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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庐山历险

    休看周贴刑官平时作威作福,鱼肉百姓,此际面临生死关头,立时浑身发软,想自尽也无法拔刀,只能如丧考妣地哀叫,瘫倒在壁根下。

    安平只好动手,手起剑出。刺中周贴刑官的咽喉。

    第一次正式杀人,他的恐惧感虽减少了许多,但仍然不免心惊肉跳;先前的激愤烟散云消,不自觉地打一冷战。他急忙拔剑转身,看到了校刷和力士们恐惧的神色,便硬着头皮喝道:“诸位,你们快走吧,在夏某改变主意之前,最好逃出夏某视线之外,走!”

    众人如逢大赦,双腿如获神助,争先恐后奔出大门,忘命飞逃。

    他久久方按下心潮,到屋后找出一把锄头,在后院掘出两座土坑,先将屋主人和樵夫的尸体埋好,再处理周贴刑官的尸体,心中一动,开始搜寻尸体的遗物。

    周贴刑官身上有不少零碎,计有一把锦衣卫专用的绣春刀,一块出入西内厂的腰牌,一张行走山东南京江西地境的官引,两张专呈内厂的塘报卷,一些金银。之外,还有一只盛了粉红色小指头大丹丸的玉瓶,瓶上的纸贴上写着:春露丹,天长精制。另一只金线编织的小锦囊,里面盛了一颗鸽卵大珍珠;囊外边一面,用银线绣了五个字:白龙辟毒珠。

    他不认识什么叫春露丹,却误认是药到回春的疗伤药品。至于白龙辟毒珠,他却识货,心中狂喜。关于这颗丹的来历,他曾听京师的消息灵通大员说过。这颗珠出自广东廉州珠池,弘治十二年出水,据说是白龙的鼻骨珠,有辟百毒的功效。

    那时,由皇朝派人直领的珠池,最大的有三座,即东莞珠池、廉州珠池、雷州珠池;通称广东珠池。朝廷派有中官驻在该地监守,数十年一采。弘治十二年那次采珠,获珠两万八千两,是大明皇朝收获最多的一次。最差的是嘉靖五年,珠小而嫩,死了五十余名采珠人,只采了八十两小珠,平均一条人命,只获珠两余,惨极。

    弘治十二年那次采珠,廉州珠池外海白龙肆虐,死了不少采珠人。后来,也许是老天爷大发慈悲,派雷神行雷霆一击,白龙被殛身首异处,龙身沉没,龙首漂入近海,被采珠人捞获。这颗龙鼻辟毒球首先被监守中官吞没。然后听说辗转落人太监范亨手中。范亨在正德元年联合司礼大监王岳、徐智,连络大学士李东阳、刘健、谢迁等一班大臣,谋除京师八虎,却功亏一篑,被刘瑾先发制人,李东阳总算幸运,一代名臣未受惨烈的报复,其他的人则家破人亡。王岳和范亨在遣送南京途中被杀,辟毒珠落在锦衣卫的人手中。

    后来,这颗珠的事终于外泄,但不知落在谁人手中。刘瑾派人彻查,亦毫无消息。

    这颗珠在锦衣卫牟斌手中,深藏了几个月。那牟斌为人不坏,他是锦衣卫大狱中唯一能善待囚犯的人,却被刘太监发觉,认为他包藏祸心,有意买好囚犯,把他打得死去活来,囚禁在死刑囚牢。那时,刘太监手下豢养了两个红人,一僧一道,僧是天龙神僧,道是术士俞日明。这位术士后来唆使刘太监造反,说是刘太监的从孙刘二汉是真命天子,是金龙投胎,却间接断送了刘太监一门老少。据说,俞日明是某一位清官的后代,父被刘太监所害,隐姓埋名投身方士,用绝户计报仇雪恨云云。

    牟斌不想死,他交上了天龙神僧,以辟毒珠为酬,请和尚在刘太监面前说好话。天龙神僧果然不失信,救了牟斌一命,死刑改为终身监禁。

    天龙神僧得了这颗珠,视同至宝,只有七僧八道豪杰知道他获有这颗宝珠,平时随身携带,珍逾性命。想不到他在烟波楼一时高兴,为了证明他的眼力超人一等,同时也想将天长羽土的神奇春药弄一瓶快活,将珠作为赌注,却鬼使神差地落到了安平的手中。

    安平只知道这颗珠在锦衣卫失踪前的一段故事,范亨身死以后的经过便无法知道了,反正这颗珠如果是真品,留在身边岂不妙哉?

    他将春露丹塞人百宝囊中,白龙辟毒珠囊贴身藏好,埋了尸体,重出堂前。

    山岗下有两条路,一条是他来的路,另一条东北行、通向府城至白鹿升仙台御碑亭的九十九盘大道。周贴刑官的同伴,走的是东北小径。北面的小径中,两名从松林留待命在的校尉,带着-山双奇的老大雷方,正向茅屋赶来,以便探听这一面的消息。

    安平找一幅布巾将杂物另打包裹,刚想上路,在门口便看到山下匆匆奔来的三个人。校尉们的服式一看便知,但相距太远,看不清另一个人是谁。

    “好啊!又带着人赶来了,废了你们再说。”他自语,闪身藏在门后专等对方上门送死;

    久久,外面传来了人声:“咦!怎么没有人?”

