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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回 含泪诉哀曲 栖燕小楼 极愤刃亲仇 祭祖神坛

    正忖思至此,忽闻蓝剑虹一声惊叫,同时他所乘的健马,也发出一声惨厉长鸣!

    姚宗鸿等闻声大惊,不约而同地勒马停驰,往发声之处一望,只见蓝剑虹连人带马摔在地上,小侠虽然因轻功绝俗,加以机警过人,应变够快,没有摔伤,但健马两只前足,业已齐膝折断,血流如注,在地上翻滚惨嘶……!

    原来蓝剑虹所乘健马,虽是百毒教中重金所购良驹,但由于在这道路崎岖的峰峦间奔行,加以速度过快,一脚失足,前面双蹄陷入一道山石缝中,一时间无法拔起,又难及时收住急冲之势,致前足双双折断,摔在地上,遭此意外不幸。

    姚宗鸿等见蓝剑虹马折双腿,无座骑以代步,正在忧愁不知如何是好?玉书俏郎范青萍灵机陡然一动,俏目望着剑虹哂然一笑,道:

    “此去紫霞观尚有一峰一谷之隔,蓝兄的马受重伤不能行走,何不与小弟并骑乌龙卷风灵驹!”

    韦倩在教中即已看出范青萍蓄意暗中伤害蓝虹,芳心不禁一震,正想阻止他与玉书俏郎一驹双骑,免遭其害,但纯实忠厚的蓝小侠哪里会想到这些,已然飘身跃上了乌龙卷风灵驹,坐在范青萍的身后。

    天性阴狠的范青萍见蓝剑虹毫不思索的跃上自己马背,暗里一声冷笑。正要放辔奔驰,蓝小侠突然想起一事,急道:

    “范兄,请稍待!”

    话声中以极快的手法拨出金龙宝剑,正要跃下马背,一眼瞥见自己所骑,脱已折断双腿,在地上翻滚惨鸣的健马,业已不动,气绝死去!心中不禁一阵难过,缓缓把宝剑纳入鞘中,徐徐坐正身子,一声凄然长叹,道:

    “范兄,咱们走吧!”

    原来,蓝剑虹不忍心看曾为自己代步千余里,现今已折断双腿的健马,痛得在地上滚辗凄呜,受此活罪,心想:

    人与畜牲灵智虽然不同,但肉体的感受,却是一样,长痛不如短痛,死去总比活受罪好得多……是以,想下马将它一剑刺死!

    哪知他刚一行动,那可怜的马儿已然死去,于是,他只好伤感至极的一声叹息,催范青萍放辔前行。

    几人一阵纵骑急奔,已下高峰,来到另一山峰的半峰间,翻过此峰,再过迷灵谷,即是青阳峰了。

    蓝剑虹正自暗喜,眼见亲仇就要得以雪报,武林魔障得以消除,突然发现一道断崖,横拦住去路!

    断崖两岸,相距不过一丈五六,以几人所乘良驹,全都可以一纵即过,尤其是范青萍的乌龙卷风灵驹,更是不稍费多大气力,即可飞曳而过,安然到达彼岸。

    孰料,玉笔俏郎范青萍就乘此飞越断崖的机会,陡然起了杀心,乌龙卷风灵驹前面双足,刚好到达崖边,用力纵起,欲以后面双足一蹬之力,飞纵过去,但闻范青萍猛然一声怪吼,用力一勒缰绳,乌龙卷风灵岣不自觉的猛一昂首,头上股下,身子在空中悬的笔直!

    蓄意杀人的范青萍,自己当然早已有了准备,双手紧抓缰绳,有了攀拿的依托,自是不易身离马背,掉下崖去。

    可是坐在他背后的蓝剑虹,却就大不相同,在变起突兀,毫无所觉的刹那,想探臂抓住范青萍的衣角,以挽救危至眉燃,即将粉身碎骨的横祸,哪知一抓竟未抓着,一个身子已溜出马背,往崖下坠去!

    就在他身若垂石,急往下落之时,忽听一声凄厉惨叫,起自崖顶!

    蓝剑虹究竟是个超人之人,心机沉稳,临危不乱,虽听那声惨叫异常奇特,但心中并未惊乱,目睹壑底,业已如飞迎上,相距那些看来足以令人洞腹穿胸,粉身碎骨的嶙峋嵯峨尖锐怪石,不过二三十丈高下时,斗然忆起得自金龙秘笈中的一式绝世轻功“飞龙纵门”!

    一旦忆及,立即施为,猛一吸气,硬将一口真气纳入丹田,紧接着把头一抬,身子在空中一晃,一个原本是头下足上垂直而下的身子,硬旋转了过来,变成了头上足下。

    适才所纳一口真气,因扭转身子而消耗完毕,随即又一吸气,纳之丹田,一长身形,右脚尖点在左脚面上,人就如一只升空云雀,快如电奔,斜往上飞,直到接近崖壁间的奇藤异树,才将真气倏往外吐,身子轻飘飘的落在崖壁间一株伸空松树枝权之上,始免惨死崖底横祸!……

    自他忆及飞龙纵门的绝学轻功,到施展完毕,安然落在壁间伸空松树枝权之上,不过是刹那工夫,就在他脚落松枝刚刚站稳,一团巨大黑影,已由他身前电泄而过,垂直急下,眨睛之间,已跌落壑底,静静的躺在一片嶙峋尖锐的怪石之上!

    他低头往过于底一望,不禁大吃一惊,惨然的叫了声:“范兄!”随着星目中涌出一股热泪,喃喃自语的接道:“若是他一人乘坐乌龙灵驹,所负重量有限,宝马定可安然跃越断崖,达到彼岸,为了带着我,马儿不负重荷,致遭此不幸,人马全都坠落壑底,阵己乱石之上,此事我当遗恨终身矣!”

    自己遭人陷害,险些碎骨粉身,含恨泉下,还莫然不知,反说是自己害了人家,一个人忠厚老实到这种程度,实在是令人不敢相信,同时使人感觉到他不是老实,而是傻……

    他垂首望着惨死谷底的玉笔俏郎范青萍和乌龙卷风灵驹流了一阵眼泪,才施展绝世轻功,缓缓沿着崖壁,藉奇藤异树攀登,游上崖顶。

    已经纵骑飞过断崖的姚宗鸿,易兰芝,韦倩,妙空,见蓝剑虹安然上了崖顶,全都面露喜色,迎了上去,易兰芝关切至极地温语问道:

    “真把我们吓死了,虹哥哥,你身上没有受伤吧!”

