让旁人都感慨这老小子的运气极好。窦毅一诺千金,虽看李渊身份低微,却不嫌弃,当下将女儿许配给李渊。

    自此以后,李渊才算是时来运转。杨坚念及旧情,再加上独孤皇后对窦氏颇为称许,李渊凭借窦后的关系,着实过了一段舒心的rì子。官位逐年上升,也找回了男人的尊严。到杨广之时,虽被杨广百般嘲讽,但已从千牛备身地为太子捉刀变为卫尉少卿为皇帝掌旗。窦后眼光颇准,看杨广也看的极准,就算死后都安排的妥妥当当,她知杨广好面子,劝李渊给杨广献上鹰犬良马,以讨杨广的欢心,李渊这才得保官位。可说李渊能有今rì,窦后实是功不可没!

    就是因为这样,李渊才敬重窦后。可敬重是一回事,爱不爱是另外地一回事。

    李渊想到这里地时候,叹息道:“窦后xìng格刚烈,又是下嫁给我,我对她很是感激。虽平时和你喝酒作乐,不过是逢场作戏,她在的时候,我也……不敢再娶妾。建成、世民都是她所生,可元吉却是我一时醉酒,和奴婢生的孩子。”

    裴寂只有同情,知道李渊的苦闷,道:“这其实……也算不上什么。”可心中有了疑惑,为何李渊没有说李玄霸?以窦后的刚烈,怎么会容忍这件事发生呢?

    李渊道:“女人毕竟是女人,无论如何强煞,对这种事情也是看不开。当年窦后也有身孕,我一时寂寞难耐,就和婢女如意那个了……没想到她对我有情,有了孩子,还隐瞒了下来。后来我知道了,心惊胆颤,可见如意可怜,又想她怀地毕竟也是我的骨肉,总想着要生下来,极力隐瞒。没想到窦后还是知道了这件事情,找到了如意,动气之下,竟导致怀地骨肉夭折。如意早产,就生下了元吉。窦后气恼不过,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命人将如意打的奄奄一息,又将元吉丢出去。我知道此事后……”李渊说到这里,苦笑一下,“裴仆shè,我当你是生死兄弟,也知道你对我忠心耿耿,也不怕说这丑事。当年我在窦后床前跪了一晚,只说孩子无辜,求她饶了元吉。她见我苦苦哀求,这才心软,饶了元吉一命。可如意没有被饶恕,终于因我而死。窦后很有办法,对外却称当初扔掉元吉是嫌他丑,捡回来是于心不忍,于是元吉就变成了窦后的儿子,此事也就淡了下来。窦后对我的事情虽是恼怒,可后来因为一个缘由,这才对元吉视同己出。元吉一直说世民来历不明,其实世民没有问题,却是元吉本身有问题了。这个事情,我一直无法对他开口,可说不说已没什么区别了。”

    裴寂哑口无言,没想到当年之事竟有这么多曲折。

    李渊又道:“裴仆shè,我对如意歉仄,她临死前说不怨我……”说到这里,李渊老眼含泪,“她因我而死,见到我后,还安慰我,说不怨我,我怎能无动于衷?她临死前只求我一件事,让我好好的照顾元吉,我怎能不答应呢?我一直念及往事,对元吉难免就溺爱些。”

    叹口气,李渊道:“裴仆shè,我今天和你说这些,只是想你帮我照看元吉,莫要让他再惹是非,等我安心平定天下后,再谈其他。我知道……你是个口风严密地人,所以才对你说。这些事,我就算对建成都没有说。”

    裴寂跪倒施礼道:“老臣得圣上重托,当知如何去做。”

    李渊扶起裴寂,舒口气道:“憋了我多年的心事,今朝说出,总算快意。”见裴寂yù言又止,问道:“裴仆shè,你有什么不解之事?”