    “瞧!地下有血迹。”另一个人说。

    “到里面看看再说。”是雷方的声音。

    他心中一动,抬起李定遗留下来的手,向门外一抛。

    正向大门走来的三个人见有物飞出,吃惊地左右一分。

    “噗!”断手落地。

    “我的天!手!手!死人的手。”一名校尉恐怖地叫。

    雷方已改用单刀,知道不妙,火速拔刀叫:“准备动手,里面有对头。”

    安平跨步而出,站在门口冷哼一声说:“姓雷的,你来了么?”

    雷方胆裂魂飞,扭头便跑。两名校尉如见鬼魅,没命似的撒腿狂奔,只恨爹娘不替他们多生两条腿。

    安平一声狂笑,衔尾急追,只两个起落便追了个首尾相连,叫道:“凭你们这种功夫还妄想逃生,笑话!”

    跑在后面的两名校尉三魂走失了二魂,跑不动了,一不小心,脚下打滑,重心顿失,前一人想刹住脚步却力不从心,一顿之下,后面的人“砰”一声撞上了,两人“哎唷”狂叫,连滚带爬向山岗下滚堕。

    安平不理会两校尉,飞跃而过,去追雷方。

    后面茅屋的上方,小径中人影出现,两个人影向下走,歌声人耳:“十年踪迹走红尘,回首青山人梦频…-咦!下面有人斗殴,阿弥陀佛!何苦来呢?”

    两人一个是留短发的带发行脚憎,高大魁梧,年约四十上下,穿青便袍,未披袈裟,点着一根黄竹杖,红光满脸,相貌威猛。另一人是个青年书生,年约二十四五,玉面朱唇,剑眉虎目,英俊潇洒,一表非俗。青年儒衫袍袂飘飘,佩长剑俊逸超群,灵活的大眼中,焕发着聪明、机警、高傲等神采。身材修长,双肩壮阔。一手拈着一株野花,一手不住撕下一片片花瓣,信手向路旁丢。看长相和身材,正是令女孩子发疯的标准俏郎君美男子。

    青年人站住了,注视片刻说:“唔!那两个逃走的人,是来自京师的锦衣卫校尉…-”

    “老弟,你错了。”和尚说,稍顿又道:“锦衣卫的人如果远离京师,必定是调至三厂候遣的忠实走狗。”

    “唔!那两个人不知是何来路,形势是猛虎搏羊,咱们下去看看。了尘大师。有兴趣么?”

    “这就走,出家人排难解纷,理所当然。”和尚笑答。两人脚下一紧,急降而下。

    安平追上了雷方,喝道:“阁下,留步转身。”

    雷方成了困兽,逃不掉只好拼命,大旋身一刀凶狠地向后猛砍,居然刀风虎虎十分霸道。

    “咦!”他吃惊地叫,一刀落空,毫无阻挡,身后根本没有人,岂不可怪?

    他本能地扭头一看,安平正站在他身后丈余,向他咧嘴一笑,原来是追过头啦!

    他再次拔腿狂奔,这次反而向上逃啦!离开茅屋已有十余丈,还是茅屋安全些,屋附近有树林可以藏身哪!

    逃近茅屋,他向路侧逃,接近树林,狂叫道:“遇林莫人,穷寇莫追,阁下。”

    他竟然反客为主,叫安平不要追他,可知他已被追得昏了头了。槽糕!正想飞纵入林,前面树后人影一闪,安平的身影赫然入目,向他挥手咧嘴一笑,说:“遇林莫入,老兄,你才来呀?”

    他魂飞魄散,扭头便跑,奔入茅屋前的广场。

    这次他跑不掉了,突感右肩被一只大手扣住了,力道千钧,扣得他身形一顿,几乎仰面便倒。

    “呔!”他心胆俱裂地叫,顺势转身挥刀便砍。

    安平一掌拍在他握刀的掌背上,喝声“撒手”!

    不撒不成,右掌骨似乎已麻木,指骨也像要根根爆裂,钢刀应声而飞。他仍不甘心屈服,左拳疾飞。

    安平右手架开他的大拳头,左手用两成劲飞敬一拳。

    “噗!”拳击中他的右颊,他向左歪。“噗!”左须又挨了一拳,他再向右倒。

    两颊禁得起打击,只不过不好受而巳。他“嗯”了一声,绝望地挥舞着一双大拳头,一面护身招架,一面作无望的反击,拼命自护,章法大乱。

    “噗!”右胸挨了一拳。“啪!”左胁接着又是一记。

    胁部打不得,这一拳打得他眼冒金星,胃袋似要向外翻,“哎”一声惊叫,吸腹俯身双手下拨,上盘空门大开。

    “噗噗!”左右颊几乎同时被击中。

    “哎……”他口中喷血狂叫,连退四五步,用“双盘手”向上保护上盘。

    “噗!”下颚被一拳钩中,打得他倒飞两尺,仰面冲到八尺外,“砰”一声像是倒了一座山。

    他挣扎着叫:“欺负我你算不得英雄,有种……”

    “爬起来,说那么多废话作甚?”安平冷冷地说。

    他急急爬起,晕头转向地,咬牙切齿地挥掌冲上。

    “噗噗噗!“他击中安平的右臂一拳,像是击在巨石上,而他的左颊和小腹,则各挨了一记重击。

    “啊……”他声嘶力竭地叫,屈膝踣倒。

    倒下的前一刹那,头晕眼花中,他看到附近站着两个朦胧的人影,不自觉地在地上狂叫:“救命!救命哪!”

