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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你要我和你对招?”

    梁善福有些惊讶地望着一脸温雅淡笑的荆无极。

    住进圣月宫半个多月,总是寒江陪她过招,他在一旁观看,偶尔指点一二,难得他第一次开口要试试她的功夫。

    “尽管放手过来,不必拘泥。”荆无极神态优雅地收起手中纸扇,以扇为刃,静立而待。

    梁善福自是不敢小觑,手握弯刀,轻巧地旋转舞动,招式柔中带劲,转瞬间已攻进数招。

    扇柄与刀刃相击,发出铿然声响,片刻后,她便明白自己远非是他的对手!

    “再来一次!”

    她依言拾起被打落的弯刀,再次与他过招,前殿却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银霜公主,请你让属下先去通报一声吧!”大护法难得放软声音劝道,一脸为难地望着银霜。

    “哼!连你都这样对我,守护圣女是护法的职责,现下还未决胜负,你的心就已经先向着别人了?”银霜怒恼道,杏眸里满载怨忿。

    “公主息怒……”大护法粗犷的脸庞显得无措,眼里闪着掩不住的爱慕,急急表态道:“属下对公主永远忠心不二!”

    “很好,那就给我滚开,不要挡住我的路!”

    声音由远而近传来,未几,怒气腾腾的银,霜已来到供练武之用的后殿。

    梁善福看了她千眼,随即收势,跃回原位。

    “无极师父好兴致,在此陪冰月练武过招啊?”

    轻柔至极的嗓音,却是说得咬牙切齿,银霜心里的怒火腾腾燃烧着!无极师父从不曾亲自与她对招,而今冰月丫头竟能让他首开先例!可恶!

    “银霜也请无极师父赐教几招。”她不服气地要求道。

    荆无极双手垂负身后,神态冷淡地吩咐道:“寒江,你陪银霜公主过几招。”

    闻言,俏脸一阵青红交错,怒瞠的杏眸微闪泪光,哽声道:“原来娘真的没骗我……无极师父你好狠心,竟然为了冰月而打算弃我不顾!”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荆无极无动于衷地道。

    见他对自己如此凉薄,银霜忽地放声大笑,跟着笑声倏然而止,满带杀意的眼眸恨恨地瞪向梁善福,下一刻,随身的弯刀已离鞘丽出,杀向梁善福!

    事出突然,旁人根本来不及阻止,转眼间,冷锐的刀锋已逼向梁善福胸前。

    眼看着刀光朝着自己疾闪而来,梁善福不觉怔了一瞬,并非躲不过,只是没想到她会当着荆无极的面攻击她,在紧要关头的一刻,她侧身往旁避开,却仍教刀锋划破了左臂。

    凌厉的攻势尚未打算停歇,横刀又是狠绝的劈砍,梁善福欲举刀相格之际,倏地一阵疾风扑面而来,跟着传来一声娇呼,定眼一看,荆无极不知何时来到她身畔,而银霜却已扑跌于地,唇角带着血丝。

    “银霜公主!”大护法欲奔向前扶起她,却又顾忌着荆无极,抬眸望向他,盼能得到他的允许。

    “扶她回去疗伤吧,从今天起不许她在我面前出现!”荆无极淡冷地下达命令。

    得到应许,大护法赶忙扶起一脸心有未甘的银霜退出后殿。

    手臂传来的强烈刺痛感让梁善福从怔愣中稍稍回过神来,心里受到的惊吓着实不小,并非怕死,而是被银霜那强烈到欲置她于死地的恨意给震愣住了!

    这一刀划得不轻,鲜血很快染红了她的衣袖,滴落雪花岩地板,染上怵目惊心的红。

    荆无极看了她微微泛白的脸一眼,随即伸手点了她的肩穴;“寒江,到练功房拿上好的金创药,我在房里等你。”吩咐完毕,他迅速抱起梁善福,走向自己的寝宫。

    突来的举动让她完全清醒过来,下意识地挣扎道:“我、我可以自己走……”

    “别动!”荆无极沉声一喝。

    她被他冷厉的声调怔了一瞬,缓缓抬眼望他。他脸上沉冷紧绷的线条是她自进入圣月宫以来不曾见过的……他在生气吗?

