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灵单身独闯黄山天都峰,他何尝不知道天都峰是虎穴龙潭,若要凭他一个人的力量,前来深蹈其间,是一大险事,但是,受人点滴之恩,当报涌泉,丛慕白姑娘对祁灵确曾屡施援手,而且丛慕白之所以失陷黄山,未尝与祁灵没有关连,所以,为了追寻丛慕白,祁灵不惜千里迢迢,前来黄山,及至黄山之后听到丛慕白失陷的消息,祁灵又不惜放弃鲁颖这一条极佳的线索,愤然离开水莲村,直闯天都峰,深入腹地。当他智取毒手报应鲁子清,随着他前往察看“巧悬千斤闸”的究竟,祁灵何尝不知道这毒手报应是何等老奸巨滑之人,他这样突然表示认输心服,其中断然有阴险的存心。
时已将近正午,山中阳光一片,满眼金黄,但是,秋意已深,骄了无力,仍有一丝寒意,再加此缓缓的步履之声,踢踏其间,越发增添了心里的寒意。
祁灵正待发话问个究竟,忽然前面毒手报应鲁子清脚步一停,站在这道山涧边旁,裹足不前。
祁灵站在鲁子清身后,留神看去,这一道山涧不到三四尺,远处水声轰隆,想必是源头未远,就是瀑布。
山涧对面有一大片青石,光滑地寸草不生,苔薛不长,在青石左边,有一堵悬岩,似乎是岌岌可危,摇摇欲坠,除此之外,看不出在这周围,有什么特别惹眼之处。
祁灵留心观察了一下,对身前的毒手报应鲁子清说道:“老朋友你停足不前,难道是已经到了‘巧悬千斤闸’的所在么?”毒手报应微一回头,冷冷地一笑点点头说道:“祁娃娃!你说的话,虽不近,亦不远矣。”
祁灵闻言脸色一沉,朗声说道:“老朋友!你休要如此顾左右而言他,你不要忘了,引导我观看‘巧悬千斤闸’,是你输的赌注,你若是输不起,可以直言,毋须如此巧言令色。”
毒手报应呵呵笑道:“老夫一言九鼎,岂能失信你这样小娃娃的面前?
喏!你向前看去。”
说着顺手一指,指着前面那一片青石,说道:“隔溪而望,前面就是你娃娃所你要看的‘巧悬千斤闸’,与此地相隔不出数丈,岂不是虽不近,亦不远矣?”
祁灵望着隔溪那一片青石,实在找不出有何奇特之处,当时鼻孔内哼一声,正欲出言相责,忽然只见毒手报应咧嘴长啸一声,声如裂帛,群山呼应,就在这一声啸声未了,余音未绝之时,就从祁灵身后不远地方,呼地一声,一团黑黝黝的东西,弹然而起呼啸而过。
祁灵一惊之余,不自觉地右手把紧七星紫虹桃花剑,人向前紧贴一步,逼近毒手报应身后。只要鲁子清此时此际,稍有一点动静,七星紫虹桃花剑立即绝招倾出,不让他活着走出五步之外。
可是毒手报应却是毫不为动,只是望着地一团黑黝黝的东西,正以流星赶月之势,直落向隔溪那一片青石的边缘,祁灵站在身后,自然也是毫不眨眼盯着对面。
那一团黑黝黝的东西,落到青石边缘有瞬间,只听得“蓬”的一声,像是一声火炮爆发,平地焦雷,回声四起,紧随着这一声震天动地爆炸,顿时浓烟卷地而起,就如风起云涌一般,波涛万状,滚滚如潮,不消片刻功夫,隔溪对岸,立即浓烟一片,五里雾起,状若混沌初开,景物丝毫不见。
在这一片浓烟滚滚当中,有一个烟圈,带起一根烟柱,冲天而起,至少也在四丈多高,凝而不散。
祁灵一见浓烟卷地而起,当时心里顿即感觉到:“天都峰弄毒著称,这烟定然有毒。”
这一个念头闪电一转之际,右手比闪电还快,七星紫虹桃花剑立即出剑鞘,虚指着毒手报应身后命门,沉声说道:“老朋友!你太不够朋友”
毒手报应毫不以为意地呵呵笑道:“娃娃!老夫不够朋友的话,你到不了此,娃娃!你难道没有听过‘狼烟’这句话么?”
狼烟!祁灵是知道的。昔人举烽火报警,就是用狼烟,冲天而起,凝而不散,但是,此时此地放狼烟做什么?
祁灵如此稍一迟缓,毒手报应头都不回,依然是冷呵呵地笑道:“祁娃娃!休要如此沉不住气,叫人家看了笑话你娃娃没有见过世面,且把那柄桃花剑收起来。邋遢道人传你那柄桃花剑,虽称天下第一,第一未必是实,但是容易引人眼红,却是真情,你如此动掣亮剑,引起人因谋剑而动手,老夫可拦不住了。”
祁灵对于毒手报应鲁子清此时一反方才那种情形,言词之间,不是冷讥,就是热讽,流露着尖刻的揶揄,感到困惑,而不是感到愤怒,当时七星紫虹桃花剑依然在手,严峻地说道:“多谢你的关怀,不过,这不在你我赌注之列,老朋友!你赌输的只是”
毒手报应抢着笑道:“只是输给你‘巧悬千斤闸’,是不是?”
说着话,又一阵呵呵冷笑,摇头说道:“娃娃!老夫叫你不要性急,少时对面云消雾散,自然有你看的。”
祁灵不觉又凝神向对面看去,果然,那一阵如幕的浓烟,不但没有扩大到这边来,而且还渐渐地散了,稀了,薄了。
祁灵的眼力是超人的,隔着这一层薄薄的烟雾,他已经看到对面依稀可辨的景物,一上眼使祁灵吃惊的,就在这不到一盏茶的时间,浓烟之后,对面已经不是青石一片,而是成了起伏不平的怪石罗列。
毒手报应这才回头,对祁灵笑道:“娃娃!你看清楚没有?那就是你要看的‘巧悬千斤闸’,你看是不是悬得很妙?可否够得上一个‘巧’字?”
在这一段说话时间里,对面的烟幕,已经淡若晨雾,渐渐地飞散,祁灵看到对面一个怪石之上,架着一个何止千斤的巨石,最令人叫绝的那个千年巨石之上,有一个状似牛角的尖角石,尖角石上正套着一根绳子,这根绳子远远地拖着一根铁棒,这根铁棒此刻正挡在一堆乱石里。
这根绳子不知是什么编成的,看样子颇为紧固,紧紧地拉住那个千斤巨石,不动分毫。
祁灵看了这一切以后,既不明白何谓千斤闸,这巧又不知巧在何处。最使祁灵感到奇怪的,还是那一阵浓烟之后一片青石,往何处去了?为何为得这种形状?这是幻术么?还是奇门遁甲之烟的阵势变化?
毒手报应瞥了祁灵一眼,忽然又呵呵笑道:“是了!隔了河涧,无法看出巧妙,要看清楚,只有到近前去。”
祁灵立即心神一振,朗声说道:“对了,‘巧悬千斤闸’既然没有看清楚,老朋友!你的赌注没有赔清。”
毒手报应鲁子清忽然摇头不语,脸色变得沉重若有其事地沉吟半晌,说道:“祁娃娃!不是老夫不赔清这笔赌帐,而是为你设想,娃娃!得意不可忘形,老夫劝你对于这‘巧悬千斤闸’,就这样远观一番,也就是了,何必一定要去看得那么仔细?”
