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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清晨七点,暖暖的阳光铺展在街道上,蓝绮幽穿著白色T恤和天空蓝的圆裙,及腰的长发束成马尾,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拉开铁卷门,进入“兰心花舍”,开始挑选花材。

    十年前,她的双亲在高速公路上惨遭连环车祸,双双身亡,留下十四岁的蓝绮幽一个人孤苦无依,所幸她的姑姑蓝怡真主动负起照顾她的责任,两人从此相依为命。

    蓝怡真从车祸的保险理赔金中拿出部分金额,在市区开了这间“兰心花舍”,平常除了贩卖花卉之外,也会固定帮某些公司行号布置盆花。

    而蓝绮幽自艺术大学美术系毕业后,在花店附近成立一间儿童画室,主要教授小朋友作画,平常没有课时,她就会来花店锕霉玫拿Α?br/>

    她弯下腰,认真思考著今天该挑选什么花才好呢?桔梗上回用过了,这束海芋又开得不够漂亮,最后她抽起几束含著蓝紫色花苞的燕子花。

    对一般人来说,星期一是“BlueMonday”,但对蓝绮幽而言,这却是她最快乐的一天,因为她可以进入“齐飞电通”的办公大楼里做盆花布置,这也是她能接触到齐定浚的唯一机会,可以亲手为他插花。

    也许齐定浚已经忘记她了,但是她永远不会忘记那个短暂却又深刻的接触,她忍不住弯下腰,看著膝盖上淡淡的疤痕。

    半年前,她骑著脚踏车在通往花店的路上,不慎惨遭闯红灯的机车骑士撞伤,恰巧他经过,不仅对因受伤而无法站起的她伸出援手,而且还送她就医。

    事后,她在一则财经报导里认出他来,原来他就是“齐飞电通”的副总经理,巧合的是,原来他们公司是“兰心花舍”的固定客户,长期订购盆花布置,于是她要求姑姑由她接手负责花卉布置。

    她把那些来不及说出的感谢和难以言喻的缱绻心绪,全都透过花语,藏在绮丽的花束中。

    蓝绮幽的脸上晕染上一抹愉悦的笑意,捧著花束,快步地穿越马路,转过几个街口,来到一栋气势雄伟的建筑物前,玄黑色的大理石磁砖更衬出尊爵的品味。

    她推开旋转的玻璃门,向柜台前的警卫说明来意后,在他的带领下搭著电梯直达第二十二层楼的“齐飞电通”。

    “蓝小姐,我帮你拿这两盆花吧。”警卫按下电梯楼层的按钮后,主动伸手替她拿起盆花。

    “谢谢。”她漾起甜美的笑容。

    当!电梯光洁的镜门滑开,蓝绮幽和警卫人员一起踏出电梯,由他刷下感应卡,让她进入会议室和高阶主管的办公室更换花卉。

    她每一次都会依照每个高阶主管的喜好,搭配不同的盆景,譬如董事长显达世故,最适合以象征尊贵高雅的兰花作为装饰。

    给高阶主管的花卉,她会在前一晚就预先插好,至于要放在齐定浚办公室的,她则是习惯到现场再将一束束的花插上,让它们绽放最新鲜的美丽。

    当他们走在寂静的长廊上,厚重的地毯吸去了两人的跫音,她发现“副总经理”的办公室内透出灯光。

    “办公室里好像有人……”绮幽停下脚步,看著由百叶窗透出的灯光。

    警卫拍了一下额头,这才想起来。“我忘了跟你说,副总经理今天六点就到公司了。”

    “这么早,那我花还没有插好怎么办?”绮幽紧张地问道。

    绮幽的心发热地怦动著,她曾经反覆练习、预演著两人见面的画面,如今机会就近在眼前,她该对他说什么?

    他还会记得她吗?她该提起那一次短暂的交集吗?

