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斜照,渐渐地落向西山背后。
欧阳昭俊面冷凝,神情严肃,正气凛然地挺立着÷星目朗朗,有如两道寒电般地射视着慧果大师。
只见慧果大师慈眉微微一轩,沉声说道:“施主真的不肯承认?”
欧阳昭冷冷地说道:“请问大师,晚辈究竟何时去过贵寺?”
慧果大师道:“十三天之前,本月二日。”
“有何为证?”
“藏经阁中的留字。”
“留的什么字?”
“施主,心中应该更为清楚。”
欧阳昭摇摇头道:“晚辈实在不知。”
慧果大师道:“施主何必还在故装懵懂不知?”
欧阳昭正容说道:“晚辈决非故装懵懂,尚请大师明告。”
慧果大师慈目倏睁,有如两道寒电激射地,逼视着欧阳昭的俊脸说道:“藏经阁中的留字,乃是神州三杰四个大字。”
欧阳昭心中不禁猛然一震,惊愕万分地呆住了。
计算日期,十三天之前,正是他和五女抵达千山凝冰崖的第二天,根本未曾离开凝冰崖一步。
这真是个天大的冤枉!
千山与中岳相隔迢遥二千余里,神州三杰纵有通天的武功本领,也不可能于一夜之间,往返这么远的路程。
显然,这暗入少林寺藏经阁的盗经者,乃系另外之人,留名神州三杰,分明是一种阴谋。
少林寺藏经阁,乃天下武林称誉的武学宝库,内藏佛门至高至深的禅功武学秘笈,少林七十二种绝技真本,以及历代掌门大师潜心研创的拳经剑谱,是天下武林闻名的禁地。
在这禁地方围数丈之内,不要说是外人绝对禁止踏入,即连寺中僧众弟子,也不准擅自踏入一步。
负责守护的僧人,均为寺中辈份极尊,身负绝学奇技,内功精湛的有道高僧,防守森严,堪说是飞鸟难入。
这盗经之人,竟于防守森严下,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藏经阁,盗走《金刚真经》,若非具有上乘功力,绝世身手,怎能……
但是,这盗经之人是谁呢?既然具有这等上乘功力,绝世身手,有胆盗取佛门至宝,为何又留名神州三杰,嫁祸于人呢?
这实在令人不懂,颇觉费解!
欧阳昭心中正感万分惊愕之际,只听慧果大师又道:“尚望施主听从老僧良言相劝,即将真经交还老僧。”
欧阳昭剑眉微皱了皱,说道:“晚辈实在未曾去过贵寺,也未偷盗真经。”
慧果大师低宣了一声佛号,缓缓地说道:“施主如此执迷不悟,不肯交还真经,老僧纵有看在令尊令堂面上的偏袒之心,亦将无能为力了。”
欧阳昭闻言,心中微微激动地苦笑了笑,说道:“大师佛心,晚辈非常感激。只是……”他说至此处,略略一顿,朗声说道:“晚辈确实没有偷盗真经。”
《金刚真经》虽然确非神州三杰所盗,但是,由于那藏经阁中的留字,慧果大师心中已经有了先入为主的成见,哪还会相信欧阳昭的话。
欧阳昭话声甫落,慧果大师立时慈目倏睁,沉声喝道:“施主如此矢口否认,不肯交还真经,是要逼着老僧出手么?”
欧阳昭一听慧果大师这话,知道今天之事,除非能交出《金刚真经》,否则决难善了,当下不由俊脸一寒,冷冷地说道:“大师不肯相信晚辈的话,晚辈纵有百口亦难分辩,大师出手与否,亦只好悉由大师。不过……”
欧阳昭话至此处,白衣追魂段冰蓉忽地飘身而出,朝欧阳昭摇了摇手,阻止住欧阳昭的话,她向慧果大师福了一福,神色庄严圣洁地说道:“晚辈有两句话,不知大师能听信否?”
慧果大师自幼受戒少林,生平极少与女人谈话,闻言不由慈眉微微一皱,低宣了声佛号,垂目问道:“女施主有何见教?”
段冰蓉庄容问道:“贵派真经失盗之日,确是十三天之前,本月初二的夜里吗?”
“不错。”慧果大师点点头道:“女施主怀疑老僧所言不确?”
段冰蓉微微一笑道:“大师言重了,大师望重武林,晚辈焉敢作如是怀疑之想,不过……”
慧果大师接口问道:“不过怎样?”
段冰蓉略一沉吟道:“晚辈心中极感讶异。”
“讶异什么?”
段冰蓉忽地目注慧果大师问道:“请问大师,以大师的功力修为,如果尽量展开脚程,一夜之间,可以奔行多少里?”
慧果大师闻问,不由微感意外地一怔,慈目微张,望着段冰蓉问道:“女施主此问何意?”
段冰蓉道:“请大师先回答晚辈,晚辈方好解释。”
慧果大师微一沉吟,答道:“大概六百里左右。”
段冰蓉又问道:“还能再快吗?”
慧果大师摇摇头道:“不能了。”,
“当今武林中没有人能快过大师了吗?”
“也许有,不过为数极少。”
“能快多少呢?”
“最多不会超过二百里,不过……”
“怎样?”
慧果大师道:“非生死玄关之窍已通,内功修为已达上乘化境之人不能。”
段冰蓉点点头道:“由此看来,大师应该相信,盗去贵派《金刚真经》之人,确非神州三杰了。”
慧果大师微微一怔;问道:“为什么?”
段冰蓉淡然一笑道:“贵派真经失盗之日,正是神-州三杰身在远隔二千里外之时。”
“什么地方?”
“千山。”
“有何为证?”
“家师。”
“令师是谁?”
段冰蓉肃容答道:“家师号讳冰魄夫人。”
慧果大师沉吟地望了欧阳昭一眼,缓缓地说道:“这么说来,本寺藏经阁中的留字,乃是冒名嫁祸了?”
段冰蓉点点头,肯定地答道:“事实昭然,不容怀疑。”
慧果大师忽地慈目遽睁,寒电般地凝注着段冰蓉问道:“姑娘是神州三杰之一?”