    安平却用靴尖将他挑转,使他仰面朝天,冷笑道:“阁下,没有人会救你这恶贼狗腿子的。起来,在下要打到你服贴为止,看你能凶横到几时。”

    “救……命哪!”

    “起来,你阁下以为赖在地上,在下便不打你了么?你做梦。”

    安平叱喝,伸手劈胸将他抓起。他浑身发软,脸色死灰,嘴附近全是血,虚弱地叫道:

    “我……我认栽,服……服贴了。”

    安平正想将他打倒,在身旁站立的和尚启口道:“我佛慈悲!施主手下留情。”

    安平将雷方放下,歉然地说:“小可恐怕得辜负大师慈悲之意了。”

    青年人呵呵一笑,接口问:“老弟台与这人有何不解之仇,可否说来听听?也许在下能替两位化解哩!”

    雷方定下神,坐在地上注视着青年人,总算眼前不发花,如获至宝地叫:“杜少庄主,救命!”

    青年人一怔,剑眉深锁,讶然问:“阁下尊姓大名,怎认得在下是杜少庄主?”

    “今年年初,在下于铜城闸曾经亲眼看见少庄主打了西梁山的大方和尚。敝姓雷,名方。”

    和尚挟起黄竹枝,接口道:“杜施主,既使你不愿在江湖扬名亮万,只要是在江湖上混的人,谁不知你是三山小隐槐萌庄的少庄主。”

    “但在下并未在外张扬,从未自称是槐萌庄的少庄主。”青年人微温地说。

    “呵呵!是否张扬,并不在乎你自己,反正江湖中人谁都知道五亡命的五湖浪子杜天奇,就是槐荫庄的少庄主,这就够了。正如槐荫的庄名一样,贵庄的人自称三山小隐,但外界的江湖人却只称槐荫庄,以便令人想起三堡五庄十二寨来。令尊瘦灵官杜方,名列三剑之一。江湖上三剑二刀五亡命,大大的有名。又是三剑之一,子是五亡命之首;正所谓父是英雄儿好汉。还怕没有人认识你么?”了尘和尚意气飞扬地说,似乎他自己亦有荣焉。

    安平心中一动,不住打量这位五亡命之首的五湖浪子杜天奇。听人说,五庄中,槐萌庄虽不算是名震武林的大庄,但庄主瘦灵官杜方却是个了不起的侠义英雄,与江湖的白道成名英雄多有交情,声誉甚降,而且为人好客,谈吐不俗。庄中共建了三座颇为壮观的砦堡,互成犄角,分以三山为名,它们是昆仑、祁连、武夷,因经,统称为三山小隐,仿宋朝的尚书何异在江西崇仁所建的三山小隐格而筑。不同的是,何异的三山庄称浮石、岩石、玲珑。此外,他这座三山小隐不在江西,而远在万里外的河南彰德府,连京师也知道那儿有一座三山小隐,和杜家父子两代英雄。

    五湖浪子自小便不安于家,自幼随师在江湖闯荡,四海飘流,五湖浪迹,极少在家中逗留。他为人聪明过人,人才一表,艺业甚高,路见不平便会拔剑而起,颇有侠名。由于久走江湖,不但见闻广博,而且对江湖门槛极精,交游广,朋友多,机警绝伦,城府甚深。唯一的缺点,是年已二十五,还不打算成家。对女人他颇能应付。却没有追求女人的诚意。

    安平对五湖浪子缺乏了解,只闻其人却无缘识荆,仅在传闻上知道这人好打抱不平,是个侠义英雄而已。他向对方抱拳行礼,含笑道:“原来是杜少庄主,久仰大名,如雷贯耳,幸遇幸遇。在下姓夏,名安平……”

    “咦!阁下不是盛昌的三东主么?”五湖浪子含笑接口。

    “正是区区,但目下三东主三字,已是昨日黄花了,不提也罢。小可知道少庄主是侠义英雄,去暴除奸抑强济弱,也许对小可的所为,认为有欠公平,不该欺负弱者。但请少庄主暂时袖手旁观,让小可问问这位-山双奇的老大;少庄主便可从彼此的对话中,分辨出谁是谁非来。”

    五湖浪子点点头,向草亭一指,说:“在下也有此同感,未问清内情之前,确是不宜断言谁是谁非。炎阳正烈,何不到亭中处理?”