    “这样好了,我向副总经理请示一下,看能不能让你进去插花。”警卫敲敲门板,门后传来一阵低沉的男音。

    她脸上的表情淡淡的,但内心却悸动不已,忐忑地等著里头的答覆。

    得到对方的首肯后,绮幽拘谨地提著花器和花材入内,看见偌大的办公桌上摆放著一落落的卷宗资料,一个男人埋首在电脑萤幕前,专注地敲打著键盘。

    “打扰了,我是﹃兰心花舍﹄的工作人员,要打扰您一点时间,替换办公室的花卉。”绮幽礼貌地解释,莹亮的眼眸徘徊在他的身上。

    “请便。”齐定浚头也不抬,继续准备等会儿要在主管会议提出的报告。

    “谢谢。”绮幽轻声说道,面对他专注办公的模样,有点失落地移开目光。

    她走到书架旁的方桌上取下即将凋谢的盆花,拿出一个藤制的菱形花器和几束燕子花,俐落地修剪多余的枝叶。

    绮幽隔著盆花偷偷地抬起眼睫,静睇著齐定浚,他穿著一件白色的衬衫,微微敞开的衣襟露出精瘦结实的古铜色肌肤,墨黑蹙起的眉宇显得太过严肃、深邃的眼眸、挺直的鼻梁和薄薄的双唇,拼凑成一张立体阳刚的脸孔。

    他沉凝认真的表情散发出一种睿智俊逸的气质,不管从哪个角度看过去,他颀长挺拔的身形与俊酷的长相,仿佛像是从电影萤幕里走出的主角,虚实交错,令她的心怦然一动。

    齐定浚察觉到她的目光,疑惑地开口问道:“……有事吗?”

    他终于正视眼前人,虽然她身上只是简单朴素的衣著,却遮掩不住清丽娴雅的气质。秀气的瓜子脸镶著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微翘的鼻尖和小巧红润的嘴唇,带著几分古典韵致,构不上艳冠群芳,却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蓝绮幽怔然地对上了他的俊脸,连忙压抑慌乱的悸动。“我、我是想问您插这盆燕子花可以吗?”

    齐定浚细细打量的眼神由她的脸上移到方桌上的花卉,藤制的菱形花器中,翠绿色的植物盈盈站立,修长的条叶间绽放著几朵蓝紫色的花朵,清新中带著独特的韵味。

    “这里的花都是你负责的?”齐定浚好奇地问道。

    这几个月以来,他发现办公室里的花卉与其他制式的盆花不同,不仅插花技巧独树一帜,连花材也很特别,仅是静静地伫立在办公室的一隅,却总能吸引住他的目光,仿佛有人将千言万语藏在那一朵朵含苞待放的蓓蕾里。

    闻言,蓝绮幽的心漏跳了数拍,佯装镇定地反问:“这些盆花都是由我负责的,有什么问题吗?还是你不喜欢我挑选的花材?”

    “没有,这些花很好看。”齐定浚移开目光,注意力回到电脑萤幕上,隐忍著腹部的不适,继续准备开会的资料。

    他拧起眉心,翻阅著手边统筹的资料,三年前,他在董事会议中提议从“齐飞电通”传统的电子代工产业中,另组子公司“齐亚科技”专门研发制造液晶面板,创造属于自己的品牌。

    他十分看好液晶面板产业的潜力,认为这将是未来十年电子产业的重要基础,所以特别赶制这份企划案,希望等会儿在高阶主管会议时,能获得支持提高研发预算。

    绮幽的目光忍不住停留在他身上,她帮“齐飞电通”做盆花布置已经有一段时间,但都不曾遇过他,她平时只能透过新闻报导去熟悉关于他的一切,拼凑出他的人格特质。

    然而他现在就在她的面前,只是这样看著他,她就愈受到他的吸引,多不可思议。

    “你平常都这么早上班吗?”她状似不经意地闲聊。

    “只是刚好上午有个重要的会议,资料还没有备齐。”齐定浚移动滑鼠,继续检阅著资料。

    “打扰到你上班,我十分抱歉,希望这盆燕子花能像它的花语一样,带给你幸运。”绮幽柔声致歉。

    闻言,齐定浚的下颚微微一抽,邃亮的眼眸里浮现一抹惊讶──以“齐亚”现在亏损的状态,要董事会那些短视近利的人通过提高研发案的经费,除了详细的企划书,还真的需要一点“幸运”。