    裴寂小心翼翼道:“元吉地身份老臣是清楚了,可是……玄霸呢,老臣总觉得圣上待他很是怪异。老臣不是多事,而是觉得祸起萧墙,为祸之厉只怕无穷。”

    李渊脸sè已沉下来,yīn冷如铅云。

    裴寂见状,慌忙道:“老臣失言,请圣上恕罪。”

    李渊冷哼一声,“裴仆shè,我不是怒你,而是对当年之事后悔不迭。”

    裴寂见状,不敢多问。李渊四下看了眼,见左右无人,这才叹道:“其实玄霸……”犹豫良久,这才道:“裴仆shè,朕最信任的人就是你,朕准备让你做件事情,不知可行?”

    裴寂跪倒道:“圣上何出此言?只要圣上有令,老臣赴汤蹈火,绝不敢辞。”

    李渊望了裴寂良久,拉起了他道:“这件事需绝对地保守秘密,朕除了你之外,还真的找不到旁人来托付,也不想对旁人说起这件事。”李渊口气凝重,裴寂额头已渗出汗水,“老臣只怕辜负圣上地重托,当年在太原一役,老臣丢盔卸甲,早就后悔不迭。”

    “这次并非领军,而是传令。”李渊道:“其余的一切,都已准备稳妥,朕需要一个向建成说清真相地人,也需要一个极其稳妥的人。”

    “圣上要我对太子说什么?”裴寂忍不住问。

    “告诉他,玄霸并非他的亲生弟弟。”李渊一字字道。

    裴寂身躯一震,汗水滴落,“这……这个……太子可信?”其实不要说李建成能不能相信,裴寂听到这个消息后,亦是难以置信。

    一切不可思议,可一想到李渊对李玄霸的态度,似乎又早有预兆。

    “你说了,加上朕地旨意,他就会信。”李渊沉声道。

    裴寂喏喏问,“太子还在京师,圣上为何不对他亲口说出此事?”

    李渊道:“时机未到,我只怕说出来,建成还不能藏住心事。他若知道真相,就算他不说,待玄霸地态度肯定也有差别,玄霸心思聪颖,说不准会看出破绽,起了防备之心,所以就算建成问我之时,我都没有告诉他真相。我并不要你现在告诉他真相,只想让你等恰当的机会和他说明。”

    裴寂不知为何,心底涌起一股寒意。李渊如此处心积虑,连太子都一块瞒过,心思可谓深沉,自己虽得他器重,但参与其中,是福是祸?

    “裴仆shè,你还记得当初窦后怀了世民后,就一直闭门不出吗?”李渊问道。

    裴寂回忆片刻,点头道:“的确如此。当初窦后说见风头痛的厉害,所以我那段时间去找你,也见不到她。”

    李渊缓缓道:“其实她那段时间根本没有头痛,而是遇到了宇文箐。当时我在家中,一直心中惴惴,如头悬刀剑。”

    裴寂诧异道:“宇文箐,可否是千金公主的三妹?”

    李渊点头道:“你想地不错,她和窦后本来就是姑表亲。”

    裴寂想了下,点头道:“宇文家的龙子龙孙多遭大难。文帝自从夺位后,对宇文姓多有猜忌,听说宇文三姐妹都以复国为己任。圣上当时收留是冒着杀头地危险。不过……圣上重情重义之人,也是难免。”

    李渊苦笑道:“朕当初并没有你想像的那么高大,宇文箐到了我家后,我可说是天天如履薄冰。这件事除了我和窦后,只有个老女仆略知一二。

    当初我连你索xìng都瞒过,只是怕惹杀身之祸。”

    裴寂道:“圣上合该如此,可宇文箐和玄霸有什么关系呢?”

    “宇文箐当初怀了身孕。”李渊道。

    裴寂一惊,“难道玄霸是……”他不敢猜下去,李渊沉声道:“不错,玄霸是宇文箐的孩子,她为了避祸,这才找到窦后,而不是要找朕。你也知道,当初窦后恨不是男儿,替舅父复国,见到宇文箐前来,当然是毫不犹豫的收留。我在家中根本没有什么决定能力,只能帮她隐瞒。窦后收留了宇文箐,两人都怀有身孕,各产一子。当时风声甚紧,宇文箐身为叛匪之首,蛊惑作乱,文帝对她早就下了必杀令,宇文箐只怕没有能力养大儿子,窦后这时候又出一计,说不如说她生下个双胞胎好了。让玄霸暂时认她为娘亲,也免了以后的惶惶度rì。宇文箐穷途末路,为了儿子着想,就同意了窦氏的建议。”

    裴寂明白过来,“所以窦后生下了世民、宇文箐生下了玄霸,却对外宣称是双胞兄弟?”

