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衣道姑这一跨出软轿,所有的人都口称“仙姑”,一齐跪伏下去。众人当中,只有徐少华、史元、蓝如风和自封总管的贾老二四人没有跪拜下去。胡老四、余老六看他们没有跪拜,也就不拜了。
玄衣道姑手持白玉拂尘,目光盈盈朝徐少华几人瞟了一眼,才娇声说道:“诸位乡亲善男信女,方才娘娘指示本仙姑,此人冒犯娘娘圣驾,经查此人前世孽重,才沦为乞丐,依然强讨硬索,恶迹多端。合该今日触犯娘娘圣驾,死在护法灵官金杵之下,但他虽恶孽深重,诸位乡亲却都是善士仁人,给他买棺厚殓,也是一件莫大功德。”
她话声娇柔,宛如出谷黄鹏,十分悦耳!
跪地伏拜的人,等她话声一落,就齐声道:“敬遵娘娘法旨。”
玄衣道姑手拂白玉拂尘,莲步细碎,宛如洛神凌波,媳娥步虚,俏生生朝徐少华三人行来,未言先笑,粉靥含春,打了个稽首道:“三位公子请了。”
徐少华没想到她会向自己三人招呼,赶忙抱拳答礼,说道:“仙姑请了。”
贾老二眼看许多人眼光都望着徐少华三人,在他们眼中,仙姑是娘娘身边的代言人,身份何等崇高,她居然会向三个少年公子打起招呼来。
这是从未有过之事,因此在场所有的人目光自然都投向三人,流露出惊异之色,不知这三位少年公子,究竟是何来历?
这是露脸的好机会,贾老二哪肯错过,急忙挤上两步,耸着肩,拱拱手,陪笑道:“小老儿贾者二,是这三位公子的总管,仙姑有什么吩咐,只管跟小老儿说好了。”
玄衣道姑嫣然一笑道:“原来是贾总管。”
贾老二得意的欠身道:“不敢、不敢。”
玄衣道姑只和他敷衍了一句,依然双瞳剪水,似笑非笑的盯住着徐少华说道:“娘娘方才指示贫姑,说和三位有缘,难得路过此地,务请前去敝宫稍作盘桓,不知三位公子可肯宠临吗?”
贾老二没待徐少华回答,就连连点头道:“路经宝地,又蒙娘娘宠邀,赴宫拜瞻,是应该的,三位公子自然非去不可。”
玄衣道姑脉脉含睬的望着徐少华说道:“一言为定,三位公子一定要来!”
贾老二道:“一定,一定,仙姑只管请先上轿。”
玄衣道姑低低的说了声:“谢谢。”
翩然回入轿中。
两名壮汉立即抬起软轿,随着神轿起行。轿后八名金甲武士也立即迈开大步,飞奔而去。
史元眼看贾老二自作主张,答应人家,心中大感不快,冷然道:“贾总管,以后大哥还没开口,你少自作主张。”
“是,是!”贾老二耸着肩,连应了两声“是”,才压低声音说道:“我的公子爷,方才情形特殊,仙姑既然开口邀请了,咱们能不去吗?小老儿是怕少庄主不想去,说出口来就收不回了,那不是太不给仙姑面子了?”
史元哼道:“不给她面子又怎样?”
贾老二摇摇头道:“公子爷难道看不出来,他们人手可多着呢!”
徐少华道:“既然答应了人家,那就去看看吧!”
这时神轿已经过去了一会,除了村口搭台演戏,传来一阵阵锣鼓之声,看热闹的人群业已散去。
那中年化子的尸体,也盖上了一张草席。
徐少华道:“我们过去看看,他究竟是怎么致死的?”
贾老二吃惊的道:“少庄主,千万看不得,咱们快些上马走吧!”
徐少华道:“为什么呢!”
贾老二耸耸肩道:“看不得就是看不得,唉,你们真是一点江湖忌讳都看不出来,幸而小老儿当了你们总管,不然,就会吃大亏呢!”
蓝如风在旁道:“大哥,贾总管既然这样说了,咱们就不用看了。”
史元插口说道:“三弟,你也帮着贾老二说话,以后他可要爬到我们头上来了呢!”
“嘻嘻!”贾老二涎笑道:“史公子,总管,就是总管一切,一切都要管的了。”
蓝如风附着大哥耳朵轻声道:“大哥,那化子的尸体,小弟已经看过,确实不用再看了。”
徐少华道:“贤弟几时过去看的?”
