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又把内力往万天声输去。
万天声身形跃起,右手疾挥而出,又是八九道剑光像闪电一般朝右首三名铁卫追击过去。
那右首三人刚被逢天游逼退,脚步还未站稳,但觉眼前剑光连闪,四道人影连袂飞扑而至,心头大骇,要待后退,已是不及,急忙举刀封架,只听一阵金铁狂鸣声中,三人同时倒下。
另外三人,眼看万天声等四人朝右首同伴追击过去,这一机会那肯放过,不约而同挥刀朝四人身后扑来。
万天声手中长剑连展,倏地转身,把一片流动的剑光带转,这一下,当真使得恰到好处。
那朝身后扑来的三名铁卫武士像自己送上来的一般,一下撞人八九道剑光之中,连吭声也没有,无声无息的一头栽了下去。
逢天游大笑道:
“万老大,逢某今晚当真大开眼界了!”
万无声道:
“善哉善哉,是兄弟大开杀戒。”
李瘦石低声道:
“快去接应仲掌门人了!”
仲子和只有三成功力,力敌两名铁卫武士,手中虽有一柄长剑,却不敢和对方两人硬碰硬砸,只有步步为营,避重就轻,以守代攻,施展挪移身法,处处躲闪,对方两人使的是厚背朴刀,刀势直来直往,你越畏缩,他们的攻势就越凌厉,几乎已是左右支绌,落尽下风,就在此时,突听逢天游大喝一声:“仲掌门人,咱们来了。”
仲子和听到喝声,精神方自一振,瞥见四道人影挟着一片纷披剑光凌空飞洒而来!
两名铁卫武士乍睹有人凌空袭击,立即舍了仲子和,挥刀迎击,只听叮叮两声金铁交鸣,两人身上已经各自中了数剑,扑倒下去。
仲子和大笑道:
“四位道兄来得正是时候,再迟一步,兄弟真要撑不下去了。”
话声一落,立即仗剑朝公孙轩直欺过去,口中喝道:
“公孙轩,目前只剩下你一个了,你还是弃剑受缚的好。”
声到剑到,一片寒光迎着洒出!
宋德生、罗天义和公孙轩力搏了数招,就已落了下风,此时眼看万天声等四人连快赶来,顿感压力一轻。
仲子和也在此时一下掠到罗天义右首。叫道:
“罗掌门人,咱们三个人又联手了,这回别让公孙轩跑了。”
罗天义急忙弃去手中朴刀,一把握住了仲子和的左手,绕到了公孙轩左首。
公孙轩长剑连挥,和万天声方拼了一招,虽然接下对方八剑,却被震得脚下浮动,后退了一步。
这时正好仲子和等三人再度联手,绕到他左首,仲子和大喝一声:“公孙轩,老子在此!”
他身上中了几处刀伤,对白莲教衔之切骨,如今只剩下公孙轩一个,恨不得一剑把对方劈去,喝声出口,手中长剑嘶然有声,朝公孙轩侧面攻去。
因有三人合力,就有九成力道,这一剑含愤出手,剑光如黄河天来,凌厉之极,颇为壮观!
公孙轩退无可退,只得身形斜侧,长剑急挥而出,但听叮的一声,双剑交击,公孙轩又被震退了一步。
刚才公孙轩接下万天声八剑之际,万天声早巳喝了声:“二!”他和李瘦石、毕友三三人的功力,立即输给了逢天游。
逢天游就大喝一声:“公孙轩接老子一剑。”
阔剑挥处,漾起三道剑光,斜飞劈到,他这三剑几乎和仲子和的一剑分不出前后来。
(几乎不分前后者?还是稍有一些先后耳)
公孙轩早就防到绕到自己左首的三人(仲子和等三人)会及时出手,却万万料不到逢天游也会出手,他封开仲子和一剑之后,陡觉右后方剑风极盛,急袭而来,心头未免暗暗一惊,百忙之中身形电旋,抬手一剑,横划出去,但听三声金铁狂鸣,公孙轩一条右臂被震得隐隐发麻,身不由己被震得后退了两步。
公孙轩眼看自己落入七人包围之中,本来估计他们只有两人可以出手,但现在他们功力似乎在逐渐恢复,不但攻势愈来愈厉,每人的每一剑,又都集合了几人之力,在内力之上,胜过自己甚多,不能和他们力拼。
尤其左右轮流发剑,乘机夹击,自己更有顾左失右之虑,和他们这样打下去,自己不但毫无胜算,简直非败不可,清净和尚就是自己前车之鉴!一念及此,不等万天声出声,口中大喝一道:“公孙轩和你们拼了。”
他双目尽赤,在大喝声中,长剑疾抡,发出一道快速绝伦的光芒,朝身外横扫而出。这一剑他也用上了十二成功力,剑风激荡,阴气大盛,一丈周围,令人有阴森之感!
