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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老弟……”

    “东家要是拿不定主意,可以问问总镖头!”

    郭解这么说是对的,镖局里除了赵万才这个东家,就是总镖头。

    赵万才转向金总镖头:“总镖头……”

    金总镖头面有愧色:“我惭愧,诚如东家所说,今天要不是郭镖头,东家这个家跟这家镖局就完了,我枉为总镖头,所以实在不敢拿主意。”

    只听中年女子叫道:“你们这个推那个,那个推这个,把我们摆在这儿是什么意思?不把我们毁在这儿,就把我们送官,拿个主意这么难么?”

    瘦削老者道:“女儿,咱们技不如人,还说什么!”

    中年女子道:“咱们虽然技不如人,却可杀不可辱。”

    赵万才忙道:“郭老弟……”

    郭解道:“东家真要我替东家拿主意?”

    赵万才忙道:“当然,当然!”

    郭解道:“我只有恭敬不如从命了。”

    “老弟好说,老弟好说!”

    郭解向金总镖头一抱拳:“总镖头,僭越了!”

    金总镖头忙答礼:“不敢,郭镖头好说!”

    郭解又问赵万才:“东家家眷安好,钱财也没有损失,是么?”

    赵万才点头:“是的!”

    “那么我替东家做主,让他们走!”

    不只赵万才、金总镖头等一怔,瘦削老者跟中年女子等也一怔。

    只听赵万才道:“放他们走?”

    郭解道:“咱们虽然两边都不沾,但他们并不是为了自己,何况他们已经牺牲了一条人命!”

    赵万才点了头:“说得是,我听老弟的,让他们走!”

    郭解转望瘦削老者、中年女子:“你们可以走了。”

    中年女子深深一眼:“你姓郭?”

    郭解道:“不错!”

    金总镖头道:“郭解,听说过么?”

    中年女子跟瘦削老者一怔,只听中年女子叫:“郭解,你就是郭解?”

    郭解道:“不错!”

    中年女子脸色一变,神情震动:“原来你是郭解?”

    瘦削老者道:“看来时运不济,那就难怪了!”

    中年女子还待再说,瘦削老者道:“走吧!女儿,还有什么好说的。”

    中年女子没再说话,跟瘦削老者带着一众中年汉子腾身而起,穿房越脊而去。

    赵万才连走带跑奔向上房屋,丁总管忙跟了去。

    金总镖头道:“到底老弟好修为,他们从屋上来,我竟然没听见。”

    郭解道:“我也是碰巧了。”

    “郭镖头就别再客气,别再顾我这张老脸了,修为是一点也无法勉强的。”

    郭解没说话。

    “虽然他们不是为自己,今天要不是郭镖头,东家的家眷跟这家镖局,恐怕还真保不住。”

    郭解仍没说话。

    “只是,天还没黑,他们也太明目张胆了。”

    还真是!郭解微点头:“的确!”

    “他们是欺镖局没人,没想到郭镖头你在这儿。”

    郭解又没说话。

    楚副总镖头、齐副总镖头双双从上房屋出来了,一到近前就谢郭解。

    郭解客气了两句,道:“我擅做主张放他们走了,两位不要见怪!”

    楚副总镖头道:“好说,我们俩凭什么见怪。”

    齐副总镖头道:“郭镖头做得对,冤家宜解不宜结,吃咱们这碗饭的,最好是朋友多过仇敌。”

    赵万才带着丁总管也出来了,当然也是没口的直谢,郭解当然也还是连连客气。之后,赵万才又往待客厅让客!这一顿,耽误到这时候才吃,当然,吃的晚,吃完的也晚,这一顿直吃到二更天才散去。

    都喝多了,赵万才跟三位正副总镖头是因为心里高兴,郭解则是因为大伙儿轮流殷勤劝酒。

    郭解从来没有喝过酒,这是头一回领悟喝多的滋味,他回屋就睡了,衣裳都没脱。

    第二天醒来,日头已经老高了,下床看,桌上有饭菜,一定是丁总管送来的,见他还睡着,没敢惊动他。

    漱洗过后,随便吃了些,刚吃好,丁总管带着个人来了,那人收走了碗盘,丁总管则道:“您睡好了么?”

    郭解赧然而笑:“怎么不好,喝多了,回来倒头就睡,什么也不知道了。”

    “东家让来看看您醒了没有,要是醒了,请您过去一趟。”

    “怎么,有事儿?”

