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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节

    丈夫进洗澡间去了,丁乙拿起那个纸盒子,发现已经拆封,大概是他打开看过。

    她从纸盒子里掏出一个粉红色的“神器“,前半段好像是硅胶之类的材料做的,模样跟真家伙差不多,但上面有些小突起,半路还长出一个东西来,像大拇指上背了个小手指一样。后半段比较硬,大概是装电池的地方,上面有个开关。她推了一下开关,前半段就动了起来,上下左右地乱晃,把她看得脸红心跳,连忙关上,放进纸盒子里。

    刚把气喘匀,丈夫就走进了房间,还是只在腰间围着一个浴巾,但这次很乖觉地关上门,栓了,眼睛盯着那个纸盒子,向她走来。

    气氛有点尴尬。

    她特意扯点闲篇:“你不是说你们满家岭就你一个人出国了吗,怎么mall(购物中心)里还有一个?”

    “我又没说mall里那个是满家岭的。”

    “是B县的?”

    “不是。”

    “那是哪里的?”

    “E省的。”

    原来跟他连省都不同,不知道是怎么扯上老乡的。她开玩笑说:“像你这样说,只要是中国人都算老乡了。”

    “谁说的?”

    “不是你自己说的吗?你跟mall里那个人连省都不相同,怎么是老乡呢?”

    “当然是老乡,往上数七代,我们是同一个祖宗。”

    “同一个祖宗怎么是老乡?不应该是亲戚吗?”

    “早就嫁出去了嘛。”

    她一惊:“是女的?”

    “当然是女的,如果是男的,那就不是老乡,是亲戚了。”

    她都顾不上质问他为什么女的就不算亲戚了,直接追问:“按摩你哪里?”

    “按摩背呀。”

    “你怎么让一个女的给你按摩?”

    “我哪里有让女的给我按摩?”

    “你不是说mall里的老乡给你按摩了吗?”

    “是她的按摩椅嘛。”

    原来是按摩椅!

    按摩椅她知道,像个沙发椅一样,靠背上有些拳头大小的硬突起,人靠在椅背子上,一按开关,那些突起就转动起来,算是按摩。

    她有点不好意思地说:“你怎么不说清楚是按摩椅呢?”

    “我以为你知道呢。”

    她分析说:“我怀疑她是为了哄你按摩,才跟你扯老乡关系的。”

    “她哄我按摩干什么?”

    “赚你的钱呀。”

    “她都没收我的按摩费。”

    “真的?那更可疑了,是不是看上你的人了?”

    “别瞎说了,她是满家的女,怎么会看上我的人?”

    “她肯定不是你们满家的女。”

    “肯定是。”

    “你怎么这么肯定?”

    “她说了嘛。”

    “她不会撒谎?”

    “我们满家的人不兴撒谎。”

    她知道一涉及满家,他的逻辑就是这么车轱辘,而且怎么点都点不醒,也就干脆不点了。

    他拉开浴巾,丢在一边,钻进被子,信心十足地说:“这次肯定会生儿子。”

    “你这么有把握?”

    “我不是买神器了吗?”

    “那也不一定生儿子的。”

    “你不是说只要高潮时——受孕就能生儿子吗?”

    “我哪里说了‘只要’?我说的是‘容易’生儿子。”

    “我这个人不爱咬文嚼字。”他一边开那盒子一边说,“来,试试看。”

    “要不要消个毒?”

    “开水烫?”

    “不知道能烫不能烫,至少得用肥皂洗一下吧?”

    他起身下床,又把浴巾围上,到洗手间去了,很快就折回来,边用浴巾擦那玩意边说:“好了,洗干净了。“

    她本来还想问问是不是该涂点润滑剂什么的,但她觉得应该不用,因为今天感觉下面很润滑。果然,他很容易就把那玩意放了进去,现在她知道那上面背的一只小手是干嘛的了,刚好顶在她的小蓓蕾上,很刺激。

    他躬着腰,头埋在她两腿间摆弄那玩意,终于摸到了开关,一推上,那玩意自己动起来,他开心地笑了:“哈哈,真好,自己就会动,省了我不少力。”

    她见他躬那里看热闹,很害羞,催他说:“还不赶快躺被子里来?躬那里看什么呀?”

    他在她身边躺下,问:“有没有用?”