祁灵奇怪地看了毒手报应一眼,问道:“看得仔细与否,是我赢家的事,老朋友!你是输家,你只有照赔赌注,别的事与你无关。”
毒手报应说道:“娃娃!你休要不识好歹,隔溪对岸,不是老夫所辖,你的安危,我就无法保证。因为我答应你娃娃,要保证不使阴险手段对付于你,可是一旦过了河涧,老夫冰无能为力了。”
祁灵一听之下心里一动,暗自忖道:“鲁颖也曾说过,天都峰除了万巧剑客本人,一旦发生事故,各人只有牢守本位,不能任决到别的地方去。因为别的地方,那些机关埋伏,也是一窍不知,听这老儿之言对面不是他的辖区,此语倒是符合。”
祁灵还在沉吟不言,毒手报应忽然又一转眼睛说道:“方才我借重天狼烟,请对方尚开禁制,已经是颇不容易,再要过去,连老夫都是身入险境,何况‘巧悬千斤闸’里面,还关着一位不速之客呢?”
祁灵忽然一震,张口问道:“老朋友!你说的那位不速这客,是否就是和你们少庄主一齐回来的”
毒手报应紧接着点头说道:“是的!是一位姑娘。”
祁灵突然朗声叫道:“不行!你今天如果承认输了这个赌注,你就应该带我过去,看个明白。”
毒手报应也勃然作色说道:“祁娃娃!你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老夫不带你过去,是为你设想。”
祁灵此时一心只想着丛慕白处境如何,心急如焚,习武之人,不定不静,灵智自然大夫,所以祁灵只想到,只要自己贴近毒手报应,纵有一切意外,至少毒手报应可以作一个缓冲从容之人,而没有想到其他。
当时祁灵坚持着说道:“只要你带我过去看清楚,其他一切,与你无关。”
说到这里,祁灵缓下语气,平和地说道:“老朋友!祁灵一言为定,我只要稍看一眼就走,绝不令你作难,即使我祁灵要再来时,也要等到这次离开之后,祁灵言尽于此,老朋友如果输不起,祁灵就不向你索取这笔赌债如何?”
毒手报应沉思半晌,才迟缓地抬起头来,望了祁灵一眼,这一眼,充满了无以言喻的奇特眼光,一瞥即逝,可是,也看得祁灵心里一阵震动。
可是还没有等到祁灵再作多想毒手报应鲁子清朗声说道:“既然你娃娃自愿如此,老夫少不得要干扰禁令,带你前去看一片,谁叫老夫赌输了呢?
老夫输得心服,只好不顾一切了。”
说着飘然悠悠起身,缓缓地提气点足,沿途腾身,向溪水对岸掠身过去。
祁灵虽然急于要看看丛慕白的处境,但是,这一点警觉依然存在,他紧紧地跟在毒手报应之后,贴近不出一步之间飘身过涧,直向那一块千斤巨石旁过落去。
毒手报应刚一过溪,便回头向祁灵说道:“此处禁制不熟,老夫也只有寸步小心,你娃娃要看准了我的步伐和足迹,否则”
祁灵倒是认真地点点头,他觉得这个外号阴险,行为刁猾的鲁子清,此刻突然变得细心照顾,甚而关切入微,难道他真的输得心服了么?
毒手报应前面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走着,祁灵一步一趋,寸步不离,虽然走得慢,片刻之间,已经走到那一块千斤巨石的旁边。
毒手报应仿佛松了口气,向身前指着说道:“娃娃!这就是你要看的‘巧悬千斤闸’。”
祁灵顺着他手势着去在千斤巨石之下,正对着一个地洞,黑洞洞地不知道多深,洞口光滑异常,黑黝黝地似石非石,似铁非铁,而洞口的大小,看去正好与千斤巨石相同。
毒手报应说道:“巨石用绳子栓住,那头系一根铁棒,挡在乱石之间,但是,那些乱石,每一个时辰就要移动位置一次,在移动之时,铁棒便趁隙而动千斤石也就随之下坠,但是,每动一次,铁棒只能移一尺,这样慢慢地,千斤石也就一点一点地坠下洞内。”
祁灵不觉脱口“呀”了一声。
毒手报应说道:“千斤巨石闸落时间不定,完全看那根铁棒在乱石堆里,每次在变动之中移动情形如何而定,快的也得一周天,慢的拖上十天半个月,亦不意外。”
祁灵这时候对于这个“巧悬千斤闸”,倒感觉不出它“巧”在何处,而是感觉到设计这千斤闸的人,用心太狠,这千斤石闸,一点一点地向下坠,关在里面的人,慢慢地让“死”威胁着自己,这种心理折磨,太过残酷。
一想到“太残酷”,祁灵忍不住横步上前,探身对那深不见底的石洞,看了眼,正待转身回头,再察看那根系在绳索后端的铁棒,究竟如何移动之时,忽然,脚下轰隆一响,身形一虚,向下就坠。
祁灵大吃一惊,暗叫:“不好!”赶紧一提丹田真气,右手疾翻,向下劈出一掌,左手随即向旁边抓去。
这两个动作,都非常快,右手劈空,一振之间反弹之力不小,加上丹田真气上提,硬把下落的身形迟然停住,可是右手一出掌,只听得呛嘟一阵乱响,七星紫虹桃花剑竟在仓忙之间,坠落而下,这样一来祁灵心里止不住一慌,偏巧左手一搭,光滑秃秃,丝毫使不上劲,虽然止住下落的身形却无法现借劲上升。
说时迟,那时快,头顶上一阵震天价响轰隆隆,突然眼前一黑,趾嚓轰隆一声,嘎然而止,这一瞬间,祁灵抬头一瞥,见是一块千斤石闸,迎头盖住,只留下洞口周围一线光亮。
不用说,这是祁灵在一横身之际,陷入了另一个“巧悬千斤闸”内,祁灵一招失手,真叫他万念俱灰,真气不泄,顿时就像陨星下坠,直落而下,虽然祁灵在下坠的途中,已曾出手摸索,指望能找到一点足以借力停身之物,然而触手之处,俱是光滑无比,而且人在坠落中途,真气早泄,不能功行力达,纵使能有可攀之处,也是陡然。
祁灵这一阵陨星下落,也不过只是一瞬间后,稍时“蓬”地一震,直落到底,这正是祁灵功力已失这时,一震之下,掼得祁灵眼冒金星,血气翻腾。
经过一阵调息,借着顶上那一线天光,打量周围,方圆不及三尺,仅够容身之地,而且周围一如上面所看到的一样,光滑无痕,触手冰凉。