    蓝剑虹残泪犹存的望着她摇摇头,道:

    “我没有受伤,只是范兄死得太惨了,我心里非常难过!”

    韦倩听的一震,问道:

    “你难过什么?”

    剑虹道:

    “因为我不杀伯仁,伯仁确因我而死!”

    韦倩更感到有些漠然,轻摇莲步,走近身前,微皱柳眉道: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蓝剑虬道:

    “若是他一人乘坐良驹,宝马定能轻而易举的跃过断崖,何至遭此横祸,就是因为我与范见并骑,增加了马的负担,它无力跃纵过去,才使范兄与乌龙卷风灵驹惨死壑底!”

    韦倩听他竟作如此解释,不禁仲面一笑,笑声奇特,入耳惊心,蓝剑虹一震,急道:

    “你笑什么?”

    韦倩满面冷悯,双日深注剑虹,道:

    “我笑你太傻,玉笔俏郎范青萍为了想谋夺你身怀的所有宝物,早已有蓄杀你之意,在我教中,若非我洞悉其奸即时出手将他逼退,恐你早已葬身在百毒敦中的黑色围墙地穴中了,他眼见青阳峰即到,若不乘机杀你,他的愿望将会成为泡影,所以乘马越断崖之际,猛然一勒缰绳,使灵驹身体悬空垂直,你事先不知其阴谋,当然毫无防备,只要你溜出马背,哪里还有生理,想不到他毒汁未能得成,反陪了自己一条性命,和一匹盖世良驹,这真是冥冥中自有天意!”

    “哦——”蓝剑虹听得剑眉微皱,只轻哦了一声,并未答话。

    姚宗鸿见他神情,好是对韦倩的一番话,疑信半参,忙迈上一步,道:

    “韦姑娘所说,全是真的,刚才小弟一人走住最后,看范青萍的毒辣行动于韦姑娘所说,正相符合,待小弟要下马施救时,已经是来不及了,不但蓝兄已往壑中坠落,就是范青萍也因你溜出马背之后,马儿身子失去重心,头往下一栽,同时前面两只要踏断崖彼岸的脚猛的踏空,就这样连人带马,直壑底,因果循环,咎由自取,我们且不管他,快越这迷灵谷,上青阳峰去吧!”

    “哦——”蓝剑虹又轻哦了一声,仍未说话,只是呆呆的望着壑底,许久之后,才一声凄叹,于姚宗鸿并骑,带着易兰芝,韦倩,妙空,从李小红口中所说的迷灵谷走去!

    走至这座高若百丈的峰顶,蓝小侠突然想起了李小红所说迷灵谷的诡秘奇险,他傲骨天生,不个未为李小红的话所畏怯,反而豪情勃发,转面望着易兰芝朗声一笑,道“芝妹,迷灵谷已在我们足下,我倒要看看赤灵妖道在这谷中耍了一些什么把戏!”

    话声刚落,四匹健马已并排停立在峰顶如刀切般的断崖边!

    蓝小侠坐马上,俯首仔细打量壑下,不禁剑眉双蹙,俊面之上,也略为变了颜色!

    原来这迷灵谷的形势,果然奇险,峰顶之下的壑壁,几乎削立如砥,不但毫无突石,树木,藤蔓之属,可以借力,且峭壁间满生既肥又滑的苔藓,尤其那满谷云雾,腾腾如蒸,令人目力再好,也难透视丈许开外的景物!

    崖壁虽陡,苔藓虽厚,但艺高胆大的蓝剑虹仍有自信,凭藉一身所学罕世轻功,可以附壁而下,所忧的只是姚宗鸿,易兰芝,韦倩,妙空四人,是不是也能随着自己游壁而落!

    他正在沉思,姚宗鸿忽然从马背上跳下,慨然说道:

    “迷灵谷果然诡秘绝险,但我们岂能因见凶壑而心生胆怯,我相信凭我们几人轻功,缓缓附壁而下,直入壑底,当无问题。”

    稍顿语气突然变得低沉,接道:

    “但所悬忧的只是,游至半壁间遇有什么怪异蛇虫之类,伺极突出,倒是极难防御?”

    蓝剑虹道:

    “立壁如削,寸草不生,我想纵有灵异蛇兽也难立足,万一遇到,我们当可用兵刃联手抵敌,姚兄适才所说很对,我们决不能因见深谷凶险而生胆怯,走,咱们下去吧!”

    语华,跃下马背,雄心百丈,豪情勃发的一声朗笑,气贯周身,功聚双掌,俯身贴壁,双掌倒附壁上苔藓,缓缓往下滑落。

    这进易兰芝,韦倩,妙空也都下了健马,跟着蓝剑虹施展“壁虎游墙”功,徐徐往下移落,为了怕半途遇变,姚宗鸿游在最后,以便护卫三个女人。

    人人雾中,反觉比雾外看得略为清楚,但最多也不过仅能看到一丈五六尺远近。

    五人徐徐往下滑落,在云云南封雾锁中估计尺度,至少已滑落有廿丈左右,游在最前面的蓝剑虹突然一眼看到丈许之处被蒙迷云雾笼住的崖壁间,一颗金光烁烁的巨大蛇头,长信吞吐,双目奇瞪望着自己伺伏不动!

    蓝剑虹心中大赫,暗道:

    凶谷之中云雾蒸腾,丈余之外即难辨清景物,但以这颗巨大的蛇头来推测,怪蟒最少也有三四丈长,尤其金鳞内烁,定是奇毒无比!

    想至此,赶忙纳聚真气,四肢紧贴峭壁,暂时停住身子,一面翻手拔出背上背着的金龙宝剑,一面用“传音入密”神功,练气成丝话声越过韦倩,易兰芝,妙空三人,传向行在最后的姚宗鸿的耳边,低低说道:

    “姚兄,我们果然遇到怪异巨蛇拦住去路,得小心对付!”

