谎言是人类独特的语言,卑鄙的秘密构成了这个世界。
全日本地底下,有无数条理也理不清的快速铁路与秘密车站,并没有出现在地图上任何一个地方,传说那些铁路配置位于一般地铁层的更下方,也有传说声称那些铁路配置与一般系统其实是平行、相互连通的。
许多试图研究日本、尤其是东京地底祌秘的地下铁世界的地理学者与于神秘学作家,在比对了城市区域用电量、实际的城市区域发展状况,老旧的都市设计图后,都言之凿凿:有个世人所不知的地下世界,以非常夸张的姿态蓬勃着。
如果存在,那个地底世界意味着什么呢?
“肯定是武装严密的巨大仓库。”一个东大教授在灵异谈话节目中高谈阔论。
“仓库?”主持人。
“没错,二次世界大战后,日本的经济能够快速复苏一跃成为亚洲经济首强,那些偷偷藏在地下,从东亚、东南亚各国劫掠而来的贵重物资发挥了不小的作用。”东大教授压低声音,严肃说道:“根据我曾看过的秘密资料指出,在战争尾声我方军部与麦克阿瑟的谈判里,保留这些巨额搜刮是日本同意投降的背后主因。”
“所以地底城的存在,就是政府用来藏放大量黄金、宝石的库房罗!”主持人顺势结论。
“对不起!我实在无法同意!”另一个特别来宾,搞笑歌手手丸山大夫打断。
“喔?”东大教授皱眉。
“哪有这么多的金银财宝可以堆满地底城啊!地底城如果真这么大……”丸山大夫双臂一展,看着镜头夸张说道:“肯定是政府正在制造可怕的武器!例如无敌铁金刚、钢弹之类的超级人形武器!所以才需要那么大的地底城安置研究人员跟奇奇怪怪的高科技实验啊!不然哥吉拉真出现的话,谁来保护地球啊!”
主持人与所有来宾哈哈大笑,边严肃的东大教授也不禁莞尔,轻松的气氛下,大家开始说起不负责任的玩笑话来。
“这么说起来,在地底城里研究外星人的飞碟也是不无可能的啊!”
“研究外星人科技?的确是见不得光的机密啊!”
“地底不见光,说不定是政府研究吸血鬼的最好场所喔!”
“吸血鬼?搞不好终日见不得阳光的地底下,还真有个吸血鬼的大帝国……”
在那一瞬间,节目画面突然中断,卡进了卖饮料的广告。
……足足卡了十七分钟的广告。等到广告结束,早已换成下一档节目。
对于地底层的存在,“否认”是当局唯一、也是理所当然的政策,就如同美国政府长期否认“51区”与外星人科技的关系。在当局以无可奈何的苦笑拒绝回应这些“谬论”的同时,那些“言之凿凿”的学者专家无一不离奇失踪,或死于可怖的意外。
首屈一指的动画大师宫崎骏一,原本用“东京的翻转:地底城”当作生平监制的最后一部动画的主题,却在发布消息的记者会举行到一半时,突然大叫一声:“这是什么!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会出现这种怪物!天啊!别过来!别过来!你们全都没有看见吗!”记者瞠目结舌,却也没忘记拿起照相机对准失态的宫崎骏一。就在镁光灯此起彼伏落打在宫崎骏一惊恐的脸上时,宫崎骏一开始在记者会上狼狈逃命,完全没有大师风范。最后放在报纸头条上的照片,是宫崎骏一冲破玻璃帷幕,从三十五层楼高的大孤天空之城跃下的瞬间。
最后那部什么“东京的翻转:地底城”的消息也无寂而终了。
冥冥中,祌秘的力量主宰着日本地底的种种,但关于由无数意义不明、庞大复杂铁道构筑而成的地底世界传说,并没有因此销声匿迹,反而透过那些怪异的惨剧更加活络,形成一股地下谣言文化的势力。
“凉宫,你听说过在日本的地底下,有个恐怖的黑暗世界吗?”
“啧啧,久美,你在胡说什么啊?”