    因为近来国内液晶面板蓬勃发展,供给大于需求,造成恶性竞争,使得“齐亚科技”的股价开高走低,营运与获利不若前两年为公司带来大笔的利润,加上大环境不景气与恶性削价竞争,使得齐亚这两季一直处于亏损的状态。

    虽然现在“齐亚科技”在市场上面临一些冲击,但他认为提高研发经费扩充世代厂是刻不容缓的计划,因为未来是IT产业和个人品牌主导的世界,所以必须趁早打响“齐亚科技”的品牌名声。

    蓦地,腹部传来一阵绞痛,令他的额际沁出冷汗,紧握的指节因疼痛而僵硬泛白。应该是最近太过劳累、时常熬夜又三餐不定时,胃痛的老毛病又犯了。

    自从凌晨开始,腹痛的情况断断续续,他一直隐忍著不适,一心只想把企划案完成,打算等开完会议后再进医院作检查治疗。

    齐定浚从抽屉里取出胃药,勉强地站起身,想到茶水间倒水,然而腰腹间剧烈的疼痛使得他步伐踉跄,撞倒了堆叠在桌上的卷宗,散落一地。

    绮幽正收拾东西准备要离开,突然被身后的声响给吓了一跳,旋过身,对上他略显苍白的俊脸。

    “你没事吧?”她机灵地走向前,蹲下身,替他拾起地上的卷夹。

    “可能胃痛又犯了……”他感觉到腹部的疼痛不断地蔓延扩大,仿佛在测试他的忍受力与意志力。

    “你的气色不是很好,要不要先休息一下到医院……”绮幽将成叠的卷宗放在桌上,不经意碰上他的指尖,发觉他连手指都是冷的,像是强忍著极大的痛楚。

    “不行,这个案子对我很重要,我必须要尽快完成……”齐定浚咬紧牙,从唇缝里迸出话来。

    “你想喝水吗?那我帮你倒,茶水间在哪里?”看到他手中的保温杯,绮幽主动接过。

    “走廊走到底右转……”齐定浚疲惫地瘫坐在沙发上,抚著绞痛的腹部,希望痛楚能尽快过去。

    绮幽拿著保温杯,快步走到茶水间替他倒了一杯温开水,一思及他紧蹙眉宇的痛苦模样,以及努力工作的专注神情,令她的心起了一股激荡,忍不住心疼他的处境。

    她的心绪不知不觉受到了齐定浚的牵引,忍不住担忧起他的身体状况。

    过去的记忆纷至沓来地涌上脑海,将她的思绪不断地往前推行,回到两个人第一次相遇的那个清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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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天,她骑著脚踏车横越过马路时,一辆机车疾驰而过,将她连人带车地撞倒在地上,的鲜血自膝盖的伤口流出,痛得她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她看著早已逃逸的机车骑士,向一旁的行人寻求援助。“帮、帮我叫一下救护车好吗?”

    围观的民众怕惹上麻烦,冷漠地别过脸,看见绿灯亮起,纷纷加快脚步离去。

    她绝望地忍著脚上的痛楚,想从地上爬起来,忽然一条浅灰色的手帕覆上她腿部的伤口,接著,一双有力的手臂将她拦腰抱起。

    “好痛……我的脚好痛……”她承受不住疼痛,忍不住低泣。

    “忍著点,我送你到附近的诊所……”一道浑厚低沉的男性嗓音自身后传来,像是有一种抚慰的温暖力量,让她莫名地感到心安。

    她无助地揪著男子的衣襟,莹亮的双眼因为疼痛而浮现一层泪光,但内心却因为他温柔的体贴而悸动著。

    她倚在他结实的胸膛前,抬起头,目光梭巡著他的眉眼、鼻梁和性感的薄唇,怯怯地开口说:“谢谢你。”

    来到街角的诊所后,男子小心地将她放置在椅子上,然后体贴地替她挂号。

    “你再忍耐一下,医生马上就出来……”男子蹲在她的跟前,轻声安抚。

    她咬著颤抖的唇,点点头。

    看著她泪痕斑驳的小脸浮现一抹柔顺坚毅的神情,男子忍不住伸出手,拨开贴覆在她脸上的发丝,柔声安慰。“这样才勇敢……我去帮你催一下医生,再忍耐一下。”