蓝如风低声道:“这人明明是中毒死的,一眼就可以看得出来,还用得着过去看吗?”
徐少华道:“他………”
蓝如风没让他再说下去,拦着道:“大哥,我们走吧,路上再告诉你不迟。”
徐少华三人跨上马鞍,贾老二赶紧跟着上马,一带缰绳,走在前面,回头道:“少庄主,小老儿带路。”
说完,就一马当先,得得的沿着大路驰去。他骑在马上,弓腰耸背,简直像一只大马猴,但他却因为当上了总管,在马上顾盼自豪,洋洋自得。
一行六骑驰了将有顿饭工夫,前面的贾老二已经折入一条小径,沿溪而行。
放眼看去,果然一片桃林,只是目前正当冬季,看到的尽是光秃秃的树枝,如果是在春光三月,那景象就不同了,一望无际嫣红如锦的灿烂桃花,加上沿途落英缤纷,当真有身历古桃花源之感!
桃林中一条石板路,可容得两匹马并辔而行,史元一带缰绳,和大哥的马匹走在一起,蓝如风只好跟在两人马后了。
这条石板路足有七八里路长,入林已深,除了眼前有路,前后左右都是桃林,身入其中,几乎不辨东西南北。
史元不耐的问道:“贾总管,还没到吗?”
贾老二回头道:“小老儿也没来过,再走一会,大概总该到了吧?”
史元哼道:“废话。”
贾老二耸耸肩,笑道:“旅途寂寞,有时候说说废话,也可以消磨时间咯!”忽然回头道:
“看,前面好象有一座小山,快到啦!”
史元抬头看去,前面还是密密麻麻的桃林,哪有小山?不觉问道:“山在哪里?”
贾老二朝前一指道:“就在前面了。”
这样又走了一两里光景,前面果然出现了一座小山,遍山依然是一片桃林。
史元心中觉得奇怪,忍不住问道:“贾总管,你方才怎么看到小山的?我也骑在马上,怎么会没看到的呢?”
贾老二耸着肩笑道:“方才小老儿看公子好像不耐烦了,才故意这样说的,前面有一座小山,快要到了,那是想当然也,桃花娘娘庙,应该盖在小山麓才行,哪知真的会有一座小山。”
史元撇撇嘴道:“我不信。”
贾老二道:“小老几难不成会有千里眼?”
史元道:“你一定来过的。”
贾老二道:“小老儿真的没有来过,小老儿到过京城,逛过皇宫,桃花宫,小老儿可还是第一次来。”
说话之时,已经到了山麓,石板路尽头,迎面有三级石阶,阶上是一座十数亩大的石砌平台。
四周围以石栏,中间矗立一座白石牌坊,镌着“瑶池仙境”四个金字。
史元道:“桃花娘娘和西王母的瑶池也有关系吗?”
贾老二一下跳下马背,说道:“自然有了,东方朔偷蟠桃,就是到瑶池去偷的,三千年开花,三千年结果,真要有这样的仙桃,小老儿也想去偷呢!”
总管下马了,胡老四、余老六慌忙跟着下马。
徐少华道:“二位贤弟,咱们也该下马了。”
三人一起翻身下马,只见从牌坊后面,俏生生转出两个身穿鹅黄宫装,长发披肩的少女,并肩行来,一直走到石阶上,才一齐躬身道:“婢子奉宫主之命,迎近三位公子来的,请三位公子入内相见。”
贾老二沙着喉咙说道:“你们宫主叫你们来迎近三位公子,有没有说也请我贾总管?”
左边一个少女抬起螓首,嫣然一笑道:“宫主请三位公子入内,自然也包括贾总管和总管二位手下了。”
贾老二手摸着嘴上两撇胡子,笑道:“这还差不多。”一面回头道:“胡老四、余老六,咱们马匹就交给他们好了。”
胡老四听得一怔,这位贾总管真胡说八道,这两个黄衣少女是奉命来迎客的,自然要陪同自己一行人进去,马匹怎么交给她们?
哪知回头一看,自己几人身后,不知何时,竟然多出三个壮汉来!
这三人一身黑色密扣衣衫,黑白相间的绑腿,看他们打扮,和方才挥舞一条蜈蚣的三十六个壮汉=样!
只要看他们神色恭敬,垂手伺立,敢情就是来牵自己等人马匹的了。他们突然在身后出现,来得悄无声息,这身轻功就很可观了!
