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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将冷育娟在副驾驶座上安置好、系上安全带,孙仲杰先是看着她皱着眉、拚命眨眼,手里扯着安全带,嘴里则不知所云咕哝着的可爱模样,偷偷笑了一下,然后才问道:“妳家在哪里?”

    “台湾。”快问快答。

    他哈哈大笑,不愧是冷秘书,连喝醉的时候都会讲冷笑话。“台湾的哪里?”

    “台湾的……”她停下回应,想了一下,“嗯……呜啦呜啦国?”她觉得脑中一片混乱,像是储存的数据都被翻出来乱摆,她一时只抓得到最近听过的“地名”。

    好不容易止住笑的孙仲杰又被惹得大笑出声,“哎哟,妳不过是喝了一杯酒,就让台湾多了一个殖民地,我看外交部长要请妳当了。”超妙的!亏她还记得他的随口胡诌。

    他放肆的笑声似乎让冷育娟很不高兴,她转过头,用力的瞪他,“那你家在哪里?”

    “妳觉得呢?”孙仲杰转头与她对视,笑问。

    沉默的与他对看了片刻,冷育娟转回头,呆滞而迷蒙的望着前方的霓虹闪烁,“你家在……云上面。”是她到不了的地方。

    孙仲杰敛起笑容,心头震动。“是吗?”

    “嗯……还有很漂亮的广场、钟塔、房屋……”

    她是把他寄给她的照片全都混在一起了吧?想起她说的他家在云上,常在天空中飞来飞去的孙仲杰心底有种复杂的感觉。

    确实,他每个月都随着班表在空中往来,即使没排班的时候,他也通常是在公司,或是跟朋友聚会。

    他的住处对他来说并不是一个长久固定、会给他归属感的地方,反而比较像是他的游戏间或是旅馆,堆放着他的书籍、玩具、模型……他在里头读书、睡觉、打电动、组模型,但这些事在哪里做都可以,就算不在那栋房子里,也不会有什么不同。

    这么说来,她的讲法反而比较贴近事实──他在机上有熟悉的同事、熟悉的座位,他对驾驶舱说不定比对他的住处摸得还更清楚。

    为什么妳会知道?看着冷育娟的侧脸,他在心里对她、也对自己这么问道。

    “那妳现在想去哪里?”忍不住伸出手摸摸她的头发,孙仲杰柔声低问。

    冷育娟觉得有点奇怪,又有些不耐烦,他为什么一直在问差不多的问题?“呜啦呜啦国。”

    孙仲杰笑了起来,转头发动车子,“好,我们去呜啦呜啦国。”随即流畅的将小金龟车驶上马路,载着醉得昏茫的公主前往梦幻的国度。

    头很痛。

    身体也僵硬酸痛。

    枕头的高低跟她平常习惯的不同,有够难睡。

    冷育娟趴在床上,意识由沉睡中稍微清醒,但眼睛还是有点睁不开,只能藉由身体对大脑的告状来拼凑出自己的现况。

    她在哪里?她有回家吗?脑中最后的记忆是她把车钥匙递给孙仲杰,自己则坐在副驾驶座……

    然后呢?

    她忍耐着额头传来的疼意和因为睡姿不良所造成的酸痛,缓慢的撑起身子,稍微眨了眨眼,适应了昏暗的光线后,却又开始困惑自己身在何处,还有……

    为什么她的衣服不在身上,而是在床下?

    难道她跟谁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吗?!

    就算她对自己的第一次没有怀着什么浪漫旖旎,没有充满玫瑰花瓣的想象,但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也实在太夸张了吧……到底是醉成什么样子啊?

    紧张的倒吸一口气,冷育娟抓紧被单遮住自己光裸的身子,一双眼睛慌张的往身旁一瞥,发现床上只有自己一个人时,她有点逃避现实的松了口气──要是发现旁边躺了一个同样赤条条的男人,她很可能会一时失控,把对方打昏然后落荒而逃……

    冷育娟脑中苦苦追寻着她想不起来的事发经过,一双眼睛则是茫然的打量着屋里的环境。

    灯光有点昏暗,但看得出是一层不大不小的公寓,只是这里打掉了大部分的隔间,重新装修成一个仅用家具隔开的半开放式空间。

    床摆在最角落,右边是拉上了窗帘的大片窗户,左边则摆了一座大约半人高的中式抽屉木柜,柜子上有一盆小小的仙人掌;另一边的起居空间摆了沙发、电视,还有散乱丢在地上的电动游乐器;再更过去则出现了两个相邻的隔间,冷育娟猜测那可能是厨房和浴厕。

