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阳夫人母女各中了三枚暗器,都是可破内家气功的歹毒玩意,幸好未中要害,但伤势不轻。
死了一位仆妇和一位侍女,另两名伤势也相当沉重。
范云风四女带有救伤的膏丹丸散,华阳母女的金创药物也是极品,四条命保住了,但短期间内必须找到藏身的地方治疗。
这是说,必须及时离开庐山,甚至远离九江一带,这一带是藩阳王的有效控制区,无法藏匿。
许彦方利用四女救治的机会,在一旁行功以便及早恢复元气精力。
连续以绝学保命,体内贼去楼空,他真需要时间恢复精力,显然时间却不由他控制。
范云凤出现在他身边,欲言又止。
他用五狱朝天式打坐,象个没有生命的石人。
“我知道你及需要恢复精力,但时不我留。”范云风终于忍不住焦灼地说:“我把情势说出,让你衡量利害。其一,一谷一庄撤往九江途中,受到尤城主无情的袭击,死伤过半,目下暂避东林寺,近期内璇玑城的人不敢公然入寺行凶。”
其二、家父的朋友侦出璇玑城曾经另派人手,抄捷径分两路追赶你和华阳夫人,显然这一路高手几乎成功了,另一路很可能即将到达。
其三、我和姜小妹冒险赶来找你,希望你能赶到东林寺会合,有你在,或许不会被他们把我们铲除净尽。”
许彦方挺身而起,脸色仍然苍白,可知元气未复,仅恢复部份精力。
“时不我留,不能在这里等死。”他神色不安,但语气坚定有力:“而我需要时间。华阳夫人处境万分凶险,我不能丢下她们,请帮助我背她们走,我找地方暂时藏身,天黑我就可恢复元气,再和你们乘夜至东林寺与今尊会合,你们能帮助我吗?”
“水里火里我和姜小妹都愿意追随你。”
“谢谢你们,这就走。”
他抬了一把剑,越野而走。
不久,沿山径追来的人到了,共有二十四名男女,为首的人是大总管铁掌开碑秦君山。
现场摆了十三具尸体,其中有天蝎星。
仆妇和侍女的尸体不在现场,已被范云风和姜玉琪草草掩埋在半里内的石岩穴中。
全军覆没的情景,让这位自以为双手可以翻天覆地的大总管心中发毛,也愤怒如狂,只派了一个人看守尸体,带了人发疯般向东狂追,直追至大姑塘。
天色不早,小区中云雾四合。
藏身的地方在白沙河的这一面,山腰中的一座矮松林内。
向东望,正好俯瞰谷口,可看到先前雷霆杀搏的现场,甚至可以隐约看到排列在山径旁的尸体。
许彦方所选的藏身处,是往回走的。
璇玑城的人绝不可能反往回路搜,必定认为他领了华阳夫人母女向大姑塘逃,因此会同在女儿港的船上人手,穷搜大始塘附近,彻查看船只租赁的湖岸村落。
透过枝叶的空隙,他们看到一群来自大姑塘的人,运走了十三具尸体,并没派人在附近搜索。
许彦方已经恢复元气,众人揣带了饮水与干粮,等候夜幕光临。
“范姑娘,在大姑塘你可以找得到贵庄的朋友吗?”他对坐在他身畔的范云凤问。
“可以。”范云凤肯定地说:“许兄,你还想到大姑塘?”
“必须把华阳夫人四个人送走。”:“她们确是不易照顾。”
“所以必须请贵庄的水上朋友,把她们送走。”
“不宜找大姑塘的本庄朋友。”
“晤!尤城主对家门附近的情势,必定了如掌招,贵庄的朋友,恐怕完全在他的有效监视下。”
“只要设法弄到灯火,我可以用本庄的灯火信号,召请过往的朋友靠岸打交道,同时可将家父遭难求援的信息传出,只要一天半天,家父的弟兄便会从四面八方云集九江庐山了。”
“成为黑道朋友的司令人,确是神气万分的事。”许彦方笑得有点勉强,神色中一点也没人羡慕的成份:“我有点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许兄。”
“你们一谷一庄,才是他璇玑城的威胁,才是他藩阳王必须防犯的隐仇,才是影响他雄霸天下权成的妨碍,除去之后才能安心的病根。”
“胡说!这……”
“天蝎星沿途留下了暗记,但尤城主却未亲自出马追赶,仅分遣两路爪牙对付我,一路找捷径赶亦前面埋伏,一路循路穷追。而他,却带了全城精锐,大举追击你们一谷一庄的人了。”
“他追我们是必然的,跟我们最近……”
“不是理由,小姑娘。你们一谷一谷,江湖潜势力强大,只要把首脑歼除,他就可以接收你们的地盘,他犯了严重的错误,认为我即使有天大的本事,也只是一个孤身闯荡的浪子,不足为害。”
再就是认为两路大手,足以对付我,何况还有一个天蝎星在我们身旁弄鬼。稳可将我打入十八层地狱。
你们两个小丫头冒险出来找我,老天爷!你们知道后果回……也许,老天爷恰好闲得无聊,恰好伸手照顾你们!