    “大半是!”

    “东家在哪儿?”

    “前厅!”

    丁总管陪着去了前厅,厅里不只赵万才在,正副三位总镖头都在,一见郭解进来,都起身相迎。

    赵万才抬手让座,落了座,丁总管给倒了杯茶走了。

    郭解道:“几位久等,我耽误事了!”

    赵万才道:“没有,大家伙都喝多了,只不过我们是老手,老弟你是新手。”

    几个人都笑了,丁郭解道:“东家找我有事?”

    赵万才笑容微敛:“是有事,非老弟你不可的事。”

    “非我不可?”

    “一趟重镖,从咱们这儿到内地。”

    金总镖头道:“咱们镖局从没保过这么重的镖,今天一大早找上门来的,因为有郭镖头你,东家才敢接下来。”

    “其实这是官里交下来的,不接也不行。”赵万才道。

    郭解道:“我刚来,什么都不懂……”

    “金总镖头道:“不要紧,我派个经验老到的当你的副手。”

    “应该我当副手!”

    “郭镖头,东家刚说了,非你不可。”

    赵万才道:“这趟重镖是件稀世珍宝,是官里给上司祝嘏的寿礼,非同小可。老弟,真的非你不可。”

    郭解道:“既是这么贵重的寿礼,官里为什么不自己送,官里有的是兵……”

    赵万才道:“老弟,要是他们自己有这个把握,能送,还会交给咱们么?”

    金总镖头道:“还有,自己送,万一有什么闪失,丢了,谁赔呀!”

    原来还有这个原因,这种用心。

    郭解道:“难道非接不可么?”

    赵万才苦笑道:“老弟,官里交下来的,不接行么?”

    金总镖头道:“真说起来,沾上官字的生意,没什么钱挣,官里肯赏一点,就算不错,可是办好了当然会有看不见的好处,所以也只有硬着头皮赌一赌了!”

    百姓是既怕官,又怕管,在人家的管辖下,那能不贪图这种看不见的好处?金总镖头的话,说得很实在。

    郭解道:“什么时候上路?”

    他已经不再推辞了,本来嘛!既然当了和尚,还能不撞钟?赵万才递过来一张纸条:“我已经看好时辰了,什么时候上路,到哪儿,东西交给谁,都写在这张纸条上,老弟看过以后,就把它撕毁。”

    郭解接过纸条,道:“这是……”

    “只要消息走漏,一定会有人劫镖,尤其是那些所谓的忠义汉人。凭老弟,固然不怕,可是还是一路无事好,纸条上写的,只有我、总镖头,还有老弟你知道,总镖头派给你的副手,都不让他知道。”

    郭解道:“总镖头打算派那一位……”

    金总镖头道:“还没有选定,等选定了我会让他去见老弟。”

    郭解打开那张纸条看,看过之后两手一搓,纸条粉碎,落在地上,不仔细看看不出来。

    赵万才道:“这就好了,东西已经在咱们这儿了,老弟等临出门的时候再验镖吧!”

    “验镖?”

    郭解自是不知道什么叫验镖!金总镖头道:“保镖的镖师一定得验镖,不然不知道东西装车了没有,数量对不对,验过镖无误之后,还得亲手贴封。”

    郭解明白了,道:“原来如此!”

    赵万才道:“马匹跟老弟随身以及应用的东西,我会交待打点好,老弟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么?”

    “没有了!”郭解道。

    金总镖头道:“郭镖头何等样人,一说也就明白了,就算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路上可以随时问副手。”

    赵万才站了起来:“那老弟就请回屋歇息吧!”

    郭解跟金总镖头也站了起来……。

    郭解离了待客厅往住处走,一路不免想,他即将保的这趟重镖,到底是样什么稀世珍宝,不过也只是想一下而已,随后就没再想了。

    赵万才跟金总镖头这么小心、这么谨慎,他可不怕,他只是觉得新奇。

    离家到如今,他终于真正有了事做,也终于开始挣钱养活自己了。

    回了屋,在桌旁坐下,他还在想这碗保镖饭,他没想到会吃上这碗饭。

    其实,离家的时候自己想过,只要是干净饭碗,正当的饭,都挣、都吃。

    好在他并不企求这碗饭多丰盛、多好吃,他的目的只在找人,或许是一个人,或许是多个人。

    尽管他知道天下辽阔,人海茫茫,不容易,可是他相·信找得到,只要别事隔多年,人已经死了。

    正想着,他听见了步履声,向他的屋走过来,他定了神。

    步履声到了门外,门外出现一个人,四十多岁中年汉子,看穿着是个镖师。

    郭解站了起来,只听那汉子道:“郭镖师!”