段冰蓉毫不犹疑,坦然答道:“晚辈乃神州三杰之首,外号人称白衣追魂。”
慧果大师忽然微微一笑道:“姑娘智机超人,老僧实在佩服。”
“大师以为晚辈所言不实?”
慧果大师道:“姑娘为自己辩解,理属应该。”
段冰蓉道:“大师仍然不肯相信?”
慧果大师冷冷地说道:“口说无凭,必须查证。”
欧阳昭道:“大师要查证,只要派人前往千山凝冰崖向冰魄前辈一问,便可得到证实,晚辈等所言是真是假。”
慧果大师点点头道:“老僧当即派人前往查证,不过在查证期间,拟请施主等屈驾敝寺客居数日。”
欧阳昭眉头微微一皱,道:“大师的意思是……”
慧果大师道:“听候查证的消息。”
段冰蓉俏脸陡然一寒,冷冷地说道:“大师要扣留我们?”
慧果大师慈目微张,望了段冰蓉一眼,平静地说道:“姑娘要这么说,老僧颇难解释。”
欧阳昭道:“大师所命,晚辈等理应遵从,只是晚辈等还有很多要事急需办理,尚祈大师多予原谅。”
慧果大师望着欧阳昭微微一笑道:“施主有事,稍缓数日往办又有何妨。”
欧阳昭剑眉略轩,沉声说道:“晚辈无法从命。”
慧果大师道:“施主必须依从老僧。”
欧阳昭大声说道:“办不到。”
慧果大师神情严肃地说道:“这可由不得施主。”
欧阳昭剑眉倏地一挑,道:“听大师的口气,是要强行截留晚辈等前往贵寺了?”
慧果大师缓缓地道:“施主不肯前往,老僧只好如此。”
欧阳昭冷冷地道:“大师一定要这样做?”
慧果大师道:“问题还在于施主自己。”
欧阳昭强压着心底愤怒,一声冷笑道:“大师有把握截留得住晚辈吗?”
慧果大师慈眉微微一轩,旋又淡然一笑道:“有无把握,老僧虽然不愿妄下断语,但是自信还有这份力量,屈驾施主前往敝寺小住数日。”
欧阳昭陡地仰天纵声哈哈一阵朗笑,笑声激厉,充满愤怒,震人心脉,只听得慧果大师与身后静立的九名高僧,齐都眉头微皱,面上变色,心中投是凛骇欧阳昭功力之高深。
他笑声落后,俊目神光电射地逼视着慧果大师,沉声说道:“如此说来,大师是甘愿负责一切后果了。”
慧果大师一时未能明了他所言这后果何意,不由微微一怔,诧异地目视欧阳昭问道:“什么后果?”
欧阳昭神情冷傲地一笑,朗声说道:“大师要强行截留晚辈,晚辈被逼无法,只好出手硬闯,这出手硬闯之下,势难避免失手伤人,造成流血。”
慧果大师脸色不禁陡然一变,沉声说道:“施主太狂了。”
“哼!”
孙珊忽然说道:“表哥哥,不要和他噜苏废话了,他既然这么不讲理,我们就干脆硬闯过去,一切后果由他们自行负责好了。”说时,娇躯已经飘起,扑向慧果大师,一声娇叱,双掌疾挥,倏忽之间,竟然攻出了七掌之多。
她这七掌攻出,真是快若电闪,有如一口气呵成,确实令人惊心。
南海碧瑶宫武学,虽然奇绝天下武林,诡异无伦,但慧果大师乃一代掌门宗师,武学功力造诣之深,又岂是-般武林高手可喻。
只见他慈眉微轩,右手僧袖轻挥,佛门禅功已是意随念动地发出,孙珊攻出的七掌,不但如同击在败革软絮上,丝毫无法着力,并且还有着一股似有若无的无形劲气,托阻住她的身形,更隐隐地有着一股反震的潜力,弹震得孙珊的娇躯踉跄后退。
白玉、白环和吴娟娟、白衣追魂段冰蓉等四女,便也立即掠身跃起,裙袂飘飘,攻向慧果大师身后的九名高僧。
欧阳昭剑眉紧蹙,他心中虽然极是气愤少林僧人的不讲情理,但仍考虑着出手硬闯的后果问题。
是以,五女飘身攻出,他依然凝立当地未动。
陡然,“住手!”一声震耳的大喝,遥空传来,五女虽然并不知道这声大喝是何人所发,但皆不禁及时住手,飘身后退。
劲风飒然,一条灰色人影,疾若电闪风飘般地射落当场。
人影落地,孙珊不由高兴万分地一声娇喊道:“义父。”口中娇喊着,身形微晃,娇躯已如一只飞燕般地投向来人怀中。
原来来人竟是和她们在洛阳分手的东海一奇。
孙珊身形飞燕般地投出,忽觉眼前人影一闪,东海一奇竟已飘身到了欧阳昭身侧,右手陡伸奇快无比地拿住了欧阳昭的腕脉穴。
欧阳昭心中悚然一惊。望着东海一奇道:“老前辈,你……”
东海一奇满面怒容地骂道:“小子,你太混账了。”
欧阳昭脸色一变,问道:“老前辈为何要骂晚辈?”
东海一奇冷冷地道:“问你自己。”
欧阳昭道:“晚辈不明白。”
东海一奇厉声问道:“你为何不听老夫的话?”
欧阳昭剑眉微微一皱,不解地问道:“晚辈怎样不听老前辈的话了?”
东海一奇双睛猛睁,精光电射地逼视着欧阳昭的俊脸,沉声说道:“我问你,你为什么狂造杀孽,妄杀七派门下弟子,又偷盗少林《金刚真经》、武当《归云剑谱》?”
欧阳昭正容朗声说道:“这些事根本不是晚辈所为。”
孙珊噘着小嘴儿说道:“义父,你怎么和少林和尚一样,也冤枉起表哥哥来了。”
东海一奇微微一愕,瞪眼望着孙珊问道:“我冤枉他?”
孙珊点点头道:“当然,这些事情根本就不是他做的嘛。”
东海一奇道:“你敢保证?”