这当真是一人拼命,万夫莫敌,围着他的七人不觉后退了一步,万天声、逢天游正待发剑!
公孙轩一剑逼退七人,丝毫不懈,全身剑光缭绕,突然纵身跃起,化作一道长虹,凌空越过七人头顶,飞出数丈之外,接连几个起落,就已飞奔出十数丈外。
逢天游大喝一声:“咱们快追。”
万天声微微摇头道:
“咱们要几人联手,行动不如他快捷,无法追得上他了。”
李瘦石道:“不错,公孙轩只有一个人,行动俐落,追不上他就算了。”
逢天游怒声道:
“这个直娘贼,今晓便宜他了,下次再给老子遇上,绝不让他再有逃生的机会。”
罗天义大笑道:
“今晚便宜的不是公孙轩,而是咱们,试想咱们若不是逢老哥经验丰富,及是警觉,咱们连这三成功力都将不保,咱们仅凭这三成功力;不但杀了白莲教孽徒清净,和铁卫武士总领队缪千里,还把三十六名武士都消灭了,公孙轩纵然逃走,也留下了一只左手,这一仗,胜得侥幸,岂不叨天之幸?”
万天声道:
“罗掌门人说得极是,咱们虽获全胜,也惊险之至,现在已经快四更天了,距天亮还有一段时间,大家还是坐下来休息一会,咱们功力,也慢慢的可以逐渐恢复了,总要等功力恢复了,才能设法和后面的第三拔人取得联络。”
再说第三拨是由东海采荠叟莽空领队,同行的有洞庭钓叟望、白鹤门松阳子、武功门邵南山、华山齐逸云、齐少云父子、夏天放、丐帮帮主李铁崖、和长老向凤亭、白继善、王有福、姜长贵,还有二十名丐帮弟子,为四拨人马中的中军。
一行人因前面已有第一、第二两拨人在先,他们只要依照前面留下的记号赶路,何处打尖、何处投宿,一站站的跟下去,就不会错。
这是第三天傍晚,赶到大姑岭,四面山岗起伏,没有一户人家。
这一路都是由丐帮长老姜长贵率同丐帮弟子打前锋,到了这里,几名弟子回来禀告,说是四处找不到第二拨人留下的记号。
姜长贵奇道:“这不可能,咱们一路依着记号来的,他们经过这里,不可能会没留记号的。”
几名弟子异口同声的说着:“回长老,附近几里之内,确实找不到一点留下的记号。”
姜长贵道:“难不成他们第二拨的人会平空飞走了不成?”
向观亭道:“天都快黑了,依兄弟看,不用再找记号了,咱们就在这里过一夜算了。”
姜长贵点点头道:
“兄弟去向帮主禀告一声,看看会长的意下如何?”
他还未走近,李铁崖已洪声笑道:
“姜长老,咱们可是要在此歇脚吗?”
姜长贵道广帮主觉得如何?”
李铁崖环目四顾,捋须道:“好是好,这里是四面环山的平地,易攻难守……哈哈!咱们有这许多人,还怕人家袭击不成,就在这里好了。”
姜长贵应了声“是”,立即命丐帮弟子叠石起灶,汲水烹茶,众人也各自找一处树下或大石旁坐了下来。
松阳子道:“奇怪,仲掌门人一行,怎会到了这里,就没有记号了?”
邵南山道:“道兄耽心他们什么?他们这一行七人,个个都是老手,还怕出事不成?”
松阳子微微颔首道:“贫道似乎有些预感,咱们虽分成几拨,但已落在人家计算之中,一路上未必会平静无事……”
李铁崖洪笑一声,接口道:“那不是正好,咱们在途中多消灭一个贼徒,就少一个贼徒。”
说话之间,丐帮弟子已经沏了一大壶茶,又取出十几只饭碗,一起放到一块平整的大石之上。
姜长贵取起茶壶,在十几只饭碗中倒满了茶,一面说道:“会长,各位掌门人、各位道长,请用茶。”
东海采荠叟大笑道:
“这一路上,贵帮弟子,真是辛劳备至,又要作向导,又要作侍候,又要作火头军,甚至连茶水都准备周到,这样的行军,使得咱们几个老头都一点不觉得跋涉之苦,这些都该归功于李帮主领导有方。”
李铁崖也大笑道:
“会长夸奖,兄弟有点受宠若惊。”
话声甫落,口中忽然轻唉了声,抬起鼻子,朝空中嗅了一阵,才道:
“好奇怪,大姑岭经常有行旅来往,并不荒僻,怎么会有大群猛兽出没?”
