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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节

    学会安静

    今天清晨,被老公的电话吵醒。他通常不在这个点儿上打电话,因为知道我在酣睡。他小心翼翼地问:“你在睡觉吗?”

    “是。”

    “睡了几个钟头了?”

    “刚睡。”

    “生气吗?”

    “没有。”

    “真的?”

    “真的。”

    然后他开始跟我解释昨天晚上的事情。

    老公的一位好朋友最近发达了,发达以后不忘旧情,想邀老公一起创业。他先跟我商量的,被我非常不热情地婉拒。我想,他原以为,以他现在的事业规模加上扶持我们共同进步的热忱,我该感激涕零才对。我说:“你问他吧!不过我觉得他不会答应的,因为他不适合。”

    我的老公,我自己知道,在跟他混了十八年以后,并且有了一个孩子。也许他的父母对他的了解都没我这么多。他不是个适合商场的人。当然也许他有这种潜质,但要以牺牲许多他已经得到的幸福做代价,比如我。而我想,这世界,他最不舍得的人是我。

    我于是跟他的同学说,你问问他吧。

    过后和老公聊到这个话题,老公说,我不去,因为不喜欢。我说,你自己拿主意吧!

    前天,他的好朋友MSN上告诉我要请他去喝酒。昨天他给我电话,说晚上不陪我了。我说好。内心里,我不太想他去。我觉得,人的一生,每一分每一秒都该浪费在自己喜欢的事情上,对自己不喜欢的事情,尽量少做。我以前讨厌他打游戏,抽烟。可昨天晚上,我内心里觉得,如果这两件事情是他喜欢的,尽管不好,我也能接受。我不要我爱的人做违背他心的事情,坐在酒桌边痛苦。

    到晚上十一点半,我给他去电话,他说,我在KTV。我说,你明天要上班呢?他说我知道,可我没办法在大家兴致正浓时说走。我??嘱咐一句,注意身体。回家给我打电话。

    然后我在电脑前坐到夜里四点半,他都没回来。

    我很想给他再去个电话,问问他到哪儿了。可我决定保持安静。我不想自己变成一个非常小气的老婆,追在丈夫的身后让他被人嘲笑。我早在几年前其实就打定主意,把自己的老公当偷情的产物,这样即使躺在自家的床上,也有赚到的喜悦,并对待他像珍宝。人有时候关系紧张恶劣,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希望拥有,打着爱的名义。既然爱他,我又不希望失去他,我就当他是别人的,我拿来暂时用一用。

    这一夜我过得好辛苦。

    你想把自己当成放荡的女人或是对丈夫漠不关心的女人,把他当成人家的,但内心里你还是舍不得,害怕失去,怕他在回来的路上发生了车祸。

    我并不担心他出去喝酒,也不在意他和谁在一起,这些都不是我介意的。我介意的是与他分离,就好像在多年前的夜里,他决然地转身,跟我说,走了,不再回来了。我怕他突然有一天,甚至连再见都没有,就不见了。

    忍到五点半,我终于开始疯狂拨打他电话。手机、家里电话轮番上阵。

    没人接。

    我都等不下去了,每一分钟都很漫长。

    终于,电话的那一头他睡得朦胧的声音。我说,你已经回来了?他说,是的,刚回来不久,喝多了,累了,就睡了。我说,睡吧,晚安。然后挂了电话。

    我又失眠。在想自己成长的路,从以前发狂一样满大街寻找,挨着店面去把打游戏的他找回来,每个游戏店的老板都认识我,两人当街追打,我的眼泪像流星在飞,我像喋喋不休的妇女一样给他挂个BB机,随时找到他,并在他玩性正浓的时候与他争吵,在他愤火中挂了我的电话,让我哭到天亮,并等他回家以后发作给他看,以头撞墙,到今天的安静。