    郭解道:“请进!”

    那汉子进了屋,含笑道:“我叫刘威!”

    “刘大奇!”

    “不敢,总镖头让我来见你。”

    “噢!是……”

    “总镖头派我当你的副手。”

    “不敢!”

    “能跟郭镖头走一趟,是我的造化。”

    “刘大哥好说,我是个生手,什么都不懂,还要刘大哥多指教。”

    “我更不敢当,这种事没什么,你有一趟也就都熟了。”

    “刘大哥抬举,真要是这么容易,保镖这碗饭那就太好吃了,请坐!”

    刘威坐下了,郭解给倒了杯茶,也坐下了。

    刘威道:“咱们这趟保的,恐怕是趟不轻的镖。”

    郭解道:“怎么?”

    “今天一大早,官里来了人,捧着一个匣子,小心翼翼,前后护卫,跟保什么似的。你想,还不是一趟重镖么!”

    显然刘威并不知道那是什么?郭解道:“我也只知道那是件稀世珍宝。”

    “还不知道是什么?”

    “还不知道。”

    “还没验镖?”

    “还没有。”

    “不要紧,验镖的时候就知道了。”

    “那是一定。”

    “其他的都打点好了么?我是说趟子手、车、马什么的?”

    “东家说他自会交待打点。”

    “什么时候上路?”

    “东家还在看时辰。”郭解没说实话,他不得已。

    “这趟镖到哪儿?”

    郭解迟疑了一下:“东家跟总镖头交待,不能说!”

    这是实话,他不愿意再说假话。

    刘威“噢!”了一声,脸上倒没有什么在意神色;许是这在保镖这一行里,是常事。他转了话锋:“这种镖最扎手,可又不能不接……”

    郭解道:“我听东家跟总镖头说了!”

    “挣不到什么钱。”

    “我知道。”

    “可是只要给办成了,当然也有好处。”

    “我知道。”

    “不过为这种镖倾家荡产的,也不在少数。”

    “倾家荡产?”

    “这种镖,江湖道十九都会伸手。”

    “为什么?”

    “不是民脂民膏,就是不义之财。”

    郭解微点头:“不错!”

    “而且,这种镖,江湖道是拚了命也非要劫到手不可。”

    “镖局丢不起镖,恐怕也会尽心尽力护镖。”

    “那是当然,只是,别看江湖道平日你是你,我是我,一旦碰上这种镖,他们可是绝对一条心,双拳难做四手,好汉不敌人多,镖局十九都会失镖。”

    “失镖得赔?”

    “当然,管着你呢!不怕你不赔,谁敢不赔,扣你个串通匪类的罪名,命都保不住。”

    “难怪倾家荡产。”

    “可是偏偏又不能不接!”

    “看来保镖这碗饭不好吃。”

    “本来就不好吃,咱们过的是刀口舐血生涯,东家一样是朝不保夕。”

    “怎么还有这么多镖局?”

    “郭镖头,这年头干什么都一样呀!”

    “是么?”

    “外头走久了,你就知道了,别人当家主事,根本没把咱们当人!”

    “是么?”

    “我刚说过,外头走久了,你就知道了。”

    “那刘大哥怎么还在这两边都不沾的地方……”

    “自己人不争气,不然何至于有今天,我是两边都不满哪!”

    原来如此!又坐了一会儿,刘威起身告辞走了,郭解知道了,他的副手是这位刘威刘镖头。

    至于趟子手都是那些,带多少镖车、多少马匹,这还不知道。

    赵万才、金总镖头小心谨慎,郭解并不认为有错,但是这一趟到那儿,他这个人生地不熟的人知道,经验老道的却反而不知道,这就不对了,因为到时候出了门,该往哪儿走,他都不知道。

    再说,这也是不相信自己人。

    今天这一天没事,很快的过去了。

    第二天天还没亮,郭解让敲门声吵醒了,是刘威,披衣下床开了门,刘威穿得整整齐齐,一身俐落打扮,道:“郭镖头,要上路了,东家跟总镖头都在上房屋等你!”

    要走了!郭解道:“这时候?”

