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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是夜,万物俱寂,管家美英子整理好事务也依惯例回家去,段磊打开这些天来搜集的资料,嵌在壁面的隐藏式荧幕,却忽然发出了不寻常的讯号。

    眉一挑,他眸中乍凝的厉光,就像野兽嗅着猎物般的亢奋——居然有人敢擅闯他的地盘?

    待他完全看清采人时,抿了抿嘴,摇头苦笑。

    安步姿!

    她在干什么?一个让人毛骨悚然的假设侵入。

    她“又”饿了?还是她又想“逃”了?

    果然她摸向大门的方向。

    她以为自己能够解开这里里外外独门设计的暗锁吗?

    只是她为什么要逃?段磊闭目吁口气。肯定是为了璎子的事,她听风他和帜月的交谈。

    取过浴袍一套,决定现身的他往房门走两步,忽然踅回盯住荧幕,望着她正一把握住大门上头的红铜把手时,他的眼底闪烁某种诡笑。

    段磊在心里开始倒数。五、四、三、二……

    “哇——”在楼下传来女高音之后,他才不疾不徐的将脚步踩出。

    见鬼了!真的是活见鬼了!

    不会吧?真的应验了自己那句“地煞恶灵”?这好端端的楼梯卸是通往地狱之门?她不过是想打开大门的,登时,忽明忽灭的灯影笼罩着整个大厅,乍起的呜咽低吟才刚夺去她的呼吸,映在壁面交错的光影中,又出现了一个人影……

    “哇……别、别过来——”烂鬼、死鬼、肮脏鬼!怎么可以只欺负“弱女子”,这要找,也该找“地主”吧?好歹她也算是客人啊。

    段磊……在这一刻,她心里、脑里呻吟的都是他的名字。

    紧闭着眼,身体瑟缩不已,直到感觉肩膀的压力时,一个名字就冲破嗓门:“段磊——”

    “找我有事?”

    “走开走开!鬼才要找你——”

    ㄜ?这声音……睁开眼,她望见了一张笑吟吟的脸。

    “你——”先喘口气再说……不,干脆让拳头去说。

    他逮着她飞来的拳头,“嗄,怎么一见面就打人了?”

    “你为什么不先出声一下?还有这……那……”她的指头绕着灯、墙壁还有整个大厅。

    “你指的是这个吗?”他拿出一个方形遥控器,按下一个键,让方才的场景再现,一边煞是详尽地解说:“平时我不在,白天只留下管家打理,所以总得特别加强保全措施,这个只能算是设计里的小戏码,拿来吓吓那些蠢小偷罢了。”

    也就是说,她现在领受的,不过只是“小意思”喽?步姿瞪着他,眼珠开始转呀转地,然后眼一眯,拳头跟着飞去。

    嘿嘿,算准了自个儿的拳头难逃他的掌控,她膝盖已经同时曲起,狠狠地往他鼠蹊部奋力一顶——

    球门进球!

    一时大意的段磊,着实挨了一记,神色大变的松了手,然后转身弓身。

    “谁让你装神弄鬼吓人的?难道你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吗?哼,我就不信每次都打不中!”

    久久不见他转过身来的步姿,逞强的语气开始支吾:“欺,你、你怎么了?我只是小小撞——”出其不意间,他猛然倒转的头颅吓住了她的话。

    段磊恶狠狠的一把搜住她,然后一步步将她逼至墙角。“只是小小撞一下!?有些地方是撞不得的,你到底懂不懂?”

    “我……那你现在想怎么样?”她看没那么严重吧,这举凡“孽畜”一类;都没那么脆弱的。

    “有一句话说以牙还牙,你听过吧?”他阴着脸。

    “听过,那又如何?”她尖叫了。“啊?你要干什么?”

    他将她箝制在墙,然后膝骨强势架开她两腿,对着敞开的“通道”,他笑得像魔鬼。“你确定知道什么叫以牙还牙吗?如果我也跟你一样,来那么一撞……”

    他是想以“以膝还膝”!?天呐,他怎么可以!?只消两秒钟的联想,就足以让人昏死。

    “段磊!你到底算不算一个男人?你有没有一点男人的风度?你怎么可以这样子……喂,我是女人欺!”她简直不敢相信,这世上居然有这么……没修养的男人!