这时候,只听到上面一阵极其得意呵呵笑声,那正是刁猾阴险的老狐狸毒手报应道:“祁娃娃!你不是一向以机智来要挟于人么?作法自弊,如今你怨得谁来?方才我一再拦你不要过溪,你却不听忠言。老夫只不过是履行诺言,还清赌债,如此而已。”
祁灵在下面呸了口,说道:“鲁子清!你以为凭这种卑劣的手段,便可以得意逞能么?告诉你,天都峰迟早会扫荡成为平地,让你们这群恶徒,自食其果。”
毒手报应呵呵笑道:“那只有廿年后,等待你娃娃下世再来吧。”
言犹未了,只听得咋嚓隆一声,地洞里仿佛微微一震,毒手报应又伸首洞口,朝下说道:“祁娃娃!你听到没有?那边乱石已移动了一次,你又接近死期一刻,你慢慢地等着吧,等着那千斤石闸,压落当头的滋味,不过”
说着毒手报应又冷嘿嘿地笑了声,极其尖刻地说道:“娃娃!你休要打歪主意,五丈深的石洞,浇上一层松脂石腊,你上来不得,你乖乖地等着和你隔壁的同伴,在九泉之下,做一个同命鸳鸯。”
接着一阵呵呵大笑,渐渐由近而远,终于归向沉寂。
祁灵此时的心情,正可以用“怒火如焚,暴躁如霄”八个字来形容真切,祁灵生平极少妄动无名之火,掀起暴戾之气,但是此刻如火之燎原,一时不可以收拾。
但是,祁灵毕竟是秉赋不同凡响、根基深厚的人,几经暴怒之余,渐渐又冷静下来,事到如今,中人奸计,徒怒于事何补?其实追根究源,还是由于自己不慎所致,在千斤石闸未坠下来之前,自然不能束手待毙,仍旧是要想办法,谋求脱险。
一经冷静,灵智复明,索性跌佳上来,调息运行,澄清内念,因守心神,而后谋他法,祁灵如此坐行功,不片刻便返虚入浑,物我两忘,进入妙境。
少在经过几许时间,祁灵倏然醒来,睁开眼睛一看,黑黝黝的洞内,此刻却看得秋毫可见,微尘可数,祁灵哪里知道,他这次的调息行功,是由于人在生死边缘,摒祛杂念,万欲皆我,行功调息的结果,将原先将用的千年灵芝玉液效能,无形之中,发挥到极致,所以祁灵一睁眼睛,眼力倍增,更觉神清气爽。
祁灵站起身来,刚一旋身周围打量,一睛便看到身旁不远,插着自己的七星紫虹桃花剑,祁灵这才想起,方才在失足坠落之时,七星紫虹桃花剑失手先落,不料竟插在洞内。
这柄七星紫虹桃花剑从五丈多高的洞口,直落下竟然直没三内深达两尺有余,使三尺七八的七星紫虹桃花剑如今只剩下一尺多长,露在石上。
这柄被武林喻为天下第一剑的七星紫虹桃花剑,一经落在祁灵的眼里,当时神情大振,顿时有如虑添翼之感,尤其重要的,由于这柄七星紫虹的出现,使七星紫虹桃花剑触动灵机,心头为之光明一现。
祁灵一蹲身,伸手微微使力,轻轻一拔宝剑,只听得“铮”的一声,三尺七八的七星紫虹桃花剑,应手而起,只一微微抖动之间,紫芒顿现,削金断玉的宝物,自然不会稍有损坏,完整如初,直挺挺、巅巍巍地,横在胸前。
正在这时候,只听得头顶上又是咔嚓轰隆一声,光线又弱一分,分明是千斤巨石又隆下了几寸。祁灵心里一动,旋即忖道:“如今时间可贵,事不宜迟,我还想些什么?说不定毒手报应鲁子清那老家伙,想起我有一柄宝剑,便也会联想起这个漏洞,到时候再下其他毒手,我便欲防无备了。”
依照祁灵的估计,每掘一级石阶,用以借力腾身,纵使石洞深达五丈,也只需五阶,掘成,便可到达尽头,倒是压在档顶的那一块千斤巨石,应该小心谨慎,勿使他失误而陷落,再从旁边挖掘一个缺口,游身出去。
这不是个艰难的事,以七星紫虹桃花剑之利,以祁灵的劲道,饶是松脂石腊如何,坚硬逾铁,也不过只要一盏热茶的光景,祁灵便可以脱险而出。
可是,当祁灵掘动石洞,刚刚挥动数剑,心里忽然想起另外一件大事,顿时停下手中宝剑,不再向上凿掘。
究竟祁灵临时想起了一件什么事情,使他放弃了脱身“巧悬千斤闸“打算?暂进搁下不表,且说那一对天山高手,武林情侣,神仙眷属,多舛鸳鸯的紫盖隐儒许冰如和北岳秀士姚雪峰,如何破镜重圆,重归旧好。
述古观今,诸多镜鉴。记得唐明皇杨玉环,在七夕之夜,两个人相拥在长生殿上的时候,互许誓愿,海誓山明。“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甚至于互誓来生,再作鸳鸯。以明皇之尊,与其对杨玉环的坚贞不渝的爱情,一生一世,永为连理,当无疑义,谁有此能耐,能拆散他们这一对恩爱鸳鸯?但是结果如何,马嵬坡前,香消玉殒,唐明皇也只有暗弹相思之泪,遥想那“山在虚无飘渺间”了。
笔者之所以叙述这一段故事,是用以说明,白头佳偶,每每易遭天疾,就象北岳秀士姚雪峰和紫盖隐儒许冰如,这一对神仙眷属一样,天山佳偶神仙羡煞,可是偏偏命途多舛,风波迭起,鸳鸯几乎变成怨偶。
等到历尽桑沧,真相大白之后,无论是紫盖隐儒如何深厚定力,也禁不住珠泪暗弹,十余年的爱极为怨,思久为恨,如今都化解为一腔珠泪,洒湿青衫。
所以,当时紫盖隐儒飘身疾掠,别过神州丐道之后,几乎是心境空灵,毫无牵挂,展开全身功力,从紫盖峰上,振臂当翅,破云排雾,起落如飞,来抒散她满怀说不出是悲是喜的情绪。
紫盖隐儒许冰如论年龄,已经是逾古稀,但是,她一则青春永驻,二则是久抑真情,当她一经揭开心底之谜,洗刷了她心目中最尊敬的人污点,于是,思念之情,渴望之意,蓬然而生。(当许冰如若不尊敬她的师兄姚雪峰,又何致变成神仙眷属?)尤其她还记挂着北岳秀士身上毒创,未知后果如何?
所以一经下得南岳之后,立即购买一匹良驹,兼程即赴北岳恒山。
如此纵贯中原,远达边陲的地境的途程,何止是千里迢迢,关山远隔?