    最引人目光的则是眼前这座书柜──从床脚的角落开始一直绵延到隔间的墙边,少说也有十来公尺的宽度,琳琅满目的摆满了书籍、装饰品,以及很多模型,相当壮观。

    书架与隔间墙壁的角落交会处嵌了一张小桌子,桌侧的夹式台灯则是目前屋里的唯一光源。

    冷育娟望向背对着她坐在桌前的孙仲杰,他看起来好像正在认真的做些什么,连她偷偷的捞起衣服,手忙脚乱穿上的窸窣声也没发觉,依然专心致志在眼前的东西。

    所以──这家伙就是害她光着身子的凶手,或者是共犯?还是……被害者?

    可恶~~为什么她什么都想不起来?

    她头一次体会到失忆的可怕,尤其事关她的清白,或是……她有没有毁了他的清白?

    窝在被子里的冷育娟,小心翼翼的扭着身体要穿上窄裙,没想到才动了一下,就觉得下半身一阵刺痛,不禁闷哼出声。

    “妳醒了?”终于发觉她醒来的孙仲杰转过身,看着她难受的模样,起身到厨房去倒了一杯水,又走到床边递给她。“要止痛药吗?”

    “谢谢,不用了。”趁着他走到厨房时忍痛整理好衣服的冷育娟接过水,低着头局促的喝着。

    “我不知道妳的酒量这么差。”他扠着腰,站在一旁说道,高大的身躯带给她强烈的压迫感。

    他脸上的神情则因为背光而模糊难辨,那双总是蕴着笑的眼睛此时也被掩盖在眼镜的镜片之后,虽然削弱了慑人的光彩,却显得更神秘深邃,让她即使已经衣着整齐,却还是有些怯懦的将棉被盖在身上,让自己增加一点薄弱的安全感。

    默默的喝完水,她将空杯递给他伸出的手,终于觉得自己有点复活的迹象,“我也不知道自己酒量差。”

    平常她跟老板出去应酬时,简志刚都因为她要开车送他回家,禁止所有人灌她酒,所以她也没什么机会知道自己的酒量如何。

    “你在干嘛?”她还没培养完勇气问他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只好先顾左右而言他。

    “做模型。”他朝她咧出一笑,再度走回小桌前,骄傲的展示自己做了一部分的成果,“这个是PG1/60MBF-P02红异端钢弹,而且是初回限定特典版。”等他组装、涂料完成之后,一定超美的!

    他是在念什么咒语吗?“抱歉,我没有研究。”机器人的世界,她完全不懂啊……

    看她一脸懵懂,满头疑问的可爱模样让孙仲杰不禁笑了起来,“没关系,总之就是妳今天给我的那一箱。”

    他住的这栋老公寓没有管理员,虽然曾经请邻居代收模型包裹,却又被好奇的小孩随便偷拆,让他即使心里大怒却又不便发作,只能忍着哀痛,挤出笑容对道歉的邻居说没关系。

    后来他干脆下单后直接寄到简志刚公司,等他找个排班的空档再跟简志刚相约取件,顺便和老友闲聊聚会。

    “哦。”冷育娟又望了那张堆满零件的小桌一眼,然后看了看表,“两点多了,抱歉打扰你,害你不能睡觉。”

    “没关系,我过的是欧洲时区。”孙仲杰耸耸肩,不以为意。他一直都飞欧洲线,已经习惯在台湾时日夜颠倒的作息了。

    “那……”她困窘的清了清喉咙,一张脸涨得通红,虽然很难开口,但她还是决定面对艰困的现实,“我跟你……有发生什么事吗?”希望是没有。

    快跟她说虽然她一丝不挂,但是什么事都没发生吧!

    快跟她说虽然她全身酸痛,但那是因为被他乘机偷打了一顿,她不会跟他计较的!