    另一种不预期的感觉,却直接在彼此摩蹭的身躯间暗暗泛起。

    仅着浴袍的他,敞露的胸肌正紧紧压迫着她的胸脯,让她每次的呼息都得承受那种结实强劲的挤迫,而他大刺刺侵人两腿间的膝盖,正顽固的紧抵着她最隐私的部位……

    “很好,我很高兴你终于能确认自己的性别了。”

    “有什么好确认的,我本来就是女人!”而且还是那个最最争气的女人!

    “我想……也是。”他的口气明确附和,眼神却是氤氲一片。

    她当然是个女人,而且可能还是个会勾魂摄魄的妖女。否则,怎么会让他一下子就管不住肾上腺素了?在他胸怀里的女性柔软、每一个起僚都让他难抑、隐痛……

    “你知道我现在想的是什么吗?”他脸上布满贼笑,手在她脸颊上轻抚,“我一向喜欢顺着感觉走,而现在的感觉只有一个,我很好奇……”指头滑在她唇瓣间摩挲,“这儿的滋味。”

    好奇什么?她小嘴的滋味?步姿马上弄懂他的意图,倏地睁大眼:“如果……你是想温习一下怎么调戏女人的话,那么,你是找错对象了。”

    “那恐怕是你要更正自己的认知。你以为调戏女人就是这样子吗?还有其他更多,我敢做的,你不一定敢知道!”他的指头轻轻描绘着她美丽的唇线。

    不!她当然听得懂。步姿想大声说不,可是,她被自己那种心颤的感觉给震住了。

    一种让她自觉不齿的想像,随着他邪恶狂佞的撩拨萌生。

    “没什么敢不敢的,只是想不想而已!不要拿你对女人的那一套来对我……那不管用的。”好不容易地,她拼凑出字句来。

    “为什么不试试看?”

    试?试什么?在她回过神前,已然被一股温息给包围。

    “像这样子呢?”他的唇瓣摩擦着她的,他拿捏的够准,总在轻轻摩蹭间咬合着眩人的气息,然后一波波地植入她讶张的小嘴。

    “什么怎么……样?”

    “像这样子靠近我,你不敢?你在退缩?为什么?”他抽出另只手.按住她退缩的背。

    “如果你真的有那个自信,那么,你大可不用回避什么,因为一切是没感觉的,可是……你真的一点儿感觉都没有吗?”覆在她背上的掌心,巧施力道的来来回回轻挲。

    那个天杀的说她没感觉?迷蒙间,她唯一的感觉是——她快死了。

    他的每一下碰触都让她浑身轻颤、匹肢疲软,都让她呼吸困难、热燥难安。

    可是她不敢开口说话,怕一张口,就会汲人更多让人昏眩至死的“毒素”,可偏偏胸肺间挤迫的呼息不吐不快,睁着迷蒙的美眸,她好无助、好无辜的望着他。

    “现在的你,是不是觉得男人跟女人之间,有什么不同?”

    近在咫尺间,段磊知道他绝对可以搂着她狂吻,他可以深入那张倔强的小嘴儿恣意翻覆;然而这一刻他却忽然有另种迫切的意念——他想要的更多,譬如,一朵象征邀约的美丽笑颜……

    他明明可以感觉她在怀里的娇颤,他绝对相信她有感觉,但他要让她自个儿去面对并且说出口。

    他要征服的,是她的心。

    他在期待什么?看她紧张的昏死?研读了他的表情,步姿心念一转,强迫自己镇定道:“你别忘了自己的角色,我哥是你的委托人,你的责任是护送我回国,如果你敢对我乱来,我哥一定不会放过你!”

    “错了。”他的食指轻轻搁上她的唇,“情况可能会让你失望了,事实上……我要是对你乱来了,安步云肯定会感激我一辈子的。”

    “你、你胡说!”