    我走了十八年,才学会不把忧伤当愤火发泄。

    我的不安,在黎明中独自散开。知道他平安,就好。

    运气好,淘到宝

    昨天下午办完一应手续,把小阿姨领回了家。

    她的名字叫NALITA,但我们都随孩子喊她阿姨。

    初进我家,我就很高兴。因为她放下包第一件事情就直奔着婆婆手里的孩子过去了,边看边笑,很温柔的样子,我看得出她很想摸摸宝宝,可因为身份,就自持着没敢动,手只在宝宝盖的小毛巾上来回抚摸。

    我们先替阿姨安顿下住处,搬来床,为她钉了窗帘,并给了她床单毛巾被枕头一套,领着她绕家转一遍,大约介绍了一下各处的摆放。阿姨很是机灵,什么东西说一遍就记住了,我都不相信,因为搁我,谁要一次跟我说这么多,我是肯定忘的。阿姨还很善于提问题,总问我这个怎么用,那个该使什么布。我对家务是一窍不通,原本还通点儿,自从怀孕起,十指不沾阳春水,家里的摆设都是婆婆弄的,一问三不知,最后纯粹就是婆婆与阿姨之间的·译。

    阿姨总要来领我的指示,而我天生不是被人伺候的命,不知道如何指示,总一挥手说,你看着办吧!你喜欢怎样就怎样,只要到时候我问你要的时候你知道在什么地方就行了。阿姨于是有了当家做主的主人翁使命感,很是愉快地手脚不停干活。

    第一晚,我们就吃上了阿姨摊的像模像样的鸡蛋饼。

    阿姨才到家,干活就已经上手了,吃完饭把大家都轰走,妈妈和婆婆坐客厅里无可是事,盘腿聊天,宝宝睡得沉沉。我规定一家人作息要改,不能迟于十点洗完澡,因为阿姨晚上十点半要睡觉的。

    我问阿姨,你每天几点起?她说六点。六点的新加坡,天一点都不亮,我都不晓得她起来做什么。便说,你六点半起好了。

    阿姨没听我的,一大早六点就准时起了。轻手轻脚把地都抹一遍,沙发拖出来,后面藏灰的地方擦干净,又把所有有灰的拐角全部弄整齐。等我中午起床的时候,阿姨已经跟着妈妈学烧饭了。妈妈指着案板上的菜说,THISIS辣椒,THISIS蒜瓣儿。阿姨很好学,学得认真,还把发音记在我昨天给她的记事本上。妈妈很高兴地说:“我今天把丢下多少年的英语都复习了一遍,我们聊天聊一早上了。”我诧异,想不出俩人能聊出个啥来。

    这一天,老人们出奇的闲,吃完午饭就都迷糊去了。我请阿姨也休息,阿姨摆头一笑说,我不累呀。

    家里厨房黏兮兮的橱柜都擦干净,瓷砖也锃亮。阿姨总能琢磨出活儿来,让我深感敬佩。于是悲哀地想,像我这么懒的人,万一哪天落魄了,比方说去了美国,又黑了下来,连个保姆都当不了,唯一能干的,就是盘腿坐下瞎白活,估计没两天就被网猫同学给打出来了。

    下午带着阿姨出去买她要求的干活工具,推着小车,把儿子也带着。

    儿子在车里不安分,扭来扭去,阿姨就坚持要抱着他。我们怕阿姨累着,说,放下吧,阿姨舍不得。我和劳工推车小车在前头走,只听阿姨跟后头边抱着小偶得,边唱歌似的唠叨个没完,冲着这个小毛头话不停嘴:“你怎么这么胖呀!你为什么不喜欢坐车车呀?你是不是喜欢看风景呀?这是小花猫呀,那是自行车呀!我们要过马路啦!”轻声细语甚是珍爱。心里暖暖的,也酸酸的,想来阿姨离家四个月,定是想儿子了,把对自己儿子的思念都寄托在偶得身上。

    劳工笑着说:“你妈还没走呢,接班人就到了。”我们以前就嘲笑我妈从早到晚嘴不停地跟儿子讲话,估计不超三个月,宝宝就会跟我们对嘴了。我们跟宝宝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大眼对小眼,不晓得该说些什么。

    妈妈算挑剔的了,对阿姨都非常满意,一天里嘱咐阿姨几次,要多休息,别累着了,还偷笑着跟我说,你这丫头命真好,随便从大街上拣一个,竟这么好。

    晚上,阿姨问我要了笔,给她家里写信。我听她在写信的时候,嘴里哼着快乐的乡曲。

    我喜欢她这个样子,我想,爱唱歌的人,总是开朗的。

    我真是好命!