    刘威道:“东家让我来叫你。”

    郭解没再说什么,匆匆的穿了衣裳,擦了把脸,就跟刘威走了。

    他可没什么打扮,还是平常的穿着。

    上房屋灯火通明,但却没什么人声,许是怕吵人。

    郭解道:“刘大哥,如今什么时候?”

    刘威道:“四更刚过。”

    可真够早的!进了房屋,屋里只有赵万才、金总镖头、丁总管三个人在,桌上摆的是早饭。

    赵万才道:“老弟,要上路了!”

    郭解道:“我听刘大哥说了!”

    “太早了,不习惯吧!”

    “对我来说,起早睡晚是常事,我只是没想到!”

    真说起来,凡是练家子,谁不起早?“先吃饭吧!”

    赵万才让了座,除了丁总管,都坐下了。

    睁开眼就吃,郭解还真不习惯,吃不多,不过总算吃了。

    吃完了饭,丁总管把碗盘挪到一边,赵万才进去捧出个用蓝布包着的匣子,道:“老弟验验镖吧!”

    打开蓝布包,是个木头匣子,紫檀木的,未免太不相衬。

    只听赵万才道:“原来是块红绫,我怕太显眼,换了这块蓝布。”

    原来如此!抽开了匣子盖,稀世珍宝呈现眼前。

    什么稀世珍宝?原来是颗玉桃、寿桃,祝嘏贺寿这主意不错。

    碗口那么大,红、白、绿三色,红、白是桃,绿是两片叶子,处处晶莹剔透,一看就知道价值连城,的确称得上稀世珍宝。

    刘威道:“好东西!”

    丁总管道:“那当然,普通的东西拿不出手,人家也瞧不上眼!”

    赵万才道:“老弟验好了么?”

    郭解道:“验好了!”

    赵万才合上盖子:“老弟亲手贴封吧!”

    丁总管捧过来文房四宝,郭解明白,当即贴了封,并亲笔画了押。

    赵万才包上蓝布,还绑好,双手捧起来递给郭解:“老弟,交给你了,也仰仗了!”

    可不,要是照刘威的说法,赵万才是把镖局跟自家性命,交到郭解手上了。

    郭解双手接过,道:“东家请放心!”

    赵万才道:“我绝对放心。”

    郭解道:“这个是装进镖车,还是……”

    金总镖头道:“郭镖头,你保的这趟镖是暗镖。”

    “暗镖?”郭解显然不明白。

    刘威道:“只咱们两个,东西随身带,没有趟子手,没有镖车。”

    郭解道:“不让人知道?”

    刘威道:“对了!”

    郭解当即把匣子绑在了身上,斜背,背包袱似的。

    刘威道:“就是这个样儿,谁看得出来,咱们保的是趟重镖?”

    赵万才道:“老弟惯用什么兵刃?”

    “兵刃?”郭解道。

    “我看老弟没有兵刃。”

    “我从不用兵刃。”

    金总镖头道:“这一趟不用兵刃,恐怕……”

    恐怕什么,他没说出口。

    赵万才道:“我藏了把好剑……”

    郭解道:“不带兵刃,岂不是更不像保镖?”

    金总镖头呆了一呆:“这倒是!”

    赵万才道:“只是刘镖头……”

    “我用的是根练子枪。”刘威道:“往腰里一扎,看不出来。”

    金总镖头道:“那就行了。”

    只听丁总管道:“东家,时辰到了!”

    赵万才道:“走,咱们西跨院去。”

    丁总管道:“两位的坐骑在那儿,银两跟应用物也都装好了。”

    郭解道:“谢谢!”

    “好说,我应该的!”

    金总镖头道:“那就走吧!”

    于是,一行五人出了上房,往西跨院行去。

    到了西跨院,两名趟子手拉着两匹鞍配停当的高头骏马,提着灯,已经等在那儿了。

    郭解、刘威没说什么,上前各自接过一匹,丁总管命两名趟子手去开了跨院门。

    赵万才、金总镖头齐道一路顺风。

    郭解迟疑了一下:“东家,怎么走?”

    只听金总镖头道:“刘镖头,往内地去。”

    刘威道:“知道了!”

    赵万才又道:“一路顺风!”