“这叫做破斧沉舟,置之死地而后生。”姜玉淇不甘寂寞接口:“事实经证明,我们冒险成功了。”
“目下言之过早,等你们能安全速回东林寺才算成功。你们来了,妨碍了我的计划。”
“什么计划?”
“我本来打算毁去尤城主泊在女儿港的船,断绝他乘船逃回璇玑城的归路。”
“为何不按计划进行?”
“你们……”
“不要为我们的安全担心。”姜玉淇显得兴高采烈:“至少,我们可以替你摇旗呐喊,多四个人,闯起来也热闹些,不是吗?”
“你们这些江湖豪霸,喜怒无常,性情难测,我可不愿和你们走在一起生阔气,你老娘白衣修罗不好惹,要是你又出什么纰漏,她又得掂着剑找我……”
“你不要冤枉好人。”姜玉淇羞态可掬:“上次我娘找你,本来想见见派。”
“提着剑见我,会有好事?”
“许兄,你真笨呀!”范云凤撇撇嘴:“人家是丈母娘想看看未来的女婿,是否配得上她的女儿,你却一见面就溜之大吉,恶言相向,难怪人家后来横了心穷追猛搬,非要……”
“你呢?”姜玉棋大发娇喷:“你老爹范老黑一肚子鬼心眼“你们两个好象吃错了药。”许彦方一蹦而起:“你们两家人都不好惹,我怕你们,似乎又要节外生枝了”。奇怪,你们俩怎会走在一起的?”
“是她赖着要跟来呀!本来我是一个人来的。”范云凤嗓门大得很。
气色甚差的北宫菲菲忍不住噗嗤一笑,笑得两人脸红耳赤。
“你笑什么?”姜玉淇可找到发泄的对象了。
“想当初,我们三个人。”北宫菲菲仍在笑:“一个用剑逼他,一个用迷香摆乎他,一个乘机浑水摸鱼掳走他,到头来,谁也没有得到好处白费劲。
现在,仇敌变成了朋友,还在争,许兄,我看你呀!看你如何收场!如果我所料不差,那一头风,尤瑶凤,一定躲在某处的地方等机会,你可得防着她一点。”
“鬼话!许彦方不耐地说。
“鬼话?以前你放出口风,说她是你的,你把她激怒了,她又怕又怒。现在,她有理由化恨为爱……。”
“你们四个都可恶。”许彦方似笑非笑:“除了尤瑶风被我好好继治了一顿之外,你们三个我都没能抓住机会揍一顿消消气,想起来就不甘心。该动身了,我带华阳夫人,范姑娘,你在前面领路,联系贵庄朋友的事,得靠你了。”
东林寺的护法檀秘名单,几乎包括了九江府所有的高绅名流,连历任知府大人也列名在内,在东林寺出事,其后果是极力严要的。
藩阳王在江湖道上声威显赫。在都昌县知府大人也仰他的鼻息,他敢称江湖之工,但在都昌他只敢称尤城主,天胆也不敢在公然的场合里称王。
南昌就一位藩王迎镇,谁敢公然称王?那可是灭门抄家的大祸。
因此,在九江府城的名流高绅中,他璇玑城主尤仁是老几,谁也不知道,也许有人知道他就是藩阳王尤天裕而怕他三分,但为数毕竟有限,知道的也不敢声张。
这些知道的人必定是与江湖道上的人士有关,高绅名流的地位并不高,绝不敢包庇他的罪行。
这就是尤城主有所顾忌,不敢杀入东林寺彻底消灭一谷一在残余主脑的原因所在。
他并不在意,人能在寺内躲多久?