洞庭钓叟奇道:“李帮主怎么知道有大群猛兽在这里出没呢?”
李铁崖道:“兄弟刚才闻到一阵天风吹过,隐隐似有野兽的腥昧,这种腥味,属于虎豹一类。”
洞庭钓叟道:“会有这种事,这里从未听说过出什么猛兽。”
“奇就奇在这里。”
李铁崖连连向空嗅动,一面接口道:“但兄弟决不会闻错,而且这一群猛兽为数还不少呢!”
东海采荠叟突然心中一动,低声道:
“会不会是白莲教匪徒在这里设下了陷井?”
洞庭钓叟道:“老哥是说他们企图用猛兽来对付我们?
这不可能,凭他们白莲余孽,能有多大的本领?”
东海采荠叟微微摇头,神色凝重的道:
“有此可能,兄弟早就听说野人山的狮王苗飞龙已和白莲教有了勾结,后来天南庄中秋之会,不见狮王现身,正感奇怪,如今另有一股白莲教余孽在江湖出现,狮王和他们勾结,也是意料中的事,只是此人善于驯兽,能役狮虎,如此人在这里设伏,就不好应付,大家要多加小心才好。”
这时丐帮弟子已给大家送上晚餐,有酱蹄、牛肉、卤蛋、馒头等,几人也就不再提及李钦崖闻到腥风之事,各自吃喝起来。
李铁崖总觉得事出有因,兀自放不下心,吃了三个馒头,正在拿起饭碗喝茶之际,鼻中又闻到一阵浓重的兽腥昧飘了过来,心中不由一惊,连忙压低声音说道:
“姜会长,事情果然有些不对,咱们可得赶快准备才好。”
东海采荠叟听他说得如此郑重,点头道:
“李帮主想必胸有成竹,你看咱们要如何准备,你就说出来大家听听。”
李铁崖道:“以兄弟判断,对方在咱们四周,设下埋伏,想以猛兽来对付咱们,这些猛兽,伏在四周,不闻一点声音,可见都是久经训练,咱们对付这些猛兽,就要布成方阵,能够坚守,才能破敌……”
说到这里,急忙朝四名长老吩咐道:“向长老,你们四位各率本帮弟子七名,迅速利用四周大石,在石后挖掘一条可以伏下你们八人的壕沟,最好也能和其他三处相通,互可支援,待会如有猛兽冲来,你们身上各有匣弩,但必须节省使用,看到了才射,好了,快去吧。”
向凤亭、白继善、王有福、姜长贵四人答应一声,各率七名弟子,分向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利用山坡间的大石,在石后挖掘起地道壕沟。
李铁崖又朝东海采荠叟等人说道:
“待会如果有猛兽冲来,诸位道兄就要立即上树,并和咱们四周壕沟互相配合,多利用暗器,如无暗器,也要多捡些石块备用,非把这些猛兽全数消灭在阵前不可。”
邵南山道:“猛兽有这么多吗?”
李铁崖道:“数量绝不会少,否则消灭不了,咱们这些人。”
齐逸云道:“咱们趁对方还没发动,快去多捡些石块备用。”
同时他们也各自分配好方向,东首树上东海采荠叟、李铁崖、壕内向凤亭率七名丐帮弟子。
南首树上洞庭钓叟、松阳子、壕内白继善率七名丐帮弟子。(东西两处是主力)
西首树上邵南山、夏天放、壕内王有福率七名丐帮弟子。
北首树上齐逸云、齐少云父子、壕内姜长贵率七名丐帮弟子;另外两名丐帮弟子可随时增援任何一处。
不过顿饭工夫,四周壕沟已经挖好,又去捡了许多树叶,堆到大石前面,只要发现猛兽,立即举火,野兽都是怕火光的,同时在柴堆之间,还留了空隙,让躲在壕内的人,可以用匣弩向外发射。
大家去捡了许多石块放到各人身边,一切都已准备就绪。
除了丐帮弟子由两位长老率领,早已隐入战壕之中,东海采荠叟等人,依然各自踞坐在大石上,静待对方发动。
但四周依然静悄悄的不见一点动静,只是天风吹来,大家都可以闻到腥膻的兽味,证明李帮主说得不假了。
洞庭钓叟目光四顾,低声道:
“奇怪,对方既然驱使兽群,布下陷阱,怎么还不发动呢?”
李铁崖道:“可能在等什么人,要这人到了才发动。”
东海采荠叟道:“那一定是狮王苗天龙。”
邵南山道:“此人一向住在野人山,从未到过中原,江湖上虽闻其名,却从未见过其人,不知他除了驯兽之外,武功如何?”