    说完,向了尘伸手虚引,又道:“大师请。”

    安平也向雷方伸手虚引,说道:“雷兄请。”

    雷方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钢刀上,想抓刀逃命。岂知五湖浪子已看出他的心意,泰然地说:“老兄,你最好不必将希望寄托在那把刀上。你一个江湖三流小辈,有刀在身反而会惹来杀身之祸。”

    雷方绝望地呼出一口气,歪歪斜斜地乖乖向草亭走去,往亭柱下一坐,硬着头皮,说:

    “要问你就问吧,雷某不一定会答覆你。”

    安平冷冷一笑,道:“等你不想答覆时再说,届时在下会好好消遣你的。阁下,你果然将在下出卖给内厂的人了,一千两黄金的卖价,你得到了么?”

    “这件事雷某不想答覆。”

    “在下也不想追究,谅你也无颜招供。内厂的鹰犬不是善男信女,他们会送给你一千两黄金?你简直昏了头。如果在下被他们抓住,你老兄的命必定也立即会被他们取掉。亏你在江湖混了大半辈子,竟会和毫无信义残忍恶毒的内厂走狗打交道,居然还想在他们手上吞一千两黄金的重赏呢!你简直是老虎口中剔余食,白活了一辈了。这些事咱们不必谈了,无味之至。老兄,在船上你向在下勒索时,曾经说过你知道敝店被查封的内情,是么?”

    “不错,在下说过了,但没有一千两黄金,在下决不出卖这项消息。”雷方倔强地说。

    有五湖浪子在旁,他知道死不了啦!谅安平也不敢下手迫他吐实。

    安平淡淡一笑,说:“那么,以你的性命交换,如何?”

    “咱们在谈交易,你敢杀我?”雷方沉着地问。

    “在下当然有杀你的理由。”

    “不!不!你不讲江湖规矩?你……”

    “江湖规矩在下不懂,可请杜少庄主评评理。”安平冷笑着答,然后向五湖浪子将船上的事概略说了,最后说:“这位雷老兄果然向内厂的走狗告密,带着大批走狗在码头捉拿在下,再带着大群高手在北面的松林截击,几乎要了在下的命。请少庄主说句公道话,在下该不该杀他。”

    五湖浪子冷哼一声。一字一吐地说:“夏兄,你最好别杀他。”

    安平脸色一变,冷冷地问:“杜少庄主,这事公道么?”

    “呵呵!夏兄请勿误会。在下是说,杀了他污了夏兄之手,何不将他吊死在草亭中,岂不快哉?”五湖浪子笑着说,稍顿又道:“这种人留在世间,简直活现世,丢尽了咱们江湖人的脸面,他如不死,将是咱们江湖朋友的奇耻大辱,在下愿为夏兄代劳。”

    雷方魂飞魄飞,突然窜出草亭撒腿便跑。

    眼前人影一闪,和尚庞大的身躯住去路,说:“阿弥陀佛!施主,走不得,留步。”

    雷方不甘心,向侧一扭,飞腿猛扫和尚的腰胁。

    和尚右手挟着竹杖,左手一把接住扫来的脚踝,一声狂笑,信手便扔。雷方会飞,惊叫着飞出丈外,“叭匍!”跌了个滚地葫芦,软瘫在地。

    “你如不吐实,有死无生。”五湖浪子站在他身旁向他说。

    他的卑劣性格不允许自己去见阎王,哭丧着脸说:“我……我说,但……饶我一命。”

    “快说!”五湖浪子冷叱。

    “我……我是从鄱阳王的手下头领,大孤白鲤毛威口中听来的消息。他说有一个人夜入敬业钱庄,盗得持有京师大昌钱庄银票前来兑款的人员名单,按图索骥杀了内厂派在九江的秘探,引起了这场风波。”

    “那人是谁?”安平迫不及待地问。

    “听说,那人身上带有脂粉香,可能是个女的。真正的身分,无法获知。”

    “是谁嗅出那人身上有脂粉香?是大孤白鲤么?”

    “大孤白鲤仅在大孤山出没,并未到九江越界作案,乃是他的朋友南丐古凡亲自见到的。”

    “南丐古凡目下在何处?”

    “在下不知道。”

    “你还知道多少?”五湖浪子问。

    “在下只知道这么多。”

    “呸!”五湖浪子吐了雷方满脸口水,说:“凭你这点听来的传闻,居然要勒索黄金千两,你简直吃多了油,被油蒙了心啦!”

    雷方抹掉脸上的口水,哭丧着脸说:“在下误以为夏三东主只是个公子哥儿,金银多而禁不起吓唬,所以想浑水摸鱼,乘机敲诈一笔,岂知……唉!想不到却惹来杀身之祸,瞎了眼自掘坟墓。”

    “大孤白鲤所获的消息,是从南丐处得来的么?”安平问。

    “是的。夏三东主,请……”

    安平向他挥手,说:“我不怪你,利令智昏,天下间见利忘义的人不只你一个雷方。你走吧,有生之年,你必须远离内厂的走狗,他们会杀你灭口的。”

    五湖浪子也厉声说:“你这无耻痞棍!你千万小心地远远离开我五湖浪子,若是冤家路窄碰上了头,我非抽你的筋剥你的皮不可,你给我快滚!”