孙珊正容说道:“义父,珊儿的话你也不相信?”
白衣追魂段冰蓉走前一步,朝东海一奇盈盈一福,肃容说道:“这些事情,实在是一个极大的误会,请老前辈相信。”
东海一奇心中忽然一动,目视欧阳昭问道:“你说这些事情不是你们所为,能够提出确切的证明吗?”
脸色神情虽然仍是一片严肃,但是语气已经和缓了很多。
欧阳昭神色自若地点点头道:“可以,不过……”他微微一顿,望着东海一奇问道:“不知要怎样的证明,才能算是确切的证明?”
东海一奇略一沉吟,说道:“你们最近十多天来的行踪,停留的地点、时间,便可以算是最确切的证明,但是,必须全部实在,不得有丝毫说谎。”
欧阳昭傲然地一笑,正要详说最近的行踪一切时,孙珊忽然天真地向东海一奇说道:“义父,我来说给你听好么?”
东海一奇点点头道:“只要不说谎,你说也是一样。”
孙珊嫣然一笑,便把自洛阳分手后的一切经过,及何时到达千山凝冰崖,在凝冰崖住了十天,才离开的详情,向东海一奇说了一遍。说罢,便望着东海一奇问道:“义父,我说得这么清楚,你总该相信了吧?”
东海一奇双睛如电射视着孙珊河道:“你没有说谎?”
“没有。”孙珊摇摇头,正色地说道:“义父不相信,可以去问大姊的师傅。”
东海一奇松开欧阳昭的腕咏,沉吟地说道:“照珊儿这么说来,这些事情确实不是你们所为的了。”
欧阳昭朗声说道:“不但确实不是晚辈等所为,并且根本连一点影子都不知道,唉。”
他轻叹了一声,接道:“想不到凝冰崖停留十天期中,江湖上竟发生了这么许多的冒名祸事……”
吴娟娟满面气愤之色地说道:“这些冒名嫁祸的恶徒,实在可恶之极,我们非要把它弄清楚,查个水落石出不可。”
欧阳昭的脸上陡地掠过一抹杀机,咬牙恨声说道:“他日被我查出,我必叫这些恶徒化骨扬灰。”
东海一奇目光缓缓地扫视了欧阳昭和五女一眼,略一沉吟,忽地目视慧果大师问道:“掌门大师认为他们的话可以相信吗?”
慧果大师双掌合十,口宣佛号答道:“信与不信只在一念之间,未经查证之前,贫僧不愿妄言。”
东海一奇微微一笑道:“这么说,大师是不相信了?”
慧果大师敛容合十说道:“非是贫僧不信,只是《金刚真经》乃佛门至宝,而且关系敝派声誉至大,贫僧不得不慎重处理。”
东海一奇长眉微微一皱,问道:“那么大师的意思是……”
慧果大师朗声说道:“贫僧拟请神州三杰暂时屈驾敝寺客居数日,待贫僧派遣弟子赶赴千山查证之后再说。”
“大师认为必须如此?”
慧果大师点点头道:“这是最合理的办法。”
“如果老朽替他们作保呢?”
慧果大师愕然一怔问道:“老前辈要替他们作保?”
“可以吗?”东海一奇微一点头道:“老朽深信他们决未说谎。”
慧果大师略一沉忖,双掌合十说道:“老前辈名高望重武林,出面替他们作保,贫僧还有何话可说,不过……”
东海一奇忽地哈哈一声大笑,打断慧果大师的话声说道:“大师休要给我老头儿戴高帽子了,如果还看得起我老头儿,认为我这老头儿尚算是老而未朽的话,请即放心返寺,候至三月十五日驾临黄山天都峰顶一行,届时老朽虽不敢保证定能将贵派失物追回交还,亦必有所交待。”
慧果大师高宣一声佛号,肃容说道:“老前辈既然这么说,贫僧敢不遵命。”说罢,朝东海一奇双掌合十一礼,转朝身后并立着的九名高僧微微一拂僧袖,低声说道:“走。”
声落,当先大步疾行,九名高僧肩荷禅杖随后,步履稳健如风,足下点尘不沾,僧袍飘拂,转瞬工夫,便已走出数十丈外。
东海一奇目视慧果大师与九名高僧飘然远去的背影,不由赞叹地说道:“江湖传说少林僧人大都身怀惊人绝艺,内功深湛,此言果然不虚。”说至此处,略微一顿,目光掠扫了欧阳昭和五女一眼,接道:“幸而老夫恰巧适时赶到,否则,此际不知已经发展成怎样糟的一个局面了。”
“哼!”孙珊口中一声轻哼,小嘴儿一撇,满是气愤地说道:“义父,这些少林和尚真不讲理,要不是你老人家及时来到阻止,珊儿必叫他们见识见识南海剑术的神妙,好好地教训他们一顿。”
东海一奇朝她微微一笑,忽然,脸色陡现沉凝,双目精光如电地射视着欧阳昭的俊脸问道:“对于这些事情,你准备如何处理?”
欧阳昭剑眉微轩,眼露煞光地朗声说道:“访查出冒名的恶徒,令他们溅血伏尸。”
东海一奇摇摇头道:“这样不好。”
“为什么?”
“杀了他们,事情只有更糟。”
“怎样更糟?”
“死无对证,谁替你们神州三杰向天下武林同道证明?”
“心安理得,何必要别人谅解?”
东海一奇正容说道:“心安理得,只是你们自己的想法,但是外人不明真相.都认为你们神州三杰残毒狠辣,乃当今武林煞星恶魔,最近所发生的残杀血案,已引起了天下武林同道的共愤。”说至此处,微微一顿,接道:“为了消除天下武林同道的共愤,你们必须要澄清这些留名神州三杰的残杀血案,乃是冒名嫁祸。”
欧阳昭剑眉紧蹙地问道:“不知最近这些日子来,究竟发生了多少残杀血案?”
东海一奇感觉奇异地望着欧阳昭说道:“江湖上已经到处传说翻了,你们还不知道?”