齐逸云道:“我大师兄昔年去过苗疆,也没见到其人,只是听说苗天龙力大无穷,双手可以生裂虎豹,野人山周围百里,都叫他苗爷爷,视同神人,武功应该不错。”
大家坐在大石上,好像是在闲话家常,现在一更已尽,二更初交,半个残月渐渐行到中天!
就在此时,东南首忽然响起一个苍老的声音问道:
“东海采荠叟老儿、丐帮李铁崖等人,都在那里吗?”
此人声音虽然苍老,但中气极足,话声犹在十余丈外,听来如同对面说话一般。
接着有人应了声:“是。”
那苍老声音又道:
“为师不想让你们死得不明不白,你上去叫他们答话。”
那人又应了声:“是”,果然朝前走来,这时只见两条人影,跟在那人身后,飘然行来。
此时虽在黑夜,但东海采荠叟一行人,无一不是武林顶尖高手,对方走到五丈距离,已可藉着月色,看清来人面貌。
走在前面一人,年约四十七八,头戴毡帽,身穿青布棉袄、扎脚绔、浓眉扁脸、肤色黝黑、腰间佩一柄苗刀,看去极为剽悍。
后面两人,一个是苍髯秃顶老者,年约七旬,身穿一件仅及膝的半截青布棉袍,腰间插一支旱烟管,生得豹头环眼、狮鼻海口、连鬓苍须,目光炯炯如电,有着一股逼人威气,一望而知他定是狮王苗天龙了!
和他走在一起的是一个身穿青布长袍脸形瘦削的中年人,他虽和狮王同行,却有着一份谦卑神情,对狮王似乎十分尊敬。
走在前面的那人一直走到距大家四五丈远处,才站定下来,大声说道:
“家师请东海采荠叟、丐帮李帮主答话。”
东海采荠叟回头笑道:
“他们指名要老朽和李帮主答话,诸位道兄就不用和他们照面了。”
口中说着,人已从大石上站起,和李铁崖一同走前了几步,登上南首一堆山石,(那是为了不让对方看到石后壕沟)面向对方,拱拱手道:
“老朽东海采荠叟。”
接着指指李铁崖,又道:
“这位就是丐帮的李帮主,不知二位是何方高人?夤夜而来,有何见教?”
他故意装作毫不知情。
狮王苗天龙(苍须老者)站在三丈前面,但黑夜之中,犹可看到他双目发出来的光亮,闻言仰首大笑一声道:
“老夫苗天龙,他是咒钵寺护法会总管祁士杰。”
采荠叟故作惊奇的道:
“老哥莫非就是野人山狮土苗天龙,哈哈,老朽闻名多年,幸会幸会。”
李铁崖也道:“兄弟也久闻狮王大名,想不到会在这里遇上老哥。”说着连连拱手。
苗人性直,苗天龙眼看对方二人听到自己名字,神色欣然,大有相见恨晚之意,心头自是极为高兴,掀髯大笑道:“苗某一向居住野人山,想不到中原武林还知道有苗某其人!”
东海采荠叟道:“苗老哥久居苗疆,从未到过中原,此次夤夜赶来,不知有何见教?”
苗天龙道:“老夫此次前来中原,是因中原武林对白莲教有着极大误会,形同冰炭,几十年来,一直积不相容,”白莲教乃是佛门支派。并非邪恶之流,老夫为了同是武林一脉,才来作个调人的。”
李铁崖道:“苗老哥这是听信了一面之辞,这位祁老哥既是咒钵寺护法的副总管,应该认识金钵老禅师了。”
祁士杰应声道:
“李帮主说的正是家师。”
“那就好。”
李铁崖道:“老禅师因姬七姑假白莲教之名为恶,和各大门派为敌,于八月中秋在武功山雷岭破去姬七姑阴极真气,解散天南庄武士,消敉一场杀劫,武林方庆安宁,不料又有另一股白莲教夜袭少林寺,至今尚未解围,祁老哥既是老禅师门下,就该去解少林之围才是。”
祁士杰深沉一笑道:
“在下奉家师之命,调查中原武林,何以如此敌视白莲教,甚至非要赶尽杀绝不可,经长时间的观察所得,竟是东海采荠叟和你李帮主等一小撮人在武林中挑拨起来的,今晚找上二位,就是希望你们最好和白莲教化敌为友,莫为己甚,否则衅非我启,下切后果,当由二位负责了。”
采荠叟微哂道:“祁副总管要咱们和白莲教化敌为友,这也不难,只要白莲教不再为恶,不再与武林为敌,自然可以化敌为友,但白莲教围攻少林寺,又作何说呢?”