    姚宗鸿闻言,心头一凛,俊目凝神往前面注视一阵,但只在一片白茫茫的云雾中,隐隐若若的看到蓝剑虹一个附壁不动的身影,并未发现有什么巨大怪蛇?

    原来他们五人成一条直线滑落,他于蓝剑虹之间,挟有韦倩,易兰芝,妙空三人,相距剑虹即已有了一丈好几,在蓝剑虹前面丈许开外的云雾中发现巨蛇,他自是无法看的清楚?

    他本是个极易冲动之人,虽然只闻剑虹所说,并未看到真实情形,但已忍耐不住,曲肘拔出腰间所配银笛,准备应变!

    忽然,眼前飞起三点寒光,掠过剑虹,兰芝二人头顶,快逾电闪般,直向怪蟒击去!

    这突发的暗器,不禁使蓝剑虹,姚宗鸿同时大吃一惊,剑虹在暗自埋怨,是哪个这样胆大,身处峭壁险境,竟先向尚无意向我们侵袭的毒蟒挑战,看来巨蛇定被激发凶性,要向我们报复了!

    哪知,事情并不于他所想象的那么严重,怪蟒竟静寂如前,只是把一颗巨头贴在壁上,瞪目望着几人,不住吞吐它那血红长信,未发丝毫凶威?

    蓝剑虹一面感觉到异常有怪,想是发出暗器并未击中那畜牲,否则哪有如此太平。一面转过头想看看是谁吃了虎肝豹胆,竟敢自寻死路?

    他刚刚转过面,韦倩右臂业已扬起,正待再发出暗器击退毒蛇。

    蓝剑虹急喊道:

    “倩妹,快住手,这畜牲既无伤害我们之意,又何必要激发它的凶性,替自己找来麻烦?”

    原来三个女人之中,以韦倩的武学成就最高,蓝剑虹用传音入密神功,向姚宗鸿所说的话,她不但全都听到,而且那条金鳞怪蟒,也早已被她发现。

    她生长在百毒教中,对含有巨毒的蛇兽,见识已是不少,一见那颗金光闪烁的巨大蛇头,立刻认出这是一条罕见的奇毒无比的金鳞毒蟒,不要说被它咬到,就是被它口中喷出来的毒雾袭中,也要奇毒浸肌,循血攻心,死于非命,何况自己心爱的虹哥哥又是一马当先,毒蛇若要对自己这些人有所不利,虹哥哥自是第一个葬身蛇腹……

    心念转此,真情激动,听剑虹对姚宗鸿把话说完,接着扬玉腕,打出三枚百毒钢镖,想击退毒蛇,免剑虹身遭不测。

    哪知,平日百发百中的手法,此时施来,却一枚也未击中,气极之下,又扬玉臂,待打出第二次三枚百毒钢镖,忽听蓝剑虹急声阻止。

    蓝剑虹的话,她一向是唯命是从,于是,把业已扬起的玉臂徐徐放下,但掌中扣着的三枚百毒钢镖,并未放入镖囊,仍就扣在手中,似待应付突然之变,只是秀目满含关顾深情的望着剑虹,说道:

    “金鳞怪蟒绝毒无比,虹哥哥我们务要小心!”

    话犹末了,凶谷中响起一声奇厉鹤唳,紧接着云雾一阵狂涌,彷佛有物在排荡云雾,向自己翻涌而来!

    蓝剑虹等正自惊奇,一支白羽巨鹤,已排云荡雾,敛翼飞来!

    这支巨鹤,要比普通的大出四倍,鹤顶红冠如火,贴着峭壁盘空飞舞。

    那时在壁间的金鳞巨蟒,一见白鹤,立即把三丈余长的身体盘成一团,上身挺立伸空,蛇头微仰,长信吞吐比前更急,随着飞舞空中的鹤身旋转。

    突然,白鹤双翅一收,朝毒蛇电扑下击,毒蟒发出一声怪呜,张口喷出一团紫色毒雾迎去。

    那巨鹤似乎很怕金鳞大蛇口中喷出来的毒雾,立时巨翅一扇,闪避开去,然后追逐在毒雾周围,发出声声厉呜。

    这一鹤一蛇足足斗了有一杯热茶的工夫,那金鳞大蛇口中所喷毒雾,已越喷越稀,几次要趁巨鹤振翅闪避毒雾之时,乘机逃走,但巨鹤灵巧异常,只要大蛇挺立的上身一收,立时又收翅迅猛扑下,毒蛇逃走不得,只好继续挺身迎敌!

    蓝剑虹看那巨鹤,似是要把这金鳞大蛇啄死,心中暗道:

    蛇鹤同栖谷中,想必定是赤灵妖道所蓄养,但何以要自相残杀?莫非适才那金鳞毒蟒,未向我们侵袭而激怒了主人,特派白鹤来将它处死?

    小侠猜测,果然未错,正想至此时,忽听谷中响起一一阵极为愤怒的话声,喝道:

    “玉玄,不快把那背叛我的畜牲啄死,还跟它游斗个什么?”喝音凶而厉,好像是从深渊中发出,鳞音的波浪撞着岩壁而回荡着!

    话刚说完,那金鳞毒蟒全身斗然暴起箭一般向巨鹤扑去,大口盆张,红舌内动,巨鹤听主人厉喝,又见毒蟒冲袭击自己,也顿发凶威,左翅闪电斜扑下去,双爪猛向蛇头七寸要害抓去,一迎一扑,势子奇快,鹤,蛇稍一交接,巨蟒发出一声凄厉怪鸣,全身已离峭壁,在空中一阵绞腾,向谷底落去!

    巨鹤奉主人之命,处死了毒蛇,得意的发出一声长唳,然后长颈一伸,振翅直线上升,在蓝剑虹等五人头顶丈余处盘旋飞舞,双翅展开,足足有五尺大小。

    蓝剑虹等全是深山巨峰上长大,见过不少怪异巨鸟,但像这种大白鹤也还是初见。

    蓝剑虹见它长啄如钢,利爪似钩,生怕这畜牲要向自己几人扑袭,赶忙将手中的金龙宝剑一紧,贯注全神戒备,哪知巨鹤盘飞一阵,直向谷底荡雾排云飞去!