四面八方一围,内面的人就便成了笼中之鸟。
可是,所有的璇玑城高手,每个人都是忧心忡忡。
城主最得力的女护卫,丹房五星主的死讯,吓坏了不少人。
璇玑城三度被人入侵的消息,是傍晚时分传到的,不但绛宫大部份被毁,负责看守机要的内室五星主全部罹难,练功房全毁。
这消息象一声春雷,震得璇玑城的人心胆战。
号称无险的根基也不安全,大山野里岂不更为危除?
尤城主认为风尘浪子就是入侵的人,这一来就推翻了他自己的推断,风尘滚子在庐山是不令的事实了。
那么,昨晚入侵的人又是谁?
入侵的人已经离城,城内有人善后,这时赶回去已无必要,这里的事必须彻底解决,功败垂成委实不甘心,一咬牙,他留下了。
一步错,全盘皆输,他该立即赶回璇玑城重行布置,作固守的准备。
天终于亮了,朝霞满天。
东林寺的展钟声响澈山林,山门外的石牌坊下,出现许彦方的身影。
负责监视的两名大汉大吃一惊,立即将信号传出。
“喂!两位辛苦了。”许彦方笑吟吟地到了右面大道旁的山墙下,向两个把路门神似的大汉打招呼:“在下许彦方,风尘浪子许彦方,两位老兄想必认识区区在下。”
“在下该认识你吗?”那位豹头环眼大汉硬着头皮大声表示自己勇敢。”
“如果不认识,你老兄麻烦大了,如何发信号通知!贵城主呀?招子不亮,担任监视绝不会称职。”
“好,在下认识你,在南康府城,在下留经见过你风企浪子。”
“这就对了,可以免去不少舌唇。劳驾传口信给贵城主,说我风尘浪子要见他,请他在已牌正。”许彦方向西面一指:“在虎啸桥面谈,解决双方的过节。”
“城主为何要听你的?”
“他会听的,因为他必须与在下当面澄清过节的证据确否。”
“阁下,你不够份量。”大汉冷冷地说:“并不是每一个阿猫阿狗,都可以向位高辈尊的权威人士,当面提些鸡毛蒜皮的琐事来麻领他的。”
“就凭我风尘浪子昨天屠尽贵城主的丹室五星主,搏杀埋伏的十三个贵城超等高手,应该够与贵城主当面谈判的份量了。”
“你还不配,你必须等城主出现时……”
“呵呵!老兄,你是不肯传在下的口信了。”
“不错。
“哼!哪一种手段?”
“在下要把两位仁兄,弄得半死不活,你老兄故会回去据实禀报了,对不对?
两大汉两面一分,同时撤剑。
“两位一定比丹室五星主高明百倍,所以敢拔逞英雄。”许彦万左掌一摊,掌心有两颗飞蝗石:“在下要弄瞎你们的右眼,用这两颗飞蝗石嵌入眼眶代睛,不会影响两位跑回去传口信。”
两大汉脸色灰败,握剑的手发抖。
丹室的五星主是尤城主的贴身护卫,内功拳剑的修为,岂是外城爪牙所能企及的?
“好吧!在下替你传口信。”大汉屈服了,惶然收剑象斗败的公鸡。
“那多谢啦!请转告贵城主,这次会晤是和平的,他如果害怕,可以带众多的爪牙来防险或示威,他有权做他高兴做的事。
呵呵!两位请吧!”
东林寺是晋代高僧慧远的道场,白莲宗的圣地。
十八高贤在此给白莲社,可说是佛门净土宗的开山道场,但至宋代才大兴土木扩建,目前仍然香火鼎盛。
寺内除炙人口的古迹人三笑堂和虎溪桥,是流传后世的文坛佳话,慧远大师送客不过虎溪桥,过则猛虎吼呜。
传说他曾送陶渊明与陆修静两位文坛泰斗过溪,猛虎吼呜三人相向大笑,这就是流传后世的三笑典故由来。
但陆修静游庐山是在嘉元末年。
那时,慧远已经涅扎三十余年,陶渊明也逝世二十余载,三个人怎么可能在一起过溪大笑?