    “我没有胡说,就因安步云说你是这项任务的附赠品,害的我差点落跑。”

    步姿猛眨着眼,多给她一点时间吧,她需要好好调整一下这双重打击。

    老哥居然拿她的终身来个热情大相送?而最可恨的是,还是眼前这个天杀的臭男人。

    而他居然“不知好歹”想来个落跑,让她于家族中再成为笑柄?呜……偏偏安氏一族里,永垂不朽的绝对是“别人的笑话”。

    不,她也必须让这个笑话成为“别人的”……“段磊的”更好。

    她过分安静的反应,却让段磊感觉不可思议,最离奇的是,她居然不再挣扎回避,而且还拿赤裸裸的眼盯住他,小嘴儿微微噘起

    “你在想什么?”接下来呢?段磊可没忘记郊外她那场诱敌脱困的戏码,光这个表情就足以让那头秃驴终身难忘。

    “跟你一样,顺着感觉走,你猜得到我现在想的是什么?”

    “我猜你想……”想让他怎么死法?佯作无知的段磊,十分配合的扮了个色眯眯的贼脸,“你也跟我一样好奇,如果你想尝试另种乐趣,我个人绝对乐意倾力赞助……”

    当他的唇瓣凑上时,步姿惊地头—偏。

    呼!还好躲得快。

    “不会吧?你忘了自个儿说过那只蜜蜂什么吗?这……这要让人知道你这个采花郎,居然抱着树干发情的话,那可是笑话一桩。”她千辛万苦的“草拟”出笑话大网来。

    他的炙唇落往她颈子上轻吮,吮出她的惊悸,她的颤栗……

    不不不,稳住脚啊,安步姿你敢软了腿,就甭做人了!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也许那只蜜蜂就是爱树皮呢!”这般的柔细滑嫩,如此的芳香诱人,这般的树皮也许会让人从此不闻百花。

    “那,你呢?你也……爱上我?”关键时刻到了。

    步姿在等着段磊点头说爱的那一刻,然后她就能够来个三声大笑,两腿踢去、一吐秽气!

    只是……有必要等得这么紧张吗?她感觉胸口快爆掉了。

    爱?段磊闪亮两眼,笑吟吟,“我?我当然爱,我爱上你……”

    恣邪的手开始不客气的游走她周身,轻咬着她雪白的耳垂,私语:“我爱上你的身——”话才脱口,他颀长的身躯瞬间抽离。

    漂亮!宛如狡兔跃身,乍似游龙翩飞,姿势美呆了。

    霍霍唐牙、张爪欲扑的步姿,被钉在原地,她感觉全身血液已然凝结。

    一看即知他早有防备,而他竟然还扮猪吃老虎?而她白白让他吃了老半天的豆腐……突然领悟到自己赔了夫人又折兵,她开始有种冲动再爬上那棵树——跳下来死了算。

    不成。要死之前,也得跟这个无赖把帐算清楚!

    走向沙发里那个“鸣金收兵”正开酒庆功的段磊,她大声质问:“你说谎!璎子找过你,她明明出事了,你为什么要欺骗我?”

    “她要嫁给滨崎是事实,我没骗你,只不过是省略了一些不必要告诉你的事罢了。”

    “什么叫不必要?段磊,你混蛋!你表面上答应帮我们,可是却暗中设计让人带走璎子,你这是陷她于万劫不复!你跟刽子手又有什么两样?我不该相信你的!”

    砰地一声,酒杯重重擅上茶几面,同时也打断了她的咆叫。

    他生气了?步姿愣在原地。

    他起身走向她,紧蹙的眉宇下燃着骇人的火焰。

    “没有人要你相信我,我要的只是你的配合!”

    他托起她下巴,凌厉的目光让人心颤,“我是混蛋,我是刽子手,你说的全没错,可是你呢?你自以为是救世主吗?你当真以为自己只要把璎子带走,就算解救她了吗?你想过你台湾的亲人会因为你的愚蠢,而付出怎么样的代价吗?”

    “是我哥……他怕被连累,是他要你这么做的?”

    “安步云要的只是个平安归来的妹妹,他是聪明人,自然会掂着事情的轻重,带璎子走本来就不明智,虽然能先阻挠这桩婚事,但最根本的法子就是挖掘滨崎的真面目,让松本知堂主动取消婚事,那对璎子来说才是真正的帮助。”

    “滨崎的真面目?是什么?”