    蛇死鹤杳,几人才松了一口气,蓝小侠转回过头,像是有什么话要说,姚宗鸿已自先开口,道:

    “蓝兄,眼前是蒸蒸难过的云雾,下面是无以探测的深壑,尤其看到刚才那场令人心惊的蛇鹤之斗,谷中定还不知道潜伏了多少奇禽猛兽,我们这样游壁滑落,若再遇凶禽恶兽,恐怕不会再像这次平安的了!”

    蓝剑虹也感觉到这迷灵谷内,果然诡异绝伦,奇险无比,若继续施展壁虎游墙轻功缓缓落下,恐难安然到达谷底,但千里迢迢赶来,目的就是要上青阳峰,诛魔戮凶,挽救武林劫难,可是到青阳峰,就必须要经过这迷灵谷,谷中如此凶险,一时之间,到真不知道要如何才好!

    就在他听了姚宗鸿的话,自己又思考一番,觉得进退维谷,一筹莫展之际!

    忽听前面两丈左右的一片浓云中,响起两声凄厉猿啼!

    猿啼入耳,蓝小侠猛然想起李小红临去时所告诉他的一首诗,第一句就是“云蓊听猿愁”!

    这首诗是迷灵谷中的绝大秘密,猿既能在自己身边不远之处放声凄啼,这畜牲自有落脚之地,它既然有地落足,那么人当然亦可容身……

    想至此处,心中顿悟,李小红念她女主人,对我一片痴情,故临行时告以谷中机密,这机密想必使我们安然通过迷灵谷,到达青阳峰,不禁欣然!

    于是,他俊目凝神,往猿啼之处望去,但猿声虽然入耳,却未发现猿的踪迹?

    失望之余,适才那欣然之色顿敛,双眉微微一皱,发出一声轻叹!

    叹声未绝,忽然在一阵云气蒸腾以后,瞥见右前方两丈开外,隐隐现出一座宽若两尺的石桥!

    云气略一变幻,跟着便浓厚又起,蓝剑虹哪肯放弃过这刹那良机,存心舍命一拼,转面向姚宗鸿等说道:

    “快随我来!”紧随着四肢一松,又足猛蹬峭壁,一式“巧燕穿云”,向适才发现的那座石桥纵去!

    韦倩,易兰芝,妙空,姚宗鸿一一依言,各展奇妙轻功随蓝小侠纵去。

    人落桥上,果然看到一只高可及人的黑色巨猿,站在石板小桥的另一端,望着蓝剑虹等点了两下头,一转身在小桥之上往前走去。

    蓝剑虹见巨猿意态友善,不禁心头一宽,以为它是前行领路,带着自己通过迷灵谷,达到彼岸,是以无形中对那蜱女李小红也生了不少好感。

    五位当今武林中特秀奇葩,跟在巨猿之后走了若十余丈远近,走在最前的蓝小侠,突然目光瞥处,发现左面雾影狂涌,彷佛有物在排激云雾,向自己袭来!心头方觉不妙,一条左臂已感一阵透骨奇寒!

    他行走在一条窄窄的石桥之上,还手既已不及,闪避更是无处,自是奇险绝伦!

    忽然,他想到得自金龙秘笈中的绝世轻功“叶舞秋风”身法,在万分无奈之下,效法施为,一提真气,身形向右面纵起八尺,不等势尽,双学蓄劲往后一拂,一个身子,就同风舞黄叶般,在空中飘舞了半个圈圈,仍旧双足落在原地。

    脚落石桥尚未站稳,第二阵阴冷劲气,又已袭到,蓝剑虹一面是为势所近,不得已再度提气飘身,依样葫芦的故技重施,凌空飞舞半圈,落在桥上!

    他这次双脚落在石板上桥之上,站稳身子,却未见意料中的第三阵阴寒劲风袭来,正觉奇怪?

    忽见从小树前面,迷蒙的雾影中,走出一个身着灰袍,年若七十,面色红润,长眉垂目,银须飘胸,背插长剑的老道,袍袂飘摇的走到相距蓝剑虹六七尺处停步,冷冷发话道:

    “贫道常一岚,奉命以玄阴透骨掌迎接嘉宾,蓝小侠果然奇才,但你不必徒恃轻功,狡猾闪避,敢不敢硬接贫道这最后一掌?”

    话声刚落,袍袖挥处,一股比适才两次强烈何止一倍的透骨寒风,排云荡雾,向蓝剑虹当胸涌至!

    蓝剑虹仰天一声太笑,急聚神功,一招“童子拜佛”劈空掌恰好与常一岚的玄阴透骨掌,凌空互撞,一震而开,但两个人全都是足未移步,只是上身微微摇动,扯了一个平直!

    常一岚嘿嘿一笑,并未曲膝,人已退隐到浓雾之中,传出一阵深沉话声说道:

    “名传遐迩的蓝小侠,功力确实不俗,不妨再往前走看看!”

    蓝剑虹闻言,未予理会,转面望着呆立桥上的姚宗鸿、韦倩、易兰芝、妙空微微一笑,道:

    “我们走吧!”

    语毕,也不待他们答话,当先依旧顺着石板小桥,向前走去,但心中却提高了警觉,一双神目不住向前面及两侧扫视,以防再有偷袭?

    几人又走了若半盏热茶工夫,足下所踏石桥,突然有了变化,桥面比前窄小了一半,宽不及尺,不要说遇上敌人,无法和人动手搏斗,就是行走也觉困难奇险,同时雾气益浓,前后左右,一片白茫,宛若置身虚无世界!

    蓝剑虹见环境如比险恶,心中不免有些微微发慌,略一停步,回头向姚宗鸿等说道:

    “环境越来越险,我们不但要特别留心,且距离不能过远,雾气过浓,一旦失散,就无法找到,何况这魔谷之中,步步惊险,刻刻慑魂!”

    姚宗鸿等尚未来得及答话,但闻浓雾之中“刷”的一声轻响,一柄寒光夺目的长剑,拨开浓雾,现出一个身躯修伟,穿件黑布道袍,并以黑布蒙头,仅露炯炯双目之人,走到距离蓝剑虹若五尺,止步巍然卓立!

    蓝剑虹目闪神光,注视来人一阵,觉他虽然头上蒙有黑布,面目无法可辨,但身材气慨,好似极为熟悉,但一时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此人?