虎溪桥有两座,一在山门内,一在寺西半里左右,只是一座横跨在小溪上的小桥,至于猛虎,仍然偶或现踪。
早两年曾经行虎进入天池寺(当时是游客最多的大寺),咬死了七个和尚。
许彦方所定的会晤处,就是寺西的虎溪桥。
他是唯一不带兵刃的人。
桥的这一面,范庄主夫妇、姜谷主夫妇、地极阴魔、缥缈神魔、方外双残,全部带了刀剑防身。
这些江湖位高辈尊的风云人物,充任见证人绰有余格。
已牌正,大群璇玑城高手出现在桥对面。
许彦方手上提着布包,昂然往桥中间一站,虎目炯炯,神色庄严。
“江湖后学,请见藩阳王尤城主。”他沉声亮名号,指名会晤,威风凛凛,毛若天神当关。
一个江湖二流人物,面对威震天下的江湖之王,他的神色不但无畏无惧,而且气吞河岳,这份胆气和豪情,给予璇玑城群雄相当慑人的震撼。
尤城主出现在桥头,身后跟着大总管铁掌开碑,璇玑城守护神黑、白无常、兰台官官主绝魂金剑尚天、黄庭宫宫主江右龙女郭彩鸾。
“江潮后学风尘浪子许彦方。”许彦方挂上包裹,不失礼数报名行礼:“幸蒙城主赐见,后学深感荣幸,感谢不尽。”
他已无法认定眼前这位威风八面,神气万分的尤城主,到底是不是那位双半死不活老眼,貌不惊人有如老渔夫的红尘魔尊。
如果是,那根独步武林的如意蛟鞭藏在何处?”对方穿了绿底圆花长袍,假使鞭藏在腰间。根本无法在激斗中撤出。
如果双方用剑生死相决,突然多加入一根不怕利剑,可软可硬的如意蛟筋鞭,其结果是可想而知的。
所以,必须留神这根鞭可能从何处突然射出来。
“老夫威震天下将近四十年,算是第一次受到严重的挫折,估错了你这位江湖小辈,断送了老夫不少兄弟。”
尤城主风度不错,神色威猛而毫不激动:“你掀起了这场江湖风暴,也直接断送了一谷一庄,这是近百年来最强烈的江湖剧变,你值得骄傲。”
“该正名的是,掀起这场江湖风暴的人,是你藩阳王而非我风尘浪子,只有你藩阳王才有主宰江潮兴衰的权势和实力。
阁下把这件江湖盛事归咎于在下,在下深感光荣小心阁下拍高许某的身价,风尘浪子今后应该不再是二流人物了。”
“你会有你该有的地位。”尤城主冷冷地说:“问题是你必须能保留住性命,才能享有。”
“对,所以,在下必须设法活得长久些。阁下,许某就是三次夜侵贵城的人。”许彦方不再浪费口舌:“我想,阁下知道许某为何要找你的原因了。”
他的语气转得平静,而在璇玑城的人,似乎听到一声暴雷。
尤城主脸色一突,有点沉不住气了。
“真是你?”尤城主似乎还不肯承认事实。
“不错,是我。山东济宁州的流云剑客刘安邦,是许某的知交朋友。去年岁末年今春正,贵城十路统领之一,庚字号统领白虎垦君关彪……”
“小辈,老夫不想听捕风捉影的传闻废话。”尤城主打断他的话。
“好,在下也不想多废话,因为你是一个浪得虚名,没有担当的懦夫。你会贪生怕死否认你的一切罪行。你可以谋杀了红尘魔尊,而假冒他的身份在江湖风流享乐,你会为了保全自己的声望,而以另一种面目为非作歹,你会假装躲在城里享福,表示与江湖任何血案无关。”许彦方愈说愈冒火。
说着,他取出包裹中三包簿册举得高高地:“昨晚在下深入线官,毁了练功房,毙了你的内室五星主,取得十路统领在天下各地作案的交招原本,里面详载有刘家血案的经过,你否认吗?”
“你……”尤城主脸色又变,变得狰狞可怖。
“你要在下逐件朗读吗?你是个肯担当的人吗?”
“不必了。”尤城主厉声说:“你要怎样?”