欧阳昭摇摇头道:“实在一点不知。”
东海一奇道:“除了少林的《金刚真经》、武当的《归云剑谱》先后被盗之外,七大门派在江湖中被杀的弟子,达五十多人。”
欧阳昭问道:“都是留名神州三杰?”
东海一奇点点头,叹了一口气道:“最惨不过是天心庄的血案,一夜之间,变成了人间地狱。全庄一百多人,悉数被杀得精光。”
欧阳昭心中不禁猛然一震,激动地问道:“卓玉-也被杀了?”
“唔!”
“没有一人逃得活命?”
“也许有。”
“谁?”
“卓玉望的女儿卓小燕。”
“呵!”欧阳昭的脸上掠过一丝喜悦之色。
东海一奇又道:“不过她是不是真的逃得活命?目前还不敢断定。”
欧阳昭急问道:“为什么?”
“除了现场没有见到她的尸首外,尚无人知道她的下落行踪。”
欧阳昭脸上的一丝喜悦消失了。
天心庄全庄被杀,他可以无动于衷,但是卓小燕的生死下落不明,却使他大为惶急、忧心。
东海一奇望了他一眼,又道:“她如果没有死,将是你们神州三杰澄清一切案情,获取天下武林同道谅解的最有力的证人。”
欧阳昭俊脸一片神光湛然,朗声说道:“我相信她一定没有死,我一定要尽力访查出她的下落,就是死了,也要找到她的尸骨。”
东海一奇微一沉吟,说道:“现在距离黄山天都峰的约期,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但愿你能在这段时间内,访查出卓小燕的下落和冒名嫁祸的恶徒,不过……”说至此处,微顿了顿,接道:“你必须记着,访查出冒名的恶徒时,千万不要轻举妄动,最好设法通知少林、武当两派之人,请他们派人和你们一同去讨回他们两派的失物,这样,虽然未必能使其他七派和一般武林同道完全相信最近发生的这些残杀血案不是你们所为,但最低限度总可获得少林、武当两派的相信与谅解。”
欧阳晤闻听,心中甚是感激东海一奇的顾虑周到,肃容恭敬地答道:“多谢伯父指示,侄儿当谨记在心。”
东海一奇点了点头,微一挥手道:“好了,你们走吧,一路上多加留神小心,凡事以暂忍为上。”话完,身形倏闪,电疾掠空。
孙珊急得娇喊道:“义父。”
东海一奇恍似未闻,身形竟是毫不停留,快逾飘风,接连两三个起落,已经掠出数十丈外。
这时,天色早黑,一轮圆月高挂,大地遍是银辉。
月影之下,只见东海一奇的身形有如一缕轻烟飞驰而去,刹那工夫,便已消逝不见。
孙珊望着东海一奇身形消逝的方向,顿了顿莲足,噘着一张小嘴儿,显然,她是为了她的一声义父没有得到搭理,芳心儿里很不高兴。
欧阳昭仰首望了望夜空,喟然轻叹道:“真想不到,这十多天来,江湖上竟发生了这么许多的乱子!”他微微一顿,忽地目光朗朗地注视着段冰蓉问道:“大姊,以你的判断,这些案件,哪些人的嫌疑最大?”
吴娟娟抢着说道:“以我的看法,七派的嫌疑最大。”
段冰蓉道:“不可能。”
吴娟娟问道:“为什么?”
段冰蓉道:“七派之人岂会残杀本派弟子?”
吴娟娟道:“如果他们用的是苦肉计呢?”
“苦肉计?”段冰蓉心中微微一动。
吴娟娟道:“不可能么?”
段冰蓉略一沉吟,摇摇头道:“不可能。”
吴娟娟道:“可能性很大。”
段冰蓉道:“七派弟子被杀害的人数太多了。”
吴娟娟道:“要不这样,怎能激起天下武林同道的共愤,视神州三杰为武林煞星,凶残的恶魔?”
段冰蓉微微一笑道:“你说来似乎很是有理,不过……”
不待段冰蓉话完,吴娟娟便即接着肯定地说道:“我断定除七派之外,决无别人。”
段冰蓉道:“你这断定也许对,也许不对,事情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究竟是对与不对,到时自能明白……”说着目视欧阳昭温柔地一笑,接道:“时间已经不早了,我们如不赶快动身急赶一程,今夜恐怕便要露宿挨饿了。”
欧阳昭点点头,忽然望着段冰蓉说道:“大姊,我想暂时和你们分手一个时期。”
段冰蓉微微一愕,妙目凝光地望着他。
吴娟娟望着他问道:“你要去哪里?”
欧阳昭道:“查访冒名嫁祸的恶贼。”
孙珊道:“到什么地方查访?”
欧阳昭道:“没有一定。”
孙珊道:“我和你一起好了。”
欧阳昭摇摇头道:“不。”
段冰蓉道:“你要单独一人去查访?”
欧阳昭点点头道:“单独一人比较方便,否则,我们这么多人同行,目标太大,太易引人注意,如何还能查出一点眉目来。”
段冰蓉一听,觉着欧阳昭的话甚是有理,想了想之后,说道:“三弟这话不错,我们这么多人在一起,目标确实太大了,必须化整为零,分头查访,才能有望查出影迹。”
吴娟娟点点头道:“那么我们大家就分头查访吧。”
孙珊问道:“我们以后在什么时候,到什么地方见面呢?”
段冰蓉微一沉吟,说道:“三月十三日,在微州城内悦来老店会齐后,同往黄山赴约,无论如何,均必须如期赶到。”
说着略顿,目视欧阳昭问道:“三弟,这样好吗?”
欧阳昭答非所问地望着段冰蓉问道:“大姊,你不准备去玉女峰了么?”