    李渊点头道:“正是如此!所以别人都觉得奇怪,为何这双胞胎长地不像,而且体质相差太远,我也只能解释玄霸是病的那个模样。只因为世民是平平安安地出生,宇文箐却连年奔波,躲避追杀动了胎气,玄霸生下来就是体质极弱,太医甚至说,他活不了多久。”

    裴寂心中感慨,“当初窦后可说是极为冒险,若消息走漏,只怕圣上真要被牵连。”

    “岂止被牵连,只怕要被诛杀九族的。”李渊苦笑道:“试问这种情况,我如何敢对任何人泄露半丝消息?所以这件事我一直瞒在心中,除了窦后和我,再无第三人知道了。”

    裴寂想问当初照顾窦氏、宇文氏地人呢,转念一想,并不发问。

    李渊又道:“当初窦后要丢掉元吉,其实还仗着玄霸救他一命。”

    裴寂不解道:“玄霸当时还小,有什么能力救元吉的xìng命呢?”

    李渊道:“我当时苦苦哀求,窦后就是不肯留下元吉。我被逼无奈,就对窦后说,别人地儿子我都可以留下来做儿子,为何我自己的儿子就要送命呢?窦后听到这句话后,才让人将元吉捡了回来。”

    裴寂有些好笑,又觉得悲哀,可如何敢笑?只能叹道:“圣上也是迫不得已了。可是……玄霸自从跟了圣上后,很为圣上着想,圣上为何对他……颇不信任。”

    李渊叹道:“养虎为患,反受其害!当年窦后看出我提心吊胆,对玄霸一直不喜,是以逼我立下重誓,要对玄霸视同已出,她也对元吉和亲生儿子一样,若违此誓,不得善终!是以元吉只知道自己被弃过,却并不认为非窦后所生,只因为窦后自那以后,对他很好。”

    裴寂叹道:“窦后为了玄霸,真的算是用心良苦,她对宇文家,可说是仁至义尽。那宇文箐呢?”

    李渊冷哼道:“那女人真的天生反骨,不过苍天有眼,她一路奔波,生下了玄霸就一直病怏怏的起不了床了……后来,也就死了。”

    裴寂见李渊对宇文箐如此厌恶,也不多说,一时间心绪如cháo,不知从何说起。

    李渊道:“我本来以为玄霸必死,没想到宇文箐竟然神通广大,居然请来了行踪飘忽的孙思邈给玄霸看病。可不知为何,她不让孙思邈为自己看病,或许孙思邈也医不好她的病吧。后来宇文箐等李玄霸记事后就死了,玄霸却活了下来。我本来一直想瞒着他,可没想到他不知为何,竟然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是不是窦后告诉他的呢?”裴寂问道。

    李渊缓缓摇头,“不是,窦后那时候已知道只要文帝在位,北周再无复国的可能,为玄霸着想,并不对玄霸说起当年之事。”

    “说不定是宇文箐留下了书信。”裴寂猜测道。

    李渊有些赞同,“的确有这个可能,可事情已无关紧要。玄霸知道了身世后,已是文武双全,习得一身高明的武功。我当时并没有多想,反倒有些欣喜。玄霸不但学会了高明的武功,还对天下大势侃侃而谈。以后的事情你也知道,他为救李家诈死,然后暗中连施巧计,助我夺取关中,平定河东。”

    “那圣上为何对他不满?难道襄阳一败,真的这么严重?”

    李渊嘴角抽搐,眼中露出沉沉之意,一字字道:“只是襄阳一败,我再小气,也不会责怪于他。可我渐渐发现,玄霸这人野心勃勃,更深的用意……多半是……想要完成宇文箐的遗愿,光复北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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