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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喵呜……喵呜。」

    珊卓睁开她那似有千斤重的眼皮,赫然与她四眼对空的,也是一些图滚滚、亮晶晶的黑眼。

    「喵呜!」

    把她吵醒的元凶,正不断在她的被上跳「喵喵」探戈,一面还撒娇的呜呜叫著。哪来这麽一只可怕的黑色小恶魔?当珊卓终於投降的起床时,她与那只黑不溜丢的黑猫互不相让的瞪著对方,脑中还有一半犹在睡意中。

    「谁让你溜进来的?小猫咪。」她双手叉腰,好家猫懂人话似的。

    「喵呜。」小黑猫叫了一声,突然跳下床,用爪子扒著门板,不断咪喝的叫著,那些猫言猫语,分明是要珊卓替它关门。

    老天,他真的有点神智不清了,一整夜被幽灵的鬼话纠缠到黎明,好不容易入睡,又被这只小黑豹吵醒,还开始认为她和猫也能沟通了?怎麽回事,难道神智不清也是会传染的吗?

    「喵呜喵呜!」

    门板快被那只小猫双穿好几个大洞了。珊卓投降地下了床,「知道了,帮你开门就是了。时代已经进步到连猫都赶时间吗?」

    当她边揉著眼边打开门板,小黑猫早一溜烟的自门隐挤出去,并兴高采烈的跳进主人的手中,咪呜地直叫个不停。

    「早安,珊。」

    「早安——」她反射的回道,但在见到打招呼的人之後,立刻大叫一声,砰地把门关上。真是要命了,她刚刚看见的是——珊卓摇摇头,不会的,鬼不能在大白天出现在她眼前,那不是违反大自然的定律吗?

    「谁说的?」

    珊卓倒抽口气,整个人平贴在身後的门板上,「你——你从哪里进来的?」

    面对著她好笑的指控,卡雷沙潇洒的耸个肩,「你不觉得质问一个鬼该怎底还出一个地方,有点多此一举吗?」

    他说的没错。珊卓深呼吸了两次,让自己镇定下来,重新看著眼前的他,在阳光下卡雷沙-洛克西这个四百年的老幽灵,看起来简直和真人没什麽两样。他宽阔的肩、厚实的胸膛、细瘦的腰、窄臀、长腿……更具有活生生的男性魅力。

    「你的思想很危险,珊。」卡雷沙笑出一口白牙,眨眼说:「虽然我是个幽灵,但我灵体内仍存有男性原始的本能与冲动,我还没忘记那是什麽滋味。这样挑逗一个『老人家』,不会太过分了些吗?」

    对喔,她差点忘了他对她的思想了若指掌。珊卓微红了双顿,说不出话反驳。

    「喵呜!」门外,小黑猫不甘心受冷落,又叫了起来。

    「黑仔。」卡雷沙解释,「我可爱的小宠物,你喜欢它吗?」

    珊卓拱起眉头,「是你让那只猫来吵醒我的!」

    「我只是为你的健康忧心,昏睡不醒对身体不好。」他一本正经的说。

    珊卓白他一眼,「那你有没有想过,缺少睡眠对身体的伤害更大?」

    「你睡了很久你不知道吗?」他无辜地看著她。

    她侧头看了看小闹钟,举起手指头在他面前晃著,「我只不过闭上眼,最多睡了四个小时,怎麽算久?现在才不过九点多!」

    「我想知道你决定得如何了?」

    这时,珊卓才认出他平静表情中隐藏的那点焦虑。她立刻就想起昨夜中断的话题,她答应他要好好考虑——穿越时空的事。

    「你……答应吗?」

    珊卓两难的看著他。

    卡雷沙告诫自己千万遍,不可以、决不能强迫珊卓做下决定,但他现在知道这是很难达成的目标。毕竟这对他影响太过重大,过去他从没有仰仗或需要过任何事物,在他的成长过程中。自有记忆以来,他一直是自行其是,不论对错都没有人会在乎或是干涉他。年少他曾经为了这一点而伤心过,直到十八岁成年的那天起,他就发誓再也不「需要」任何其他的人或事或物。但,经过四、五百年後,他晓得自己需要珊卓,她是他最接近解脱的机会。