    他放开她,冷眼瞥了她,重回座椅,哼道:“我用了这几天的工夫才换来的情报,你想就这样轻松的一句知道?看来我这桩买卖是愈做愈亏本的了。”

    这就是这些天的“用途”?原来他一直暗中在调查璎子的状况?步姿回想他和帜月的对话,开始觉得自己对他可能有所误解。

    “喂……”蹑手蹑脚的摸到沙发旁,连着喂了好几声,不得回应的她,指头也爬呀爬地,越过椅背,然后爬上他的肩轻轻戳点。“喂——”

    “从来没有女人这么喊我的。”这酒真香,再啜一口。

    “那……她们都怎么喊你的?”

    “喔,那可多了。”他不吝赐教:“有段大哥、亲爱的、磊、磊哥哥、阿娜答、老公……嗯,另外比较特殊叫法就是‘天’——”

    “天?天——”雾煞煞的她喃喃念着。

    “不不,不是这样子,要大声一点,尖锐一点,歇斯底里一点才像。”最好是弄张床来。段磊低着头,好想纵声大笑。

    怎么搞的?他居然跟着这个“女人”愈“玩”愈快乐?

    “那我还是叫……段……大哥好了。”她很困难的挑了一个。

    “那很好啊。”他跷着二郎腿。

    “段……段……”这一“断”可够长的了。“大哥。那……你得到什么样的情报,说说有什么关系,反正你也早就亏本了啊,璎子这一桩你不是不收钱的?你明知道我很关心璎子的,那……不让我知道璎子的状况,我就是回去了也不安心啊。”

    瞄了她一眼,心头有种猛然的悸动——这个女人摆出“小女人”的姿态时,竟然远比任何娇娃更让人心动?

    “我可以考虑让你知道,可是你也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行!你说。”或许该说她的明媚之外,另有股旁人无法模仿的豪迈吧。

    他弯下身,凑向她,“从现在开始,你必须全部听我的。”

    “全部听你的?”

    “你可以拒绝,反正这样子对我来说也许会省事多了.你老哥早就先说了,就等我拿到有关滨崎贩毒的情报,我给一通电话,他甚至可以亲自飞来日本接你回去。”

    他的话是压力,她就是那颗皮球,一颗猛然空中弹跳的皮球。

    她嚷嚷道:“什么?贩毒?哇靠!这人渣居然搞这种害死人的玩意儿?怎么能够让这种人逍遥法外?一定要让他接受制裁!”

    登时,金光闪闪、瑞气千条,正义女神诞生于此时。

    胸脯一拍,她一口答应了:“OK!我答应你,我什么都依你的!”

    段磊笑了。拍拍身边的坐椅示意。

    当她听话的立即挨坐时,他的笑意更浓了,朗声道:“好。那我们可以准备回台湾了。”

    哈?步姿睁圆眸子。他在……装肖嗄?

    安步姿没有发飙的余地,甚至,听完他的叙述,她不得不“全部听他的”。

    她支着腮帮子,专心地思考着方才段磊的每句话。

    “原来松本那老家伙坚持要璎于嫁给滨崎泓,不过就是为了自己,他想从滨崎那儿获得竞选的经费,还有桩脚。”

    段磊颔首,“不错,而对滨崎来说,他只是想利用松本的政治庇护,可以让他安心做很多别人不敢做的事,比如贩毒。虽然目前还没直接证据,不过据我调查,滨崎这次要到台湾接洽的马达,却是个毒枭。”

    步姿问:“那松本知道吗?”

    “这就是璎子找我的用意,她希望我能找出说服她父亲的理由,也就是有关滨崎的罪证。”

    “那她为什么还要答应嫁给那个坏蛋?”

    “你真的想知道为什么吗?”他慢条斯理的倒着酒,目光从睫毛处射向她,“如果说她是为了金吉野呢?”

    “金吉野?”后!她想起来了!“就是那天来带走她的那个混蛋!?”

    “来,也喝一杯吧。”

    取过酒杯一仰而尽,步姿神情愤慨地说:“要是让我碰上了,我一定揍得他满地找牙!”