    “我、我原本可以躲过那一刀的……只是……我没想到她会……”觉得自己有必要解释,却把话说得零零落落,语意不全。

    “别说话,我明白!”他的语气放柔了些,目光徘徊在她流露困惑不解的白皙脸蛋上。

    他的身体紧绷,唇不悦地抿紧,心痛是此时此刻唯一的感受!没有人能在他面前伤了她,八年前的那一刀是为了让她离开察兰,过平凡安稳的日子,可不是要她冉回来挨上莫名一刀!

    “你明白?”梁善福惊讶地看着他。

    “生在帝王家,手足之情不值一哂,早日明白这个道理于你有益无害。”

    “啊?”她圆睁着眼看他,没想到他竟能将她的心思看得如此清楚。

    来到他的寝宫,他抱着她走进内室,将她轻轻地放在床榻上,没多久,寒江手捧药盘随后来到。

    “把东西给我,你先下去吧。”接过药盘,他的视线旋即又回到她身上。

    轻柔地撩开她的衣袖,映人眼帘的伤口让他蓦然眯起眼,俊颜抹上黯沉,一手不觉屈指成拳。

    那一刀划得根深,银霜力大,下刀沉重,所幸她避开了些许,才不至于见骨,但也足以让她十来天动不了左臂。

    她任由他为她拭去臂上的血迹,黛眉微蹙地望着床顶发呆,像在思索什么而不得其解。

    “在想什么?”荆无极柔声问道。

    她侧过脸望着他,有些困惑地道:“我一直以为自己只是个寻常的孤儿,没想到却成了一国公主……我并不稀罕……更不想和银霜争什么……”除了你!她在心里默默道。“被一个和自己流着相同血液的人恨之入骨……这感觉好奇怪。”

    “这不是你的错。”清理好伤口,他替她抹上金创药,见她毫不皱眉,似乎一点也不觉得痛,剑眉微微拢蹙:“你好像一点儿也不怕痛?”

    她弯唇一笑:“不是不怕痛,而是早已经习惯了。常常出镖做买卖,一些刀剑伤是免不了的,几次下来,也就不觉得痛了。”

    她说得轻松自然,他却听得心里作痛!

    “从没听你谈过在中原的生活,想不想说给我听听?”他诱哄道。

    从前刻意不去想她离开他身边的日子过得怎样,可现在,他很想知道。

    梁善福有些惊讶地看着他,这是他头一次问起她过去的生活,他……是在关心她吗?

    心底浮上丝丝喜悦,她垂下眼,微笑道:

    “义父在泾阳城开设镖局,他救了我,还收我为义女。这些年来,他待我如亲生女儿般,不仅传授我镖局的事务,还特地为我请师父教授刀法,我很喜欢镖局的生活,也很喜欢出镖的日子,可以到处见识,看看外面的天地。”

    “外面的世界虽然有趣,但也充满了未知的变数。”他不自觉地蹙眉。“你一个姑娘家在外奔波总是危险,更何况走镖是件辛苦的差事。”

    “我……我并不觉得苦……”怎么觉得他的语气好像有点不太高兴?觑了他一眼,又道:“每次走镖都有二哥陪着,还有镖局里的兄弟们跟着,他们不会让我遭遇危险的。”

    “二哥?”剑眉微扬,大手轻巧地包扎她的伤口。

    “嗯,二哥是义父的小儿子。”想起悟峰哥,她不禁又弯唇一笑:“义父有两个儿子,大哥和二哥皆视我如亲妹子般疼爱,只可惜大哥自幼体弱,不能习武,义父将所有希望放在二哥身上,期盼他能挑起镖局的担子……”她忽然停顿了下,神情显得有些黯淡。

    “怎么了?”她的情绪表现向来单纯而直接,即使是现在,依然没变。

    “没什么……”她微微抿唇,声音闷闷的。“我只是在想,大哥二哥同我毫无血缘关系,却待我如至亲,而……银霜她……我虽得知自己的身世,但又如何?真正的亲人却视我如仇人……”

    她白皙的脸蛋有些迷惑、有些不解,还有着淡淡的失落,让他……感到心疼。

    “我说过,为了自身的名利权势,亲情、友情皆可抛却,至亲之人仍有可能会背叛你。”他虽心疼,却不想说些美丽的谎言安慰她。

    梁善福怔怔地想着他的话,半晌后,忽地抬眼瞅住他问道:

    “那……你呢?你也会这么做吗?”