    雷方如逢大赦,连滚带爬向山下去了。

    五湖浪子注视着雷方狼狈而逃的背影,向安平说:“夏兄,你的雅量,委实令人佩服。

    但你将他放走,日后会不会后患无穷呢?在下认为,你有点失策。”

    安平淡淡一笑,坦然地说:“在下但行心之所安,是否有后患,在下并未计及。”

    “勇悍如虎,菩萨心肠。夏施主,贫憎认为施主处理此事,极为恰当,这种小痞棍杀之不武。”和尚由衷地说,稍顿又道:”施主是生意人,具有如此身手,极为难得,能从生死判、天龙神憎、天长羽士等宇内高手环伺之下脱身,施主的造诣该已臻超尘拔俗之境了。”

    “其实在下根本不是他们那些人的敌手,只是每当危急时幸蒙高人援手而已。大师刚才拦截雷方,身手之迅速,小可叹为观止!大师定是非常人,请教法号上下如何称呼?”

    “施主谬赞了,贫憎在江湖名不见经传。贫僧俗家姓名早失,戒名上了下尘,在徽州府法华夺受戒,日前行脚天下普修功德。”

    五湖浪子接口道:“了尘大师乃是在下的方外知交,目前在甘棠的北岸龙池寺挂单,导引在下作庐山十日游,正要赶回龙池寺呢!目下夏兄有何打算,能见告么?你我一见如故,如有需兄弟效力之处,愿为稍尽棉薄。”

    安平心中一动,说:“少庄主好意,在下感激不尽。兄台久走江湖,知交遍天下,见闻广博,无所不知,请问此地的幻海山庄座落何处,尚请详告。”

    两人一怔,互相用目光示意。五湖浪子神色一正,问:“夏兄问幻海山庄,有事么?”

    安平以为辽壁寨的事,必定早已传遍江湖,但听五湖浪子的口气,似乎那次群雄大会的事,并未在江湖中传播哩!便简略地说:“六月间,在下曾经和幻海山庄的人有些误会,警幻仙子曾向在下索取内厂鹰犬的名单。这次厂店被封,据雷方所供,起因亦是为名单而起,盗取名单的人既然是女人,会不会是幻海山庄的人所为呢?因此,在下希望前往查问其中详情。”

    五湖浪子摇摇头,说:“夏兄,你来晚了。”

    “什么?在下来晚了?”安平惊问。

    “不错,你来晚了,幻海山庄在月前突然失踪,庐舍成墟,似是出了意外。”

    “糟!山庄的人呢?”安平跌脚问。

    “人下落不明,只听说有人在大绿水潭附近,曾经看到山庄的两名侍女出没。幻海山庄在汉阳峰与紫雷峰之间,距大绿水潭远隔数十里,如果真在大绿水潭看到山庄的侍女,可能警幻仙子并未真地离开庐山。但在下游山十日,却一无所见,只看到山庄的废墟而已。”

    “少庄主也是去找幻海山庄的?”安平没头没脑地问。

    “不是,兄弟只是前来游山而已。”五湖浪子急急接口否认。

    “在下仍想前往一行,碰碰运气。”

    “那老虔婆生性孤癖,艺业奇高,你还是别去招惹她为妙。要找线索,何不去找南丐?”

    “南丐目下……”

    “那贼丐飘忽如神龙,可能跑到赣南鬼混去了。乾坤五丐中,南丐是最没出息的一个,专做偷鸡摸狗的勾当,在花子团头们的口中,或可找出他的下落来。”

    安平沉吟片刻,断然地说:“在下先在山中碰碰运气,再去找南丐证实其事。”

    “你真要入山碰运气?”

    “是的,在下反正设事。”

    “那么兄弟陪你一行。”

    “萍水相逢,岂敢劳动少庄主的大驾?”安平客气的说,其实心中大喜。

    “哈哈!夏兄不是太见外了么?为朋友可以两肋插刀,咱们一见如故,理该效劳。”五湖浪子豪爽地说。

    “劳动少庄主的大驾,在下心中难安。”

    “些项小事,何足挂齿?”

    安平长揖为礼,由衷地说:“少庄主云天高谊,不敢或忘,一切尚请担待。”

    “不必客气了,咱们这就走。”五湖浪子义形于色地说,整衣站起,向了尘叫:“喂!

    和尚,你去不去?”

    安平一怔,心说:“怪!先前他们在称谓时十分客气,怎么这时却如此随便?他们之间的交情,必定不等闲。”

    了尘呵呵笑,毫不介意地说:“贫憎反正闲着也是闲着,送佛送到西天,陪你们走岂不两全其美?山区各处贫僧倒还厮熟,愿为前驱。走!”