    郭解知道,该上路了,他没再说什么,跟刘威拉着坐骑出了跨院门。赵万才、金总镖头,还有丁总管,送到了门外,两个人跨上马走了。

    往内地去!刘威知道怎么走,他一马当先,在前带路。

    离开镖局的时候天还黑,到了城门天刚透一点亮!城门还没开,已经有等着出城的人了。

    两个人停住了马,郭解道:“这不是白出来这么早。”

    刘威道:“放心,东家算好了的,时候到了,马上就开城了。”

    果然,一队兵由个武官带着,往城上下来去开了城门。

    外头也有人等着,城门一开,外头的往里走,里头的往外走,稍微有点争先恐后就挨踢挨打。

    出了城,刘威道:“看见了么?”

    郭解道:“看见了!”

    “这就是别人当家做主,他们拿咱们当狗。”

    郭解没说话。

    “不过也该,谁叫咱们不争气?只是,朝廷不争气,百姓何辜?”

    郭解还是没说话。

    “郭镖头,听说你也两边都不沾?”

    “不错,不然我不会进镖局。”

    “你又是为什么?”

    “我在漠北长大,除了牛羊牲口,什么都不知道,甚至不知道自己是那一朝、那一代的人。”

    “没人告诉你?”

    “没有!”

    “家里的大人……”

    “除了老爷爷,家里没有别人。”

    “你老爷爷也没告诉过你?”

    “没有!”

    “也难怪,漠北,毕竟太远了,尤其那是他们的地方。”

    “刘大哥是说蒙古人?”

    “不错!”

    “我觉得他们并不坏。”

    “不坏?”

    “小时候,我有几个玩伴……”

    “那是小孩儿!”

    “刘大哥是说大人不一样?”

    “也不能说没有好的,可是,总是他们是他们,咱们是咱们,而且,他们夺了咱们的河山……,总之,怪咱们自己的朝廷不争气。”

    郭解没说话。刘威适可而止,也没再说什么。

    两个人马快,没多大工夫,已经看不见那座城了,往后去都是说些闲话,刘威的确是识途的老马,他一路指指点点,告诉郭解的,都是沿途的事,郭解还真是获益不浅。

    日头偏了西,一座堡在望,刘威指着那座堡道:“今天咱们就到此为止,在这儿过夜了。”

    郭解道:“这么早就不往前走了?”

    “不早了,等进了堡你就知道了,出门在外,尤其是吃咱们这碗饭的,未晚先投宿,鸡鸣早看天,非万不得已,绝不赶夜路,而且也绝不能错过宿头,咱们要是再往前走,就会错过宿头了。”

    郭解明白了!那座堡是已经在望了,可是进了堡,日头已经下了山了。

    郭解道:“真是已经不早了。”

    刘威道:“是不是?等跑过这一趟,称就什么都知道了。”

    “谢谢刘大哥!”

    “谢我?”

    “这一路土不都是刘大哥指点?”

    “你客气,我可当不起指点,什么事都一样,一旦经过,就都会了。”

    “要是经老手指点,岂不是更快?”

    刘威笑了,转了话锋:“郭镖头,咱们就住熟店了。”

    “刘大哥做主就是!”

    “行!”刘威一马当先,在前带路。

    这座堡算起来还在边城,既穷又荒凉,人住没多少,一个个穿着破旧,蓬头垢面。一条条的路都是黄土带沙,风大一点就刮得满天。

    郭解并不在意,从小到大,他的日子并不比这些人好多少。

    走了一段路,拐上了另一条路,看见了,前面不远,路左,一块破招牌在风里晃,是家客栈。

    刘威前指道:“就是那一家了。”

    转眼到了店前,从里头出来个中年汉子,挥着手道:“没房了……”

    没房了!郭解跟刘威正要下马,闻言停住。

    这时候又听那中年汉子道:“哟!是刘爷,我没看见。”

    刘威道:“怎么着,没房了?”

    中年汉子道:“您这回来了多少位?”

    刘威一指郭解:“就我们两个!”

    “就你们两位呀?我还当像以往似的呢!那有,不过您两位得委屈点儿!”

    “怎么?”

    “只剩角落里一间了。”

    刘威望郭解:“郭镖头,怎么样?”

    郭解道:“刘大哥做主就是!”

    刘威道:“熟店总比生店强,再说你们这儿也找不出什么别家了,就是它了。”

    中年汉子忙抬手让客:“请,请!”

    郭解跟刘威下马,刘威道:“什么时候你们这家店住这么多客人?”

    “不知道呀!从来没有过,昨天晚半晌来了一帮,全包下了,只剩下角落那一间!”