段冰蓉摇摇头道:“目前我不想去了。”
欧阳昭道:“你应该先去拜见你妈去,她老人家已经寻访了你十几年了。”
段冰蓉望着他含情脉脉地笑了笑,说道:“我知道,但是我想待黄山赴约之后,和你和二妹珊妹妹一起去拜见她老人家去。”
欧阳昭沉吟了片刻,点点头道:“好吧,一切依你的意思吧。”
欧阳昭和白衣追魂段冰蓉、吴娟娟、碧瑶宫主孙珊、白玉、白环五女分手后,便在江湖中到处留心查访,只要发现形迹稍稍可疑的江湖人物,立即暗暗跟踪其后,侦查彼等的行动,窃听他们的谈话。
可是,接连七八天,他虽曾跟踪过好几个形踪颇为可疑的黑道高手恶徒,但结果却皆是白费精神,毫无所获。
这天午后,他正因为这七八天来,没有访查出一点眉目,心中极是气恼,没精没神地坐在马背上,任由着马儿在那荒僻的小道上缓缓而行之时,忽听一阵蹄声得得,迎面驰来一匹赤红如火,神骏非常的骏马,马上骑着一个丰神俊逸,文质彬彬,俊秀出尘,身着银色儒衫的少年美书生。
欧阳昭一见,心中不由暗暗赞道:“好骏的马,好俊的一个少年美书生……”
他心中正在暗赞之际,忽见一红一黄两条人影一闪,一个身着红袍,一个身着黄袍,相貌俱都丑恶非常的老者,并肩当道,拦在书生的马前。
欧阳昭见状,心中不由微微一动,便即一勒马缰,静立在两丈之外。
只见那书生对于两个老者的突然拦路挡道,似乎早成竹在胸,脸上毫无一丝惊容,手中马缰轻轻一收,勒马停蹄,双眉微皱地望着两个老者,神态从容地问道:“两位拦住小生的去路,有何见教?”
红袍老者嘿嘿一声干笑道:“老夫弟兄想和你商量一件事情。”
书生含笑问道:“但不知是什么事情?”
红袍老者道:“老夫弟兄因为有点急事要办,需要赶路,想借你的马用几天。”
“哦!”书生忽地微微一笑道:“你们两位认识小生吗?”
红袍老者摇摇头道:“不认识。”
书生笑道:“两位既然不认识小生,怎么可以平白向小生借马呢?”
两个老者面孔不禁同时一红,黄袍老者陡地凶睛一瞪,喝道:“小子,少说废话,老夫只问你借是不借?”
书生依旧神态从容地含笑说道:“如果是你们的马,小生平白向你们借,你们肯借吗?”
红袍老者冷冷地说道:“这么说,你是不借了?”
书生摇摇头,理直气壮地说道:“这还用问吗?当然不借。”
黄袍老者沉声说道:“小子,你非借不可。”
书生俊面忽地一沉,冷冷地说道:“不借便又怎样?”
黄袍老者嘿嘿一声冷笑道:“老夫便就要对你不客气了。”
书生双眉微轩,也是一声冷笑道:“不客气又怎样?难道你们还敢动手强抢不成。”
黄袍老者阴恻恻地冷笑道:“你以为老夫不敢么?”
书生嘴角微微一撇,脸露不屑之色地说道:“你们根本就不配。”
黄袍老者脸色不由微微一变,旋即阴声一笑道:“听你的口气,手底下大概还有两下子了。”
书生神色冷傲地说道:“有没有两下子,一试便知。”
黄袍老者口中忽地发出一阵阴森怪笑,笑声有如夜枭啼叫,既难听又刺耳,听得人浑身直起鸡皮疙瘩。他怪笑声落,两只凶睛猛瞪,寒光电射地瞪着书生喝道:“小子,看不出你倒是很狂呢。”
“哼!”
“你可知道老夫弟兄是谁?”
书生冷冷地说道:“你们是谁,又没有把你们的鬼名字写在额头上,小爷怎会知道,本来小爷也不屑问你们,不过,你既然这么说,你就把你们的鬼名字报出来听听吧,让小爷看看你们是什么东西变的?有多大的来头,竟敢这么张狂横霸,要强借小爷的宝马。”
书生这番话,不但说得极其俏皮,而且极端刻薄,挖苦到极点。
其实,这两个老者是谁?书生早巳从他们的衣着长相上,知道了他们的来历,只是故作不知罢了。
书生说这番话时的神情,虽然很是轻松从容,不带丝毫火气,但听入这两个老者耳中;却不由得怒火上升,几乎要气炸了肚皮。
原来这两个老者,乃是二十年前就已名震江湖的黑道恶枭,穿红袍的名叫巫亮,外号赤煞追魂,穿黄袍的名叫巫明,外号黑煞夺命,二人乃是同胞兄弟,江湖人称劳山双煞。
书生话声方落,赤煞追魂巫亮倏地跨前一步,沉声喝道:“小鬼,休要口出不逊,老夫弟兄乃是劳山双煞,老夫劝你还是赶快识相点,乖乖地将马送给老夫,老夫看在这匹马的份上,当可饶你一条小命,否则,就休怪老夫心狠手辣,送你上鬼门关去报到去。”
“呵!”书生一听劳山双煞之名,立时故作吃惊地呵了一声,但旋即俊面一寒,脸露不屑地扫视了双煞一眼,朗声笑说道:“我当是什么了不起的大有来历的人物,原来是你们这两个恶煞!”说罢,完全不把双煞放在眼中,纵声哈哈发出一阵朗笑。
双煞弟兄成名二十年前,威震江湖,本以为这一说出名号,对方定然大惊失色,乖乖地将宝马相送。
岂料,对方虽只是个文弱书生,却不买他们的这本账,除了乍闻名号时,发出一声惊叫之外,似乎根本就没有把他们弟兄放在心上。不但如此,而且满脸尽是不屑的神情,好像劳山双煞,全然不在他的眼下。
书生这种目中无人的狂傲神态,只要是武林中稍有头脸的人物,任谁也必忍受不下这口气,非冒火不可,何况劳山双煞本就是两个桀傲不驯、凶横狠恶的魔头,他们焉能忍受得住?,
书生朗笑未落,黑煞夺命巫明早巳忍不住暴起发难,猛然一声怒喝道:“小狗,你有好大的功力,胆敢这样狂傲,轻视老夫弟兄,今天要不叫你横尸当场,也就枉称劳山双煞了。”
他身形猛长,迅似飘风般地跃起扑出,声未落,招已发,右手五指箕张,疾逾电闪,抓向书生左肩。
他不愧成名二十年前的黑道高手,出手不但快逾闪电,而且极见火候。
欧阳昭一见,心中不禁蓦然一惊,暗道:不好,要糟。双足一点马蹬,身形电射掠起,口中猛然一声大喝道:“住手!”