    他舍弃与银霜多年的感情,选择站在她这一边,是为了保至自己的国师之位吗?

    高大的身子微微僵凝了下,下一刻俊颜已抹上笑。

    “如果我说——”他拉长了语音。“我正是这样的人呢?”他目光不离她,直直望进她黑棱棱的眸子里。

    啊?她讶然一怔,没料到他会这么直接回答,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努力在他脸上找出一丝说笑的意味。他的唇在笑,眼里却无一丝笑意……他是认真的?

    “你这么说,是要我防着你吗?”她不愿相信他是那种人。

    他但笑不语。

    “关于寒大哥所说的、那个……你与王兄素来不睦……是真的吗?”她忍不住又问。是因为这样他才不否认吗?他以为她和王兄是站在同一阵线的?

    微敛下唇边笑意,他淡淡地回道:“这件事会让你感到困扰吗?”

    啊?梁善福眨眨眼,他非但没回答,还丢问题给她,这是在测试她吗?

    在心里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她诚实地回答:

    “王兄对于我就像银霜一样,虽有血缘之亲却无手足之情,我不会自欺欺人安慰自己,他寻我回来是为了再续兄妹情。”

    荆无极心下微讶,为了她敏锐的感觉。

    “你没回答我的问题!”轻敛眸,掩去眼底的情绪。

    梁善福愣了一瞬。他是在逼她给一个肯定的回答吗?望着他依旧温和的神情,她却隐隐感觉到他无情的一面……心又莫名地痛了……

    “我该觉得困扰吗?”一股怒意隐隐升起,她赌气地撇开脸。“你们各自有各自的盘算,又何曾理会过我的感受?我只是一只棋子罢了,由得你们使,这个问题你不觉得多余吗?”

    “你动怒了。”她难得的怒气让他感到兴味。他爱怜地轻抚她微微胀红的脸颊,却仍未放弃这个问题:“你曾问我,银霜和你,我希望谁赢得这次的竞赛;那么你呢?我和穹苍,你会选择站在哪一边?”

    当然是你!梁善福几乎冲口而出,但随即被自己的答案给惊愣住,硬生生止住到口的话。她毫不犹豫、毫不怀疑地选择他,仿佛天经地义般,为什么呢?

    见她沉默无语,他只是扬唇淡笑:

    “没有答话,是因为你不知道该如何抉择吧?你和穹苍王兄妹之情虽淡,毕竟仍有血脉之亲,岂是你我之间短短数年的师徒之情比得上的?”

    他说这些话,不知怎地,让她心里好难过。他们之间只是单纯的师徒之情吗?那她为什么在小小年纪便立志当他的新娘子?

    “你说过……只要我当上圣女,你和我便是……夫妻……”她不觉脱口而出,随即赧然地低垂下眼。

    “你是在向我表白心意吗?”神情似笑非笑,蓝眸深幽幽的,让人看不清他心里真正的想法。

    “你……你为了我舍弃银霜……我、我也可以为你舍弃王兄……只要你别伤害他!”她红着脸好不容易把话说完。

    “月牙儿,你的话真令我感动。”他定定地注视着她,声音轻柔至极,眼里却闪过一丝复杂情绪。“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吗?”

    她不解地望着他。

    “我说过,如果你恢复了记忆,心意依然不变的话……我会让你跟我一辈子,这是我对你的承诺!”他的声音略带沙哑。

    他的话和他的行为实在有些矛盾!梁善福困惑地纠着眉,既要她恢复记忆,却又不愿帮她想起从前的事……

    脑际忽地闪过一道熟悉的银光,一个念头模模糊糊、若隐若现地缠着她,她的心凉了下,连忙闭上眼,不敢再想。胸口在抽动,不知道在怕什么,她发现自己的心竟跟他一样……矛盾了起来……

    ※※※※※※※※※

    “王上,据密探回报,荆国师为了冰月公主打伤银霜公主,与皇太后之间可算彻底决裂!”