    “好。”她的心头一震,缓缓收起眼泪。

    等她包扎诊治结束,出了诊疗间才发现男子已经离去,让她惊讶的是,他竟还体贴地替她付了医药费。

    蓝绮幽凝视著那条沾著血渍的手帕,男子温暖的举措触动了她心灵深处的脆弱,微颤的眼睫晕染上一层淡淡的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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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思绪回笼后,绮幽赶紧回到齐定浚的办公室,将保温瓶放在桌上,看著他虚弱地瘫坐在黑色皮椅上,冷峻的脸庞因疼痛而扭曲,双眼紧闭,如果可以,她很想伸手抚平他眉宇间的皱折。

    她发觉他的脸色愈来愈苍白,额角还淌下汗水,忍不住取出口袋里的手帕,为他拭去脸上的冷汗,触碰到他发烫的皮肤,才知道他已经发烧了。

    “你做什么?”齐定浚警觉地睁开眼,格开她的手。

    她惊慌地往后退开,试著向他解释。“我是看你脸色很不好……你的额头很烫,正在发烧,要不要先去看医生,等会儿再回来完成工作?”

    “不用了……我休息一下,吃颗胃药就好。”齐定浚拒绝她的关心。他手边的企划案攸关“齐亚科技”的决策方向与前景,再加上时间紧迫,令他无暇顾及身体上的病痛。

    “但是……”她忧心地瞅著他,总觉得他腹痛和发烧的症状,不像一般的胃痛,反而倒像是急性盲肠炎。她记得去年姑姑得了盲肠炎,跟他现在的症状有几分相似。

    齐定浚见她仍站在一旁,懊恼地蹙起眉头,不耐地问道:“你还有什么事吗?”

    “我……”她欲言又止地对上了他阒黑的眼眸,发现他完全不记得她了。这也难怪,她只是他人生中匆匆飞掠而过的一幕风景,是她自己单方面对他的恋慕太过深刻。

    绮幽失落地转过身,觉得自己太多管闲事了,但又忍不住担心,如果真的是急性盲肠炎而误以为是胃痛,延误就医可能会引发腹膜炎,该怎么办呢?

    “你腹痛多久了?疼痛的位置是不是偏向右下腹?”她顿住脚步,旋过身,关心地问道。

    他竭力忍著痛楚的模样仿佛是一块沉重的铅,系住了她的双脚,教她无法迈开步伐离去。

    齐定浚下意识地抚著绞痛的位置,发觉真正疼痛的部位不是胃部,而是接近右下腹,紧蹙的眉眼看向她。

    “我觉得你应该不是胃痛,有可能是患了急性盲肠炎,才会出现发烧的症状,要是再拖下去有可能会引发腹膜炎……”绮幽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走到他的身边,环住他的臂膀,大胆地说:“我带你去看医生……”

    “你……不用你多管闲事……”齐定浚抗拒地想抽回手,却发现全身力气仿佛在瞬间被抽光似的,腹部的绞痛持续地蔓延扩大,那疼痛如撕肉裂骨般,几乎要超出他的忍受范围。

    “我怎么可以不管你呢?”她理不直、气很壮地顶回去,硬是扶起他高大的身躯,转过脸迎向他质询的目光,这才惊觉失言。

    齐定浚抚著绞痛的腹部,锐利的眼眸直直地打量著她,对她过分执著且热心的行为感到疑惑。

    她呐呐地辩解:“我并没有恶意……也没有其他的企图,只是担心你延误就医会引发其他的病症,也想乘机还你一份恩情……”

    “恩情?”她的话勾起了齐定浚的好奇心,他不记得和她有过什么交集与牵扯,更不懂她所谓的恩情是指什么。

    “也许你已经不记得了……”绮幽为了让他放心、取得他的信任,娓娓地说出那段相遇。“半年前,你曾经救过一个车祸受伤的女生,不仅送她就医,还替她付了医药费……”

    齐定浚想了想,的确有这件事,当时那个女孩孤立无援地跌躺在马路中央,而交通号志又转为绿灯了,如果不将她带离的话会很危险。

    “我就是当时被你救起的人……”她清丽的脸上浮现一抹认真的神色,继续解释:“我并没有任何不轨的意图,只是因为你当时对我伸出援手,现在我认出你是帮助我的人,我觉得应该要还你这份恩情……”