    说走便走,了尘首先举步出亭。安平心中无限感激,一再道谢,随在两人身后,进入了崇山峻岭。

    那时,四百余里的庐山,除了白鹤升仙台以外,以及五老峰南麓一带有人烟之外,山中人迹罕见,猛兽出没无常,只有一些寺观散处各地,在内苦修的僧侣和道士,一年难得出一次山,生活极为清苦。没有人引导,在山中不但易迷路,也难找到吃食。

    庐山古称三天子都,讹传周朝的名士庐俗(本姓匡,字君孝)在此结庐而居,升仙得道,所以叫庐山,也叫匡庐。其他别名尚多,本朝更尊为庐岳,把天池寺改为庐岳祠。玄门羽士称庐山为第八洞天(洞灵永、真之天),更将虎溪和庐山垅列为七十二福地的两福地。

    但自从晋代的高僧慧眼在这儿建了白莲社,加上名臣谢灵运建造白莲池台之后,这座山便成了佛教的名山,也算是净土宗的大本营。到了唐朝,全山有佛寺三百八十余座,把玄门方士几乎全部赶出了庐山。目前,只有双剑峰下的太乙观硕果仅存,另一座寿圣观却在九江城西,因此,老道们与和尚势同水火,积不相容。要在庐山打听山中的消息,找各寺的和尚十分稳靠。但沧海桑田,盛而后衰,目前山中的寺院也并不多。

    古道热肠的五湖浪子,陪伴着安平在山中足足找了半天,几乎走遍了山区每一角落,尤其是幻海山庄废墟附近,二十里方圆内的一草一木,几乎都被他们搜遍了,却毫无迹象表明山庄众女仍在山中逗留。

    第四天,五湖浪子提议分开搜寻。以幻海山庄废墟为中心,了尘走九奇峰北行;五湖浪子自己走汉阳峰,再北走桃花峰转酉北角搜大月山屋脊岭等处;安平走金竹坪犁头尖,向五老峰搜寻。约定三日后,如无信息则仍在废墟会合,发现征兆,则返回废墟会合后再定行止。

    三天来,安平始终不敢暴露自己的真才实学,早已希望分开搜寻,以便独自行动争取时效。他之所以不敢暴露自己的真才实学,一方面是本性谦虚不喜卖弄,另一方面是他对五湖浪子两个人深怀戒心。他总觉得两人的交情似乎好得过了份,而且了尘在言语间有失检点,似乎经常忘记出家人的身分,甚至会脱口称五湖浪子为老弟,不像是六根清净的佛门弟子。

    最令他心中起疑的是,五湖浪子的目光流转不定,经常在窥伺旁人的举动,并有一种奇异的神色流露。依一般说法,就是所谓眼神不定,这种人相当可伯,所以他不得不有所顾忌,暗怀戒心。

    一早,众人分手各奔前程。

    五湖浪子从容不迫地绕过汉阳峰的东麓,折向北面的桃花峰。汉阳峰是庐山的最高峰,北面的小汉阳峰低约半里余,两峰间重嶂幽寂,似乎已远离尘世,除了野兽虫豸,杳无人烟。

    在一座绝壁下,一株樟树亭亭如盖,大可四人合围,远在三五里外,仍可清晰地看到这株出人头地的古樟,比万杉寺的五爪樟更高更大,可惜巳被香火将树干劈空,近根处成了一个焦黑的可容三人藏身的巨洞,但并未枯死,枝叶仍然欣欣向荣。

    他在树洞中坐下,倚壁假寐。半个时辰后,东北角突然传来一声奇异的鸡啼。

    这里渺无人烟,怎会有鸡啼?见鬼。他似乎毫不在意,居然也发出一声鸡啼,然后整衣出洞。

    枝叶轻响,了尘和尚突从树影中钻出,低声问:“老弟,来了多久了?”

    “半个时辰,你怎么慢腾腾地?”五湖浪子反问。

    “遇上两个找药的大林寺道友,只好绕道回避,所以迟来了。老弟,你真的要再拖三天么?”

    “是的,有何不对?”

    “幻海山庄已毁,那些妞儿早就飞了,你却不死心在这儿穷找,你又不是笨虫,怎会做这种合事?怪!”

    “我相信必定可以找得到她们的下落,她们决不会一走了之的。”五湖浪子倔强地说。

    “你如何打算?那夏小辈只会三脚猫功夫,即使找到了,他也帮不上忙。”

    “上官兄,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那小子人生得俊,而且老实,只有他才能将那些妞儿引出来,所以我提议分开搜,咱们就在这附近躲上三天,回去保证有消息。”

    “你昏了头啦,那些妞儿十之八九已不在庐山了。老弟,天下间美女多如恒河沙数。你玩过的绝色佳丽何止千百?怪!你为何却偏对那姓尹的毛丫头如此迷恋?她有哪点合你的胃口?只见了她一面,你便如此失魂落魄,不像是个久历情场的好汉哪!”