    所以他还是迫不及待的等待她的回答,他从黑夜等到黎明,又自黎明等到天光大亮,每分每秒都像在蒸锅边缘,直到他终於决定珊卓应该睡够了,派小黑猫把她叫醒。

    但,现在看见她的神情……他知道她的想法。

    「我……还没决定好,卡雷沙先生。」她柔声地说:「实在是……它连听起来都匪夷所思,更别说是要我做下这麽重大的抉择……难道你不能给我多一点时间吗?」

    「你会打包好行李,在第一时间内离开。」卡雷沙苦笑地拉开唇角,「说说对我一点用处也没有,珊。」

    「别那么说……我没有那麽想,」她绞著手,「好吧,就算有也是无心的。」

    卡雷沙举起拳住她身後的门板击去,这一拳他凝聚所有的灵力,不许它超过门板,所以当它击在门板上时,整个门都晃动著,珊也在他身前睁大双眼惊骇的看若他,她以为他会伤害地?

    「滚。不要对我感到同情,一个幽灵已经没什么好失去的,再差也不过就是这样,所以别给我怜悯与爱莫能助的表情,你可以自由离开,没有『鬼』会拦著你、缠著你!同情在这儿不值半块钱!」卡雷沙竭尽冰冷的语气说完这番话,兀自越过关闭的门板睢去。

    「卡雷沙!」

    他听见珊的呼唤,但他不打算像摇尾乞怜的小狗,回去恳求那根并不情愿给它的骨头。曾说过「身为幽灵就不会伤心」这句话的人,一定是世界上最愚蠢的人。他早在许久前就发现,幽灵唯一失去的只是躯壳,作为一个幽灵当他痛苦时,作痛的不仅是「心」,而是全部的灵体都痛。

    * * *

    她何到他了,稍後,当珊卓梳洗後,她认真的找了一遍,整个屋子上下她都没看见什麽人影。卡雷沙真的自她眼前消失,让她觉得自己像是做了场怪梦。

    如果她能真的把它当场梦,然後忘了,还算是容易的。

    但他的声音回荡在她的耳边,他那冷硬下受到伤害的语气,让珊的心隐约作疼。她就是无法忘怀。他曾说过她的波频与他接近,所以她能见到他,那么……出来吧!卡雷沙。我道歉好吗?我不是有意要伤到你!

    没有。珊卓站在空荡的大厅内,没有看见任何他的影子。她不能理解为什麽,但她就是无法坐视不管,她就是无法不在乎……人能在这麽短的时问内,关心另一个「灵」吗?珊卓现在的答案绝对是yes。

    有了,有一个法子一定能让他现身。「我答应你,卡雷沙,你听见了吗?我——我答应帮助你了!」

    当卡雷沙郁郁的声音自楼梯上传下时,珊卓几乎快高兴地跳起来。

    「你不是真心那麽说,所以闭上你的嘴,珊。你一直要找我出来做什麽?证实一下幽灵会不会憔悴或是心碎吗?」

    她看见他盘腿坐在梯台上,傻脸冷冷的,绿眸冰冰的,和她初见时微笑的卡雷沙,差别好大。珊卓怀念那些沙哑椰沦的话,还有他不拒人千里的模样。

    「幽灵也是会生气的。」他洞悉她想法:「你该感谢我的修养比五百年前要好多了。」他叹口气,「说吧,你要说再见是吧?」

    她摇摇头,她不想走了,现在。

    卡雷沙再度替她说话,「连你都不知道自己该怎麽办的情况下,我怎麽能让你帮我穿越时间流?你必须下定决心,去或不去全看你。我承认我表现得有点心急,但我有我的理由。不是每天都可以做时间流的转换,珊。一年只有一次机会,今年的那一天已经快要到了,我需要准备。」

    她脸色微白,「究竟是哪一天?」

    「后天。那是一整年中月色最满、威力最强的一天,我们必须籍助天地间的力量,配合炼金师为我排好的魔法阵,以及你我念的咒语,加上非常非常好的运气,才能顺利完成。」

    闭上双眼,珊卓试著想像自己穿越过时间流的情景,她就是无法想像自己能完成它。睁开眼,迎上卡雷沙默然不语的双眸,她也拒绝不了。

    「给我一晚就好,卡雷沙,让我再想想。我会给你最确定的答案。」珊卓最後说:「至於今天,就让我们休兵一天,好吗?」

    卡雷沙拾起手轻柔的碰触一下珊卓的颊,那是很奇妙的感受,就像一股柔柔凉凉的风拂过。

    「就听你的,珊。」

    在那一刻珊卓的心猛然的被撞击了一下,像雷魉电吻。

    「有什麽不对劲吗?」卡雷沙问。

    难道他没有感应到她的异常?珊卓拾高眉。

    「我没有感应到,你哪里异常了?」卡雷沙不解的问。

    「没、没有。」珊卓咧叻笑说:「我想到一个好主意。」

    「喔?」

    「让我们庆祝五百年来,你终於等到一个看得见你的人,这算是天大的喜事吧!」珊卓有种狂欢的心情,「你一定没有品尝过台湾料理,我打赌你一定会喜欢的。」她愕然停下,咬著唇。「对不起,我都忘了你不能吃。」