但是,在紫盖隐儒的急欲一见心情之下,真是急如星火,去意如箭,何需数日之间,便到达了这座五岳当中,以险峻荒漠著称的北岳。
初冬之分,关内飞霜,塞外早已飘雪,遥望粉白一片,瑶瑶玉琢粉铸,天无二色,地无二人,如此一人一骑,驰聘在北岳之麓,何异是一幅动人的雪景,单骑孤客,独走天涯的画面。
这幅动人单骑走雪的景色有人欣赏否?有!早就有一人,居高临上,看得清清楚楚,只不过紫盖隐儒人到北岳地界,戒心早除,没有注意罢了。
紫盖隐儒许冰如抵达北岳之麓,纵走坐骑,飘然一身,展开绝顶轻功,直奔生花谷而来。
不来此地,已经久矣,但是紫盖隐儒仍然是以驾轻就熟的身法,起落不停,沿途雪花不惊,地不留痕,转眼生花谷不远在望,忽然,眼前不远,人影数闪,衣带生风,紫盖隐儒一惊而觉,立即停下身来,凝神注目,向前看去。
这一眼看去,紫盖隐儒顿时心头一阵热血沸腾,万念如涌,身不由主地微微晃了一下,怔在那里,说不上话来。
对面站在那里的,正是相隔数十年,如今急奔千里,急于一见的北岳秀士姚雪峰,在他的身后,还站着须少蓝姑娘,雪地辉映,光芒耀眼,北岳秀士除了略见清瘦之外,神采倒是依然如故,尤其是两只眼睛,深情无限地望着紫盖隐儒,闪着动人的光辉,一如当年习艺天山,双双朝夕相处之时,那样令人心动神浮。
两个人互相对视一眼,这一瞬间,十数年的悠悠岁月,无尽的相思,都已经倾诉无遗,他们都是深领情之三味,而且也都饱经世故的武林高人,纵有无限言语,也无须效小儿女作态,绵绵倾诉过去的一切。说是误解也好,说他是自遭天忌也好,都没有解释的必要,就在这一瞬对立而视之际,那真是“此时无声胜有声”,“无言”较之“有言”,其意境又不知道要高出多少倍了。
但是,这无言相对,也只能用在这相见一瞬之间,终于,北岳秀士缓步上前,对着紫盖隐儒深深一揖,沉声说道:“冰如!想不到你竟惠然而来。”
紫盖隐儒微微一闪身,脸上顿有一丝薄薄的红意,低声微微地说道:“其实,你应该想到的,因为真金不怕火炼,日久自然水落石出。”
北岳秀士脸上闪过一抹痛苦的表情,低沉地说道:“世事真真假假,即使今当事人也难分清,伪善日久,与真善何异?而为恶日久,又与真恶相差无几?十余年来,我朝夕盼望能有此日,然而,在我以为那是奢望啊!十余年来我不敢说是债恶如山,至少”
紫盖隐儒微微昂起头来,接着说道:“雪峰!人之善恶,在乎存心起点那瞬间,你我今日,当不致专谈皮相之言,即使这一切是真,又何妨昨死今生,回头苦海?”
北岳秀士刹时间,一双眼泪顿落胸前,嘴唇微微地颤抖着,半晌说不出话来。倒是紫盖隐儒温婉点头,微然一笑道:“北岳风厉雪寒,较之紫盖峰前,有截然不同之风光,雪峰不延我入如椽岩,款以热茶,烤似炉火,而让我在此迎风被雪,衣不胜寒么?”
说是“衣不胜寒”,那是笑话,像紫盖隐儒那样一身轻飘飘的长衫,换过旁人,早就冻僵在寒风凛冽,大雪飞舞的北岳恒山,还能如此谈笑自如,神色自若么?倒是她这样极其自然的两句笑话,为北岳秀士激动的心睛,得以平复。
当时北岳秀士吐一口气,含着微笑,对紫盖隐儒笑道:“冰如!你责的甚是,谷外寒风凛冽,谷内尚不失为春暖,你我尽在此间,冒风迎雪,如何不去如椽岩?”
说道转身向少蓝姑娘唤道:“蓝儿上前去见过”
须少蓝姑娘十数年来,这是第一次见到这位同门师叔,事实上她也是在最近期间,知道这位与师父绾结同心,葛鲍双修,而又一度不满恩师所为,飘灰分手离去的师叔,是一位有出世之姿,有惊世武功,有圣洁心灵,有坚贞意志的巾帼奇人,可以说是心仪已久,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俗,相对之下,令人俗念俱消。
所以当时没等到恩师说出来,便飘身上前,宛如梨花萎地,说道:“蓝儿叩见师叔!”
紫盖隐儒伸手牵起须少蓝,含笑对姑娘身上打量一遍,点头说道:“禀赋奇佳,根基甚厚,只是”
说着用手轻轻拭指着须姑娘的前额和眉间,接着说道:“杀孽太重,应该多体上天好生之德。”
须少蓝姑娘闻言,浑身一颤,宛如当头棒喝,立即凛声应是。
北岳秀士在一旁,说道:“蓝儿身世极为可怜,血仇在身,难免有所影响。”
紫盖隐儒点头说道:“天嫉奇才,每有折磨,是琢磨成器,抑或是玉碎不全,端束自己持志立身,蓝儿一身杀孽,和慕白相差无几,但是未来结局,未尽相同,不能不作惕励。”
北岳秀士和须少蓝姑娘都为之默然。
三人缓然齐步,慢慢向生花谷内走去,果然,生花谷依然百花争姘妍,绿叶如潮,与谷外相较确是温暖如春,迥然两个世界。
紫盖隐儒叹道:“生花谷地势极佳,北岳灵气,尽萃于斯,如能终老此间,不闻世事诚人间天上,平生之乐。只是”
说到此让紫盖隐儒突然站住脚,向北岳秀士问道:“背上毒创如何?此刻但见你光彩焕发,神光内蕴,为何没有一点中毒模样?”
北岳秀士笑道:“冰如明察秋毫,日前回春圣手逮雨田专程至此,一颗千年灵芝丹药,不仅去毒生肌,更增益不少内力,说到此处,我想到方才冰如说道‘终老此间,不闻世事’,只怕目前我没有此等清福,遁迹于山林之间。”
紫盖隐儒闻言忽然停下脚步,望着北岳秀士说道:“雪峰!饶人一步后福无穷,一梭之仇,并不像伤及父母,而不共戴天,你难道还要还为一梭之恨,再出山林,搅人是非么?”
北岳秀士微微一笑说道:“冰如!你不是说要到如椽岩能得一杯热茶,一炉炭火么?此事回头再说吧。”
三个人在生花谷内分花拂叶,飘然直如椽岩,沿径登临石屋,须少蓝早就忙着沏好两杯香茗,摆在面前,至于炉之火。在温暖如春的石室之内,那是多余,何紫盖隐儒本来就是一句戏言。
北岳秀士坐在一旁,正颜说道:“一梭之仇,自然犯不着牺牲宁静岁月,换取一时报复的快感,但是,受人之惠若不清偿,终生难安。”
紫盖隐儒点点头说道:“是了!我忘记理当酬报的人情,字内二书生,无端受惠于人,自然这不是虚名的问题,论情论理,都应该如此。雪峰!你所指的是祁灵这孩子,是么?”
北岳秀士叹了一口气,说道:“长江后浪推前浪,后生可畏,斯言不谬,祁灵这孩子确是珑珑心窍,且又古道热肠,冰如!我们这次破镜”
紫盖隐儒不由脸上微微一红,顿时拦住不让说出“重圆”两个字,接口说道:“祁灵只可惜一点,胆比天大,太过机灵,如此只怕容易轻蹈危险,如果我猜得有几分道理,就在我启程北上恒山之日,他已经是寻找万巧剑客鲁半班的下落去了。”
这“万巧剑客鲁半班”几个字,乍一出口,北岳秀士为之一震,当时喃喃地说了一句:“万巧剑客鲁半班”
紫盖隐儒不由惊讶地说道:“雪峰!受制十余年,沉冤莫白,难道你还不知道是万巧剑客鲁半班的所为么?”
北岳秀士欲拦阻时,已是无奈,只有苦笑地点点头,说道:“若不是日前回春圣手逮雨田,来到北岳恒山,详细地说明此间经过,我何尝知道鲁半班其人?”