晚上七点。
京都,鸟丸线,鞍马口地铁站。
月台上人说多不多,说少不少。
一个高中女生看着车站隧道的深处,另一个高中女生则专注地玩着手机。
“告诉你哦,我最近参加一个网路上的秘密论坛,是关于日本地底城的传说的网站,里面的讨论每天都很热烈,还有人想成立探险队到废弃的隧道看看呢。”女孩若有所思。
“拜托!那些都是可笑的谣言吧!”她还是专注的玩着手机。
“……喂。”女孩小心翼翼。
“嗯?”
“那网站昨天被抄了耶!”女孩压低声音。
“所以呢?”她不解。
“如果不是真的,怎么会平白无故被关站呢?”女孩瞪大眼睛。
“你的逻辑好奇怪喔。”她还是满不在乎,眼中只有两寸半的手机屏幕。
“不过我已经报名了探险队!”
“你疯了吗?探险队里有帅哥吗?”
“才不是这样呢。”
两个高中女生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
男孩站在后头,竖起耳朵听了几句。
“是假的啦。”
两个高中女孩同时回头,只见一个帅气的男孩咧开嘴,拉拉肩上的背包带笑道:“高中女生有这么好骗吗?用屁股想也知道根本没有什么地底城,随便参加神秘的探险队,会被坏坏的男生拖到没有人的隧道里做色色的事喔!”
什么啊?这家伙用不纯正的日语在胡说八道什么啊?
“看过《二十世纪少年》吗?”绑着马尾的男生嬉皮笑脸说道:“不要卷入这种——普通地活动下去,也是非常重要喔。”竖起大拇指。
长得帅却是个ACG宅男……不要理这种人的搭讪。
两个女孩互相看了一眼,有了共识。
一只蜜蜂停在凉宫的手机上。
“讨厌。”凉宫嫌恶的摇晃手机,脖子一缩。
蜜蜂嗡嗡飞向男孩。
男孩轻轻吹气,气流震得蜜蜂差点晕落。
隧道里头的空气呜咽着。列车进站。月台上人不多,车厢却已半满了下班下课的考勤族,大家只有尽其所能将自己塞进里头。
紧跟着两个高中女生,男孩也面带笑容挤了进去。
列车关上门时,蜜蜂从将闭的缝中钻进。
男孩勉强靠在两个女生的前面,单手抓着吊环。没多久两个高中女生就发现男孩身上的背包出现奇怪的蠕动。
是什么东西?偷偷带着宠物吗?不会闷死吗?
还是别多管闲事吧。
两个女孩互相看了一眼,又有了第二个共识。
列车在隧道里前进着,不知是否错觉,列车速度好像比平常要慢许多?久美胡思乱想着,头开始有点晕。是人太多了,所以过浓的二氧化碳让她感到不舒服吗?久美靠着身边的凉宫,凉宫也是昏昏欲睡地看着手机里的简讯。
嗡嗡嗡嗡,久美看见刚刚那只迷途的蜜蜂也在电车上,飞着飞着,最后停在凉宫的头发上……大概是凉宫今天擦的香水是玫瑰花香的关系吧,哈哈,久美逗趣地想着,懒得帮凉宫挥手驱赶无害的蜜蜂。
列车进行着,行进着,行进着。
车上有不少人开始睡觉,站在前面的古怪男孩甚至夸张地流出了口水。
久美也好困。今天实在不宜再熬夜玩电脑了。
列车的速度好像越来越慢了。
喀喀,喀喀。
底下轨道发出奇怪的机械声,隐隐一震,久美哆嗦了一下。
说也奇怪,这么久了,车子不是应该经过今出川站,然后停下吗?
还是已经停过了今出川,但自己太想睡所以恍神没注意?
勉强睁大疲倦的眼睛一看,这隧道的“感觉”好像跟平常不大一样?
但哪里不大一样,久美也说不上来。
意识逐渐朦胧中,久美眯成一线的眼睛看见黑色的车窗倒影里,所有人,站着的,坐着的,全都朝向右边微微斜倾。
一股强烈的不安从心里浮起,搔弄着久美。
不行,她一定要弄个清楚。
“凉宫?车子好像往下……往下耶?”
“……”
“你感觉到……吗?”
“……”
“凉宫?”