“血债血还,这是我风尘浪子找你的理由。在下郑重宣告,离开虎跳桥之后,就是复仇搏杀的开始,在下于日正当中,在山门等你,在一谷一庄与诸位老前辈作证之下,你我作一场公平的生死纯斗。
这是避免血流成河的最佳办法,希望阁下有这份勇气和豪情,做一个公认其实的一代豪霸,而非名不符实的懦夫胆小鬼。”
“你是个好人才。”尤城主脸色又变,蛮得阴森莫测:“你愚弄了所有的江湖朋友,都把你看成二流人物,老夫眼线湖光下,也忽略了你这位表现平凡的浪子。”
“所以你毫无顾忌挫屠杀在下的知交好友。”
“事前本城的人,确是不知流云剑客有你这位朋友,流云剑客连三流的人物也排不上的。”
“现在说这些话已无意义,阁下……”
“冤家直解不宜结,发生了的事已成定局,过去的事只能把它忘了。我愿意补偿你,你要什么,我给你什么,你提出来好了。”
“我不是已经提出了吗?”
“提出了?”
“日正当中,山门外公平决斗。”
“你听我说……”
“午正见,阁下。”许彦方抱拳施礼,昂然转身大踏步走了。
一谷一庄还有四十位男女,在山门右方观战。
缥缈神魔四个人,分列在左方。
眼看午正光临,但不见璇玑城的人出现。
许彦方的腰带上,插了一把连鞘长剑,屹立在山门外的广场上,脸上毫无表情,似乎对即将到来的生死决斗无功于衷,神情毫无被动。
那懦夫可能已逃到大姑搪。缥缈神魔突然怪叫:“怕死鬼!
他要逃回璇玑城躲起来了。”
“不会的,老前辈。”许彦方大声说:“他的确是怕死鬼,但怕死鬼保命的金科玉律他清楚得很,他知道怎样才能成为既是怕死鬼,又是盖世的枭雄。”
“什么金科玉律?”
“他有用不完的血腥钱,有无数花重金网罗致的忠心耿耿高手爪牙,他必须不择手段,必须运用可用的人手,送我去见阎王。
以他的身份地位来说,不接受指名决斗并不丢人,所以,他正布妥有效的天罗地网,不杀死我,他不会逃回璇玑城耽惊受怕,因为他知道我出入璇玑城如人无人之境。”
“噎!有此可能。”
“不是有此可能,而是必定如此。所以,诸位最好不要急于离开东林寺,奔向九江避难,他会在途中全力搏杀你们灭口。”
“咱们不会离开。”范庄主咬牙说:“飞扬山庄的朋友,正从四面八方往九江赶。”
“这懦夫!他不会来了。”许彦方抬头看看日影:“他从来,我去找他。”
在附近走了一圈,没发现任何一个属于璇玑城的人。
璇玑城的人已好走了,威震天下的涌阳王,居然带了全城精锐溜之大吉。
以藩阳王的身份地位,不接受一个后生晚辈二流江湖浪人的决斗,是合情合理的正当行为。
“不是每一个阿猫阿狗,都可以任意向权势人物要求决斗的。
大姑塘的码头称为女儿港市,面对着湖心其形如鞍的大孤山。
这里,是一处避风港,一处渔货集散埠,一处颇为复杂的市集。
午牌末,许彦方出现在码头。
他的脚程十分惊人,用全速飞赶。
如果藩阳王想逃回璇玑城躲起来,唯一的途径是在这里登上该城的船只,只要驶离码头便绝对安全了。
所以,他单人独剑,以骇人听闻的脚程飞赶。
一踏入市区,他使知道来晚了。
整座市镇沸沸扬扬,镇民议论纷纷,似是经过了一场灾祸,人们惊恐的神色显而易见。
本来,港区经常泊有数千艘备型船只,而现在,只能看到几艘小船零段的散布在湾内。
整座码头并不冷消,镇民们三五成群,指指点点议论纷纷,聚在码头吵吵嚷嚷的比手划脚。
当他出现在码头时,立即引起一阵纷扰骚动。
他腰带上所插的连销长剑,成为众所注目的焦点,所经之处人群一哄而散,惊惶地走避了。
他觉得自己成了传说中的瘟神。
大姑坪是藩阳王的势力范围,这里的璇玑城的忠心爪牙坐镇,对他仇视是情理中的事,无需大惊小怪。
可是,他疑云大起,这些人的神情不象是仇视呢!惊惶却是不假。
手一伸,他抓住一个惶然走避的一名大汉。
“不关我……的事……”大汉狂叫,吃力地势扎。
“什么不关你的事?”他尽量克制自己愤怒的情绪,口气尽量柔和:“我不会伤害你,我要知道这里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事?”