祁士杰道:“少林寺一向把白莲教视作眼中钉,一再和本教为敌,本教可以和任何一个门派和平共处,唯独少林寺则非铲除不可。”
采荠叟道:“如此说来,咱们就无法谈得拢了。”
祁士杰道:“阁下是说不愿和本教化敌为友了?”
采荠叟微笑道:
“祁副总管大概早就知道老朽一行是支援少林寺去的了”
祁士杰冷笑道:
“你们自身尚且难保,还能去支援少林寺吗?”
李铁崖大笑道:
“祁副总管这是在威胁咱们了?”
祁士杰冷冷的道:
“在下只是提醒二位而已!”
采荠叟目光一抬,朝苗天龙道:“苗老哥不是说来给咱们调停的吗?原来是如此调停的?”
苗天龙道:“只要二位有化敌为友的诚意,苗某自然乐意为你们双方作个调人。”
采荠叟道:“只不知如何才算有化敌为友的诚意呢”?
祁士杰接口道:“二位如有诚意,家师要在下带来了平和丹,只要二位各服一粒,消除胸头戾气,自可化暴戾为祥和,从此可与本教和平相处,不会再生嗔念了。”
李铁崖大笑道:
“原来你们所谓和平相处,就是如此。”
祁士杰道:“家师深通佛理,希望化解大家的嗔念,让武林中人呈现一片祥和,这有什么不对?”
采荠叟点头道:
“老朽明白了,金钵禅师假手李姑娘破去姬七姑阴极真气,只是消除异己的手段而已,除去他小师妹,白莲教就可以全归他一个人了,可惜大家全被他蒙在鼓里,以致天南庄所有的人,全为他收罗去了,令师手法果然高明得很。”
祁士杰冷然道:
“可惜你们知道的已经迟了,如今成了壅中之鳖,除了和本教合作,已无第二条路可循。”
“那倒未必。”
采荠叟一手捋须,微哂道:“老朽等人从不受人胁逼,白莲教有些什么伎俩,只管使出来让咱们见识见识。”
祁士杰朝苗天龙躬身一礼道:“前辈都听到了,家师早已说过,他们存心和本教为敌,毫无诚意可言,前辈请下令吧!”
苗天龙点点头,唔了一声道:
“他们果然顽固得很,老夫让你们看看阵仗,也许他们会接受老夫的劝告也说不一定。”说到这里,朝站在他身侧的徒弟吩咐道:“你退回去,亮个阵仗给他们瞧瞧。”
他们两人话说得较轻,采荠叟和李铁崖只看到他们低声交谈,然后看到苗天龙那徒弟躬了躬身,迅速往后退去。
李铁崖也低声朝采荠叟道:“姜会长,看来他们就要发动?”
采荠叟道:“木要紧,咱们早已有了应变准备,大概不妨事的。”
苗天龙那徒弟迟到十丈以外,忽然从袖中取出一面三角小红旗,向空挥了挥,这一刹那,但见十丈以外,东南西北四方,同时出现了十二个人!
南首就是退下去的苗天龙徒弟居中,他左右是两个身穿黑色紧身衣靠的壮汉,其他三面,每面都有三个黑衣壮汉。
采荠叟看得心里暗暗奇怪,对方所谓阵仗,原来只是这区区十二个人!
就在他心念方动之际,只见南方居中那人(苗天龙首徒)忽然举手向空轻轻拍了一掌。
他这尸双手这一拍,顿时响起几声震天价的虎吼!
那首徒连拍三掌,虎声也连续大吼了三声!
这一阵吼声响处,当真有山林震撼,风云丕变之威,吓得树林间夜鸟惊飞,狐免乱窜,声势极为壮盛!
采荠叟听得心头暗暗震惊,今晚若非李帮主事先闻到气味,早作准备,这群猛兽冲了过来,自己这一行人中,至少也有半数以上的伤亡。
他心念尚未转完,东、西、北三方,居中那个壮汉也依次双手举空,拍起掌来,他们带来的这群猛兽,果然都是久经训练,每个人拍一掌,它们就吼一声,次序井然,由南而东,而西而北,四个方向,一共大吼了九声。
李铁崖凝神话听,东南两个方向乃是虎吼,西北两方则是豹啸,仔细辨别,每一方少说也有五头之多,总共就有二十只虎豹环伺四击,如果一旦放出,这些猛兽经过训练,自然要比一般野兽更为凶猛得多。
九声大吼之声,立时停止下来,这一停,山林间就显得格外静寂。
这时响起苗天龙的一声怪笑,说道:
“二位都听到了?