“……”
久美没有问第四次,因为她也睡着了。
原本停在凉宫头上的蜜蜂,也勾夹在头发中一动也不动了。
列车突然缓缓加速,在行驶了三分钟后规律减速,停在奇怪的黄昏月台边。
月台上的LED灯牌,显示“KYOTO-sB7”字样。
月台上,早就有几个戴着防毒面具的红衣人员在等待着。
列车车门打开,红衣人员迅速走进列车,对乘客进行某种标准的“挑选”。
只要是年轻,看起来挺有活力的乘客,就会被红衣人员有条不紊搬抬到月台上,其中也包括罗嗦的古怪男孩,以及那两个年轻漂亮的高中女生。
红衣人员的动作干练流畅,仿佛已经排练过无数次,月台上则另外有红衣人负责为躺在月台上的乘客搜寻皮夹里的证件,并简单拍照。
五分钟后,列车再度启动时,车子已空了一半,只剩下一些没有朝气的中老年人。月台的另一端则有第二台空荡荡的列车等候着,毫无意外,那些被挑选中的乘客,立刻被粗鲁的搬进那台空车。
二十几个红衣人员纷纷除下防毒面具。
“报告,一共是三百零七名。”
“身份都确认了吗?”
“有两人未携证件,没有上车。”
“那就照例交给兄弟处理吧。准备出发。”
“是。”
神秘的列车出发,前往的地点却一点也不神秘。
四通八达,庞大复杂的地下网络,联系着活体食粮喂养吸血鬼的仓储管路。
幸运的人可以搭乘原来的班车,在“苏醒瓦斯”重新活络神经后回到正常的地铁月台,对莫名消失的身边人毫无印象,只是干骂着列车的误点耽误了既定的行程。
至于不幸的人,在他们睁开眼睛后的第一个画面,不是月台,而是看见对面的同行乘客喉管被咬开的、恐怖绝伦的惨状。
不快不慢,血货列车往更深的地底行驶着。
几个负责看管此厢血货的红衣人员不怀好意笑着,蹲下来,伸手在年轻的女孩的身上掏掏摸摸,大吃豆腐;其中一个还将手伸进一个上班女郎的短裙里,粗鲁地侵犯着。这些动作他们同样训练有素。
“喂,我要上了。”一个红衣人员一手解开腰间扣环,一手脱掉久美的水手服,淫笑道:“还有三分钟,一寸光阴一寸茎啊。”
“是啊,在上头老板吃掉之前,不先享受的话就太可惜了。”另一个红衣人员哈哈一笑,对着近乎赤裸的凉宫扯下了自己的裤子。
郁闷的车厢空气里,鼓噪着淫邪的动作。
——昨天逮到的吸血鬼,临死前说的血货班次果然是对的。
突然,背着包包,熟睡到流口水的男孩睁开眼睛。
所有红衣人员楞住,十几条赤裸的下体正对着缓缓站起的男孩。
“我就知道,地下铁列车偶尔会严重误点,不是没有原因的。”
男孩反手拉开背包拉链,一只黑猫探出头来。背包里头的空气让他免于昏厥。
至于男孩……只要事先吸饱足够的气,男孩的肺活量甚至可以支持他潜进深海。
“……你!你是谁!”
“别那么惊讶,你们这种小喽喽用不了太多分镜的。”男孩冷眼,握紧拳头。
乌拉拉,火焰的名字。
〖实话实说
命格:机率格
存活:一百五十年
征兆:宿者从小就是个老实头,要他说谎话不如叫他去死。这种人最忌讳跟朋友打麻将,人家问他在听什么,他只能坦白以告……然后拼自摸。
特质:“语言”的力量是非常惊人的,因为语言可以说是人类尖端文明的最基础。宿者即使是内心有万般不愿,还是无法反抗根深蒂固的命格能量,说实话是宿者强硬的人生理念,也是宿者坎坷的人生之道。“亲爱的,我刚刚的表现好吗?”“……对不起,你太松了。”这样的对话屡见不鲜,可谓怨念深重。
进化:吐泄真言,疯狂嚼言者。
(蔡志扬,台北永和,什么都不会但什么都想硬干的18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