    “在羽婆婆那儿,你不是已经碰上他了?那么吉野掉了几颗牙?”

    “嗯?”这个嘛……咽着口水,她瞪着酒杯,“嗯,这酒挺香的!喝起来很顺喉呢。”

    转得这么快?憋住笑意的段磊,漫不经心接口道:“璎子是想救吉野。”

    “救他?可是他把她抓回去……”

    “吉野只是奉命行事,而且他一定也认为这样子对璎子比较好,因为吉野其实是爱着璎子的,你看不出来吗?”

    对着茫然摇头的步姿,他接口说:“不过吉野很快就后悔那么做了,为了让璎子快乐,所以他开始想法子帮璎子逃走。”

    “那后来呢?”她问得好紧张。

    “功亏一箦,被滨崎发现,最后被冠上背叛的罪名,吉野被滨崎带走,自愿接受裁决。”

    她一听马上吆喝:“这是什么社会了?滨崎凭什么动用私刑抓人?还有那个吉野的是死人啊?居然乖乖的等别人来处置?他不是很能打吗?像我身手这么好的人都打输他了……”

    输了有必要嚷得这么大声吗?

    他笑着接口:“吉野的身手想逃当然不是问题,我想,是顾忌连累他母亲吧。”接着段磊又大致提起有关吉野和组织的渊源,以及组织安排他带走璎子的经过。

    “原来那小子还是个孝子……难怪你们会帮他……”步姿逐渐释怀。“那怎么办?要是他被……那……”

    “滨崎拿吉野的性命威胁璎子,所以她不得不妥协,表面上先答应婚事,然后私下找我帮忙救回吉野,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老爷子无意插手。”

    “为什么?你刚不是说吉野死去的老爸,跟老爷子是好哥儿?”她纳闷。

    “怕只怕这样子的特殊礼遇不是永远的,对老爷子来说,他已经尽过那份情分了,接下来的,他必须尽本分,尽一个领导人维护组织权益该做的。”

    她愣了老半天,顿悟之后开始喳呼:“我知道了,就因为吉野知道太多你们的事,所以那个死老头根本就巴不得能灭口,吉野要是杀了只是刚刚好而已,对不对?什么嘛,你们到底还有没有人性?到底有没有一点仁义道德!?”

    段磊舐着唇边的酒液,品尝个中涩味,轻笑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有本事的人才能生存下去,恐龙是群居的动物,但是它们却一样为了生存,最后开始吃掉同伴——”

    “所以恐龙绝种了,请记住我们是人!”这个猪头,什么时候才能彻底消弭他的兽性呢?“是人就该有侧隐之心,你懂不懂啊?”

    他也许不懂,但是至少他懂得她此刻的激昂,是怎么地让人动容。

    “你这么想救吉野?”

    “废话。”

    “那要是璎子对吉野真的动情呢?”情敌耶!他很认真的看着她每一个表情。

    步姿先是一愣,然后皱着眉头很认真的思考。

    段磊等了老半天,始终得不到她的结论。

    “需要想这么久?”他忍不住开口。

    “当然。这总是要考虑一下姓金的那小子到底行不行,不过也许试一试就知道……”

    段磊嘴里的酒差点喷出来,她知道自己刚才说什么吗?

    所幸她接口的话,让他得以保留嘴里的美酒。

    “虽然我一时想不出来什么工作最适合他,但是无论如何,一定要替他另外安排个工作才行,搞什么特务、保镰之类的,璎子要是嫁给这种人,就真的是疯了。”

    什么叫“这种人”?段磊哼笑,“照你这么说,那我这辈子是娶不到老婆了?”

    “娶得到。疯了的那一个。”她快言快语。

    段磊吁口气,故作无奈:“那……好吧,反正要真有那么一天,那我肯定也是疯了,这样子一来也算是很配。”

    又是那个“配”字,一种微妙的感觉悄悄在她心头滋生。

    什么样的女人才算是跟他配呢?