    他正在暗地奇怪,猜疑,蒙面人把手中寒光电掣的长剑,当胸一横,朗声喝道:

    “蓝剑虹,别仗着身怀绝技,逞锋炫能,顽强使气,贾观主大德召人,念你一表人才,聪明机智,加以他的爱徒沈姑娘对你一往情深,不忍教你魂断宝谷,碎尸擂台,所以命我拦在不归桥中,相劝于你,望你能及早回头,退出迷灵谷,免遭横祸,不瞑九泉!”

    蓝剑虹见对方语意神情,两皆狂傲,不由得怒火千丈,暗道:

    不归石桥,宽不及尺,我到要看看他在这石桥之上,能耍出一些什么把戏,同时要乘隙扯下他的蒙头黑布,看看他到底是什么人?遂连轩剑眉,狂笑答道:

    “武林中人,讲究的是行仁仗义,铲强戮恶,挽救生灵,数十年来,崆峒派在江湖中,恶迹昭彰,斑斑事例,勿容隐讳,我蓝剑虹等此番千里关山,远来青阳峰,就为的是要见识你们那树恶江湖,自居武林霸主的贾云亭,看他究竟有何高绝之学,横行不羁……”

    蓝剑虹昂然答话,尚未尽意,蒙面怪人已气的全身颤抖,五脏俱裂怒喝一声:

    “住嘴!”从蒙面黑布两个洞穴中露出两道惊恨目光,在蓝小侠面上扫了一圈,继道:

    “我乃是一番好意相劝,想不到你忠言逆耳,且肆意侮辱我派掌门,我看你真是太过胆大包天,自取死路!”

    话声一落,剑光微掣,一招“拨云见日”,手法快异绝伦的,向蓝剑虹右眼点到!

    对方刚一动手,蓝小侠便自警觉,此人气稳神凝,招势沉疾,哪敢轻敌,赶忙吸胸提气,飘退五尺,顺势挫腰反手拔出金龙宝剑,一声冷笑道:

    “阁下剑术精奇,定是崆峒派中各位甚高人物,但何以要用黑布蒙头,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蒙面人未及答话,蓝小侠耳边却响起韦倩极低的声音说道:

    “这人好熟悉,如果我记的不错,虹哥哥你务要小心才是……”

    话音未绝,蒙面怪人已冷哼一声答道:

    “我以黑布蒙面是为了……”

    为了什么?尚未说出口长剑寒光电闪,又是一招“拨云见日”,朝蓝剑虹当胸刺到!

    但这一招“拨云见日”之中,却暗藏着“冷风寒月”“雁落沙洲”,以及“蛟龙戏水”三式,雾影中剑花朵朵,威势骇人。

    蒙面怪人不仅在一招之中,把三式绝学,回环并发,而且身形有似流水行云般,在不归桥左右凌空腾跃,剑光排雾如山,冷电森森,硬把一位从不输人的蓝小侠,逼得无可奈何的又后退了六七步,到了韦倩身边!

    蒙面怪人见剑虹被自己绝招所迫后退,几与韦倩并肩而立,却不再追,曲肘横剑护胸,大声笑道:

    “玄阴剑法举世无敌,崆峒威名震武林,蓝剑虹你若再不知难而退,可别怪我手出无情了!”

    蓝剑虹听他几次说话的声音,发觉此人,不但身材气慨颇熟,就连语音也不陌生,皱眉片刻沉思,蓦然想起一人,遂横剑当胸,缓步上前。连声冷笑,并试探性的问道:

    “阁下适才所说,你以黑布蒙面是为了……为了什么?你虽未说出,但我能猜想得出,你是为着做了一件亏心之事,怕见不得我们之中的一人是么?”

    稍顿,忽然提高嗓门,朗声喝道:

    “朋友,你是不是姓陈?”

    蒙面怪人闻言一震,喝道:

    “崆峒派中,谁不叫我一声骆副坛主,谁姓过陈来!”

    蓝剑虹正待答话,忽觉背后响起身形飘忽之声,转面一望,韦倩像一朵浮水白莲,从他右侧蹑空飘过,落在他身前,手指蒙面怪人喝道:

    “你是姓陈,你是百毒教派在恶狼坪巡山了哨的头目陈文龙!”

    蒙面怪人似怕韦倩,在她戟指说话之时,连连向后退了一步,待她话声一落,遂仰天一阵长笑,笑声中转身往不归桥尽头走去,眨眼之间,身形隐没在沉沉浓雾之中……

    韦倩一拔背上背着的长剑,就要追去,剑虹探臂一把拦住,说道:

    “此人言行气慨,虽极像陈文龙,但我们究竟没有见到他的庐山真面目,尚不能断然认定姚是他,等我们到了紫霞魔观,真象即会明白,又何必急在一时呢?我们还是探着缓缓往前走吧,我想一过不归桥,可能就是青阳峰了。”

    凡蓝剑虹所说的话,韦倩无不遵行,于是纳剑入鞘,转过头对易兰芝、妙空、姚宗鸿微微一笑,道:

    “那么,我们走吧!”

    五个人在宽不及尺的不归桥上又走了一盏热茶工夫,尚未走到小桥的尽头,但雾气却愈来愈浓,蒙蒙雾气中,这小桥尚不知道有多长多远?

    为了怕再有崆峒派中的拦路高手突袭,五个人无不警觉异常,眼观四处,耳听八方的谨慎至极的继续往前走去。

    忽然一阵阵涓涓流水之声,挟在浓雾中传来,蓝剑虹心头一动,立即想到李小红临去时所说那首诗中的第二句:“雾郁闻水流”!心想:

    人在桥上,能听到桥下流水之声,这桥面离水面当然不会太高,且流水涓涓,声音长细,桥下自然也不会是什么深川巨泽,可能是一条小溪?

    想至此处,涓涓流水之声,已在脚下,再看前面,不归桥已如刀切而断,因为浓雾蒸腾,断桥之处,究竟有无去路不得而知?

    前面既无去路,蓝剑虹不得不停住脚步,俯首沉思“雾郁闻水流”这句诗的意义何在?