    齐定浚仔细地看著她,在那双莹亮纯净的水眸里找不到一丝算计,只有发自内心真诚的关心与担忧,与他在尔虞我诈的商场或社交界所接触的人完全不同。

    “现在我知道你需要帮助,更加觉得自己有义务照顾你……让我送你去医院……就算给我一个报答的机会……”她声音低低地恳求著。

    齐定浚被她可怜兮兮的哀求姿态给软化了,仿佛不顺从她的意思,是一件罪大恶极的事。

    “先让我送你去医院,如果证明我的推论是错的,你想责怪我太鸡婆或多管闲事都没有关系。”蓝绮幽柔柔地劝说。

    她的眼睛温柔得仿佛泛著一层薄薄的泪光,让他很难坚持下去,再加上腹痛剧烈,使得齐定浚终于放弃坚持,决定先就医。

    齐定浚忍受腹痛的侵袭,勉强地先将电脑里的资料存档,又发了一通简讯给助理章修亚,简洁地说明原委。

    在她的搀扶下,两人一起搭著电梯下楼,拦了辆计程车,直奔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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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漆白的病房里,矮柜和茶几上摆满各种慰问的花篮和花束,大抵上都是百合花和鲜艳的玫瑰,而姹紫嫣红的花卉里,一束蓝紫色的燕子花直挺挺地被移放在角落,虽然不是最起眼的一束,却反而吸引住齐定浚的目光。

    他静睇著角落的燕子花,心里不禁涌起一股温暖的感受与思念。

    三天前,若不是那个叫蓝绮幽的女孩机灵地发现他得了急性盲肠炎,将他紧急送医开刀治疗,后果恐怕难以想像。

    他抚著缠裹著纱布的腹部,聆听特别助理章修亚向他汇报这几天公司的状况。

    “副总,这次的主管会议我依照你的指示,提议要争取﹃齐亚科技﹄的研发经费,也将企划案和评估表发下去,虽然董事长说你不克出席,案子暂缓表决。但就我侧面了解,大部分的人都倾向反对。”章修亚直接切入重点。

    “……我知道了。”齐定浚的身子微微地向后躺,调了个舒适的姿势。

    “台湾液晶面板削价恶性竞争,再加上韩国的研发技术又比我们先进,报价又低,使得许多人都不看好﹃齐亚﹄的前景。”

    “做生意不能只看眼前的利益,假如我们能够突破现在的瓶颈,提高面板的经济切割率,就能摆脱恶性竞争的窘境,在未来的液晶面板上就能独占鳌头。”齐定浚不爱保守行事,更不会轻易放弃。

    “但显然董事会的人不这么想,他们认为开发品牌耗费太多成本,不如固守原来的代工事业就好。”章修亚传达与会人员的意见,继续说:“因为这两季﹃齐亚科技﹄的股价反应不佳,有些人甚至开始抛售手边的股票。”

    齐定浚沉思之后吩咐。“若消息属实,替我把外面的﹃齐亚﹄股票买回来。”

    “是,关于这部分我会遵照你的吩咐。”

    “好,那今天就先这样吧,企划案的事我会再好好想想。”齐定浚疲惫地揉揉额头。

    章修亚将卷宗放在矮柜上,准备告退。“我把报告放在这里,有什么事我们再电话联络。”

    “这阵子辛苦你了。”齐定浚感激地说。章修亚不只是他事业上最得力的助手,更是他大学时的直属学长,多年来深厚的情谊,让他们培养出绝佳的默契,所以他一进入集团工作,立即将章修亚拉到身边,藉此建立属于他的派系。

    “你就趁这次的机会好好休养,我先回公司。”

    “嗯。”齐定浚点点头。

    章修亚提著公事包跨出病房,掩上门,转过身却差点撞上一个女孩。

    “对不起──”绮幽不好意思地垂下脸,赶紧为冒失的行径道歉。

    章修亚眯起眼眸端视她靓丽的脸庞,看她徘徊在齐定浚的病房前,不禁好奇地问道:“小姐,你有什么事吗?”