老夫豢养的虎豹,就在尔等四周,只要老夫一声令下,它们就会全体出动,这些虎豹,经老夫多年训练,都能矫捷善战,生裂敌人……”
“哈哈。”采荠叟突然大笑一声,打断苗天龙的话头,目射棱光,正容道:“老朽久闻狮王苗天龙,隐迹野人山,约束山中狮虎,不得伤人,是以深得苗人爱戴,虽未远来中原,但中原武林提起狮王来,莫不翘起大拇指,交相称誉。
但听了阁下方才一番话,简直不分是非,和白莲教沆瀣一气,尤其是说你训练的狮虎,如何矫捷善战,生裂敌人,以善于残杀人类沾沾自喜,那么不但你豢养的这些畜生该死,你指挥畜生杀人,更加该死了。
中原武林伸张的是正气,诛伐的是邪恶,不受胁逼,也不会向恶势力低头,你如尚有良知,速即率领这些畜生,返回野人山去,如果执迷不悟,依然想和白莲教勾结,老朽可以断言,决无好收场,是去是留,为善为恶,悉在阁下一念之间,你自己去三思吧!”
这番话说得铿锵有力,义正辞严,苗天龙听得不禁为之一呆,目中流露出茫然之色,转过脸去,朝祁士杰道:
“老夫该怎么办?”
祁士杰忙道:“他胆敢在苗前辈面前胡说八道,这就是对苗前辈不敬,应该格杀毋论。”
苗天龙面有为难之色,沉吟道:
“但东海采荠叟和丐帮帮主,都是名重武林之人,老夫杀了他们,武林中人岂不要指责老夫纵兽伤人,滥杀无辜……”
祁士杰道:“今晚在场的人,一个也不能放走,还会有谁知道?”
苗天龙点头道:
“你说得对,不过采荠叟老儿对老夫不敬,老夫要亲自和他较量较量。”
祁士杰心中暗暗焦急,忙道:
“教训这些人,何用你老亲自出手?只要你老挥一下手,自有你老门下指挥虎豹和他们作战……”
“不。”苗天龙口中吐出一个坚决的“不”字,续道:
“东海采荠叟在武林中年高德劭,声名卓著,老夫非亲自和他较量较量不可。”
两人话声虽然不响,但双方相距不过三数丈远,采荠叟和李铁崖自可隐约听到几句,心中不禁暗暗怀疑,狮王苗天龙何以毫无一点主见?莫非他被白莲教暗使手脚,服过他们的“平和丹”,心志受有控制不成;但又有些不像,他坚持要和采荠叟较量,这一点看来,就不像心志受人控制了。
只见苗天龙目光一抬,洪声道:
“老夫久闻东海采荠叟之名,咱们不用多说,老夫先跟你较量较量。”
采荠叟早就计算好了,他要和自己较量,正好可以延缓群兽的攻击,自己如果能够一举把他击败,再以激将之法,以他一向刚惧的性格,就会率兽离去了。因此苗天龙话声一落,采荠叟大笑道:
“老朽也正有此意!”
苗天龙伸手从他腰间取出两尺长的古藤旱烟管,沉笑道:“来、来,老夫候教。”
李铁崖道:“姜会长,让兄弟先去会会他。”
采荠叟大笑道:
“狮王指名要和老朽较量,老朽这把老骨头还能耍上几剑,李帮主只要替老朽掠阵就好。”
说完,举步走了上去。
李铁崖看他这么说了,也就不好再说,一手提着镔铁打狗棒,跟着走上前去。
洞庭钓叟、松阳子、邵南山、齐逸云、齐少云父子,和夏天放几人,听到方才一阵虎豹吼声,对方在四周埋伏猛兽,看来今晚这场人兽大战,在所难势,洞庭钓叟因采荠叟、李铁崖二人和对方答话,站在南方,就和松阳子商量之后,以“传音入密”通知李铁崖,要他们二人改守南方,自己和松阳子改守东方。
此时趁采荠叟、李铁崖二人朝前行去之际,就各自悄悄移动,站到各人早已选择好的大树下站立,只要对方放出猛兽,这边的人就可很快上树。
采荠叟手拄龙头杖,一直走到离苗天龙身前一丈来远,才行站停下来,把龙头杖朝地上一顿,插入土中,然后抬头含笑道:
“老朽已有多年未曾使到了,可能荒疏太久,还请苗老哥手下留情。”
话声一落,才慢条斯理的抽出一柄长剑,但听呛的一声,寒光闪烁,照人须眉,口中说了声:“请。”
苗天龙性子较急,已经等了好一会,看他掣剑在手,洪笑一声道:
“好剑,阁下那就接招了。”
声到人到,倏地欺来,手中旱烟管一记“金鼓齐鸣”,急袭而至,他那旱烟筒大如拳头,金光闪闪,出招之快,宛如电闪雷奔,嘶然生风!