    说着,他接过两匹马,拴在了门前拴马椿上。

    郭解、刘威从鞍上取下了该拿的东西,跟着中年汉子进了店这家店只一进院子,十来间房,全是土坯房,院子里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

    十来间门窗都关着,也听不见人声。

    中年汉子带着郭解、刘威进了西北角一小间,屋里除了一张铺着茶席的土炕,别的什么都没有,连油灯都在炕上放着。

    刘威道:“我想起来了,这一间原是堆放杂物的。”

    “您好记性!…”中年汉子道:“房不够,去年改给客人住了,您去年没往这条路上来。”

    “我有两年没往外跑了。”

    “那难怪!”

    “马匹给照料好。”

    “您放心,您两位人怎么吃?”

    “都交给你了!”

    “行,一会儿给您两位送过来。”

    “我们明天天一亮动身!”

    “知道了,误不了您的事儿!您两位先歇歇,茶水马上送来。”

    中年汉子走了,还随手带上了门。刘威过去支开了窗户。

    郭解道:“原来这儿没有不开窗户门的规矩。”

    刘威微愕:“不开窗户门的规矩?”

    郭解外指:“那些人为什么不开窗户门?”

    刘威明白了:“许是出去了!”

    “不,都在,每间屋里都有人。”

    刘威一怔:“郭镖头听见了?”

    “不错!”

    “许是生孩子,坐月子,不能见风!”

    当然,这是笑话!郭解一笑:“恐怕咱们得小心点!”

    “放心,绝不会。”

    “绝不会?”

    “咱们这一趟,谁知道?自己人知道的都不多。”

    还真是!郭解没说话,可是他忽然又道:“刘大哥,咱俩这一趟,有人知道。”

    “怎么?”

    “有人从那些屋出来,过来了!”

    刘威忙到窗户边贴墙外望,他脸色一变:“真的?”

    “我原以为会等到晚上,没想到这时候就动了,未免太大胆了!”

    “你不知道,这儿没有官署,最近的官兵在廿里外,百姓不管事,更怕事。”

    百姓谁管得了这些事?谁敢?“那就难怪了!”

    “他们到了,人不少。”

    刘威忙闪离窗边!只听外头有人发了话,话声粗暴:“保镖的,你们是自己开门,还是等我踹门?”

    郭解过去开了门,门外站着七八个人,都是中年汉子,都挺壮,也都提着家伙,最前头一个最壮,两颊络腮胡,挺吓人的!郭解道:“你们有事?”

    络腮胡大汉道:“你们是保镖的,我们找上了你们,你说有事没有?”

    对,当然有事!什么事?”

    问得好!“你说什么事?”

    “就是不知道我才问。”

    “你装什么糊涂?”

    “我装什么糊涂?”

    一名瘦汉子说了话:“少跟他废话,让他把这趟镖交出来!”

    络腮胡大汉道:“你听见了么?”

    郭解道:“原来你们要劫镖!”

    “你明白了!”

    “不算完全明白!”

    “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你们怎么知道,我们是保镖的?”

    “我们招子亮,会看!”

    “你们知道我们保的是什么?要劫镖?”

    “不管是什么,我们都要!”

    “你为什么不说实话?”

    “谁说我不说实话!”

    “我!”

    “你……”

    “你们昨天晚半晌就来了,把这家店包了,只留下这一间,分明是早来一步等我们。”

    刘威脱口道:“对!”

    络腮胡大汉一时没能说出话来。

    “你们是怎么知道的?谁告诉你们的?”

    络腮胡大汉说了话:“你太哕嗦了!”

    显然,他不说。

    其实这是一定的,换谁谁都不会说,除非是在不得已的情形下。

    什么情形才是不得已的情形?郭解道:“你不说,又想要镖?”

    络腮胡大汉道:“废话!”

    显然,他承认就是这么回事。

    “天下恐怕没有这么便宜的事!”

    “到了我们这儿就有。”

    只听那瘦汉子又道:“你那来这么多工夫,那来这么好心情?”

    络腮胡大汉又说了话:“我的弟兄里有人不耐烦了!”

    郭解道:“我听见了!”

    “你们是自己交出镖来,还是要我动手?”

    “恐怕得你们动手了!”

    “话我说在前头,要是你们自己交出镖来,我们就不伤人。”

    “我知道!”

    “你明白我这话什么意思么?”

    “我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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