    她闭上眼睛,没回答,听见他咕噜说:“外国人就是懒,这玩意都用电。”

    那天,她很容易就到了高潮,与其说是“外国神器”运动的功劳,还不如说是因为新奇感,因为她在他把东西放进去之前就已经很兴奋了。

    第二天早上她上厕所的时候,发现下面有点出血,很少一点点,用厕纸擦了两次就没有了。她有点不安,但因为忙着送丁丁去上学,也就忘了这事。

    晚上的时候,他又要用那玩意,她想起出血的事,不肯用了:“算了吧,我们别用这玩意了吧。”

    “为什么?”

    “别把人弄伤了。”

    “这怎么会把人弄伤?昨天不是用得好好的吗?”

    “今天早上——好像有点出血。”

    “哪里出血?”

    “当然是下面啰,还能是哪里?”

    “真的?那是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

    “看来美国人的东西就是不如我们满家岭的东西,你以前用我们满家岭的神器没出血嘛。”

    “你那时也没——用这么久,你放进去就拿出来了。”

    他很遗憾:“你那时怎么也不提醒我呢?”

    “提醒你什么?”

    “提醒我把神器多用会啊。”

    “多用会干什么?”

    “帮你达到高潮啊,那丁丁不就是个儿子了吗?”

    “你还在遗憾丁丁不是儿子?”

    他不说话了。

    两人都呆在那里,不知道下一步该干什么,好像被神器彻底摧垮了战斗力,不借助神器就做不了爱一样。

    呆了一会,她突然想到,出血可能是上次例假的残余。她以前也有过这种现象,就是到了排卵的时候,下面白带比较多,有时也夹杂一点血性分泌物,感觉是上次例假没流干净的残余物,现在随着白带流出来了。

    她把这个推测一说,他立即满怀希望地问:“那不要紧吧?”

    “应该不要紧吧。”

    于是又用上了“外国神器”。

    他们连续几天都做了爱,每次都用了“外国神器”,每次都做到了高潮,虽然高潮来得一次比一次艰难,而且一次比一次低潮,但都还算有那么个意思。

    她结婚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有这么密集的高潮享受,又能帮助生儿子,感觉很值,开玩笑说:“感谢无聊的美国人,发明了这么个生儿子的玩意。”

    他很有把握地说:“这应该是我们满家岭人的发明,不信我们可以查族谱。”

    那几天,她一直在忙她的resume(简历),好赶在deadline(截止日期)之前寄到那个大会去。

    她还是第一次为找工作写resume(简历),一提笔就发现自己太差火了,不知道该写怎么,只好发email(电邮)给鲁平,要了一份resume(简历)来做参考。

    但她把鲁平的resume一看,就更发现自己差火了。人家鲁平的resume(简历)可真丰富啊,发表的文章就是一大排,还得过一些奖,在国内是教生物的,出国之后又做RA(助研),都是相关工作经历。

    而她呢,在国内读书不是学这个的,也没干过这方面的工作,“相关工作经历”一栏完全是空白,“发表论文”一栏基本是空白,只有一篇论文,丈夫是第一作者,因为idea(主意,论点)是丈夫的,资金是丈夫的;实验室的一个法国人是第二作者,因为活是他干的;她是第三作者,因为她帮忙他们做了统计分析;她后面跟着一大串名字,实验室全体工作人员都有份,结果“Y.Ding”两个字完全被众多名字淹没了。

    她垂头丧气地给鲁平发了个email(电邮):“我看我还是不去参加那个jobfair(招聘会)了吧,去了也没用,我连resume都没办法写……”

    鲁平很快给她回了个email(电邮):“没论文不要紧,可以把你那些termpaper(学期论文)都算进去。工作经历嘛,把你上课做的那些project(项目)都写进去。有些单位本来就是招entrylevel(起点级,入门级)的人,他们不在乎你有没有工作经历,也不在乎你有没有paper(论文),就在乎你有没有那个potential(潜能)。”

    她不太相信鲁平的话,如果人家不看工作经历和论文,你干嘛写在resume(简历)里呢?

    她打电话跟姐姐商量,把自己的担心讲给姐姐听了,说:“我觉得鲁平主要是自己不怎么会开车,才老想叫我一块去。”

    姐姐说:“别管她是什么动机,反正你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我觉得我条件还不——成熟,又没工作经验,又没论文。”

    “别怕,学生嘛,有几个会有工作经验呢?都是刚出学校门,肯定都没工作过。”

    “但别人以前都是学这个的。”

    “那也没什么,你不也补了本科生的课吗?你英语好,占优势,搞你这行的,要跟那些subjectexpert(某方面的专家,某领域的专家)打交道,英语不好不行。但学你这行的,很多都不是美国人,他们英语没你好。你放心大胆去参加那个jobfair(招聘会),我保证你大受欢迎。”

    听了两个前辈的胡乱鼓吹,她终于鼓起一点虚勇,整了个resume(简历)出来,寄给了大会。

    过了几天,她的例假来了,她知道这回又没中标,不由得垂头丧气。

    丈夫更是沮丧:“怎么搞的?怎么又没怀上?”