采荠叟剑势一引,人随剑走,偏身解开,但在闪出之际,剑势悠然,使了一记“顺水划棹”剑光朝右后方斜扫过去。
这一记避招进招,使得纯出自然,不带半点火气,妙在若无其事之间,就予对方以还击。
苗天龙一招落空,瞥见剑光一闪,朝右腿削来,旱烟管急忙朝外挥出,依然撩了个空,原来采荠叟已随着剑势转过身来,一点剑芒又朝自己右肩点来!
苗天龙大吃一惊,急急后退一步,但他如何咽得这口气?却在退后一步之后,口中暴喝一声,挥动旱烟管,疾冲而上。
这下心存暴怒,出手更如雷霆万钧,但见足有拳头大的点点金芒,宛似漫天冰雹,朝采荠叟四周洒来,呼呼风声,挟着轻啸,盈耳不绝。
采荠叟依然从容不迫,把一支长剑使得有如迥风舞柳,挥洒自如,护住全身,一道剑光,左右盘旋,长剑并没有直接和对方接触,但从他剑上发出来的内家劲气,却把一颗颗密如冰雹的旱烟管一记记挡了开去。
采荠叟这一手“东海派剑法”,真可以说得炉火纯青,无懈可击!
李铁崖练剑数十年,丐帮有一套“屠狗剑法”可以说是武林中别出蹊径的怪异招法,出剑不按常理,他看过各大门派的剑法,一向都自认除了黄山“万流归宗剑法”
之外,各大门派的剑法,都失之于正,太过呆板,并不足观。
但此刻站在采荠叟身后一丈光景,看到他使出来的剑法并不奇奥,悠然若往,翩然而来,涵虚若实,从容自如,一派以静制动的内家功夫,全在剑上表现出来。心中不禁暗暗惭愧,可见剑术一道,要参上乘境界,还是要从正派剑法着手,丐帮的“屠狗剑法”,虽以奇诡著称,总归落了野狐禅!
就在他沉思之际,突听一阵叮叮轻响,剑光、金芒,刹那尽灭,场中两人已经错了开去。
苗天龙瞪着一双精光熠熠的铜铃大眼,厉笑道:
“阁下剑法果然高明得很。”
采荠叟微笑道:
“苗老哥过奖,你也不差。”
原来方才一阵叮叮轻响,是双方兵刃交击,各自被震得后退了一步,居然铢两悉称,不分上下。
“哈哈!”苗天龙又是一声大笑,说道:
“很好,你再接老夫几招试试!”
人影一晃而至,但见几点金芒,快如掣电,疾向采荠叟当胸激射过来,人影堪堪欺近,左手五指勾曲,同时抓到采荠叟右肋,离前衫也不过数寸。
采荠叟还是不慌不忙,右足后退一步,剑势轻折,雪亮的剑锋不知何时已经像扇面般在右肋展现,苗天龙抓去的一记“虎爪”,几乎就像是自己凑上去的一般,若是再往前一寸,就会割上手腕,甚至可以把你整只手掌削下来!
苗天龙大吃一惊,急急收回左掌,再次往后跃退,这下当真把他激得怒恼无比,口中发出连声厉啸,人如疯狮,挥动旱烟管,急扑过来。
他虽然运起十成功力,全力扑击,采荠叟还是剑势悠然,如挽如推,若即若离,运得顺乎自然!
这一情形,不但苗天龙心里明白,观战的人也看得出来,苗天龙纵然武功了得,但采荠叟在剑术上已达炉火纯青,高过苗天龙不止一筹,这一场激战,采荠叟只是不愿伤人,处处剑下留情。
苗天龙又何尝不知道,只是他一向妄自尊大惯了,此刻当着祁士杰和他门下弟子,一时之间下不了台,只好和采荠叟拼命苦战下去。
站在他身后的祁士杰看得不禁暗暗焦急起来,他是奉命陪同狮王来的,也负有监视之责,心中暗道:“你身居苗疆,以能役使野兽得名,今晚之局,只要放出虎豹来就变好,怎能舍己之长,和人家比拼起武功来?如今败象已露,再不及时发动,就来不及了!”
一念及此,就撮唇低啸了一声。
要知狮王苗天龙和他们四大弟子都被白莲教暗中下了“平和散”,是以纵然没有狮王下令,门下弟子也会听命于祁土杰的了。
因此他低啸甫起,埋伏在十丈外四面的苗天龙门下四大弟子(站在中间的黑衣壮汉)立时同时举手向下一挥,他左右两人同时朝隐伏已久的猛兽打了个驱使的手势。
但听四面虎豹齐吼,纵扑而出,这份声势,确然十分吓人!