    门的故事之遭遇大耳窿

    早上,劳工有MEETING,这是他一周唯一要早起的一天,而这是我一周唯一可以睡懒觉的一天。

    正睡得迷糊,听见劳工在大门口喊:“六,快来看!”不想起,不理他。听他叫声不断,“快来快来!”心下恼火,想来肯定是又找不到袜子了,或宝宝拉稀屎,继续不理。“快呀!看我家门上这是什么?”

    只好两眼都没睁一半地跑出去,一看,呆住了。

    满门满地都是鲜血。

    我第一个反应就是:“不是我干的。”

    过后又不太确认,很紧张地问劳工:“没见我有梦游的习惯吧?我昨晚不记得梦过杀人了。”劳工笑了,说:“杀人?尸体你搬哪里去了?”

    劳工摸了摸门上的血迹,说:“一半油漆一半血啦!”

    我说,报警吧?他说,好。你处理,我见老板去了。

    他掉头走了,家里就剩我一个。

    打电话给警察局,警察不问我家状况如何,却问我欠人家钱没有,非常恼火。

    不一会儿,来了俩警察,其中一个华人样子的,帅帅哟!后悔早上起来也不打扮打扮,脸都没来得及洗,更别提化妆了,就穿条花睡裤在帅哥哥面前晃来晃去。

    帅哥哥拿着相机照相,另一个则问情况。一问我都三不知。突然,他问:“你认识谁叫LIMCHUANCHIA吗?”我说不认识。警察抱歉笑笑,说,我看是大耳窿追债追错门啦!有个叫LIMCHUANCHIA的欠了高利贷,留的是这附近某幢楼你家的门牌号。上周另一幢的这个门牌号也被泼了一门的漆。

    帅哥哥还带我到走廊尽头电梯口那里看大耳窿留下的电话号码。

    下面的问题就是善后了。警察很和蔼地告诉我:“你可以给市镇理事局打电话,他们会过来负责清理公共环境。比方说门外的油漆,墙上的字等等,不必担心。”

    “那我家的门呢?”

    “啊!这个!这个我想大约得你自己处理了。”

    “WHAT?我招谁惹谁了?凭什么要我处理?我怎么处理?”

    “很容易的啦!你去买瓶天那水,拿块抹布擦一擦,一下就干净了。地上也是哦!”

    “我擦可以。但你不抓住泼的人,我这边擦完了,他那边再泼我怎么办?谁保护我的权益?”

    警察又是抱歉一笑说:“真对不起,我们也没办法啦!上次那个也没抓住。”

    “不是留了电话号码?”

    “没用的啦!这是临时号码,一去查,就是割断的。”

    “那我可以在门口贴个告示吗?说屋主系谁,请勿骚扰。”

    “也不可以的啦!公共场所不能张贴啊!”哦,了解!只有坏人搞破坏的权利,没有好人申诉的权利,连个辩解都不可以。

    帅哥哥与其同伙走了,独留我对着花门空叹气。

    再去打电话给市镇理事局,答约,马上就到。不出二十分钟,人家就背着天那水,带着拖把和墙粉来了。我可怜巴巴地问:“能替我一并清洁吗?”彬彬有礼地回答:“对不起,不可以。”

    干事情果然够绝,清理范围只限门外走廊和外墙,有一滴红漆一半在门上一半甩在墙上,他们小心地擦去了墙上那半滴,留半滴给我。

    去草堂发飚,很生气很冤枉,草堂的姐妹们居然给我建议:“这只是泼你门警告而已,万一绑架你呢?万一泼硫酸呢?我看你还是出去躲两天,黑社会惹不起啊!”我吓的赶紧收拾包裹。收拾到一半反应过来不对……什么世道?我啥都没欠咋还跟做贼一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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