他身未到,右掌轻挥,一股内家至高的无形劲气,已经随掌推出,直将那书生连人带马推送出八尺开外。
他身形落地,面对黑煞夺命巫明岸然傲立。
他伫马停立两丈之外,劳山双煞早已见到,只因未曾看出他是身怀武功之人,故而未予理会。
此际见他竟然身怀上乘轻功身手,心中不禁齐吃一惊,脸色微变。
黑煞夺命巫明心中一惊之后,旋即凶睛突瞪,精光电射地瞪视着欧阳昭沉声喝道:“小鬼,你要管闲事么?”
“哼!”欧阳昭冷冷地说道:“不平则鸣。”
黑煞夺命嘿嘿一声冷笑道:“你自信能管得了么?”
欧阳昭剑眉微轩,才待答话,但他话未出口,那少年书生已经飘身下马,一步冲到他的面前,瞪眼说道:“你这人,真是莫名其妙。”
欧阳昭不由微微一怔,目注书生的俊面,问道:“兄台此话怎讲?”
书生俊面略偏,避过他的目光,怒道:“你是瞧不起我么?”
欧阳昭不禁诧异地道:“在下与兄台素昧平生,从未交往,无缘无故,怎会瞧不起兄台,不知兄台此话由何而起?”
书生说道:“那么你为何要管闲事,帮我的忙?”
欧阳昭一听,这才恍然明白书生责怪他的意思,不由微微一笑,道:“这么说,倒是在下帮忙得不对了?”
书生冷冷地说道:“谁叫你帮忙的,当然不对。”
欧阳昭道:“在下可完全是出于一番好心。”
“我不领情。”
“在下并没有存着要兄台领情之心。”
、“我还是一样不高兴。”
欧阳昭心中不由气道:“兄台简直不通情理。”
“与阁下无关。”
“看兄台人品俊逸,仪表堂堂,哪知竟然是个不明是非,善恶不分之人,在下实替兄台感觉得可……”他。心中有气,未免有点口不择言,说至此处,忽然发觉言语太重,立即住口停声。
书生见他忽地停口不语,似乎已经明白他的心意,忽然朝他微微一笑道:“怎么不往下说了?说下去呵。”
欧阳昭俊面不由一红,摇摇头道:“算了,在下不想多管兄台的闲事了。”
书生微笑地说道:“那么阁下还是回到原地方看着吧。”
欧阳昭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往原地马旁走去。
书生目光冷冷地望着劳山双煞冷声说道:“两位要想借马,便请动手吧,只要胜得小爷,马就是你们的。”
黑煞夺命巫明嘿嘿一声冷笑,喝道:“好,小鬼接招。”他晃身形,欺身上步。话落招出,左手一招寒夜飘雪,似实还虚,击向书生肩井穴,右手骈指如戟,疾点商曲穴。
出手快捷,有如飘风闪电,极见功力火候,端的不同凡响。
书生双眉微挑,身形晃处,衣袂轻飘,已经闪身避开。
黑煞夺命巫明这出手一招双式,虽然不是他生平精绝之学,却也非泛泛可比,他蛮以为对方只是一个年轻后辈,纵然艺出名门,亦必难逃手下。
怎知,完全出于他意料之外,就在他招式出手之际,陡觉眼前白影一闪,那书生竟已轻描淡写地移身数尺之外。
他心中不禁微微一惊,想不到这个看来并不起眼的文弱书生,竟然是个身怀超绝轻功的年轻高手。
因为他没有看清楚书生用的是什么身法,怎样闪避开的,微微一惊之后,同时一怔,暗道:这小鬼用的是什么身法,怎地这般快捷奇妙?
其实,何只他没有看清楚书生用的是什么身法,就连旁观的赤煞追魂巫亮、欧阳昭二人四只眼睛,又何尝看清楚了的哩。
赤煞追魂巫亮一见书生这种身法,不但奇妙快捷绝伦,且为生平所未见,显然这是一种武林罕见、失传已久的轻功绝学,否则,凭他在江湖上数十年的见闻阅历,焉有看不出来之理?
他心下暗暗忖道:这小鬼轻功身法既然如此佳妙,定然不是等闲人物,说不定大有来头,何不先问问清楚再说呢?
这赤煞追魂巫亮,不愧是成名江湖二十多年的老魔头,端的机警非常。
他心念一动,立即纵身跃到黑煞夺命巫明身侧。
也就在这时,黑煞夺命身形忽长,正拟二次发招出手扑向书生。
赤煞追魂连忙发声喝阻道:“老二且慢。”
黑煞夺命闻听老大喝阻,便即收住扑出之势,微觉诧异地望着老大,不知老大为何要拦阻他出手。
只见赤煞追魂望着书生嘿嘿一声干笑道:“想不到老夫弟兄竟然看走了眼,原来尊驾竟是一位高人,看尊驾的轻功身法,颇似武林失传多年的绝学,不知尊驾师承那位异人门下,可以见告否?”
姜到底是老的辣,这赤煞追魂不但机警非常,而且心机实是深沉。
他虽然判断书生那奇妙绝伦的轻功身法,可能是一种武林失传绝学,但并不识得是何名目。他知道如果明问,书生定然不肯告诉他。是以,他只说颇似一种武林失传多年的绝学,却不说出名目,意想书生不经意地自动说出。
但书生乃是个聪明绝顶之人,哪会上他的当,自动说出轻功身法的名目。只见他将头一点,冷冷地说道:“不错!我这轻功身法,确是一种武林失传多年的绝学。”
赤煞追魂心中暗喜道:“来了,果然不出我之所料……”
岂料,他正在暗暗高兴之际,忽听书生一声朗笑,沉声说道:“老鬼,你既然知道小爷的这轻功身法,是为武林失传绝学,当必已知道小爷的来历,还问个什么,不赶快挟起尾巴滚回劳山,安份守己,改恶向善,难道想要小爷动手废了你们不成。”
书生这番话不但回答得极妙,还以此威吓双煞。
赤煞追魂枉自白费了一场心机,依旧不得要领,不知道书生用的是什么轻功身法、师承来历。
岂只是没有得着要领,且还惹来书生一番狂傲吓人的大话,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弄巧反成拙。
书生话落,赤煞追魂心中不由怒火上升,嘿嘿一声冷笑,喝道:“你以为老夫弟兄会怕你么?”