丐帮帮主李铁崖心头蓦然一紧,右手紧握镔铁打狗棒,运起全身功力,正待及时击出,那知放出来的五头猛虎,大概因管理它们的人发出的命令,是要它们往前冲上去,何况场中有苗天龙和采荠叟正在动手,它们只当采荠叟和李铁崖是老主人的朋友,因此五头猛虎就毫不理会场中三人,虎吼着掠过三人身边,朝前方扑去。
洞庭钓叟、松阳子、邵南山、夏天放、和齐逸云父子在这一瞬间,就各自纵身跃登上附近的大树。—
躲在四处壕沟中的人,也分工合作,立即各自依计行事,东首向风亭,南首的白继善,西首的王有福,北首的姜长贵,四位丐帮长老负责点火,他们早已在大石前面,堆放了一大堆枯枝柴草,而且还在草中间,放置了各人身上都带着的丐帮特制助燃剂。(遇到落雨天在露天升火用的油渣)
这时四位长老把火摺子用力朝枯枝堆上一掷,四处大石前面同时响起轰然一声,立即火光烛空,熊熊燃烧起来!
对方放出来的这些虎豹,纵然平日久经训练,但总不及人类的智慧,丐帮四位长老都是经验丰富的老江湖,他们一直就注视着祁士杰的一举一动,他口中发出低啸之声,站在四周十丈以外的苗天龙门下(三人中的个间一个)举手向下挥落。
他们(四位长老)就料到对方这一手势可能就是放出野兽的暗号了。这就立即把手中的火摺子准备好了,计算野兽奔扑而来的速度,引燃枯枝,因此正当四群虎豹扑近大石之际,四处火堆同时点燃,火光烛天而起!
只要是野兽,莫不惧怕火光的,因为它们身上长毛,乃是易燃之物,它们发威奔扑而来,看到·大石前面火光突起,自然会稍现踟蹰不前!
这一刹那,躲在壕沟内的七名丐帮弟子,都已看清楚了,每人手持匣弩,立即各自对准了面前的目标。
他们暂时且不发射,这是帮主交代的,匣弩虽可连续发射,但对方是久经训练的野兽,和山林间野兽不同,你发箭射它,也许它学会了躲闪,一击不中,就很难射中它了,即使被你射中,如果不能射中它要害,你可能会被它撕裂了。
所以第一必须镇定,第二要对准它要害下手,一旦发射,务必把它射死,第三、野兽奔近火堆,自然会出现畏缩不前,这时苗天龙手下山一定会发出催促的口令,你们要等它们跃起之际,取它咽喉、腹部,即可一击得手。
现在火光乍起,野兽奔近火光前面,果然趑趄不前,紧跟在野兽后面的三名壮汉果然有人从口中发出了低啸,野兽听到啸声,果然大吼一声,前足人立而起,朝前飞扑,企图越过火堆。
这一切,都落在李铁崖预料之中!
每一壕沟中,除了一位长老,隐伏的七名丐帮弟子,手中都持有匣弩,现在火堆前面,却只有五头野兽,有五支匣弩,就够对付了,余下的两人,就可以留作后备人员。
这一段话,说来较慢,实则这些虎豹的行动何等速捷,十丈距离,只要几个纵跃,就已奔近大石,火光乍起,苗天龙门人口中发出低啸,野兽纷纷跃起,前后也不过是转瞬间事!
七名丐帮弟子中有五人手持匣弩,每人眼睛一霎不霎的紧紧盯住一头虎豹,已经瞄准了多时,此时这些虎豹纷纷凌空跃起,成为飞靶,这一刹那间,但听一片轧轧之声大作,一支支弩’箭连珠般激射而出!
要知这三十名丐帮弟子,都是百中挑一,精选而来,个个都有一身极好的武功,使用匣弩,不费什么气力,对面的一头虎豹,早就瞄准好的,只要按按机簧就好,何况如果射别的野兽,会到处乱窜,今晚的猎物,它们有目标,就是从自己面前跃起,凌空跃过火堆,跃登大石,但跃登大石,就要从自己面前跃起,虽是飞靶,发射匣弩,却十分方便,只要从它跃起之时发射,可以一直仰着向空射击,一排放射出去,它的咽喉和腹部全在射程之中,没有躲闪的机会。
即使第一箭没射中,这段时间中,你还可以射出三到五支,只要射中一两支,这种匣弩威力强大,任你虎豹久经训练,也非倒下不可!
轧轧之声乍起,但听一阵野兽的哀号厉嗥之声,也紧接着响起,二十头虎,差不多全都跃过火堆,跃上大石,差不多胸腹间都已中了两三支弩箭,有的扑到地上,就已一动不动,有的还在作垂死挣扎,发出惨厉的吼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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