    孙仲杰不发一语,径自坐上床尾,逼得冷育娟不得不与他对视。

    相对于她紧张得像只猫爪下的老鼠,孙仲杰则像是抓到她这只老鼠当点心的猫一般的悠闲自适,而且他在家里戴上了眼镜、头发微乱,穿着打扮也很随兴,整个人多了一股斯文颓废的感觉,让她更难以克制自己心中的无措。

    “当然有。”沉默之后的响应,也像是对她宣判了死刑。

    冷育娟脸色在瞬间变得惨白,脑中像是青天霹雳般响了好几个炸雷,原本还有着一丝期待的眼眸则冒出了几许慌乱与怒气,“你……趁人之危!”

    “妳是说妳吗?”孙仲杰盘腿而坐,脸上的笑意有着明显的戏谑。

    现在的冷秘书跟之前冷淡的她完全不一样,现在的她就像个普通的女孩子般羞涩,让他觉得好新奇。

    “我?”她闻言大惊,原本还有点瞇的双眼在瞬间暴睁,“你、你说……我……我对你……”

    “嗯,我差点被妳吓坏了啊!妳一进门就马上叫我脱光,我只不过脱得慢了一点,妳就直接动手解我的扣子;我是这么柔弱不堪,妳却一点也没有因为我是娇花而怜惜我……”说着,他还不禁抬手装作拭泪的小媳妇模样。

    见孙仲杰唱作俱佳的说着,冷育娟反而平静下来,哼了一声冷嘲道:“哪有这么大朵的娇花,大王花吗?”可见他是在做戏。

    听她的语调回复了冷静,孙仲杰放下掩面假哭的手,露出满脸促狭笑意。“欸,虽然我的描述有点出入,不过差不多就是那样。”

    “我不相信,我、我们真的有上床吗?我会醉到一点感觉都没有吗?”虽然她没有过经验,但不是都听说第一次会痛吗?会痛的话,她应该多少会清醒一点吧?

    孙仲杰一脸震惊,“没有感觉?!妳这句话好伤人……之前妳可是很有反应的,醒来就不认账了?不然我们重来一次还原现场……”

    冷育娟听得脸色再度爆红,“少说些有的没的。”她要求真相。“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抓了抓微乱的头发,对着她扬起一抹淘气的笑,“好吧!妳听好了,我本来是要送妳回妳家的,但是妳醉得不知自己住在哪里,只说要去呜啦呜啦国,所以我就带妳来了。这里就是呜啦呜啦国,而我呢,就是国王陛下。”

    “然后呢?”她不想知道这个无聊的设定。

    “到了我家之后,妳一直东碰西碰的,一下子说要拆我的钢铁人模型,一下子吵着要玩PS3?我都不知道妳这么爱玩这些耶!既然妳醒了,我们一起来玩战国BASARA3双打模式好不好?”

    “讲重点。”为什么一个大男人会这么啰唆?

    “好啦!重点就是,”孙仲杰顿了一会儿,望着她的眼神柔润如水,“因为妳好可爱,我就问妳说我可以亲妳吗?妳说可以,所以我就亲了妳一下,没想到妳回应得超热情,然后我们就天雷勾动地火,愈来愈不可收拾……”

    他伸手指指她的身躯,暗示两人发生的好事。

    冷育娟听得目瞪口呆,想再次指责他趁人之危,但他还号称事先征求了她的同意,是她让两人之间变得不只是一个吻……

    所以,是她酒后乱性!是她醉了之后就被色鬼附身!是她……

    “你!你……你干嘛不阻止我?!”她又羞又气的问道,他四肢这么发达,难道她还会被大力士附身,强迫他就范吗?

    “为什么要阻止?”他无辜的反问。

    “还问为什么!你……我们两个怎么可以……”

    “为什么不可以?我们不是两情相悦吗?既然妳情我愿,有亲密接触很正常啊!”他说得理直气壮。“还是妳怕我不肯负责?放心,我孙仲杰不是那种人!”拍胸脯保证。

    “我不要你负责!”比较糟糕的是,当他说两情相悦的时候,她竟然无法反驳他。

    “那妳对我负责。”也是可以。

    “你──”不知该说孙仲杰是很有毅力,还是很难沟通,冷育娟先是狠狠的瞪着他,但随即垂下眼,叹了一声,“别说这些,我……我告诉过你了,我没办法跟你在一起。”

    她原本以为孙仲杰又要瞎掰胡扯一堆,没想到他先是沉默了一下,然后将原本盘着的腿伸直,往前挪了挪身子,将她夹在他的两条长腿中间。

    “事发经过妳已经明白了,接下来的单元是……”孙仲杰朝她咧开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交换秘密时间。”

    “这是什么?”呜啦呜啦国的当地游戏吗?