书生傲然道:“既然不怕,又何必废话。”
以劳,山双煞在江湖上的名头,虽还不敢说是无人敢惹,但举目当今武林,敢将双煞不放在眼内之人,为数恐还不多。
这少年书生究竟是何出身来历,竟敢把威震江湖的双煞不放在眼中?
然而若非是身负奇学,怀具超绝的功力,焉敢如此?
这书生,不但口气狂傲,目中无人,而且神情始终是那么的从容自若,令人有莫测高深之感,尤其是那闪避黑煞夺命巫明出手一击的玄妙迅速的奇异身法,更令人心生惊骇。
忽然,赤煞追魂巫亮声如鬼哭枭叫,纵声发出一阵刺耳的怪笑。笑声甫落,陡地凶睛猛睁,寒光激射如电,瞪视着书生一声暴喝道:“小鬼,你先接老夫一掌试试。”喝声中,双掌齐推,立见一股强劲无俦的掌劲狂飙,挟着呼啸风声,威猛绝伦地直奔书生当胸撞去。
书生双眉倏挑,星目中神光电闪倏逝,陡地一声清叱道:“老狗,你想找死。”
双掌倏地向外推吐,推出一股柔和的劲气,迎向赤煞追魂的掌力。
赤煞追魂巫亮一见书生推出的掌劲平淡无奇,似乎没有什么强猛的力道,心中不由暗暗窃笑道:我还以为你这小鬼有多高的功力呢,原来只不过如此……
他心中正值暗暗窃笑之际,两股掌力已经相交击实,只听得轰的一声震天大震,立见沙走石飞,卷起一股狂飙,激射升空,足有四五丈高。
书生卓立当地,儒衫飘飘,身形只微晃了晃便即稳住,神情仍旧是那么的从容自若,根本看不出曾以内家真力,和人硬对过一掌的样子。
再看赤煞追魂,情形可就完全不同了,不但当堂被震得连退三步,而且两道三角眉毛紧皱,面色发青,显然内腑已经受伤。
这是一种什么掌力功夫?怎地看似平淡无奇,却含有这般惊人的威力?实在令人震骇。
赤煞追魂心中不禁大惊,这才知道当前这个看似文弱的书生,实在是个身怀奇学,功力高不可测的武林高手,不容轻视的人物。
他内腑受伤虽然并不太重,但已被震得五腑血气翻腾,直要冲口喷出,是以,他一被震退之后,便即连忙暗中运功调息,控制住内腑翻腾的血气。
黑煞夺命巫明见状,连忙纵身跃至赤煞追魂身侧,急问道:“老大,伤重吗?”
赤煞追魂微微一摇头道:“不要紧,很轻。”
黑煞夺命心中略安,双目凶光灼灼地朝书生望去。
只见书生神定气闲,渊淳岳峙地卓立在六尺之外,目光朗朗,有若两颗寒星,清秀的俊面上挂着一抹浅浅的冷笑。
那冷笑,似骄傲,又似讥讽,也是不屑。
书生这副神态,看在黑煞夺命眼里,心中怒火不由大炽,他猛然一声暴喝道:“小鬼,你也接我一掌试试。”暴喝声落,陡地双臂一圈,立掌当胸,运集毕生功力,正欲推掌吐劲,猛向书生击出时,陡闻赤煞追魂喝道:“老二,不可。”
黑煞夺命闻喝,连忙硬将将要推出的掌势劲道收住,撤掌垂臂。
原来赤煞追魂一见老二立掌待吐,心中不由大惊,他可深知老二的功力造诣,较他尤要稍逊一筹,他自己尚且不是这少年书生的敌手,老二如何能行,这一出手,必定吃亏,落个重伤当场无疑,遂乃急忙出声喝阻。
黑煞夺命闻喝止势,赤煞追魂立即跨前一步,望着书生嘿嘿一声冷笑,说道:“小鬼,你手底虽是果然有点鬼门道,但老夫弟兄并不见得就怕了你,不过,老夫弟兄目前尚有要事待办,无暇和你多作纠缠,有胆量你就报出名号师承,老夫弟兄事情办完,当再寻你一较高下。”
赤煞追魂这几句话,表面上说得虽是冠冕堂皇,极为好听,其实是心中气馁,在自找台阶下台。
书生闻言,已知其心意,当下便即俊面沉寒地一声冷笑,说道:“小爷名叫江敏,至于师承,凭你们劳山双煞还不配问。”
说到这里,陡然冷峻地叱道:“你们赶快滚吧。”
以劳山双煞的名头,竟然被一个名不经传的少年书生江敏喝叱,也真是丢人丢到了极点。
若瞧双煞平素凶恶的性情,焉能忍得下这口气?
这江敏的一身武功造诣,虽是高不可测,令他们心中极为震骇,但如果双煞联手,却也未必见得就一定落败。
不过,目前情形不同,老大赤煞追魂内腑已经受伤,他自己心中甚是有数,伤势虽然并不很重,可是,在未运功调息复原之前,已不宜与人动手,枉用真力,否则,必将牵动内腑伤势加剧。
俗语云,识时务者为俊杰。是以,江敏叱声一落,赤煞追魂不但自己忍着怒火没有回说什么,还用眼色要黑煞夺命忍耐,只朝江敏发出嘿嘿两声干笑,转向黑煞夺命说道:“老二,我们走。”走字出口,便即转身和黑煞夺命大步疾奔而去。
劳山双煞走后,欧阳昭也即跃身上马,正待抖缰纵马驰走之际,忽听江敏朗声喊道:“阁下且请留步。”
欧阳昭勒马冷冷地问道:“尊驾有何见教?”