言犹未了,忽然须少蓝姑娘扑上前,哭道:“师父!你为何一直瞒着蓝儿,不让知晓,难道你不让蓝儿能有手刃亲仇之日,永远让蓝儿去世母亲,沉冤九泉么?”
紫盖隐儒顿时一惊,随即又叹了一口气说道:“方才我说过,天嫉奇才,每遭磨折,想不到蓝儿和慕白,不仅同一命运,而其仇家更是同为一人,你道是冥冥之中,是预有安排的么?”
说着又转头向北岳秀士说道:“是雪峰有意隐瞒不让兰儿知道的吗!”
北岳秀士长叹一口气说道:“十余年来,我虽然不断寻找当所赐我一梭之人,报复一梭之仇事小,蓝儿一身不共戴天之恨,自然不容沉没,而使存殁难安,但是,一旦回春圣手逮雨田告诉一切之后,我又决定不让蓝儿知道内情。”
须少蓝姑娘哭着抬起头来,说道:“师父!你难道改变了初衷,不让蓝儿报仇雪恨了么?如此十余年恩师对蓝儿抚育教养之恩,又有何意义?”
北岳秀士用手抚着须少蓝的双肩,扶她站立起来,含着苦笑说道:“蓝儿!你起来听为师的说给你听。”
须少蓝姑娘满以为委屈地站在一旁,望着北岳秀士,眼眶里含着晶莹欲滴的泪水。
北岳秀士苦笑着向紫盖隐儒说道:“十余年岁月悠悠忍耐而过,又何必计较于一时?”
须少蓝姑娘翘着嘴说道:“师父!十余年岁月,是因为找不到仇人为谁,所以才忍耐而过。”
北岳秀士略带责备的口吻,说道:“当着师叔在此,你也敢如此放肆么?”
紫盖隐儒微微笑了一笑,点点说道:“蓝儿!你师父抚育你十余年,还不是为了你身有血海深仇,希望你能够亲手报得,以安令堂在天之灵,岂有知道仇人之后,反而不让你前去快意思仇的道理?蓝儿!你说是么?”
须少蓝姑娘含泪带怯地站在一旁,轻轻地说道:“蓝儿错了!”
北岳秀士苦笑道:“蓝儿!你这番为亲报仇的心,为师自然深切了解,但是,你要知道,画虎不成的后果,如果不谨慎从事,十余年的忍耐,废之一日,岂非更是对不起你的母亲于九泉之下么?”
这一番话,更是说得蓝姑娘螓首低垂,珠泪暗滴。
紫盖隐儒伸手牵着须少蓝姑娘,慈祥地说道:“蓝儿!你不必太过伤心,且听你师父说明用心,也好作你而后立身处世的教训。”
这一种母性慈祥,自然地流露,给予须少蓝姑娘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暖与安全,同样的一袭青衫,同样的举止潇洒,英俊倜傥,这种母性的流露,绝不是北岳秀士姚雪峰所可以偶一为之。
须少蓝姑娘乖巧地依偎在紫盖隐儒的身旁,大眼睛流露着期待的眼神,望着北岳秀士,默默地不作一声。
北岳秀士眼望着这一幅动人的画幅,不觉脱口说道:“冰如!蓝儿会被你宠坏的!”
紫盖隐儒不作可否地望着须少蓝姑娘笑了一笑,说道:“雪峰!你不告诉蓝儿有关于万巧剑客的事,除了怕画虎不成反类犬之外,还有什么其他的打算么?”
北岳秀士脸色渐渐阴沉下来,极其沉重地说道:“此人谋我十余年前,挟制我十余年于兹,一直到日前,方才知道他是万巧剑客鲁半班,这等计谋之深,存心之阴毒,不仅我们自叹不如,就是衡诸当前武林,又有几人能与之抗衡?蓝儿若要莽然从事,岂非自寻烦恼么?”
紫盖隐儒点点头,脸上露出颇以为然的颜色。
北岳秀士接着说道:“据回春圣手逮雨田说,万巧剑客鲁半班不仅深具阴谋诡计,而且精通各种技艺,自此不难想到,他所居住之处,埋伏万般,毒器遍地,一枝无名毒梭已经令我负创十余年,挽过蓝儿,后果何堪想象?”
紫盖隐儒轻轻地拍着须少蓝姑娘的香肩,含意深长地点点头。复又向北岳秀士说道:“理由职责,还有你另外的存心呢?”
北岳秀士叹道:“万巧剑客胆敢与武林所有门派为敌,又能十余年来玩各门派于掌之上,连人多势众人材辈出的少林一派,亦照样。被其作弄得几乎动摇根本,这人的野心也见一斑,因此,我们只有徐徐图之。”
须少蓝姑娘一听这“徐徐图之“四个字,顿时急得叫道“师父!你”
北岳秀士摇手说道:“蓝儿休要着急,我所谓徐徐图之,并非拖延怯懦,而是为了等待两个有利的机会,才能铲除武林此一公敌,为武林消灭一次浩劫。”
紫盖隐儒点头道:“你要等待武林各派,联力而出么?”北岳秀士说道:
“那不是等待,回春圣手逯雨田此次匆匆而去就是为了奔走各大门派之间,凭他的人缘,使大家同仇敌忾,必无问题,蓝儿!你应该知道,万巧剑客鲁半班不是只身除敌,又何如让大家都能为之意思仇,而尽己力?”
紫盖隐儒微微合笑,说道:“雪峰!宇内二书生然是名振宇内,并未褪色,你能如此一变谦虚而不自傲,你变了!十余年身受无名毒创痛苦,你已变了啊!”
北岳秀士笑摇头,接着说道:“另一件事,我要等待祁灵前来,方才冰如说他此刻已经前往万巧剑客之处我不相信接照情理,他会赶来此地。”
紫盖隐儒一时倒是没有会意过来,微有愕然之意。
北岳秀士接着说道:“因为,截至目前为止,只有祁灵他一人知道万巧剑客鲁半班的住址,只有他才真地体验到鲁半班是一个不易对付的人,因为他先后不下数次和鲁半班的手下相遇,如果回春圣手逯雨田说得不错,他会在神州丐道的指使下,谋求众志成城,共商大计,他自然会先来北岳一趟。”
紫盖隐儒沉思了一会,摇头说道:“雪峰!你按照雨田所说的情形,确是推论得有理,只怕如今事情已经有了变化,祁灵确已经深入鲁半班老巢去了。”
北岳秀士闻言一惊,连忙说道:“果如此言,那太意外了,祁灵他岂不知万巧剑客之事,断不是匹夫之勇可以为功的么?”如此徒逞匹夫之勇”
说道不忍再责怪下去,只好叹一口气,废然闭口不言。
紫盖隐儒便将祁灵入南岳的经过说了一遍。
最后说道:“我不该职此匆匆就道,更不应该让慕白盲然就为弄计成功,祁灵心悬慕白,竭力追踪必然无疑,只是神州丐道是否会拦阻呢?”
对于这项问题想得最严重的,是坐在一旁默默列言的须少蓝姑娘,不知道是一种什么理由使她对祁灵的关怀,超过了一切,是由于当初的内疚?抑或是由于惺惺相惜?自从祁灵北岳离去之日起,须姑娘几乎时时该该都在惦念着这位和蔼可亲,武功出众的亲朋好友,所以,紫盖隐儒当时一说出祁灵的行踪,便自然引起须姑娘的注意。
北岳秀士的通盘打算,长远的计划,自然是老谋深算之举,但是,他何尝想到祁灵会独自去撩拨万巧剑客鲁半班?