    “很容易懂不是吗?妳告诉我妳的秘密,我也告诉妳我的。很公平吧?”

    “我不想知道你的秘密。”她板着脸拒绝。

    “可是我想知道妳的啊!我觉得妳不是真的讨厌我,为什么却这么不想跟我在一起?”

    “那是你自己觉得!自我感觉良好。”她咬着唇,昧着良心说出违心之论。

    对于冷育娟的反驳,孙仲杰只是笑,“妳告诉我为什么,我就告诉妳为何除了妳,我都不交女朋友。”

    冷育娟一愣,脸颊顿时烧红──肯定是臭老板大嘴巴……冷育娟有点窘,抱着棉被将脸埋进曲起的双膝中。

    “好了,为了预防妳耍赖,妳先讲。”孙仲杰伸手将她藏在膝上的脸蛋抬起,看着她在昏黄灯光下显得神秘娇媚的羞红脸蛋,不禁倾身上前迅速的亲了一下,随即在她的杀人目光下故作无事的坐回原位。

    “要是你耍赖呢?”

    “不可能,我用我的人格做担保!而且我迫不及待的想要告诉妳我的秘密,妳快点讲了,我才能讲啊!”

    “你有人格吗?”她吐槽,“这么想讲的话你就讲啊!还交换什么?”

    假装没听到她的话,孙仲杰板起脸,原本俊秀的笑容转变为严肃端正的模样,“妳不要再拖拖拉拉了!看妳是要交换秘密,还是要让我用肉体回报妳昨晚的霸王硬上弓。”

    冷育娟先是怒目以对,但在看见他坚决的神情,以及她窘迫的现状时,她咬了咬唇,低下头。“我爸跟你一样,长得很帅,嘴巴很甜,很会哄女人开心。”

    孙仲杰得意的笑了一声,“妳承认我长得很帅了?”女人的识货会让男人骄傲的。

    她不理他的自我满足,径自说了下去,“也因为这样,他在外面有很多女朋友,我妈虽然发现可是也不敢管他,只是一副很痴心、很哀怨的样子等着我爸回来,然后跟我哭诉我爸的薄情,为什么她那么爱他,他却总是只看着外面的女人?

    “我讨厌我爸明明都结婚生子了还到处拈花惹草,有时外面的女人还会找上家门,搞得大家鸡犬不宁;但我也讨厌我妈那种爱上了就生死不渝的模样,一边对我爸说『我爱你、我不会离婚、你有空记得回家看看』,一边又对我说『妳爸那个死没良心的,也不想想我们母女每天在家等他回来』,我才没有在等他!我还希望他们早点分开算了。”这种爱情、这种执着,在她看来一点都不美丽,而是一种可怕的病态。

    “然后呢?”孙仲杰很轻的问道。

    “然后我每次只要为他们的事生气、不高兴,我妈就哭,说我不孝,久了我也累了,我就少讲点话、少点情绪总可以了吧!而一直压抑自己的结果,慢慢就变得不爱讲话、把情绪全都放在心里了。”她自嘲的耸耸肩,“后来我考上大学,搬出去自己住,过了两年后我妈就生病过世了,而她『爱』了一辈子的那个男人却在她死后两、三个月马上再婚,我跟他从此没再联络。”

    “所以这就是妳不想跟我在一起的原因,以为我跟妳爸是同一种人,还是怕妳像妳妈一样的钻牛角尖?”他挑眉反问。

    这件事是她心里的伤,对于毕生纠缠的父母,以及他们之间的“爱情”,她觉得自己永远都无法了解──她的母亲爱父亲,也希望他爱她;她的父亲需要爱,却不想要妻子对他的掏心掏肺,宁可四处去追寻。

    为什么妈妈不能洒脱一点?为什么父亲不能专一一些?从小见爸爸这般,她对于这种类型的男人已经怀有一种难以拔除的排斥与恐惧感,怕那个人像她父亲一样不专,更怕自己像母亲一样爱得悲哀又卑微。

    冷育娟没有回答孙仲杰的疑问,只是抬起头看向他,“我讲完了,换你说。”