    「谁说不能。」卡雷沙点点她的小鼻尖,「我可以吸起那些料理的味灵。这就是我们幽灵补充自己能量的方法之一,我们也会缺乏动能的。光靠日月精华是可以度日,不过有食物当然更好。我很想尝尝你的家乡料理。」

    「哇,太棒了!」

    * * *

    义大利南方大城那不勒斯的街头市集,能买到许多新鲜的海产,就近从港口刚卸下的各式各样海鲜,正诱惑著来往的路人,声贩们的叫喝与天空中盘旋的海岛,在在都构成热闹非凡有趣的画面。

    珊卓一手提著菜篮,悠哉的逛过一据鱼贩面前。

    「你喜欢这里,对吗?珊。」

    身为幽灵的卡雷沙也难得的跟著她出门了,他说这在一百年前还是他做不到的事,不过经他锻练後的灵聚力,已经可以让他大白天在四处自在的行动。

    她微微一笑,「嗯,这儿很像我家乡的菜市场!总是给人活力充沛的感觉,每个人都好有冲劲地做生意。」

    「小姐,你是在和我说话吗?」一个走在珊车身後的热情义大利年青人,跑上前搭讪。

    「滚开,你这不自量力的家伙。」卡雷沙故做凶狠的表情,在年轻人面前挥舞著隐形的拳头。

    珊卓忍不住好笑的掩住嘴,摇头说:「没、没有。」

    还不明白自己被嘲笑的理由,年青人又踏上前一步说:「你从哪里来的?是东方留学生吗?你一个人来这儿玩吗?我可以充当你的向导吗!」

    卡雷沙对珊卓那愉快的笑脸皱眉,一面咬牙切齿的在年青人身旁挤眉弄脸做凶鬼脸著。「你再不滚开,我就不客气了,浑小子。」

    珊卓顽皮地眨眨大眼,对年青人微笑说:「你真好心,先生?」

    「我叫莫迪西,小姐贵姓大名?」

    「好了,到此为止。我警告过了!」卡雷沙双手扭腰,突然在年青人耳边频频念了一大串很长的义大利文,快得连珊都听不懂。

    突然年青人捂住他自己的脸,「对、对不起,我错了。我马上就走!」然後转身往人群中跑去,就这座消失了。

    珊卓愣愣地站在那儿,旁人也毫不客气好奇地看著她。她尴尬地提著菜篮,若无其事匆忙的往蔬果捧走去。

    你对他做了什座,卡雷沙!她这回学聪明了,只在心里默道。

    「没什麽。」他又露出可恶的无辜神态,跟著地移过来说:「他走了,不来打扰我们,有什底不好吗?」

    你不能再那么做了!控制别人的思想与行为,是很无耻的一件事。

    「你还想和他继续眉来眼去?」他很大男人的挑起一眉。

    我没……那也不关你的事!你这样子无理取闹,我、我可不理你了。

    「啊哈,你喜欢那个小鬼头是吗?我无所谓,你乾脆回头去找他好了。」他甩下这句话之後,居然就自珊卓的眼前消失。

    可恶!卡雷沙,你敢这样抛下我!

    珊卓等了又等,确定卡雷沙已经消失後,她跺跺脚,怒火冲冲地提著菜篮往路口走去。不管怎麽说,跑得了「幽灵」,跑不了「鬼屋」。卡雷沙绝对会回洛克西大宅去,她不相信他能躲多久?

    真不敢相信一个四、五百岁的「老」鬼,还会为了这点小事,举止这麽不成熟,筒直和一个吃醋的小男孩没两样!