江敏朗声说道:“小生想和阁下交个朋友。”
欧阳昭乍见这江敏之时,对他的印象原来不坏,但因他不通情理,神态冷傲,印象已经完全改观,变得很是恶劣。
是以,他闻言立即毫不考虑地说道:“在下高攀不上。”
江敏朗声一笑道:“世间之上,虽有贫贱富贵之分,但是我辈都是武林男儿,阁下何出此语,岂不有失武林男儿豪爽风度。”
欧阳昭摇摇头道:“尊驾人品俊逸,仪表堂堂,乃人中龙凤,在下只不过是一介江湖草莽,焉敢攀龙附凤,与尊驾为友。”
江敏微微一笑道:“阁下真会说话,也太谦虚了。”
欧阳昭正容说道:“谢谢尊驾的谬赞,事实如此,在下实在不敢高攀。”
江敏陡又朗声一笑道:“阁下别多说客气话了,你这个朋友,今天我是交定了。”
欧阳昭微微一笑道:“不见得吧。”
江敏不由呷怔,问道:“为什么?”
欧阳昭冷冷地道:“在下不愿意。”
江敏俊面不禁一变,怒道:“你这人,真不识抬举,哼!”
欧阳昭道:“与尊驾何关?”
江敏忽然想着什么似地,眼珠儿略略一转,目注欧阳昭微笑地道:“你是为着刚才的事情,在和我生气,是吗?”
欧阳昭朗声一笑道:“刚才之事,那是在下庸人自扰,咎由自取,何况在下与尊驾陌不相识,为何要和尊驾生气……”他说至此处,忽然一眼瞥见来路之上,疾逾飘风般奔来一大群武林人物,俊面神色不由微微一变,急向江敏说道:“你快走吧,有人找麻烦来了。”
此际,这群来人距离已近百丈左右,江敏凝目望去,只见这群人中,竟包括了僧、道、俗三种人物,并且男女老少皆有,为数不下三四十人之多,从他们那奔行的速度身法上、看来,显然,这群人一个个都是身手不凡,功力精湛的武林好手。
江敏心中不禁极感骇异地望着欧阳昭问道:“你确知这些人是找麻烦来的?”
欧阳昭道:“他们乃是为在下而来。”
“为你而来?”
“唔。”欧阳昭望着疾奔而来的人群,漫不经意的应着。
江敏惊奇万分地问道:“这么多人都是?”
欧阳昭点点头道:“不错。”
他身形微长,飘身下了马背,随手一掌击在马股上,那马负痛,立时发出一声长嘶,腾开四蹄,疾似电射般地奔驰而去。
江敏目注欧阳昭问道:“是为了什么事?”
欧阳昭望了江敏一眼,摇摇头道:“别多问了,你赶快走吧。”
“你不走?”
欧阳昭道:“他们乃是为在下而来,在下必须与他们见面。”
江敏道:“你准备单独对付那么多人?”
“嗯。”欧阳昭点了点头。
江敏忽然坚决地说道:“我不走。”
“为什么?”
江敏道:“你单独一人对付那么多人怎么行?”
欧阳昭陡地豪气如云,哈哈一声朗笑道:“他们人数虽多,在下自信尚能对付得了,纵然不行,要想全身而退,大概还没有问题,他们就要到了,你还是赶快走吧。”
江敏摇摇头,异常坚决地说道:“不行,我既然说过交定你这个朋友,怎么可以在此时此际,弃之不顾,我不走,必须得和你一起,帮助你。”
欧阳昭闻听,心中不由甚为激动,感激地望着江敏微微一笑,但是,旋又冷冷地说道:“谢谢兄台的盛情,不过,你还是赶快走的好,否则,不但来不及了,而且你将会后悔的。”
江敏忽地朗声一笑,满脸神光湛然地说道:“大丈夫为友急难,死且无惧,何后悔之有。”
正说之间,那疾奔而来的三四十人,已经奔至近前距离一丈之外停住身形,江敏这才看清楚这群来人的衣着面貌。
这一看清楚之下,他心中不由陡地大吃一惊。
原来这群人,竟是七派掌门和他们派中的高手精英。
七派之人身形甫停,立即快逾风飘地向四面散开,竟将欧阳昭和江敏二人圈围在中央。
同时,一片寒光暴闪,呛啷啷之声不绝于耳,这三四十人已全部将兵刃拿在手中。
江敏目光环扫了这三四十人一眼,只见他们手握兵刃,目光灼灼,一个个如临大敌,脸色凝重,紧张异常。
他目睹如此情况,心中不仅极是骇异,也迷惑无比,不知道欧阳昭究竟是个什么人物,竟惹得七派掌门亲自率领派中精英高手追踪,而且如此紧张?
当然,这是因为他不知道他身旁之人,便是最近名震武林,轰动整个江湖的神州三杰的老三欧阳昭。
他目光微转,朝欧阳昭望去,只见欧阳昭双目神光灼灼,有如两道寒电,岳峙渊淳地傲然挺立,满脸冷峻之色。
那神情,那气派,大有虽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之概。
此际,四周气氛一片冷寂,场中笼罩着层层杀机,空气紧张无比。
陡然,欧阳昭目光如电地环扫了七派掌门一眼,朗声问道:“七位率领门下如此围截在下,意欲何为?”
天山掌门岳公伟一声冷笑道:“杀人偿命,小子,你趁早自裁吧。”
欧阳昭冷冷地道:“我要不呢?”
华山掌门江健才阴恻恻地干笑道:“必将难逃乱刀分尸之惨。”
欧阳昭忽地仰天一声狂笑道:“我就不相信你们有这份能耐,能将小爷乱刀分尸,要动手你们尽管动手,小爷定当全力接着便是,不过,在未动手之前,小爷可得要先告诉你们……”说至此处,略微一顿,沉声说道:“你们那些被残杀的弟子,不是我杀的。”
天山掌门岳公伟猛地一声大喝道:“小子,你赖得掉么,拿命来吧。”手中长剑一挥,寒光飞闪,疾若惊电般地,当先猛朝欧阳昭攻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