啊!贾总管并没回过头来,他已经知道他们来了,他武功不高,耳朵却灵得很!
胡老四心中想着,就示意余老六,依言把六匹牲口,交给了三个壮汉。
贾老二早已弯着腰,抬手道:“三位公子请。”
徐少华、史元、蓝如风三人相偕跨上石阶,贾老二等三人也跟着走上。
两名黄衣少女欠身道:“婢子替三位公子引路。”
说完,就并肩走在前面。
越过平台,迎面是一座门楼巍峨的庙宇,正中一方高悬横匾,写着“桃花宫”三个金字。
两名黄衣少女领着六人进入大殿,殿上早已伺立着一个瘦高个子。
这人身穿一件古铜色长袍,浓眉细目,面型狭长,脸上堆着笑容,这一笑,双颌两边都是直条皱纹,看去少说也有五六十岁光景!他看到徐少华等人走入,立即拱拱手道:“在下侯如海,见过三位公子。”接着又朝贾老二拱拱手道:“贾总管辛苦了。”
贾老二听他称自己“总管”。心里一高兴,连忙抱拳道:“老哥认识小老儿?”
侯如海深沉一笑道:“贾总管大名,在下如何不识?”
左首黄衣少女道:“他是敝宫侯总管。”
“原来是侯总管,小老儿失敬!”贾老二点着头,自言自语的道:“对了!桃花宫既然是宫,就该有个总管才是!”接着又“哈”了一声道:“这么说,咱们竟然是同行了!”
侯如海笑道:“在下是奉宫主之命,接待贾总管三位的。”一面朝徐少华三人抬抬手道:
“三位公子是宫主的贵宾,宫主已在花厅恭候,三位请进。”
贾老二连忙接口道:“是,是,三位公子只管进去,小老儿就留在这时,和侯总管聊聊。”
徐少华眼看人家既然只请自己三人入内,贾老二、胡老四、余老六自然只好留在这里了,这就点头,抬手道:“二位姑娘请带路。”
左首黄衣少女道:“公子这样称呼,婢子不敢,三位公子请随婢子来。”
说完,两人就继续走在前面领路。
经过大殿,进入后殿,再折向左首一道长廊,穿过偏院,跨出月洞门,来至东首一座花厅。
两名黄衣少女走近门口,就脚下一停,一左一右分立两旁,欠身道:“三位公子请进。”
徐少华也不和她们客气,当先举步跨入,身后两人也跟着走入。
那是一间相当精致的小客厅,不但陈设精雅,窗明几净,打扫得一尘不染!
玄衣道姑早已在厅中停候,看到三人走入,立即含笑相迎,美目流盼,轻启樱唇,说道:
“三位公子宠临,恕贫道有失迎近,快请上坐。”
徐少华拱手道:“仙姑宠邀,在下兄弟冒昧打扰,心实不安。”
四人分宾主落坐。两名黄衣少女立即端上三盏茗茶。
玄衣道姑纤纤玉手一抬,说道:“三位公子请用茶。”
史元道:“仙姑方才曾说;你是奉娘娘指示,邀约我们来的,不知娘娘还说了些什么?”
玄衣道姑神秘一笑道:“娘娘说与三位公子有缘,才要贫道邀约三位公子到敝宫来的,待会三位公子用过素斋之后,贫道再引三位去瞻拜娘娘,三位心中有什么疑问,也可以当面向娘娘请示。”
“当面?”史元奇道:“娘娘还会和我们说话?”
玄衣道姑微微一笑道:“诚则灵,三位到时就知道了。”
她不肯说。
徐少华道:“素斋不用客气,在下兄弟这就去瞻拜娘娘,天色不早,我们还要赶路呢!
玄衣道姑嫣然一笑道:“三位公子难得光降,既然来了,不嫌简慢,自然要在敝宫住上一晚再走。何况娘娘临坛,要在戌未亥初时光,三位总要听听娘娘说些什么吧?何况三位来时,贫道已吩咐他们收拾好精舍,作为三位下榻之处,三位就不用客气了。”
史元听她口气,好像桃花娘娘还曾开口说话!心中觉得好奇,这就说道:“大哥,我们既是应娘娘之邀而来,自然要拜见过娘娘再走,那就在这里住上一晚也好。”
蓝如风和史元的心意相同,听玄衣道姑把桃花娘娘说得如此活灵活现,自然也想见识见识。连忙接口道:“二哥说得对,我们拜见过娘娘,已是二更天了,只好在这里打扰一宵了,大哥,我们既然来了,也就不用和仙姑再客气了。”
徐少华含笑道:“二位贤弟大概心存好奇,要想见识见识娘娘临坛的盛况了,好吧,我们那就在这里打扰一宵好了。”
玄衣道姑欣然道:“徐公子终于赏脸了,三位请用茶呀!”