紫盖隐儒明了其中的内情较深,即使没有她临去前的叮嘱,她相信祁灵也会随之追踪丛慕白的下落,那是由于祁灵对丛慕白的一种内疚,一种难以表达的情愫,所以紫盖隐儒确定地说道:“祁灵去到万巧剑客所住处,断然无论,现在的猜测,只是他究竟为神州丐道所派遣?抑或是自己请求而往。”
于是紫盖隐儒便把紫盖隐儒前往南岳的经过,以及慕白姑娘设计的经过,约略地叙述了一遍。
北岳秀士听过之后,长叹一声说道:“冰如!并非你我十数年离别,而在今日看见之时,便论及长短,这件事你的处理有些不妥了,如果我猜测不错,慕白和祁灵,恐怕现在都已经双双坠入万巧剑客毒计之中。”
紫盖隐儒脸上微微一红,露出一丝微笑,略有尴尬之意,但是,却没有开口争辩,只是注视着北岳秀士,仿佛要听他说个明白。
北岳秀士也微微苦笑一下,接着说道:“冰如!你已经十余年不曾走动江湖,而我却相反,这几年以来,一直是躯身江湖,闯荡中原,所以你不明白如今的江湖上已经有‘今不如昔’的情形,功力其次,各人专在阴谋诡计上下工夫,而其中尤其以这位万巧剑客为甚。”
紫盖隐儒收起笑容,轻微地说道:“我虽然未尽完全明白万巧剑客的为人,但是,耳闻若干,也略知二二;祁灵和慕白,如果真的进入了万巧剑客的住地,危险是有,但是”
良久,紫盖隐儒抬起头来,望着北岳秀士说话道:“雪峰!你已经动摇你的计划了”
北岳秀士点点头说道:“是的!我放弃了原先打算,因为祁灵”
紫益隐儒摇着头说道,“祁灵只是使你放弃原先打算原因一种,最主要的是因为蓝儿。”
北岳秀上微微一惊,立即抢着轻轻叫道:“冰如你是说”
紫盖隐儒含着一丝凄凉的微笑,摇头说道:“雪峰,用不着惊讶,我所以能够一言中的,并不是我善于察颜观色,最主要的是因为人同此心,心同此理。雪峰!你应该知道,我有一个徒儿,而慕白的身世,和蓝儿是如出一辙。”
北岳秀士这才深深地点着头,望着紫盖隐儒,欲语还休。
紫盖隐儒接着说道:“方才你已经说过,十余年的抚养,徒儿的亲仇,已经和我们有切骨之痛,一旦听见仇人下落,还能阻止住徒儿的一番报仇的用心么?”
北岳秀士点头接着说道:“冰如!我已经懂得你的意思。”
紫盖隐儒却摇头接着说道:“你没有办法能懂得我和慕白之间的情感,母性的爱,不是你所能想象得到的。”
说到这里紫盖隐儒不觉脸上微微一红,但是瞬即消失,接着说道:“因此,慕白好不容易找到了一条足以追寻下落的线索,我不忍心晓之以利害,而予以阻拦,就如同你方才也同意放弃长远计划,而要开始寻仇报复的心理一样。”
北岳秀士不觉站起身来,上前轻轻地握住紫盖隐儒双手,含笑说道:“冰如!我错怪了你。”
紫益隐儒轻轻地摆脱北岳秀士的双手,红着脸说道:“你也没错怪我,那是因为你对慕白和祁灵,也有一番关切的情份,其实,在那当时,我除了不忍压制慕白的一番报仇之心意,也有一点用意。”
北岳秀士笑道:“是啊!我忘记你是心细如发、极富机智的人,你断然不会冒然从事。”
紫盖隐儒含着笑意,接受了北岳秀士的称赞,接着说道:“我所以能让慕白冒险设计于前,又让祁灵冒险于后,那是因为我看他们二人,脸上气色不坏,必然有惊无险,而且,神州丐道也断然不会袖手旁观让祁灵作无谓的身陷险境,他必然也有安排。”
北岳秀士点头说道:“神州丐道为人放荡不羁,游戏人间,但是,对于他这位独一无二的徒儿他岂能让他毫无把握的冒险?他一定有妥善安排。冰如!你从南岳到此,开山阻隔,千里之遥,不知道走了几日?”
紫盖隐儒脸上不觉又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红意,低声说道:“开山虽远,难阻来意似箭,前后算来,不出数日。”
北岳秀士击掌说道:“如果万巧剑客住处不在南岳附近,慕白和那位姓鲁的娃娃,至少也得数日行万一祁灵途中能够追赶及时,说不定慕白和祁灵不会进入鲁半班的住处,而又另起波折。”
紫盖隐儒说道:“慕白若能中途遇上祁灵,倒是天如人愿,只怕事情未尽然有如此凑巧,倒要弄得惊险重重。”
北岳秀士立即说道:“冰如!我有一言未卜,冰如能否赞同。”
紫盖隐儒笑道:“你要即刻起程,南下中原,追查个水落石出,是么?”
北岳秀士也含笑说道:“冰如!你我十余年阔别,今日重逢看见,理应稍叙别后,互诉离情,我不应在此刻提起南下中原的意见。可是”
紫盖隐儒莞尔一笑,态度极其自然说道:“雪峰!你我如今尚作小儿女之态么?”
北岳秀士振身而起,说道:“如此事不宜迟,即刻起程,以你我功力而言,专拣无人的地区,兼程疾奔,相信不出两三日,要使得千里江山一日还。”
紫盖隐儒应声笑道:“好一个‘千里江山一日还’,但是,我要请问,我们进入中原之后,将如何寻找祁灵和慕白的行踪?如此茫茫人海,盲目摸索,即使能够有一天得到他们行踪下落,只怕为时已经过晚。”
北岳秀士笑道:“冰如!你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南下北岳,挺进中原,我们何需寻找祁灵和慕白?这两个无名后辈,如此茫茫人海,何异大海捞针?我们要我的是神州丐道,你我宇内二书生,双双出动寻找神州一丐道,虽不至轰动江硝,却也要传遍武林,我不寻找丐道人,丐道人也要追踪而来,冰如!你说对么?”
紫盖隐儒点点头,觉得北岳秀士所说确是不无道理。
宇内二书生说要起程,作千里之行,自然没有任何牵挂,说走就走,紫盖隐儒一踏出石室,忽然停身转面向北岳秀士问道:“我们此去中原,蓝儿携带她前去么?”
北岳秀士闻言一楞,怔了一会,就道:“蓝儿身有不共戴天之仇,此次南入中原,远行千里,与她至关切,她自然要去的,冰如之决,蓝儿有何不可前去之原因么?”
紫盖隐儒沉吟了一会,正颜说道:“让得方才我说到慕白和祁灵的时候,曾经说过,他二人气色颇佳,有惊无险,所以我才胆敢让他放胆设计,铤而走险,可是方才我见蓝儿”
北岳秀士抢着说道:“冰如你熟知相法,你看究竟如何?”