    他原本是极为聪明的人,加以十余年前,误食一株方自出土的稀世神果金龙参,增加了他不少灵智,何况入谷廿丈即遇上一场看来令人毛发皆竖的蛇鹤之斗以后,突闻两声猿啼,因而使他想到诗中的第一句“云蓊听猿啼”,就由这句诗,导引他们上了不归小桥。

    因此,他俯首沉思片刻之后,顿时悟出,这“雾郁闻水流”自然也是有路可行的去处!心头一喜,对李小红更是倍生好感,若不是她说出这谷中机密,在这云雾蒸腾的凶谷之中,再有胆量,有本事,也无法找到可行的路线,以达到青阳峰!

    姚宗鸿、韦倩、易兰芝、妙空,见他木然而立,俯首沉思,不知他在想什么,大家都感到有些奇怪,遂同地缓步围近剑虹跟前,不约而同的一齐问道:

    “你在想什么?”

    蓝剑虹从沉思中醒过来,望着四人一荡浅笑,道:

    “我在想,前面既无去路,咱们总得找出上青阳峰的路径,桥下流水涓涓,想必是条小溪,我们何不冒险步下,也许可以觅到一条上魔峰之路。”

    姚宗鸿等闻言一怔,宗鸿正要说话,尚水及开口,蓝剑虹又道:

    “由我一人先跳下去,如无凶险,安然落在溪中或溪流两岸,我即轻啸为号,要你们下来!”

    语毕,也不待他们答话,双臂一伸,一式“燕子穿云”,投入腾腾雾气之中。

    纵入雾中,便自看清,自己猜测不谬,不归桥下果然是条宽若两丈的小溪,涓涓溪流,澄清见底,小溪的两岸绿草如菌,奇花似锦,自己一沉丹田真气,像片舞风落叶,轻飘飘的落在小溪右边绿草如茵的溪岸之上,随即日凝神光一扫四周,但见小溪向东蜿蜒延伸,不知有多远,两边溪岸,若四丈外是两道对峙峭壁,因为雾气过浓,抬头只见一片茫茫,也不知道这两岸对峙的峭壁有多高,只听到阵阵阴寒谷风,送过来阵阵松树摇晃发出来的沙沙树叶之声!

    蓝剑虹一听这沙沙树叶之声,登时想到那诗中第三句:“凤鸣两岸叶”,心中更是高兴至极,遂仰天一声轻啸,然后喊道:

    “姚兄,你们下来吧!”

    喊声落下不久,沉沉雾气之中联翩飘落下来韦倩、易兰芝、妙空、姚宗鸿。几人落在蓝剑虹跟前,同时笑意极为愉快地说道:

    “桥下果然是条小溪,而且景物幽美极了!”

    易兰芝稚气未脱,一派纯真,一见溪岸满生绿草奇花,登时高兴得跳起来,一人当先往前跑去,一面笑说道:

    “好美的景物啊!真是另个一番天地!”

    妙宗鸿见易兰芝天真活泼得像只小麻雀,心中更是爱之至极,不禁脱口说道:

    “兰妹不堪景物撩人,竟高兴的这个样子!”

    蓝剑虹起初尚未注意,听姚宗鸿这样一说,不禁心头一震,大声喊道:

    “凶谷危壑,险阻重重,兰妹不可大意,要留心,我们还是走在一起吧!”

    喊声在谷底回荡,半晌不绝于耳,但易兰芝已跑出两三丈开外,一个跳跃生姿的极美倩影,已隐没在浓浓雾气之中。

    谷中虽然极为凶险,随时都可能有崆峒派的高手或毒蛇猛兽出现拦住去路,但蓝剑虹等几个胆大包天的年青男女,却因身怀绝技,仗着艺高人胆大,一边浏览景物,一边沿着小溪往前行走。

    一盏热茶的时间过去,雾气渐渐稀薄,景物与愈觉奇丽,只见小溪两边对峙的峭壁,色凝翠玉,晶莹透明,碧光耀目,宛如置身琉璃世界!

    蓝剑虹虽然见过百毒教中那奇异石洞中的宝光景气,但与现在的天然奇景相比,可就差得多了,不禁扬眉一笑,叹道:

    “世界之大,真是无奇不有,谁会想到这数百丈深的凶壑之中,竟会有这样一片奇美天地,若非亲目所睹,纵是听人说起,也难相信!”

    猛然一声轻叹,从前面花草地上传来!

    蓝剑虹听出这是师妹易兰芝的声音,这一惊非同小可,一转面向姚宗鸿急道:

    “师妹定是遇到什么?我们快去!”

    这声轻叹,姚宗鸿、韦倩、妙空自是也已听到,正在惊奇,蓝剑虹已转面说话,自己当然不好再说什么,四个人同时加快脚步,急往前奔。

    奔了若廿丈左右,溪岸比前稍为宽朗,一块纵横五方丈大小的溪岸花草地上,满种着高若两尺左右不知名的小树,易兰芝盘膝坐在小树中央,仰面凝神沉思,神态甚为痴呆,蓝剑虹等离她就不过是两丈左右,她却是身外无物似的毫无所觉!

    蓝剑虹心知有异,一个箭步跃近小树林边,正想冲入,忽听妙空喊道:

    “虹弟弟,不可涉险,快停步!”

    妙空在说话的当儿,蓝剑虹心中也猛然一动,警觉到不可莽撞,赶快收住脚步,然后缓缓退至妙空身旁,目注易兰芝,道:

    “看样子兰芝师妹似是被困在这片小树丛中,不能出来!”

    妙空脸色异常凝重的点了点头。没有答话。

    蓝剑虹复又说道:

    “恩师悟玄子不但武功精绝,而且精通八卦易理及五行奇门之术,我在师门习艺之时,即已漂学了一些,兰芝师妹当时虽未和我在一起学艺,但我相信恩师定也将八卦易理及五行奇门之术传授了她,纵然这些小树林是按八卦易理排成阵式,照理说也难困得住她?”

    蓝剑虹虽天资聪慧,旦对八卦易理及五行奇门之术未能深悟,不知其中奥秘,所以适才所说的话,近乎有点幼稚!

    要知八卦易理及五行奇门之术,乃是武学中最为深奥难悟之学,极难精通,别说是年纪轻轻的易兰芝被困在这八卦易理排成的阵式中,根本无法出来,就是那年逾古稀身怀绝世武学的悟玄子,一旦被困阵中,一时之间,也未见得能出得了!