蓝如风怕她在茶中暗使手脚,左手端起茶盏,右手揭开碗盖之际,暗中用小指甲轻轻蘸了一点茶水,沾到左手小指上套着的一个黑色指环上,低头看去。
原来他左手小指上那个黑色指环,乃是“试毒环”,任何剧毒,沾到环上,就会变色。
可以不同的颜色和深浅来研判毒性,但他沾上茶水之后,指环依然色泽如故,可见茶水中没有下毒了。当下轻轻喝了一口,放下茶盏,说道:“好茶!”
他这一番动作,虽极自然,玄衣道姑却已看在眼里,只作不见,闻言微微一笑道:“蓝公子果然是雅人,这茶叶是黄山绝壁的云雾茶,又叫猴儿茶,是猴子采的,三位乃是敝宫贵客,贫道这才特别吩咐她们沏上来的,平常就算是贵官显达,来敝宫拈香,贫道也不会用这种茶招待他们。”
史元心中暗暗哼道:“黄山云雾茶有什么稀奇?”
徐少华道:“仙姑这么说,在下兄弟实在愧不敢当。”
玄衣道姑又道:“敝宫没有什么招待三位公子,随便吃些茶点吧!”
桌上放着一个八角形的九宫格,里面装着金丝蜜枣、杏脯、蜜李、金橘饼、玫瑰瓜子、十字酥、核桃糕、山植糕、菊花饼等等,无一不是上等茶食!
史元看得暗暗奇怪,这些东西,都是爹平日喜欢的零食,而且地分甫北,有的出自京师,有的要到苏州才买得到,采购不易,没想到小小一座桃花娘娘庙,居然端得出这些茶点来!
就在此时,只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了进来。
接着只见一名黄衣少女在门口躬身道:“启禀宫主,侯总管派李副总管前来,有急事面禀宫主。”
“侯总管还作不了主吗?”玄衣道姑缓缓站起,朝三人说道:“三位公子请坐。”
举步走出门去。
徐少华凝神听去,门外一个男子声音话声说得很轻,好像在说“丐帮”什么。
接着只听玄衣道姑轻声道:“知道了,你先出去,我马上就来。”
玄衣道姑转身走入,朝三人打了个稽首道:“三位公子且请宽坐,用些茶点,前面有些琐事,须得贫道亲去料理,暂且告退。”
徐少华忙道:“仙姑只管请便。”
玄衣道姑道:“贫道去去就来,这就失陪了。”
说完匆匆往外行去。
蓝如风等她走后,俏声说道:“大哥,我看仙姑言行诡异,恐怕不是什么好路数呢!”
史元哼道:“谅她也不敢对我们怎样。”
蓝如风道:“但总是小心些好。”
徐少华道:“我隐约听他们好像在说丐帮什么。”
蓝如风道:“那化子扑近她的轿子,就突然翻身仰跌下去,不是她使的毒,还会是谁?”
“她使的毒?”史元一怔道:“她会使毒?”
前面大殿上,此刻正有一个手持青竹棒的中年化子,大模大样的坐在一张木椅之上,此人中等身材,面型瘦削,顾盼之间神色极为倨傲。
他身后垂手站着两个精壮化子,手持青竹棒,腰间还佩着单刀,一看就知是中年化子的卫士了。
三个化子边上,站着一个眉目如画的妙龄道姑,面含娇笑,她自然是桃花宫的知客了。
这时殿后传出一阵细碎的脚步声,随着走出来一个仪态万千的玄衣道姑。
妙龄道姑连忙稽首道:“吉舵主,敝宫宫主出来了。”
中年化子口中哼了一声,缓缓站起,抱拳说道:“丐帮庐州分舵吉直夫特来拜访宫主,冒昧之处,还望宫主见谅。”
玄衣道姑连忙稽首道:“原来是大名鼎鼎的吉舵主,贫道久仰大名,一直无缘瞻荆,敝宫是在贵舵保护之下,得以平安无事,贫道尤为感激,吉舵主侠驾亲临,贫道有失远迎之处,还望吉舵主恕罪。”
她入既妖冶,说话之时,眼波流盼,委婉得体,又把这位吉舵主捧了一番。
吉直夫本来一脸倔做之色,渐渐稍弄,目光盯着玄衣道姑,似笑非笑的道:“宫主好说,吉某来意,宫主想必已经知道了?”