    绮幽顿了一下,而后软软地央求:“你好,我是送齐先生来就诊的蓝绮幽,我想进去关心他的病情,可以请你帮我通报吗?”

    那天早上她送齐定浚就医,医生诊断为急性盲肠炎,在她帮忙联络他的家人赶到医院后,她马上被排挤到角落,连关心他术后的状况都不能,只好默默地离开。

    前两天,她也曾捧著花束来探病,但都被特别看护隔绝在病房外,仅是代为收下花束,拒绝探访。

    “那天是你送他来医院的?”章修亚再次确认。

    “我是﹃兰心花舍﹄的员工蓝绮幽,那天在办公室布置盆花时,正好齐先生的身体不舒服,所以就帮忙送他来医院,不过这几天都没有他的消息,我很放心不下。”绮幽解释自己的身分与那天的经过,期待能获得探视的机会。

    虽然知道他手术成功,会有专业的医护人员在一旁照顾,但她就是忍不住挂心他的病情,除了想表达对他的谢意之外,还想知道他复原的情况。

    而来探病,也是唯一可以接近他、见到他的方式。

    “好,我帮你问问副总要不要见你这位﹃救命恩人﹄。”她脸上真挚善良的表情,实在令章修亚不忍拒绝。

    “谢谢。”她抱著怀里的花束,窘然地道谢。

    半晌,得到齐定浚的应允后,蓝绮幽小心翼翼地推开门板,走进病房内。

    她轻悄地掩上房门,捧著花束和提袋,秀丽的脸上漾著轻浅的笑容。“你的身体好点了吗?”

    齐定浚放下财经杂志,迎上那双澄亮的大眼睛,微笑地说:“我好多了,谢谢你。”

    方才得知她来探访,他的心中飞掠过一丝惊喜,再次见到她,更确定她有一种很特殊的气质,明明外表柔柔弱弱的,但骨子里却有著执拗的基因。

    “我可以找个花瓶将这束花插起来吗?”绮幽轻声问道。

    他点头,目光随著她娇纤的身影移动,看她柔顺的长发披在肩上,清丽的脸上泛著一抹淡淡的笑容,纯净得仿佛与这个纷纷扰扰的世界无关。

    “你送的这束花是什么花?”齐定浚好奇地问。

    “燕子花,它的花语是──幸运必然会到来。”她将花束插在花瓶里,回眸瞅著他。“希望它能带给你幸运,让你早点康复出院。”

    她脸上甜甜淡淡的笑容,仿佛是一道温煦的微风,抚过他的心房,令他忍不住想靠近她、听她说话。

    他炯亮的双眼流连在她美丽的面容上,看著她浓密的眼睫轻轻地颤动著,扇动了他的心。

    “我有说错什么话吗?还是脸上有脏东西?”他紧迫的眼眸瞅得她心慌意乱,下意识地抚著窘红的小脸。

    “没有。”他觑著她怯怯的笑脸,自嘲地说:“那天你真的救了我一命,否则我现在肯定不只肚子挨一刀那么简单。”

    “这么说来,我真的是你的﹃救命恩人﹄喽?”她俏皮地眨眨眼。

    “那当然,所以我想要给你一个愿望,只要你提出要求,我一定会尽量帮你完成。”齐定浚诚恳地说道。

    “那这个愿望很珍贵,我要谨慎地思考一下该许什么愿才好。”她拉了一把椅子坐下。

    “任何时候,只要你想到要许什么愿望,都可以打电话给我。”他拿起记事本,写下一串号码,撕下,递给她。

    她凝睇著他,犹豫著该不该收下。“我是跟你开玩笑的,我来这里纯粹只是来探病,关心你术后的状况,并不是想要讨什么实质的好处。”

    “我知道,但我是认真地想给你一个愿望,感谢你的救命之恩。”

    “你说得太过夸张了,我并没有那么伟大……我只是送你来医院,真正救你一命的人是执刀的医生。”

    “所以我付了大笔医药费感谢他了。”齐定浚饶富兴味地瞅著她,总觉得她给他一种很舒服、很顺眼的感觉。

    “那就请你以后继续关照﹃兰心花舍﹄,让我们的生意兴隆。”绮幽想了一下,开玩笑地说。

    “那有什么问题!”他将抄著电话号码的便条纸塞进她的手心里,嘱咐道:“生意不好,尽管打电话给我。”

    “好。”她瞟了上头的数字一眼,小心地将纸条折叠好,收进口袋里。

    绮幽因为取得他的联络方式而偷偷地窃喜,红润的嘴角忍不住往上扬,形成一道美丽的弧线,但又忍不住想著,除了花店生意不佳之外,不晓得还可以用什么理由打电话给他?