    妙空武学虽不及蓝剑虹,但一行男女五人之中,以她最为沉着稳重,做事心细如发,所以,一路之上,她都很少说话,不到事迫无奈之际,她决不多言。

    她此次伴剑虹由百毒教直来到崆峒,佐其扫穴梨庭,匡扶武林劫难,一方面自然是奉了恩师冰面女尼之命,一方面却是她对蓝剑虹的一番倾心痴恋,乐与伴他来此,为他卖命!而且一路之上,对蓝剑虹的一切,都无不格外关心。

    易兰芝被困阵中,她眼见蓝剑虹急成这个样子,她当然芳心不忍,但自己对这八卦易理之学,也不精通,一时之间,真是爱莫能助,只好俯首不答!

    蓝剑虹见自己把话说完,妙空姊姊依旧是眼波凝注,眉宇笼愁,俯首不答,心中甚觉奇怪?

    但易兰芝被困阵中,情势极为严重,情势已不容许自己再有时间来询问妙空,究系为了什么?转面向那片小树丛中望去。

    倏见兰芝师妹挺身跃起,似在一边想着什么?一边却不由自主的在树丛中左转右回想找出路,但转来转去,总是在原地一丈方圆之处打转,始终走不出那一丈方圆的地方!

    有时候眼看她快到小树林边,只要再多走十几步就可以出来,但易兰芝却突然转身,又往中央走去!

    蓝剑虹一见这情形,心中大急,声喊道:

    “兰芝,你再走几步,就可以走来了!”

    他的喊声虽然很大,易兰芝却是浑然不觉,连头也不回一下,迳往中央走去!

    到了中央,复又原地坐下,双膝一盘,仰面又是一声长叹,这叹息之声,站在林外的蓝剑虹、韦倩、妙空、妙宗鸿却是听得很清楚。

    平日聪慧绝伦的蓝剑虹,此刻却是急得六神无主,转面一扫众人,只见妙宗鸿等,无不目露愁光,双眉紧锁,呆呆的望着盘膝坐在小树林中央的易兰芝出神!

    突然灵机一动,被他想出一个极为蛮干的笨办法,伸出左手数点小树,共有八八六十四株,易兰芝被困的地方正是树丛中的正中央,若把一面小树砍去,其阵效用自失,师妹不是就可以脱困出来了吗?

    伸手数树及心念转动之间,早已翻手拔出了背在背上的金龙宝剑,正要挥剑朝第一株矮树砍去,忽听小溪左面的峭壁间飘得过来一阵幽凄无比。听来令人不寒而栗,像是鬼魂泣诉般的话声,说道:

    “虹弟住手,这树阵迥异一般五行奇术,金龙宝剑虽隐有神威,也非藉它砍倒几株树林,就能破得此阵,救出兰芝妹妹……弟多情人……姊虽永冥阴司……亦当竭力以助……”

    声虽然凄幽至极,且还有些模糊不清,但蓝剑虹却能清楚的听出,这是为了自己一时疏忽,害她含恨惨死白鸟谷的冰茹姊姊的声音!心中不禁倏起一阵绞痛,收回正要朝一株小树砍去的金龙宝剑,泪若泉涌的一转身,朝小溪对面的峭壁间,悲声大喊道:

    “茹姊姊,茹姊姊……你……”

    喊声未绝,谷中突然狂风大作,呼啸的劲风,吹得谷中草木齐飞,一时间天翻地覆……

    蓝剑虹、姚宗鸿、韦倩、妙空虽然全都身怀绝世武功,但亦被这狂风吹得双目难睁,立身不住,顿时感到了一阵迷惘,迷惘中略有所觉,自己身子有如一只断了线的风筝,在空中飘荡……

    不知过了多久的时间,几个人的神智才渐渐清醒过来!

    蓝剑虹首先睁开眼睛,见易兰芝安祥地躺在自己身旁,而且所躺着的地方,像是一片软绵绵极为柔和的细沙,心头不禁一震!忙一挺身站起,俊目流波四周一阵搜望,那对峙的峭壁和小溪不见,眼前是一片碧波如镜大湖,自己和姚宗鸿等,就是躺在这湖边的沙滩之上……

    适才那蓊云郁雾也已消干净,万里无云的蔚蓝夜空,高挂着一轮玉盘似的明月,照着相距自己若十余丈外停泊湖边的一只孤舟!原来他们在迷灵谷中,已经有了大半天的时间,这时已是夜晚了。

    蓝剑虹一见这情景,自然而然的想到李小红所说那首诗中的最后一句:“明月照孤舟”!心中暗道:

    所谓迷灵谷中的绝大机密:“云蓊听猿愁,雾郁闻水流,风鸣两岸叶,明月照孤舟”,是指引入谷之人一条由入谷起,到达青阳峰的一条路径!

    想罢,遥目一望,果见那威慑武林的魔窟,就在湖的那一边,月光照在魔峰上一片如云巨屋,发出闪烁的清辉,那自然就是紫霞观了!

    他心中一阵高兴,转面低头正要喊醒尚躺沙滩上的姚宗鸿等,他们业已先后从地上站了起来,而且人人的面上都显出一种疑惑之色!

    姚宗鸿上前两步,与蓝剑虹并肩而立,一声轻叹说道:

    “蓝兄,刚才的事情,好像是一场梦!”

    这一句话又触动了蓝剑虹心灵上的伤感,轻轻的点了一下头,惨然一声长叹,道:

    “茹姊姊阴魂显圣,使兰芝妹妹安然脱险,我真不知应该如何感谢她才好!”

    站在他身旁的易兰芝听的呆了一呆,漠然问道:

    “虹哥哥,你在说什么?”