紫盖隐儒慢慢地说道:“相之一示,本是诸多原因之巧合,徒然熟知相法,也未尽然能料事如神,而避凶趋吉,所以看相特别着重于机缘二字,否则信口开河,岂不是成了江湖术士,骗人度日者之流么?”
北岳秀士仍然急着说道:“蓝儿是否有何欠佳之相?冰如!你当直言无隐,你对蓝儿,和我对蓝儿之间,还有何深浅之分别不成?”
紫盖隐儒点头说道:“诚如你所言,我对蓝儿一见如故,相信我对她的情份,比你毫无逊色之处。所以我才有一份出乎自然的关心。”
说到这里,紫盖隐儒抬起头来,望着北岳秀士说道:“要相法全凭机缘巧合,未尽然足以为凭,但是,人之气色却足以说明本人境况之好坏,这确不是玄虚之谈,蓝儿气色欠佳,眉端带煞,印堂发暗,应该是一动不如一静,蹈光养晦,在生花谷静修一段时日,对她才百利而无一害。”
北岳秀士慢慢低下头,沉吟半晌,才缓缓叹了一口气。说道:“冰如!
你生平谨言慎行,自然一字一句出自肺腑,我只有拘谨领受,但是,蓝儿自幼为我所骄纵,当此报复亲仇紧要关头,不携她前去,只怕”
紫盖隐儒点头说道:“我明白你此时的心理,你对蓝儿骄纵未必是真,宠爱恐或有之,不忍令此时此地,勒令她独守北岳,而让你出面为她寻找仇人是情理中的事,不过,如果对蓝儿晓之以理,喻之以大义,亲仇虽然要紧,师命亦不可违抗,何况此次寻找线索,并非就是和万巧剑客拼个高低死活,暂忍一时,留得百年之身,报仇之事,来日正方长,雪峰以为然否?”
北岳秀士深深颔首说道:“冰如在此独候,我去谷内蓝儿住处稍作说明,即行起程。”说着屋前翻身一折,长衫飘拂处,带起左右一阵花香,但见一条人影,仿佛悠然脚不沾地,只在花丛叶际,接连几个翻腾,草木不惊,去势如矢。紫盖隐儒看在跟里,暗暗点头说道:“身被毒创十余年,功力未退,且有精进,倒亏他”
正是紫盖隐儒眼送北岳秀士远去的一瞬之间,忽然一声长啸,声如袭帛,破空而起,上薄九霄,只震得生花谷内,草木籁落,回音不绝。
这一声惊人的长啸乍起,紫盖隐儒骇然为之一惊,她知道这是北岳秀士怒惊之余,情不自禁迸发而出,究竟何事使他如此勃然大怒?难道须少蓝姑娘居然敢有违背之行动不成?
紫盖隐儒一经想到这里,身不由己地飘然而起,反身直掠,朝着方才北岳秀士所去的方向,劲射而去。
谁知道紫盖隐儒疾掠而起之际,眼看衣影一翻,北岳秀士就象流星赶月一样,弹然而回,两个人迎面一对,各自吐气出声,疾收身势,遽然下坠,沉桩落地,紫盖隐儒还没有落定身形,只听得“咕咚”一声,北岳秀士早已落桩而下,两双脚竟深深地陷下地内一尺多深。
紫益隐儒不觉皱起眉头,缓着语气说道:“雪峰!何事能使你震怒如此?
是蓝儿不愿意接受留守之命而有所触怒你么?那也无须如此妄动无名,气愤如是啊!”
北岳秀士望着紫盖隐儒如此委婉问来,不觉黯然长叹一声,说道:“冰如!我如今是既怒且愧,不能自己啊!”
说着一扬右手,对紫盖隐儒说道:“冰如!你且看这个。”
紫盖隐儒一看他手中拿着一幅白绢,上面字迹斑斑,还没有拿到手便失声问道:“怎么?是蓝儿留下来的么?”
伸手接过一看,果然,是一封留书,虽然临行仓忙神情焦急,但是字迹仍不失为端正不苟,可见须姑娘临去之前,决心之深与立间意之坚。
上面写着:蓝儿留收百拜于
恩师座前,敬叩尊安,并请宽恕蓝儿不辞而去之罪。
常言道是:父亲之仇,不共戴天。又日: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蓝儿虑此两者之间,必有所选择其一,然以母仇待报,已十又数载,无日不耿耿于心,暗中泣涕,自觉九泉之下,母亦难安,故一旦闻知仇人是谁,不得不稍捺师恩,而先报母仇矣。
恩师抚育教诲,十余载如一日,蓝儿如此不别而行,于情于理,万难合一,然恩师若能下念蓝儿一点愚孝,当能稍缓怒意,则蓝儿幸甚!
愿念上天有限,使蓝儿手刃仇人,得偿宿愿,虽死于非命,亦心满意足,所唯一遗憾者,未能报答师恩于万一也,若幸能生还,当以余生,终生奉侍恩师,稍减罪行,否则只有来生结草衔环耳。
篮书不胜孺慕依依之情,不能自己矣!并向师叔请叩金安,蓝儿再拜。
这封信写得情真意切,而且极其悲壮,在有“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滋味,但是,看在紫盖隐儒的眼里,顿时觉得有一种不祥之兆,觉得这字里行间,充满了一股生离死别的意味,不觉得一股酸味,直冲眼眶,正如紫盖隐儒方才自己所说的,她和须少蓝姑娘,真是一见如故,深印于心,如今面对着这封留书,就难怪要怆然而至泪下了。
良久,紫盖隐儒才抬起头来,望着对面的北岳秀士,只见他此时已经是黯然无声,站在那里,眺望着远处彤云密布,雪意正浓的天穹,有一种说不出的失意和伤情。
紫盖隐儒将这幅留书缓缓地叠起,说道:“雪峰!是我错了!我将永远背负着这一份难忘的内疚!”
北岳秀士愕然低头,忽又恍然露出一丝苦笑,摇头说道:“冰如!你休要如此引疚自责,以宽我心,我方才说过,过去的十余年,我时时想找出当年暗算我一梭,并且杀死蓝儿生母,其人究竟为谁,何当不是存心随时报复?
只不过是受制于人,毫无所获,今日乍一听到万巧剑客其人,意还不让蓝儿及时知道报仇的心意,情急之余,愤而出趟,是我促成的,尚有何言?不过”
北岳秀士说到此处,竟也忍不住两颗眼泪,潸然双落,戚然说道:“蓝儿昔日随我乱闯江湖,心比天高,傲视一切,如今愤而出走,只怕不是善事,双眉带煞,印堂发暗,我怕她”
紫盖隐儒沉声说道:“相之一字,未可尽信,气色二字,亦随时日可以变化,雪峰又何必拘于这两句话而耿于怀,你我此刻即时起程,倘若能追上蓝儿,岂非更好?即使追不上兰儿,有你我二人,涉足江湖,任何风吹草动,还能漠然无知么?”
北岳秀士此时也实在失去了主意,人间不如意的事情,十有八九,难得紫盖隐儒能够远徒南岳,惠然而来,破镜重圆,重修旧好,诚人间一大乐事也,殊不知此时此地须少蓝姑娘竟又留书出走,为这份难得的欢欣,竟然又添些许黯然神伤,与衷心难安的情绪。
事不关心则已,关心则乱。其实像须少蓝这等功力,外带一柄利物神兵的再炼青虹,闯荡人工湖,足以自保而无可挂怀之理,但是,北岳秀士对于这位蓝儿,太过关心,惟恐她稍有错失,才有如此悔恨交加,灵智俱失,否则,像北岳秀士这等高人,岂能如此不会看开一些事理而耿耿于怀?