    “胡说,谁说我是个久历情场的好汉?”五湖浪子不悦地叫。

    了尘呵呵笑说:“对不起。我失言了,这些话如被外人听去,你不活剥了我才怪。你老弟对付女人,从不以真面目与她们攀交的,所以才能保持侠义英雄的声誉,因此这些话泄漏不得。老弟,这次你是否认为情有独钟了?””““很难说,但我承认,那妞儿确是令人心动。我非把她弄到手不可。不知是哪些王八蛋在这儿撒野,把幻海山庄毁了,害咱们空跑了一趟,有朝一日查出来之后,我可不饶他们。”五湖浪子恨恨地说。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走,到大林寺找地方吃喝,咱们怎能在这儿飧风宿露等三天?我可不干。”

    “好吧,依你,这就走。十天来没沾过女人,真想到九江混两天再来。”五湖浪子一面说,一面懒洋洋地整衣。

    安平沿途借着草木掩身,疾趋五老峰。这一带他已来过,不会迷途。站在五老峰的北面,很难分辨五老峰的真面目,五老峰的北面其实是一座山,从北面下望,山顶平坦。平平无奇,必须向南到达峰顶前面,方可发现从绝顶平剖出五枝峰脊,登一脊却看不全其余四脊,但见前面直落千丈,左右下坠万仞,胆小的人准会吓破胆。

    峰颠不会发现人迹,他必需到下面山谷间的隐蔽处去找,也许有人暂在岩穴间栖身,或者在树林深处构木为巢藏匿在内。

    他从一处山缝向下徐降,直下千寻。这儿抬头不见天日,稀奇古怪蟠屈如龙的奇松,在石壁间向外伸展,遮住了阳光日影。没有路,万一失足,必将粉身碎骨。

    巳经是申牌左右,山谷中清凉气爽,还有一个时辰可以搜寻,他不能浪费宝贵的时光,尽快地向下攀降。

    他从西南到东北,逐峰搜索,却一无所见,失望地向北走。折向九奇峰。这一带更是苍凉,人迹罕至,慕名游山的人,皆从南康方面到达五老峰前止步,仅游白鹿洞、小五老、木瓜洞仙坛、承天观废墟等古迹而已。

    穿入一座山谷,苍松蔽天,光线幽暗,远处天际传来殷雷似的瀑鸣,距三叠泉已是不远。

    谷道渐窄,松林将尽,眼前突然一亮。前面是一条山涧,怪石嵯峨,涧水飞珠溅玉,涧旁苍松翠竹疏落有致,两侧山崖绝壁笔立如削,飞崖峥嵘,形态奇古。他沿涧上行,在怪石上纵跃。蓦地,他闪人一座怪石下,掩身回望。

    身后鬼影俱无,人兽绝迹。

    片刻,左面的山崖上,十余只苍猿啁啾轻啸,逐渐向下攀援,自得其乐。

    “咦!难道我的听觉不中用了?真把猴子听成人声了么?”他讶然自语。

    略一沉思,他冷冷一笑,继续前行,在一处崖角折向处向崖下闪,脚下仍然发出行走的足音,劲道渐减,足音渐低,像是逐渐远去。

    久久,有声息了。他听到了奇异的足音,轻柔而沉实,像是夜行人的特造防滑靴的响声,但似乎没有这般沉重;再就是不止一个人的脚步声。

    他正想探身窥视,却嗅到一阵刺鼻的腥臭味。这一生中,他从未在山野中狩过猎,但却听人说过庐山有活虎出没,刺鼻的腥味令他心中略懔,心说:“老天,恐怕是大虫!”

    脚步声愈近愈轻,大逾常规。他本能地手按剑把,徐徐移动头部,想察看崖后的情景。

    老天爷!果然是一头长有八尺的白额巨虎,正四爪伏地,刚毛耸立。眼中凶光四射,须毛戟立,偷偷地接近崖角,显然巨虎巳嗅出崖后有人,正敛威作势向前欺近。

    他第一次看到这么巨大的猛兽,惊得呼吸快停住了,猛地侧跃两丈,闪出崖下,同时拔剑出鞘。

    巨虎也精灵无比,一声咆哮。空谷回声,像是地动山摇,飞扑而上。

    第一次看到这种凶猛的庞然巨物,不由他不心慌,寒影剑一挥,人亦飞退丈余,水花急响,退得太急,右脚踩入彻骨清凉的溪水中。

    巨虎在他先前站立处扑落,怪!突然凶焰尽消,刚毛尽敛,铜铃眼随着他手中晶芒闪闪的寒影剑移动,不进反退,贴地徐徐后撤,不时低声咆哮。

    巨虎敛威,他立时胆气一壮,猛虎再凶,总是无知的畜牲,练了三峥嵘,形态奇古。他沿涧上行,在怪石上纵跃。蓦地,他闪人一座怪石下,掩身回望。

    身后鬼影俱无,人兽绝迹。

    片刻,左面的山崖上,十余只苍猿啁啾轻啸,逐渐向下攀援,自得其乐。

    “咦!难道我的听觉不中用了?真把猴子听成人声了么?”他讶然自语。

    略一沉思,他冷冷一笑,继续前行,在一处崖角折向处向崖下闪,脚下仍然发出行走的足音,劲道渐减,足音渐低,像是逐渐远去。

    久久,有声息了。他听到了奇异的足音,轻柔而沉实,像是夜行人的特造防滑靴的响声,但似乎没有这般沉重;再就是不止一个人的脚步声。

    他正想探身窥视,却嗅到一阵刺鼻的腥臭味。这一生中,他从未在山野中狩过猎,但却听人说过庐山有活虎出没,刺鼻的腥味令他心中略懔,心说:“老天,恐怕是大虫!”