藩阳王不应约而逃走,他确是愤怒激动。
这位江湖之王一代条雄,如果双方不牵涉仇恨,可以拒绝他的决马。要求,可以名正言顺不加理睬他的挑战。
但是,双方已是血仇深结的生死对头,一走了之,那算什么玩意?
他有权向藩阳王的爪牙讨消息,有权铲除了与藩阳王有关的狐群狗党。
过来了两位颇有气低的中年人,神情倒还沉着稳健。
“兄台想必是外地人?”一位中年人镇静地说。
“不错,在下甚至听不懂九江的土话。”
“这里发生了一场可怕的灾祸。”
“什么灾祸?”
“昨晚四更初,十余艘来自南京的快船,与停泊在码头的都昌尤大爷船上的人,杀得血流漂杆,船上和岸上杀声震天,整整杀至五更初。”
“哦!原来如此。”他有点恍然,金陵三杰的人纠众前来寻仇报复了:“结果如何?”
“结果是,尤大爷的六艘船被抢走了。你看,来本市停泊的船都被吓走啦!”
“大概贵镇有大爷的人,引来了横祸飞灾。”
“是的,尤大爷的确人有人住在本镇,全被南京来的人杀死了,来人中有一个凶悍无比的和尚,但却又不是来自南京的人,好象有人听到南京来的杀手们,称那个凶悍的和尚为夜游僧。”
原来夜游僧与浊世浪子,与金陵三杰的人联手了,浊世浪子本来就是应金陵三杰的聘请,到南康对村双头蛟的助拳人。
“尤大爷来了吗?他追问。
“没有。”冲年人肯定地说。
他人点明白,藩阳王不走这条路,很可能得到船被夺走的消息,知道这条退路已绝。”
还有一条路:含江口。
他不再逗留,放了大汉准备离去。”
“兄台到敝地有何责干?”中年人套他的口风:“好象兄台是从山里出来的。”
“没错,从山里出来。”他信口答。
“也许兄弟可以帮得上忙。”中年人流露出江湖口吻:“请教兄台尊姓大名。”
“许,许彦方。”
“原来是风尘滚子许兄,久仰久仰。”中年人欣然行礼:“兄弟周腾蚊,匪号是……”
“大江大私枭头头之一,无孔不人周老兄。”他对这些江湖牛鬼蛇神不陌生:一你们是一早赶到的?
“在镇北湖湾靠岸,刚到半个时辰……”
“范庄主恐怕还在东林寺,你们最好赶往接应,但必须小心,藩阳王那混蛋如果不来大姑塘,很可能仍然躲在山里,碰上了后果极为可怕,他那些爪牙都是超等的高手,你们很难在他们手底下侥幸。”
“咱们还在等候后续的人。”
“好,多几个人毕竟多几分声势。再见。”
“许兄……”
他匆匆走了,回头人山寻踪觅迹。
绕过一处山脚,前面的树林人影纷现。
十二名男女把住路两侧,一个个面目阴沉神情不友好,一看便知来意不善。
挡在路中的是夜游僧和浊世浪子。
这两个色鬼,显然有了同伴,那十二位仁兄仁姐,摆出的阵势就表明了态度:软的不成来硬的。
“好小子,是你呢?”夜游增神气起来了,有了帮手的人就是这副德行:“佛爷不计较你胁迫佛爷的过节,咱们好好亲近亲近。”
“在下也不计较你抢走尤摇凤的仇恨。”浊世浪子似乎更神气些:“这次,咱们找你重新揣手合作,当然彼此站在平等地位合作。”
“峨!你两个混蛋神气起来了。”许彦方心平气和,微笑着说:“金陵三杰大援赶到,你带来的十几位仁兄仁姐,好象都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了不起的武林高手,难怪你两个混蛋狗仗人势,在我面前耀武扬威,神气起来啦!