    蓝剑虹知道她被困入那小树阵中时,人已立即失去灵智和知觉,对所发生的奇险经过,当然一点不知,于是,把适才她图在那小树奇阵中,邱冰茹阴灵显圣,使起一阵狂风救她出险的经过详细的告诉了她。

    邱冰茹生前,与易兰芝就极要好,如同亲生姊妹,邱姑娘惨死五台山白乌谷,易兰芝曾挥涕流泪,哀不自牲,如今听虹哥哥说出这番极险而且极怪事情的经过,一颗纯稚的心,就像是被万箭穿过,秀目之中,顿时滴落下几颗泪珠,声音凄低地说道:

    “茹姊姊不但生前对我好,就是死了也没把我忘记,我真感激,只要我这次不埋骨青阳峰,将来定重去白鸟谷,朝那石佛,虔诚膜拜那疼我,爱我的茹姊姊……”

    说到最后,更是难以抑制内心的悔痛,俯下头把一双手掌掩住面孔,吞声抽泣,温热的泪水,从指缝中透出,滴落在沙滩上!

    妙宗鸿见她哭成这个样子,心中难过已极,想上前劝慰几句,碍于蓝剑虹在旁,他虽然倾心痴恋着易兰芝,但他是一个受过良好教养的人,除了私心倾慕之外,对易兰芝从未有过逾越的言语和主动,于是,他对蓝剑虹望了一望,示意他去劝易兰芝。

    蓝剑虹虽然会意,但他此刻心情,亦是酸楚已极,而且异常纷乱,一时之间竟想不出一句适当的话来安慰这位自己极为疼爱的师妹!

    可是,目前除了自己能使兰芝不哭之外,又有谁呢?于是,他收敛了一下自己纷乱的心情,低声对易兰芝说道:

    “兰妹,事情已经成了过去,又何必再伤心呢?强敌当前,我们要振作些才是,你看,湖的那边就是紫霞观,眼看我们就可以力除群魔,匡扶武林劫难了,我们应该高兴才对,湖边有孤舟,我们就乘此孤舟,立即过湖闯上峰去!”

    果然,他想像的不错,除了他以外,没有一人能使易兰芝不哭。

    蓝剑虹的话说完,易兰芝把埋在双掌中的头,点了一点,然后从自己肋下,扯出一块淡绿丝绢,擦干眼泪,声音却仍是极为凄婉的说道:

    “那么我们上那小船荡过湖去吧!”

    几人到了小船跟前,走在最后的妙空,突然喊道:

    “慢着!”随着翻手拔出长剑,一飘身跃到船上,秀目在船舷中扫了一阵,然后转面对岸上的剑虹等,微微一笑,道:

    “快上来吧!”

    蓝剑虹一面跨步上船,一面笑道:

    “孤舟无蓬,妙空姊姊还怕恶道派了埋伏么?”

    妙空点点头,船虽无蓬,但舱内尽可埋伏敌人,我们此番攻山,是以寡敌众,且是孤军深入,一切还是谨慎些好。

    几句话说得颇有道理,不但把天不怕地不怕的蓝剑虹、姚宗鸿、易兰芝、韦倩四人,说得无言以答,且对她心思谨密,都感到十分佩服。

    小舟之上,虽然无蓬,但帆桨具全,蓝剑虹扯起布帆,妙宗鸿双手运桨,月光下小舟如箭,不过顿饭工夫,已到达青阳峰。

    五个人弃舟登陆,各人整了整劲装和兵刃,准备登峰。

    在他们想来,这恶名满天下的紫霞观所在地青阳峰,定有极严戒备,尤其崆峒掌门道人贾云亭,已知道他们今夜攻山,更会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峰上布满了巡值的道人!

    所以,登陆之后,即整整劲装,背妥兵刃,以便随时应变,并由蓝剑虹前行领路,姚宗鸿走在最后。

    哪知,事情大出他们意料之外,从峰脚一直到紫霞观观门前,不但没有见到岗哨,连巡山的道人也未碰到一个,虽至虎穴龙潭,却如入无人之地。

    到了这座宏伟的观门之前,五个人不约而同的抬头望望那横匾上“紫霞观”三个斗大金字,不禁全都由心底泛上来一股寒意!

    这座恶名闻天下的魔观五十年来,一直震慑武林,凡是江湖上无分黑白道上的人物,对它无不畏惧万分。

    几人目凝神光,向观门外四周打量了一阵,见确无异样,蓝剑虹首先模了摸背在背上的长剑,纵身一跃,忽的凌空而起,落在那观门左侧的红色围墙上。

    放睛向里望去,但见一片连绵的屋脊,静寂沉沉,毫无声息,不要说没有一个巡更值夜的道人,就连灯光也没有,这座震慑武林的魔观,竟是如此毫无一点戒备?

    蓝剑虹站在墙头,看到这种情景,心中不免有点犯疑起来,心想:

    “适才在迷灵谷中,已遭赤精道人常一岚和那蒙面怪人拦阻,掌门人贾云亭自然是知道我们今晚定然犯山,但何以毫无戒备呢?

    莫非妖道们在施什么恶计?表面看去丝毫没有戒备,其实暗地里满是埋佚,只要一动手,立即群起围攻,想一下就把我捉住?

    否则,就是贾云亭见我们都是年青人,料想我们不会有多大怍为,是以,根本没把我们放在眼里,故而来个闭门不理,如果这老魔头真有这样的想法,那他就真是自找死路了!”

    想至此处,心中不禁得意万分,正要转面叫姚宗鸿等飞上墙头,越墙而入。

    突然,两扇巨大的铁叶观门,呀然一声打开,一个年若一十三四岁,长得唇自唇红,眉目清秀的道童从门垦缓步走了出来。

    往两扇铁叶观门呀然一响之际,蓝剑虹已自警觉不妙,微一挫腰,以奇快的身法,飘落围墙,与妙宗鸿并肩而立,见开门而出的竟是一位稚龄道童,不禁一怔!

    道童一张匀红挺俊的小面上,泛起稚气可掬的笑容,双目转动,扫了五人一眼,问道:

    “哪位是蓝相公?”

    蓝剑虹听道童指名相问自己,不由得又是一怔,但外表却装作极为平静地答道:

    “在下就是蓝某!”

    道童又转动着一双黑白分明的星眸,在蓝剑虹身上,仔细的打量了一阵,笑道:

    “果然漂亮,怪不得师姊要思念成疾,呻吟床第了,掌门师尊为了不使她再过度伤心,加重伤势,乃顺从她的意思,把‘金沙擂台’,改为‘祭祖神坛’,适才家师见墙头有人影晃动,便知是几位贵宾驾临观外,故特命小道开门躬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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