    眼睛直往他身上瞟呀瞟地,然后她没头没脑的冒了句话:“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

    “就是……”嘟着小嘴儿,她煞有介事的侃侃而谈:“你是不是受过什么样的刺激?比如失恋、还是从小女人被虐待啦等等。专家说过,不健全的人格发展,往往是有蛛丝马迹可循,比如生长环境,或是后天的打击,才会让你仇视女人,把玩弄女人当乐趣?”

    “我的人格不健全?”他指着自个儿鼻子摇头失笑,接着反唇相讥:“那你呢?是不是曾经被男人欺负得很惨,所以才像个惊弓之鸟,开始往女生身边靠?”

    很好,这样子唇抢舌战,有一股属于战场的烟硝味,格外让人精神抖擞。

    段磊才准备奉陪到底,不料回应他的却是一阵沉寂。

    她手肘抵着膝盖,缩着两肩,唇瓣贴着酒杯,迷茫的目光漾着波光……

    嗅、不!不能让她哭!

    霎时一脸戒备的段磊,无法想像这女人惊天地泣鬼神的功力,在这大半夜将如何荼毒方圆百里内的无辜居民?

    “嗄,这个……”段磊学着她的姿势凑近,努力的想表达那种诚挚。“我说……其实过去的就算了。”该死,谁让他逞口舌之快的?

    猛然觉这种“自责”,让段磊萌生另种恼意——呿,他怎么跟帜月一样不争气,居然这般心软?

    “我是很想让它过去,可是你的话让我又想起了那个男生。”她的样子看起来真的好伤心。

    “那就现在再忘一次,多想一些你觉得最开心的事。”比如……也许有必要再叫一桌外烩料理过来。

    她摇摇头,“不,怎么忘得了,其实我一直记得他的样子……他、他怎么能够那样子……”往下栽落的头,传着模糊微颤的字句。

    天可怜见,她肯定是被伤透了……段磊终于忍不住靠过去,揽住那削瘦的肩头。“没事了、没事了,这人生当中总有起伏的嘛,没什么过不去的,没你想的那么严重……”

    “谁说的?可严重呢,都从四楼跳下来了,虽然侥幸没死,可是已经摔坏头壳了。”

    跳楼?他一脸无法置信,“怎么可能?像你这种人哪会……”突然想到什么,忙不迭地抬起她的脸。

    “你确定……头壳摔坏了?”

    “当然,否则怎么会时好时坏,有时很清醒,可是有时候就是疯疯癫癫的……”

    “嗯,的确是这样子……果然是……”他恍然。

    沾着泪花的密睫眨了眨,步姿仰头,直接对上他过于专注而呈现的“斗鸡眼”,发现他对着自己竟然有着难能可贵的“体谅”神色,她马上意会过来。

    手肘狠狠的撞了他一把,啐骂:“你才爬带咧!我说的是那个男生啦。”

    “那个……欺负你的男生?”

    这一问,她又是那种无限哀怨的表情,然后断断续续的诉说:

    “你知道吗?大家都说像他条件那么好的男人,我再不动心,就真的是有毛病了,可是……我就是跟他不来电,这哪有法子?我也说过我只是试着跟他交往而已啊,我并没骗他……谁知道他会一个想不开,就跳楼了……害得我成为千古罪人,你说,这男人多可怕?”

    段磊听着听着,然后他终于弄懂了。“然后你就开始排斥男人?开始只跟女人交往?”

    “这有什么不好的?跟女生在一起就自在多了。女人聪明、多情、又体贴,比起男人来说,优点多得说不完,你想想,女人就像上帝的杰作,丰富强韧的生命力,还有优雅迷人的身体,那才是一种艺术。”

    靠!这提起女人,她居然比他还“色眯眯”?这……让段磊实在一下子很难平衡过来。

    他揉着眉心,吐了口气。“你这就叫因噎废食吧!不是每个男人都会来这么一套的,不过话说回采,你们女人还真难伺候,眼里心里都弄着一把尺,量深度、量距离,希望爱到心坎里却怕少了氧气,一旦拨出距离来,恐怕又嫌爱得不够深……”

    他的话忽然让她有了种联想。

    “如果是你呢?如果有一天你发现自己认真的爱上一个女人,那又会如何?”

    那么,跳楼的是谁?被他爱上的女人?

    “我会离她远远的。”他的回答让她大感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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