    “消息可靠吗?”穹苍王微眯起眼望向来人。

    “绝对可靠!属下早已在圣月宫布下眼线,此人在圣月宫的职位不低,从他嘴里传出的消息必定不假!”

    “你做得很好,不过,仍不可大意,继续密切注意圣月宫的一切动静。”穹苍王以指轻敲桌案。对于荆无极,他从来不敢小觑。

    “属下明白!”来人恭敬作揖,接着问道:“王上,属下以为是该将那一晚的事情透露给冰月公主知道的时候了!”

    穹苍王扬眉一笑:“这件事不劳咱们动口,皇太后自会代劳!传令下去,圣女资格竞赛将于十天后举行,派人贴出公告,相信太后必然会有所行动。”

    来人一脸恍然大悟:“王上英明,就让太后娘娘和荆国师斗法去,王上只需坐收渔翁之利!”

    穹苍王冷笑了声:“失去了荆无极这个盟友,太后的能耐根本不足觑之,不过……”浓眉斜挑,黑眸潋过一抹兴味的精光:“本王倒很有兴趣知道,荆无极如何摆平知道真相后的冰月……”

    ※※※※※※※※※

    房外,立着一道高大的黑色身影,像是已久候多时。

    梁善福有些不安地看了荆无极一眼:“我、我自己来就好了……寒大哥好像有事找你。”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坚持亲自替她换药。

    荆无极只是淡挑眉,好整以暇地道:“他不介意多等一会儿。”一边说着,动作轻柔利落地为她重新包扎好伤口。

    “寒江,你可以进来了。”拉下她的衣袖后,他才开口唤道。

    “有什么事吗?”

    见他们两人有话要谈,梁善福自动起身准备离去,却被荆无极伸掌握住手心——

    “你留下来。”嗓音柔和坚定,让人无法违抗。

    她在他身旁乖乖坐下,视线不由自主地直盯着自己被握在他掌心的小手,感觉一股暖意缓缓自她手心传来,一路窜上她的胸臆,煨热了她的颊畔。

    好奇怪啊……这几日他总要她寸步不离跟在他身边,不让她离开他的视线,她心里除了有丝惊讶、有丝莫名的欣喜,却也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王上已经公告全城子民,十日后举行冰月公主与银霜公主之武艺竞赛。”寒江微蹙着眉禀告道。

    “来得可真快。”荆无极扬唇淡笑。

    “王上分明是知道冰月公主受了伤,这么做显然是有心为难。”

    荆无极神态闲适,看似不以为意。“这件事暂且搁下,银霜那边如何?”

    “银霜公主的伤已不打紧,这几日全赖大护法守着她。”寒江据实禀告。

    “大护法对银霜可真忠心啊……”眸光微闪,唇畔带笑似是另有所思。

    “皇太后对您打伤银霜公主一事感到非常震怒。”寒江又补上了句。

    梁善福闻言,不禁担忧地望着荆无极。他那了掌不仅得罪了皇太后,还极有可能为自己树立了一个敌人。

    察觉到她担忧的眼神,荆无极回望她,笑道:“你是在为我担心吗?”’

    她低垂下头,轻声道;“你已经有王兄这个敌手了,若再得罪皇太后……情势只怕对你非常不利……”

    “那又如何?”他笑着回道。“他们对我而盲并不足以为惧,我真正害怕的是……”他忽然停住不语,眸光骤转幽深,笑意敛淡,似有所思地看着她。

    梁善福眨了眨眼,有些不可思议地盯着他。他害怕什么呢?这世上还会有令他感到害怕的事吗?他看起来就像是个不知道害怕为何物的人!

    “月牙儿,你的心会永远向着我吗?”