    脚步声愈近愈轻,大逾常规。他本能地手按剑把,徐徐移动头部,想察看崖后的情景。

    老天爷!果然是一头长有八尺的白额巨虎,正四爪伏地,刚毛耸立。眼中凶光四射,须毛戟立,偷偷地接近崖角,显然巨虎巳嗅出崖后有人,正敛威作势向前欺近。

    他第一次看到这么巨大的猛兽,惊得呼吸快停住了,猛地侧跃两丈,闪出崖下,同时拔剑出鞘。

    巨虎也精灵无比,一声咆哮。空谷回声,像是地动山摇,飞扑而上。

    第一次看到这种凶猛的庞然巨物,不由他不心慌,寒影剑一挥,人亦飞退丈余,水花急响,退得太急,右脚踩入彻骨清凉的溪水中。

    巨虎在他先前站立处扑落,怪!突然凶焰尽消,刚毛尽敛,铜铃眼随着他手中晶芒闪闪的寒影剑移动,不进反退,贴地徐徐后撤,不时低声咆哮。

    巨虎敛威,他立时胆气一壮,猛虎再凶,总是无知的畜牲,练了三五年把式的庄稼汉,也可以对付这种蠢物,他为何恐惧?

    巨虎突如其来的出现,他被凶猛的神态所惊,这时心神一定,怯意全消,移回落水的右脚,一声沉叱,他挺剑上扑,寒影剑前指,作势持劈。

    巨虎似乎对寒影剑十分惧怕,发出一阵低沉的咆哮,贴崖绕窜,刚毛再次戟立,狂风乍起。

    一人一虎在宽阔不足四丈的崖根斜坡上绕圈子,沙石飞溅,草木纷折。巨虎一再作势上扑,张牙舞爪咆哮如雷,但却不敢扑上。他心中更定,虎目中泛起了重重杀机。

    他留意巨虎闪避游窜的方向和态势,准备下手屠虎了。听人说,猛虎是铜头铁爪豆腐腰,打虎须从腰部下手,用剑刺虎危险而讨不了好,他想抓机会腾空跃上虎背搏击,料想不至有困难。

    巨虎似乎也被迫得受不了,突然大吼一声,作势纵扑,大发虎威。

    他也在这瞬间决定进击,作势欲起。

    蓦地,一声娇叱从对岸壁下的树影中传来:“大黄,退!”

    巨虎急急回身,急奔溪边,突然凌空飞纵,跃过丈七八宽的小溪,轻捷如猫,窜入了树林。

    林前缘,一个穿黛绿劲装,背系长剑的少女,神色冷峻地注视着讶然呆立的安平。

    巨虎再次从林中走出,站在女郎的身右,向安平龇牙裂嘴,喉间发出一连串低沉的咆哮。

    “老天!是人养的猛虎哩!这位少女竟然有降龙伏虎之能,会不会是幻海山庄的女人?”他心中不住地想。

    在辽壁寨,他见过警幻仙子与仙子的手下众女,但这位女郎他却不曾见过,不敢鲁莽,定下神叫道:“姑娘,可否让在下过溪一谈?”

    “过来谈什么?”少女冷冷地答。

    “在下有事请教。”

    “好吧,你过来。”少女答得很勉强。

    “那头老虎是姑娘所饲养的?请叫它退开好不?”

    “你敢到庐山深处乱闯,难道还怕老虎不成?”

    安平收了剑,一跃过溪,笑道:“倒是不怕,只是气味难闻了些。”

    巨虎似乎已经通灵,像是知道安平讨厌它的气味,加以安平手中已没有了寒影剑,突然一声咆吼,凶猛地纵上,一爪拍出。

    安平既知巨虎是少女所养,心中毫无怯念、退后两步让过一爪,身形未定,巨虎已到,又是一爪劈胸抓来。

    他闪身让过,一劈掌击中巨虎的臂肘,力道千力,巨虎受不了,向下一颠,立时凶性大发,咆哮如雷一跃而上。

    安平心中大定,这畜生不过如此而已,再次闪身避过正面,照巨虎的后胯踹上一腿,巨虎砰然落地,后臀被踹得仍向前冲,整个身躯横跌在乱石中,声势骇人。

    “姑娘再不将它遣走,在下要下重手了。”他平静地说。

    少女脸上不再冷,叱退大黄,笑道:“你身怀绝学,为何先前被虎吓得脸都变了?”

    “不瞒姑娘说,在下是生平第一次看到这种猛兽,难免手足无措,确是吃惊哩!”他苦笑着说。

    少女取出一具掌形怪物,长仅只余,笑道:“我再让你见识见识大青!试试你的胆气。”

    说完,她用掌形怪物在地面上重击三下,共击三次九声,声不大,但地面似乎发生奇异的振动。

    “大青是另一头猛虎么?青色的虎在下还未听说过呢,大概是黑虎吧?”他毫无所惧地问。

    少女用素手向北一指,说:“往低处看,那不是来了么?”

    他转首一看,倒抽了一口冷气,十余支外,矮树青草“噗簌簌”地响,向两侧分开,有怪物以弯曲的路线急冲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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