    孙仲杰清了清喉咙,一副要开始演讲的样子。

    “我父母在我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因为空难过世了。”孙仲杰脸上仍带着笑,微微垂下的目光盯着她盖着被单的膝头,好像是在思索着什么似的,“亲戚都不想收留我,一个小孩又不可能自己住,只能默默听着大人互相推辞,看谁最倒霉要把我领回家。

    “后来我姑姑终于把我接回去,但是姑丈很不高兴,夫妻俩为此常常吵架;我知道自己不受欢迎,所以努力的当个好孩子──用功念书、听话乖巧、不敢随便要东西、自动帮忙做家事、总是笑脸迎人……”他将视线转回她脸上,迎视她愕然的眸光,扯出一个常在他脸上出现的笑,“就像这样。”

    冷育娟惊讶的看着他,难掩他的身世造成的冲击──她以为孙仲杰的人生一帆风顺,才会造就出他这样充满自信与魅力的人,没想到她的设想完全错误,她也跟其他人一样对他有了误解。

    “你不交女朋友,也是这个缘故吗?”她不禁脱口问。

    “不完全是。”孙仲杰又笑了,笑容耀眼得让冷育娟既心动却又难过。“不过因为这些事,让我一直到高中为止都还是很拘谨,不轻易跟别人交朋友,一方面是不信任,另一方面则是怕自己得到了之后又会失去;直到后来有一天,跟我同班的志刚突然骂我说『你可不可以不要笑得这么假?我看得很烦』,还打了一架,没想到反而变成朋友。

    “因为他的影响,让我觉得我可以不必活得这么小心翼翼,多交朋友对我也有好处;于是我的个性变开朗了,言行举止也变得比较有自信,但从小养成的习惯却是根深柢固很难改,即使我尽量放开心胸和大家相处,却还是很难深交,但又不想跟谁撕破脸,所以对谁都是那种笑嘻嘻的表情。”

    虽然孙仲杰的脸上仍有微微的笑,但冷育娟知道那是他的无奈,一时冲动的伸出手去捏了捏他的脸,然后被他握住,在她的手背上轻轻一吻。

    “我也想要交女朋友,可是很难对谁交心,虽然不少女孩子对我示好,但我总觉得对所有人的感觉都很表面,虽然我可以对她们表现得温柔风趣,甚至讲些调侃的话,可是没有谁是让我真正喜欢到想要把她留在身边的;再加上后来我考上机师,每天忙着念书、培训,又四处飞来飞去,更难培养固定的交往关系。”

    这种心情他很难对别人解释,连好友都不一定明白他为何能够与众多不同女子来往,却找不到一个认真交往的对象?

    他自己也懒得多加说明,不知情的旁人会羡慕他艳福不浅,但他自己在面对这些异性时,心里确实有个严格的分寸──如果他不心动,是不会做出让对方误会,或是踰越友谊限度的谈话举止的。

    “那你干嘛还一直缠着我,问我要不要当你的女朋友?”难道她抽到了签王吗?

    孙仲杰直直的盯着冷育娟,柔声说道:“一开始遇到妳时,我就觉得妳好有趣又好可爱,应对也很特别,我心里对妳很有好感,印象超级深刻;而且妳的个性看起来坚强独立,所以觉得如果是妳的话,也许能接受情人常不在身边的情况。

    “但是妳那时好凶,连名片都不肯收,我很失望,想说大概没机会认识妳了……结果心里还在可惜,隔天就在志刚的公司里遇见妳。”他当时只觉得这是上天给的缘分啊!

    “如果老天爷希望我这辈子都这么一个人过,那么祂就不会让我遇见让我心动的人;但是既然我遇到了,祂也不会希望我就这么放过。”然后就是一连串的穷追猛打。“所以,我马上就开始追妳了!”

    冷育娟叹了一口气,“你这个人还真是极端。”张开尾巴时是华丽又嚣张的孔雀,收敛越来却又变成朴素而专情的雁鸟。

    “没错,如果听了这些,再加上我们『做』的那些,妳还是不愿意跟我在一起的话,那我也只好放弃,注定以后当个孤单老人。”孙仲杰又往她挪近了一些,然后捧着她的脸往她的额上印下一吻,“答应我妳会考虑,好吗?”

    听他这么认真的请求,冷育娟难得露出一丝笑意,有一点点害羞、一点点感动,然后在他央求的目光下,很轻微的点了一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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