    等一下,吃醋?难道卡雷沙会吃那个年轻小伙子的醋吗?所以他才……珊卓摇摇头,不会吧?他没理由吃醋,他又不是她的什麽人……

    珊卓一时想得入神,忘了那不勒斯的街道有多凌乱、有多相似,等到她发现自己走错地方,而且来到一个比较混乱的地区时,她已经离原来的路好一段距离了。

    她看著街道上徘徊著一些衣衫褴褛的流浪汉,巷子里黑漆阴暗,就不觉打了个寒颤,打算加快脚步通过这一区。

    但事情还是发生了,她先是听见身後有急追上前的脚步声,就在她惊慌地想往前跑时,在她前面也出现了一个黑衣的矮小男人,她只看见对方咧嘴的金牙一闪,就听见身後的人叫著。「别让她跑了,阿山。」

    顾不得危险不危险,珊卓迅速的住一条路边的小巷毁了进去。

    「追,阿山,该死的别光站著!」

    「不用跑,女孩,我们不会伤害你的,只是有些话要说。」

    珊卓心想:我若是相信你们的话,岂不是天下第一大白痴,她连连问过巷子里面堆得杂七离人的东西,嘴中不停喊叫著。「救命!救命啊!」

    当她冲向巷子尽头,只见一道高将阻断了她的希望,珊卓心一沉……

    「对嘛,女孩,你再跑就没意思了。」追兵也赶到了。「我们又不是要做什麽坏事,你何必这麽害怕呢?」

    卡雷沙!你听得到吗?卡雷沙!我有危险了,快来,卡雷沙!

    其中一个人摩拳擦掌地接近说:「我们只想问你几句话而已。」

    「不要靠过来,我……我袋子里面有……有防身的喷雾器,你们要是想做什麽,我就不客气了。」

    「哈哈哈,想吓唬我们啊!要是有你早拿出来了。」矮个子的金牙不断地问著,「乖乖告诉我,你是不是住在洛克西大宅啊?」

    珊卓已经背靠抵在那道高墙上,她再无路可退了。「你们问这些要做什么?」

    「噢,有人付钱要我们做这件事的。」另一们取出一把小刀,在手中玩弄著。「你是从那儿出来的,所以你一定就是住那里看家的困学生罗?」

    「你们究竟要干什么!」

    矮个子遇上前来,不怀好意的打量著地,「你在那屋子里头,看到什麽啦,小姐?有没有看到传说中的鬼啊?」

    珊卓不作回答,她拼命在心中计算著怎麽逃离这两个人。

    小刀终於逼上来,另一个人抵住珊卓的下巴,「别多管闲事,小姑娘,不管你在屋子里碰见什麽东西,也不管那东西要你做什麽事,都别多管闲事。否则的话,你的下场会比其它的几个都惨。你知道吗?那是邪神歪道,你不应该碰的,离开那里才是最聪明的。」

    他们在警告些什麽?是因为卡雷沙吗?为什麽?珊卓既困惑又生气,既恐惧又害怕,听著两个人继续用那令人发毛的语气逗著地,心中疑问也越来越大。不觉地她紧握拳头及手中的菜篮,等待著他们偏松手的机会……

    「珊卓!」

    卡雷沙平空现身,差点吓到珊卓,他面容是那麽地愤怒,仿佛空手就能解决那两个人渣,但是他并没有出拳。对那两个人来说,他们只觉瞬间一阵冷风吹过,接著有块巨大的黑布兜头往他们罩下。珊卓被卡雷沙拉了一把,跌出了布袋的范围之外,只见那两人被黑布弄得手忙脚乱。

    「你在这边等我一下。」卡雷沙说完後,就消失在黑布底下。

    她听见布里发出了激烈地拳打脚踢与哀嚎的叫声,整整持续了十多分钟後,才看到黑布里著的两人摊软下来。卡雷沙也再度出现了。

    「珊,你还好吗?」

    很想说话,可是说不出来,最後珊卓只有浑身颤抖地点点头,泪珠正在眼眶中打滚著。她透过模糊的泪光看见卡雷沙过来,他伸出双手,像要拥抱住她,但他的灵体只能环绕她而已,她无法体会到强有力的双臂,紧紧拢著她,她多想要一个结结实实的安慰!