    她没好气地说:“你问我,我去问谁?”

    “你到医院去检查一下吧。”

    “怎么光要我去检查?”

    “因为我肯定没问题。”

    “你怎么知道你没问题?难道你把别的女人弄怀孕了?”

    “瞎说些什么呀!”

    “那你怎么这么肯定你没问题呢?”

    “我是满家岭的人嘛。”

    “你是满家岭的人就没问题?”

    “我们满家岭的人种好。”

    “切,亏你还是研究基因的!”

    “研究基因的怎么啦?”

    “说话一点都不科学。”

    “这怎么是不科学呢?种好不就是基因好吗?”

    “你研究出来了,你们满家岭人的基因好?”

    “这还需要研究?一看就知道嘛。”

    她懒得跟这个不讲道理的人多说,反正要检查两人都去检查,他不去检查就拉倒。

    既然孩子没怀上,就该着手准备参加会议的行头了。她来美国之后,很少买衣服,买也是买些T恤衫牛仔裤之类的东西,因为这里的学生都是穿这些,她一个人穿得太正规怕别人笑,但现在要去参加学术会议,还要找工作,得好好打扮一下。

    学校有专门的培训班,讲解resume(简历)怎么写,interview(面试)如何打扮之类。她跑去听了一下,很受启发。这次的resume(简历)已经寄出去了,没办法更改,但按照培训人员的说法,开会时还可以带上修改过的resume(简历),到时候交给面试人员。

    于是她按照培训班的指点,跑去买了布纹的打印纸,又照着培训班提供的格式,把自己的resume很好地修改了一下,尤其是形式,尽量整漂亮点,以弥补内容上的不足,争取能吸引住招工人员的视线,至少愿意往下看。

    至于interview(面试)的服装,培训班说一般是深色西服,可以配同一质地和颜色的西服裙,也可以配长裤,如果是裙子,要长过膝盖,如果是裤子,要盖到脚面,里面的衬衣最好是白色,其他浅色也行,但不要花里胡哨,不要敞胸露怀,脸上要化淡妆,发型要简洁干练。

    她约了鲁平一起去买服装,两个当妈的趁孩子上学的机会跑到一个outletmall(厂家直销中心)里去逛。

    跟鲁平一起买衣服,使她感觉良好,因为不管哪套衣服,鲁平穿上都没她穿着好看,不光号码比她大,还穿不出那味道来,鲁平是名副其实的虎背熊腰,后脖子那里也十分肥厚,穿什么衣服都像个驼子,显得臃肿,小腿又特别粗,像两个纺锤,穿西服裙很难看。

    而她虽然有点小肚子,上臂也有点粗,但她腰还算细的,小腿也不粗,掐腰放摆的西服很适合她,掩盖了她的小肚子,凸显了她的三角背和细腰,胸也显得很挺,再蹬上高跟鞋,简直就是“扬长避短”这个词的最好解说。

    她生怕鲁平在两人的鲜明对比之下会失去买衣服的兴趣,如果换做是她,就肯定会这样。但鲁平好像并不在乎这些,仍然兴致高昂地一套套试穿,令她很感动。看看,人家长成这样也活得这么兴致勃勃,你就更没道理自暴自弃了。

    那天她一共买了两套西服,一套黑色的,一套藏青色的,衬衣两件,一件白色的,一件浅条纹的,因为要在会议上呆两天,不能老穿同一套衣服。她挑的都是比较便宜的,因为这种衣服只能穿着面试,其他场合压根用不上,买太好的就浪费了。

    不过,即便是拣便宜的买,也花了大几百,再加上皮鞋啊,包啊,旅行箱什么的,差不多用掉一千美元。

    她做贼心虚地把买来的东西都藏在她卧室的closet(挂衣间)里面,没向丈夫汇报。她知道只要她不提,丈夫根本不会注意到她一下花了这么大一笔钱。到时把这些东西带到大会去穿,回来又挂进closet里,他一辈子都不会发觉。

    看来嫁一个不关心妻子衣着打扮的丈夫也有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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