玄衣道姑一怔,一双桃花眼霎都不霎,愕然问道:“吉舵主来意?贫道一点也不知道,还望吉舵主直言赐告。”
吉直夫嘿嘿阴笑道:“宫主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玄衣道姑神色惊疑不定,说道:“吉舵主谅鉴,你老所指何事?贫道真的不知道。”
吉直夫嘿然道:“今天下午,敝舵戚副舵主无故死在宫主轿前,宫主这么快就忘了?”
玄衣道姑怵然一震,说道:“他是贵帮的人?”
“不错!”吉直夫道:“他是敝帮主上面派来担任副分舵主的,无故死在宫主轿前,而且还是身中剧毒而死,兄弟向宫主请教他的死因来的,现在你明白了?”
请教死因,就是明指人是玄衣道姑杀死的了。
玄衣道姑娇躯震动,说道:“吉舵主,怀疑贫道什么呢?”
吉直夫阴沉一笑道:“宫主心里应该明白。”
玄衣道姑骇然道:“贫道怎会无缘无故杀死贵舵副舵主?再说贫道也不会使毒,这怎么会呢?”
吉直夫道:“但戚副舵主死在宫主轿前总不假吧?就算兄弟相信你不会使毒,不是你杀的,但他是敝帮主新派下来的人,兄弟如何向上面报呢?”
玄衣道姑双眉紧蹩,稽首道:“这件事,还要吉舵主大力帮忙才好,人真的不是贫道杀的。”
说到这里,回头朝侍立的妙龄道姑耳边,低低说了两句。妙龄道姑颔首领命,急匆匆退了下去。
玄衣道姑一抬手道:“吉舵主请用茶。”
吉直夫道:“宫主在兄弟面前,最好少使枪花。”
玄衣道姑嫣然一笑道:“吉舵主雄霸一方,贫道斗胆,也不敢在你老面前使什么枪花。”
吉直夫嘿然阴笑道:“宫主知道就好。”
几句话的工夫,那妙龄道姑已去而复回,手中捧着一个信封,双手送到玄衣道姑的身边。
玄衣道姑一手接过,转脸朝吉直夫含笑道:“吉舵主,敝宫一直蒙贵舵保护,贫道一直心存感激,怎会向贵舵副舵主下手?何况贫道又不会使毒,贵副舵主中毒身死,也许在别处中了毒,刚巧行经轿前,毒发身死,此事务望吉舵主明察,这点小意思不成敬意,还请吉舵主笑纳……”
把手中信封朝吉直夫递去。
吉直夫没有作声,接过信封,就用两个指头从开口处抽出一张纸来!不,那是庐州天丰银号的一张银票,上面端端正正的写着“纹银一万两正”。
吉直夫把银票塞回信封,目光斜视,看着玄衣道姑,呵呵一笑道:“宫主果然大方得很,只是……”
他回过头去,朝两个精壮化子吩咐道:“你们退下去,本座有话要和宫主说。”
两名精壮化子答应一声,迅速退了下去。
玄衣道姑也示意那妙龄道姑退下,然后螓首微抬,说道:“吉舵主有什么见教,现在可以说了。”
吉直夫望着她贪婪一笑,再把手中信封一举,说道:“宫主惠赐万两白银,敝舵还不放在眼里……”
玄衣道姑惊诧的道:“吉舵主那是嫌贫道出手少了?”
“非也!”吉直夫道:“兄弟这个庐州分舵,虽是穷家帮所属,但金钱还不容易买得到。”
玄衣道姑看了他一眼,委婉说道:“贫道只是希望吉舵主帮个忙,人命关天,不牵连到敝宫头上,并不是想收买吉舵主。”
“这个兄弟知道。”吉舵主淫笑道,“只是兄弟也想请宫主帮个忙……”
玄衣道姑讶然道:“吉舵主要贫道帮什么忙呢?”
吉直夫道:“这对宫主来说,应该是轻而易举,并不是什么费力之事。”
玄衣道姑道:“吉舵主还是请直说吧!”
“好”吉直夫瘦脸上浮起淫邪的笑容,低声说道:“兄弟久闻宫主精擅素女术,兄弟颇想领教一番。”
玄衣道姑娇容微微一变,但瞬息消失,冷冷一笑,俯首道:“吉舵主这是在威胁贫道了?”