    卡雷沙低沉而痛苦地说:「我知道,我知道,珊。我全知道,我也希望……」

    那句无疾而终的话随风飘逝了。这份无奈同时让他们俩缄默无语,他是个幽灵的事实,就像大海鸿沟横陈在他们两个之间,成为无法跨越的阻碍。

    「抱歉。我在想什麽呢!」珊卓不忍心他的痛苦,只好强颜欢笑说:「你把他们打倒,还救了我一命,我要好好感谢你才对。」

    「他们是被他们自己打倒的。」他接受这个移转话题,淡淡地说:「我所做的不过是让他们看不清楚自己的敌人是谁罢了。」

    「我们应该报警吗?」珊卓看著那团理不清的人与布。

    「让他们自生自灭。这儿的警政和我那时代,我看也差不多。就算支出去也不见得有多大帮助。」卡雷沙摇头说:「我们同去吧,珊。」

    「嗯。」

    当她好不容易振作起炮受惊吓的心情後,卡雷沙牵著她的手,他们默默无语地回到洛克西大宅。

    * * *

    「敬你,谢谢你救了我一命。」

    卡雷沙小心地,让装满黄澄澄香槟水晶杯兴地的相触,发出清脆悦耳的铿声,「谢谢你美味的一餐,我很久没有享受过了。」

    珊卓瞧著桌上只有一半被她自己秋风扫落叶吃光的菜而,吐吐小舌说:「哈,看样子我大半都罗进自己肚子里,真不好意思,说好要请你吃的。」

    他微笑著不语,迳自双著地。

    「不要。」珊卓红著脸,冒出这麽一句。

    他讯问的抬高一眉。

    「不要刺探我的想法,起码现在不要。」她试图遮住红透的双顿,低下脸去收拾的碗盘,「拜托,如果让你知道我在想什麽,我会丢脸死。」

    「你又在想些什麽了?珊,坏事吗?」

    他调笑的语气让珊卓从地毯上带著碗盘巴起,「我去洗碗盘!」

    当她好不容易逃到厨房时,还能听得到卡雷沙在起居室中传来的笑声。她把碗盘抛掷到洗碗槽内,扭开水龙头看著自来水哗啦啦流出,双眼却视而不见的灯著那些碗盘。她怎麽敢承认,她刚刚坐在那儿,幻想著卡雷沙如果是真实的人,他亲吻起来的感觉,一定比那些香槟的滋味更美好……

    老天!珊卓赶紧把那些画面擦去,她怎麽能对一个幽灵有莫茗奇妙的浪漫幻想呢?他不是一个人,甚至连接触都谈不上,只是个来去无踪的灵体而已。但她就是无法抑遏那些出轨的浪漫思绪。

    她开始奋力的刷洗起那些碗盘,一面想像把卡雷沙自她心头刷掉。她刷了又刷,直到她感觉由困己终於够冷静下来,可以再面对他为止。

    「卡雷沙?你人在哪里?」她在乾布上把手擦乾,走回起居室去。

    来书房找我,珊,我在那里。

    她彷佛听见他在耳边这麽说,半信半疑地她走上楼梯,来到她第一次看见卡雷沙肖像的书房,门敝开著,她看到家族画廊那儿传来了亮光。是卡雷沙留错地的路引,毕竟幽灵是不需要灯光的,但她需要。

    「嗨。」珊卓走进画廊,对随意坐在地板上仰头看著书家的他打招呼。

    卡雷沙没有移动半分,他双眼仍凝视著画像,「我应该把提香打一顿屁股的,他怎能把我画得这麽该死的像?一个无用的、天杀的浪荡子。」

    珊卓主动的走到他身旁,一同仰头看著那几乎与真人同等大小的肖像。「你会想念过去那些日子吗?卡雷沙。」

    他沉默良久,最後转眼看向她说:「当你什麽都没有时,想起过去是很自然的。我会不会想念那些日子?珊,我不知道这个答案,但我的确尝过再也不存在於世上的痛苦。没有人看得见、没有人听得见,无论你怎麽呐喊或是怎麽使坏,都没有办法让人碰触到的苦闷。飘荡在两个世界夹层中的人,最是可恨,我曾经那底可俦过,但我已经走出那段日子了。」

    珊车缓慢地伸出手去,她碰触著那看得儿却摸不到的手臂,「我真无法想像你是怎麽度过这四、五百年的。」

    「阅读。」他微笑著。「我读一切我能吸取的资讯,每日有报纸来都是我最兴奋的日子。後来我能出去的时间,我就研究人群与人的思想,我发现自己对於人性与心理颇有兴趣,也对我自己过去那段荒唐做了不少省思。总而言之,就是让自己保持在吸收的状态,避免被一成不变的时间所打败。」