    啊?原本等着他说出心中害怕之事的她,被他突如其来的问题给愣了下,不明白他为何会突然转移话题问起这个。

    她的心当然是向着他呀!

    从她第一眼见到他,她就有一种熟悉怀念的感觉,胜过与同胞手足的亲密感;他又是她的师父,她的心早就不由自主地向着他了呀1只不过要她开口说出这样的话,心里不免感到羞赧。

    “我……我……”她不觉垂下眼,以点头代替回答。

    “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会改变?”他的视线依然锁住她,低沉的嗓音仿佛隐藏着一种异样的情绪。

    梁善福有些困惑地抬眼望他,他看着她的眼神有些怪异,她直觉感到他的问题另有涵义,他到底想说什么呢?

    思索间,房外忽地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国师,属下们在殿门外发现一名形迹可疑、鬼鬼祟祟的男子,现已将他拘拿,候在大殿等国师发落。”未几,门外传来宏亮的禀告声。

    荆无极与寒江对看了一眼,而后眉峰微挑,回道:

    “先下去吧,我随后就到。”

    ※※※※※※※※※

    大殿上,一道高大健壮的身影昂然直立。

    不过片刻,原本屹立不动的身影开始不安份了起来,像在自个儿地盘似的东走走西踅踅,一双有神大眼还四处溜来溜去,东瞧西瞧。

    荆无极等三人一走进大殿瞧见的便是这光景。那名身着灰色劲装的男子双手被缚在身后,却是一点被人拘拿、等候发落的自觉也没有。

    咦?好熟悉的背影啊……梁善福向前走了一步,微蹙眉凝神观视。

    紧跟在男子身旁的宫,门守卫一见荆无极便立即屈膝行礼,两人齐一的举动引起了青衣男子的注意,男子很快地转过身来——

    “二哥!”梁善福惊呼道。

    青衣男子显然也瞧见丁她,咧嘴讶喊:“福妹!你可找死我了!”

    一边奔向前就要来个大拥抱,完全忘记自己的双手被缚。

    “喂!还不快点替我松绑。”梁悟峰没好气地瞪了身后愣在一旁的守卫。

    “让我来吧。”梁善福赶紧为他解开绳索。

    一得到自由的梁悟峰,旋即张开双臂,将梁善福牢牢实实抱个满怀。”福妹,二哥找你找得好苦哇!不远千里迢迢从中原找到这个鸟不生蛋的地方,还被莫名其妙当成贼绑了进来,幸好老天有限,总算让我找到你了,呜呜!”

    嘹亮的大嗓门哇啦哇啦地诉苦,背着梁善福的一双眼却偷偷打量着荆无极与寒江。

    他的熊抱压痛了梁善福受伤的左臂,她微微蹙眉忍着,正要开口安慰几句,环抱着她的手臂却忽然松了开来。

    “月牙儿,这位壮士是你熟识之人?”荆无极温颜笑道,颀长的身影不知何时转至梁善福左侧,没让梁悟峰再碰着她受伤的左臂。

    梁善福点点头,为他介绍道:“他就是我曾跟你提过的悟峰哥,威违镖局的二少……”明眸移向梁悟峰,见他一脸呆愣,像是受了很大的打击似的。“二哥,你怎么了?”

    梁悟峰赶紧回神:“没、没什么……”

    呜……没什么才怪!那个蓝眼睛的家伙不知使了什么邪法,让他手臂一阵酸麻,他明明没瞧见他动手呀,他是什么时候着了他的道的?

    瞧他一派六畜无害的斯文模样,没想到是个深藏不露的高人,看来要将福妹带离此处可能没那么容易呢!

    “福妹,他是谁?是他派人把你掳来这儿的?”故意放沉声音,眯着眼道。就算打不过人家,也得做做样子,怎能让人小觑了中原男子!

    梁善福看看荆无极,回道:“不是这样的……这事说来话长,我们待会儿再谈……二哥,义父他老人家可好?”