吉直夫忽然低声道:“宫主不妨考虑考虑,毒杀敝帮分舵副舵主,这是和敝帮为敌,兄弟也知道桃花宫有三十六天龙,三十六火齐,两队武士作为护法;但若是和敝帮为敌,区区一座桃花宫无异以卵敌石,这一点宫主应该明白。”
丐帮号称天下第一大帮,区区桃花宫自然不能比了。
玄衣道姑缓缓抬起头来,娇柔的道:“吉舵主晓以利害,贫道能不答应吗?”
吉直夫大笑一声道:“那……”
玄衣道姑纤纤玉手一摆,不让他说下去,就接着道:“天色已晚,吉舵主不嫌简慢,就在敝宫权留一晚,明日一朝再走不迟。”
吉直夫心里明白,她既已答应,自然得由她去安排。
玄衣道姑不待他开口,就朝外面吩咐道:“素月,你领吉舵主三位到客房去。”
站在外面的妙龄道姑答应一声,还未走入,玄衣道姑回身悄声道:“待回三位用过素斋之后,贫道会吩咐素月领你去密室相见。”
她话声说完,妙龄道姑已俏生生走入,躬身道:“吉舵主三位请先去客房休息。”
吉直夫故意拱拱手道:“如此兄弟就打扰了。”
他随着妙龄道姑走下石阶,朝两个精壮化子点了下头道:“你们随本座来。”
玄衣道姑回转花厅,已是上灯时候。
她莲步细碎,举步跨入,就打着稽首说道:“贫道出去料理一点俗务,倒教三位公子久候了。”
徐少华站起身道:“仙姑不用客气。”
玄衣道姑刚在椅上坐下,只见一名黄衣少女奉帘走入,躬身道:“启禀宫主,厨下已经整治好一席素斋,不知是否可以开席了?”
玄衣道姑颔首道:“要他们开上来好了。”
黄衣少女应了声“是”,迅快退去。
徐少华道:“真不好意思,大打扰了。”
玄衣道姑含笑道:“素斋现成的,三位公子不嫌简慢就好。”
徐少华道:“贾总管……”
玄衣道姑微微一笑道:“公子不用操心,贾总管由敝宫侯总管作陪,已经在外面用素斋了。”接着站起身,抬抬手道:“三位公子可以请过去入席了。”
花厅对面是一间轩敞的膳厅,壁上悬挂了精致的名家书画,四角四盏琉璃灯,灯光柔和而明亮。
中间一张花梨木八仙桌上,已经摆满了素斋,四副银著,配以银杯,两名黄衣少女手捧银壶,分立两旁伺候。玄衣道姑抬手肃客,说道:“三位公子请坐。”
徐少华三人也就不再客气,依次入席,玄衣道姑在主位落坐,两名黄衣少女手捧银壶替四人面前的银杯中斟满了酒。
徐少华连忙拱手道:“仙姑原谅,在下热孝在身,不能饮酒。”
玄衣道姑嫣然一笑道:“徐公子放心,这杯中并不是酒,乃是桃花露,是敝宫弟子采取桃花瓣和花上露水浸泡而成。会喝酒的人,可以用上好高梁兑入,即是桃花酿,贫道看三位公子人品如玉,不像是酒徒,所以并未兑入高梁。桃花露人口香甜,饮了可以明目生津,活血补中,三位公子尝尝就知道了,来,贫道先敬三位一杯”
说罢,举杯一饮而尽。
徐少华听她这么说了,再看银杯之中果然色呈胭脂,清澈晶莹,也就举杯喝了一口,但觉满口清芬,甜而不腻。不觉笑道:“果然是仙品,在下还是第一次品尝。”
蓝如风因席上用的是银著银杯,只要菜中有毒,银器就会发黑,自可安心食用,不用再以试毒环试看了。
玄衣道姑笑道:“徐公子这仙品二字,愧不敢当,但公子还是第一次品尝,倒是不错,练制桃花露乃是敝宫秘方。大概普天之下,确实没有第二家了,公子既然称许,怎不干了?
这是贫道的一点敬意,还有史公子、蓝公子,也请干了。”
徐少华、史元、蓝如风同时干了。
两名黄衣少女又给四人斟满了杯。
史元、蓝如风、也是第一次尝到桃花露,也是赞不绝口。
玄衣道姑举起银著,说道:“三位公子请用素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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