紫盖隐儒如此说来,北岳秀士才为之精神一振,立即说道:“冰如!对啊!神州一丐道,宇内二书生,找人、寻仇,在我等说来,即使四海茫茫,天地苍苍又待如何?岂能难倒我等?”
须少蓝姑娘既然不知道万巧剑客有住处,离得恒山,如此茫茫人海,将从何处找起?虽然一腔积愤,满心热血,为了报复母仇,值得同情。但是,如此茫然离开恒山,独身远别北岳秀士,仍是一大错误。若论姑娘一身功力,闯荡江湖固可,右要凭以报仇雪恨,断非如此容易。
至于须少蓝姑娘离开北岳秀士生花谷之后,究竟何往?此处暂时搁下,且说那一对武林中神仙眷属,宇内二书生,北岳秀士和紫盖隐儒,双双离开恒山,飘然就道,直下中原。宇内二书生的功力,在当今武林,能与之匹敌对,不相上下的人,已经为数不多,内力精修,已经到了三花盖顶,五菊朝元的地步,若不是北岳秀士当年身受毒梭之害,影响所及,无法使功力更精一层。否则,十余年的精益求精,只怕早已到了“金刚不坏”的地步。而紫盖隐儒却在这十余年当中,淡薄武林逐追高下,退隐山林,在这灵性的内修方面,进益甚大,在武功方面,正好和北岳秀士一个不相上下。
这对高人下得北岳,自平型入关,正好赶上日暮黄昏,夜色已近,沿途荒凉风沙满目,在白日尚且罕见人烟,如今既已入夜,更是只剩下无限凄凉。
这两位宇内有名的书生,及时展开至于精绝之境的陆地飞腾赶路轻功,既不凌空飞跃,又滑起落摔身,两个人脚下行云流水,去势疾如奔马,快若风扫浮云,趁着夜色,前赶兼程。
按说“陆地飞腾”,本是轻功中之十者。但是,如今用在宇内二书生的身上,倒是名副其实的陆地“飞腾”,他们两人,即惦念着丛慕白和祁灵的下落,又担心着须少蓝的何往何从,所以只希望早日抵达南岳山附近,寻访神州丐道的行踪,从这位武林第一怪人的身上,得知一点凶吉真假。
两人彼此默然作一声,让风声在耳边作响,让星星在顶上转移变动,让山川树木在面前变作过眼云烟,转眼即逝。
这一整夜的全力奔腾,直到曙光乍露,黎明已至,北岳秀士才缓下身形,回头四周,不觉脱口叫道:“太岳山!”
紫盖隐儒对于边陲地境,知之不多,一听北岳秀士失声叫,便停下身来,向着北岳秀士说道:“一夜奔驰,究竟走了多少里程?”
北岳秀士苦笑道:“如此全力疾奔,一夜之间,也不过数百里,依然未出山西境地。”
紫盖隐儒倒是安祥地笑道:“夜奔数百里,已尽全力,衡诸当前武林,任何高人,也不过如此,除蛎具有飞仙剑客之流,瞬间千里,朝游东海,暮宿苍梧,凭虚御风,驾剑遨游,才能指愿之间,便能远到南岳,你我焉能如此?”
北岳秀士不由地笑了起未,说道:“若照如此行程,只怕三五日之内,不能达到南岳一带,何况我们还要寻找丐道人呢?如此一来,岂非耽误时日,贻误机先,设若慕白和祁灵二人果真遇险,倒是令人措手无及了。”
紫盖隐儒点头说道:“如此全力奔行,偶尔为之,未觉不可,如果狂奔千里,血肉之躯如何能支持得了?此刻要不是你我,换过别人,恐怕早已经瘫痪一堆,力竭精疲,雪峰!你知道附近有何通衢大镇?”
北岳秀士摇指西边,说逍:“此去不远,便是赵城。”
紫盖隐儒点头说道:“边陲良马易求,你我何妨到赵城选购两匹千里良驹代步,也胜似如此竭力狂奔,兼而开始寻找神州丐道,及早宣扬,只要消息传开,还愁丐道人不闻风而来么?”
北岳秀士点点头说道:“此去赵城不过数十里,顿饭时间即回,冰如在此候我便了。”
北岳秀士说着话,便要展开身形向西边奔去,忽然唏咧咧一阵战马长嘶,在这清晨定静的荒野,听来分外清晰入耳。
北岳秀士轻轻地说了声:“好马!”
紫盖隐儒却毫不思索地,脱口说道:“还不止一匹!”
北岳秀士微微皱起双眉,轻轻地说道:“好马必有善骑者,在这西北边陲,何来武林中高手?”
言下之意,北岳秀士是指北岳附近,由于北岳秀士在此,等闲人不敢无事深入西北边陲,自打麻烦,虽然北岳秀士并非凶神恶煞,即使当初受制于万巧剑客之时,也没有轻易为难于武林同道。
不过,人的名声,树的阴影,北岳秀士名列宇内二书生,谁还敢在山西境内惹事生非,如此无事自然不来。
此时此地,还是山西境内,来了几匹好马,假若马上是骑着武林高手,是冲着北岳秀士而来?来是另有他事?紫盖隐儒却不同意北岳秀士的想法,她微笑着说道:“马行道上,有何为奇?何见得就是武林高手?因为你是正需马匹,才及时有如此想法!”
北岳秀士朗声笑道:“冰如!若论这江湖一道,你就稍逊于我了,此马是千里良驹,马上之人,也必是一流高手,否则,怀璧其罪,恐怕无法容他如此骑马从容驰聘。”
北岳秀士因为紫盖隐儒一直心情似有欠佳之势,难得此时颇有欢颜,便趁势承意一番,当时便笑着说道:“冰如!我们索性赌一赌,看看骑马而来的人,究竟是什么样人。”
紫盖隐儒微笑不语,用手向她们来路尽头一指,黄土平原,但见滚滚黄尘,如波涛汹涌而来。
紫盖隐儒失声叹道:“方才一声长嘶,至少在百丈之外,声传百丈,像是千里良驹,但看此刻黄尘滚滚,宛如旋风一般,难得一见的好马。”
紫盖隐儒如此赞叹未了,北岳秀士忽然惊讶地“咦”了一声,指着前面说道:“冰如!你看那滚滚黄尘之中的怪事否?”
紫盖隐儒闻言凝神注目,也不觉随之惊讶地“咦”了一声,自言自语地说道:“怪事!真是怪事,两匹千里良驹,为何没有人骑?”
北岳秀士凝神良久,忽又朗声大笑,回顾紫盖隐儒笑道:“冰如!我输了!这两匹千里良驹不但是鞍上没有高手,甚而连人也没有,可见得料事不能太过肯定,意要以防万一。”
紫盖隐儒并不因为赢了这场赌注,感到高兴,反而皱起眉头,轻轻地说道:“这事透着有些奇怪呀!如此荒凉古道,出现两匹千里良驹,已经是要引为怪事,如今这两匹马竟还空鞍头,无人骑乘,这不是更怪么?其中必有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