喂!你们昨晚弄到了藩阳王几艘船,有些什么收获呀?怎么还在庐山逗留,不乘机前往璇玑城扫过黎穴,你们难道为我而留下的?”
“船上没有几个人,倒有不少受伤的人和死人。”夜游僧说:“灭杀的!那些杂种对尤城主忠心耿耿,奋战至死方休,虽然弄到三个活口,问不出丝毫有价值的消息,只知尤城主仍在山中逗留,所以咱们要在这里和他了断,可不想去攻璇玑城。小子,你愿合作吗?”
“如果在下说不……”
“你最好放聪明些,不要说不。小子,温飞燕是佛爷的,尤瑶凤是东门浪子的,这次可不能让你逞强夺爱了,你得听咱们的了。”
听口气,便知道这两个家伙不知山中所发生的变故。
大概是发现尤城主赶到,知道夺美无望,溜到大姑塘等候机会,等到了金陵三杰的人,冒冒失失向璇玑城的船袭击,一无所获。
凡是与藩阳王为敌的人,都可以利用,这两个色鬼精明、机警、狡诈、武功出类拨革,正好加以利用。
因此,许彦方不想把他们整得象上次一样灰头士脸。
“嘿嘿嘿……”他阴笑:“淫僧,你要我听你们的?简直妙想天开。要我放聪明些嘛!
倒可以商量。”
“混蛋!你已经是入网的鱼,没有商量,你必须无条件替咱们跑腿……”
“去你娘的!”他怪叫,一跃而上。
“大家上!捉住他……”夜游僧急退大叫,同时连拍三掌。
浊世浪子更好、更聪明,不向后退向侧急闪,反手扔出一把回风柳叶刀。
一名中年人斜刺截出,巨炙之学一体。
“一个小混混也要大家上呀?看我的!”中年人傲然大叫,掌突然变爪,虚空猛地抓出来。
同一瞬间,许彦方急进的身形内闪。
同一瞬间,回风柳时刀一惊而过。
“你这家伙混蛋!怎么乱发飞刀?”夜游僧狂叫,仰面倒地侧滚,回风柳叶刀几乎贴光头掠过,生死问不容发,居然在掌力已发无法自救的生死关头,躲过了回风柳叶刀闪电似的一击。
中年人那一记,虚空一抓,也同时落出。
“不和你玩,走也!”许彦方怪叫,越野而走,去势如电射星飞。
“别让他路了!”夜游僧爬起怒叫,奋起狂追。
十四个人一窝蜂狂赶,宛若流星赶月。
“璇玑城的绝顶高手来了,人数上百,你们十几个三流高手也敢在山里换寻他们。”许彦方一面掠走,一面大声笑骂:“你他娘的要不是寿星公上吊嫌命长,就是活得不耐烦插草标卖首,赶快会合其他的人,偷袭暗算打了就跑,或许还有机会。哈哈!不陪你们玩了,再见。”
身形突然加快了三倍,三两起落便形影俱消。
范庄主一家,以及十二名弟兄,潜伏在一座小峰的茂草草中,向一内两百十步的山脚小径窥伺。
夜游僧和浊世浪子两个人,跟在十二名男女的身后,匆匆沿山径急走,片刻间便可抵达潜伏区。
淫僧自命不凡,居然愿意跟在别人身后。
可知,金陵三杰访来助拳的十二名男女,必定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至少身份和地位与夜游僧不相上下。
那位中年人的爪功,威力绝不下于淫僧的掌功。
“是扬州五煞,没错。”范庄主向所有的人说:“其他全是江准一带的成名人物,全是不黑不白的豪霸。扬州五煞善用阵法拼搏,等会儿咱们必须与他们单数,避免混战,儿子,你负责擒浊世浪子。”
“我要先把他打得半死,再好好整治他。”范世超咬牙切齿跃然欲动。
“爹,该让女儿出手对付的。”范云凤抗议地说,想起被擒受辱的情景,难免根上心头。
所有的人,皆将注意力放在下面的山径上,都忽略了身后的警严,也没料到身后的崖坡有人登临。
这里本来就是不可能有人走动的偏僻小山峰。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轻咳,有草枝拨动声入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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