    齐定浚挺起身,欲将笔记本放回矮柜上,绮幽怕他扯动到腹部的伤口,于是倾身抽走他手里的笔记本。

    “我帮你……”她起身向前,却不小心踩到松掉的鞋带,脚步踉跄往前倾,整个人跌向他,还好她赶紧将双手撑在他的胸膛,才没有压到伤口,然而惊呼的小嘴却来不及煞车,直接贴覆在他性感的薄唇上。

    绮幽身体僵住,脑海更是一片空白。

    齐定浚也吓了一跳,理智提醒他,如果是个君子就该退开来,不该乘人之危。但她芳馥柔软的唇瓣就像是甜美的棉花糖,深深地撩拨起他的渴望,引诱他想多咬几口。

    因此,他非但没有退开来,反而缓缓地加重力道,迫使她启开唇瓣,霸道地占有她的甜蜜与呼息。

    热呼呼的感觉卷烧而过,烧去了她的理智,也融化了她的矜持,令她驯顺地闭上眼睛,任凭他的唇齿攻城掠地,侵夺她的甜美软馥。

    亲吻她的甜美悸动在齐定浚的心间荡漾开来,原本只是一个意外的吻,却起了不可思议的化学变化,演变成甜蜜的纠缠。

    一阵幽淡的香气沁入他的鼻端,骚动了他的心。良久,齐定浚满足地退了开来。

    她连忙起身,像个做错事的小孩般,小脸一片绯红,羞窘地说:“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那个,我的鞋带松了……才会绊倒……不是故意要吻你的……”

    她羞得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连看他的勇气都没有。

    “没关系,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齐定浚轻笑地觑著她绯红的娇颜。

    他遇过各式各样的女人,但从没有一个像蓝绮幽一样,纯净得仿佛可以洗涤他在商场上的尔虞我诈;却又害羞娇柔得像个可爱小女人,引诱著他去怜惜她。

    随著方才甜蜜的亲吻,他感觉到一股陌生的情愫在心里起了奇妙的变化。

    两人静默不语,气氛显得有些暧昧,绮幽努力想著话题,想化解横亘在彼此间尴尬的感觉。

    有了!她眼角的余光突然瞄到手提袋里的保温瓶。“我炖了一碗鱼汤,听说对伤口复原很有帮助,你要不要尝尝看?”

    “好。”看她一脸期待的表情,令他不忍拒绝。

    绮幽将鱼汤倒进碗里,递给他。“试试味道怎么样?会不会太腥或太咸?”她紧张地问道。

    “这是你亲手做的?”他拿起汤匙舀起汤,送进嘴里。

    她点点头。“……不合你的胃口吗?”

    “味道还不错。”齐定浚忍不住又多喝了几口,并不是这汤的味道有多好,而是她细腻体贴的心思令他感觉很温暖。

    突然一阵敲门声中断了两人的谈话,护士拿著血压计走了进来。“齐先生,量血压的时间到了。”

    绮幽起身,连忙将碗筷和保温瓶收放进手提袋里。“我想……我应该要走了。”

    “谢谢你来探病,还有你熬煮的汤。”

    “不客气。”她提著手提袋,走到门边,忍不住回头问道:“我……你明天还想喝鱼汤吗?”

    “嗯,可以请你明天再过来吗?”他挑了挑朗眉,性感的薄唇噙著一抹微笑。

    “那……明天见。”她露出微笑,掩上房门,却关不住一颗悸动的芳心。

    她的心仿佛脱了缰的野马,失去了控制,朝他的方向奔去。

    隔著一扇门扉,两颗心都受到同一份感情的牵引,想起对方的模样,他们的嘴角隐约都浮现了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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