    “唉!”梁悟峰刻意叹了一口气:“怎么会好呢?自从那一晚你被人掳走后,咱们镖局上上下下全都慌了手脚,爹爹丢了个好女儿,我和大哥少了个好妹子,那日子过得可真无趣呢!福妹呀,你可知你在我们心里头占据了多么重要的位置啊!没有你,咱们镖局是人心涣散、闷闷不乐、无以为继……”

    他话还没说完,一旁的寒江眉峰已打了好几个结,心里真冒出个问题:中原男子都像他这般吗?实在令人不敢领教!

    “二哥,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梁善福适时问道,打断他滔滔不绝的哭诉。

    说到这个,梁悟峰实在好生佩服自己,挺起胸膛回道:

    “福妹,你也知道二哥我聪明机智、反应灵敏,心想掳走你的那两个家伙来自关外,为的又是你身上那把刀,所以我便依着这两个线索,从关外一个一个地方问起,终于让我给问到了关外专使弯刀的察兰城。一进城,投宿客栈,就听到人人都在谈论什么圣女弯刀,我稍加打听了下,便决定到圣月宫一探究竟,谁知道我只不过在门外走走看看而已,竟让人当成贼给捉进来了!”

    给他不满地小小抱怨一下!事实上,他是存心被人给抓进来酌,不这样的话,哪能光明正大走进这座圣月宫查探。

    “委屈你了,梁少侠,无极在这里向你赔罪!”荆无极温言笑道。

    无极?眼前这蓝眼的翩翩美男子就是这几天他时常听到的、察兰人民老挂在嘴上膜拜的圣月教国师——荆无极?

    梁悟峰诧愕了片刻,他还以为是个年过半百的老家伙呢!

    “好说好说!好歹我找着了福妹,受点委屈也值得!”赶紧机灵地顺着台阶下,而后望向梁善福,接着道:”福妹,咱们今日就起程回中原,可好?”

    “不行,任何人都不能带走冰月公主!”

    梁善福尚未回答,寒江沉冷的声音已先响起。

    “什么冰月公主?”梁悟峰瞪大眼睛没好气地道:“她闺名叫梁善福,不是什么冰月公主,只是我的好妹子!嗟!”

    说罢,他抓起梁善福的手,大摇大摆地朝宫门外走去

    一道黑影飞快地挡在他身前,寒江冷着一张脸直视他。

    “做什么?想打架啊?”梁悟峰嗤鼻道,转身瞧向荆无极,朝他挑高一边眉毛,“这家伙是听你的,就麻烦你请他让个路吧!”

    “梁少侠,您误会了!”荆无极神态从容地道:“你要带走令妹并不需要经过我的同意,只不过……”他刻意停住话语,带笑的眸别有含意地望向梁善福。

    “只不过什么?”他最讨厌人家说话说一半的,扮什么神秘,去!

    “只不过……我怕令妹未必想跟你回去。”荆无极慢悠悠地道:“这样吧,倘若令妹愿意与你一同离去,我便不阻拦。”

    哼!这还不简单,福妹可是和他一起长大的妹子,自然是听他的。

    “福妹,咱们走吧。”转过身准备大步向前走,身后却一点动静也无。

    不……不会吧?梁悟峰不愿意相信地慢慢回过身,映进眼里的是一双抱歉的乌瞳。

    “二哥,我不能就这么走了。”从头至尾始终沉默的梁善福开口道。

    哇,实在太没面子了!没想到他竟比不上一个小白脸。没错,他是比他英俊了一点点,笑起来也比他好看一点点……只有一点点而已呀,他的福妹竟为了他而舍弃他这个自小疼她爱她的二哥!

    “福妹!二哥知道自己的魅力不够,可你也得想想爹爹和大哥啊!他们就盼着我能完好无缺地将你找回去,你怎么舍得让他们失望?”梁悟峰一脸哀怨地看着她。

    “二哥,我不是不愿意回去。”梁善福连忙解释道:“只是我必须将这里的事情处理完毕才能随你一同回去!”

    “是这样吗?”男性的自尊稍微修复了些许。见她一双水亮乌瞳诚恳地直望着自己,他当下一点也不介怀了。“好吧!福妹,不管你真正的身份是什么、又是为了什么事情得留下来,二哥我决定与你一同进退,留在你身边好好保护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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