    拾头看一眼画像,然後珊卓对他笑说:「你比那画像好看多了,卡雷沙。提香一点都没把你真正的样子画出来。」

    他挑起眉。

    「真的,你有思想,他没有。」她指著那幅画说:「所以你比他要好多了。」

    他思索了一会儿,然後自嘲地说:「真不知这算是恭维还是毁谤。我仍然是他,别忘了,珊。况且他能做一件我现在十分想做,却不能做的事。光这点,他还是强过我。」

    「噢?你现在想做什麽?」

    卡雷沙突然以燃烧的绿眸凝视他说:「我想亲吻你。」

    珊的心跳猛地停下。

    「我想亲吻你,首先是轻轻的在嘴角,然後是你甜美的唇,我想占有那两片唇瓣,诱惑它们为我张开,我会无比温柔的吸吮、膜拜过你的舌尖,我知道我会品尝到你无邪的天真,你纯真直接的热情,我会珍惜地加深这一吻,直到你的灵魂再也不能没有我为止。」

    她不知道自己何时开始停止呼吸的,但她晓得他什麽时候靠近,因为他接近的每一步,空气中都传送著震动小波,每跨一步,小波就沿著她的手臂与腿慢慢爬上来。

    「卡雷沙……」

    「是的,你会唤著我的名字,就像你现在做的一样。我会一颗颗缓缓打开你的衣机上那珍珠小扣,我想看见你美丽的肌肤,它们是否泛著和你双颊一样的浅粉红色呢?你急促的脉博会与我的相接,我们的渴望将会同邃的跳动,我会解下那上次,倾听愉悦的生命跳动,激动的手几乎不敢碰困你的美回。」

    凶猛的火热热的烧了上来,珊卓勉强呼吸著,她可以看进他的眼,看进他的话语,看进他所说的一切中,那澳地无法克制的陷入陌生的情火。她从未经验过这麽鸶猛的情挑,她是彻底的生手。

    「我渴望你的吻,珊。但我连这麽简单的事都无法做到。」他逼近,又退开,「即使只看著你,就能让我想要你了。」

    「不、不要再说了。」珊卓慌乱的摇头,「拜托你。」

    卡雷沙苦笑著:「想像一个幽灵大胆到想亲吻你,是否让你觉得可怕?」

    「不是那样的。」她虚弱的说:「卡雷沙。」

    他不相信她,她看出来了。

    「我不希望你再说下去是因为……」珊卓吞下一口口水,凝聚勇气说:「因为我也……我也想要感觉到你的吻,我一直在想像你亲吻我会是怎样的?」

    有那么一秒他像是冻住了。

    「但,我们之间差异这么大,我无法想像我们之间会走到什么程度去?这是没有希望的。所以,请你别再说了。」

    卡雷沙伸出手摸摸她的唇,「我懂了,珊。我不会再说下去。」

    为了幻想而折磨两人是不道德的,既然没有办法真正完成,又何苦开始?

    她握住卡雷沙灵体虚幻的手,泪水沿著顿边无声的滑落。

    「嘿,别这样,珊。」他接住那泪水,在空气中它变为晶莹剔透的水晶。「不要浪费时间哭泣,别哭了。」

    珊卓就是无法不感到悲伤,她是那麽地想为他做点什麽……她想要——她敢吗?她真的能吗?

    「今天……那两个人警告我。」珊卓抬起头来,临时想起,「他们说不许我帮你的忙,卡雷沙。他们怎自会知道这件事的?你不是说这是四百年前的——」

    他脸色阴沉几分,「又来了。」

    「你知道这件事吗?」珊卓讶异地问。

    「我怀疑谋杀我的人,以某些方式转生或是遗嘱或是同样化为鬼灵在影响这一些人。自从好几年前,不断有人试著破坏我融入时间流的工具,而且次数越来越频繁紧密,我想我的敌人知道我会重回旧地。」

    「那,该怎么办?」

    卡雷沙摇摇头,「不必担心,珊,我不会让他们仍害你的。」

    她担心的又不是自己!珊卓跳起来,捉住他的手,却扑了个空,两人为这猛然的突兀断层而陷入一片静默中,她自责的想著,为什麽她老是记不住,卡雷沙是个幽灵啊!

    「没关系的,珊。」他扯扯唇角,安慰她。

    她决定了!「卡雷沙,我们别再等了,进行吧!现在就做转换!反正今天的月也是圆的,现在就做吧!我跟你去,不论你要去哪里,哪个时代我都不在乎,只要能让你找到解脱,我就跟你到天涯海角!」

    她说出口了,珊卓不敢置信的想著。她真的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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