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快近亥时三刻!
斗转星移,残月朦胧!
七星关前,那座气势雄峻的野马山,巍然矗立在夜色之中,黑越越的更显得高与天齐!
这时从七星关前一片深林南首,缓缓走出一个手执禅杖的黄衣老僧。
他才一在林前出现,左手袍袖,轻轻向空一扬!
这一扬,林前立时迅速奔出十八名灰衲僧人,一个个手执禅仗,躬身施礼。
黄衣老僧并没有说话,当先朝一条山径上奔去,十八名灰衲僧人,悄无声息的跟在他身后,如飞而去,瞬息间,便已隐没不见。
就在黄衣老僧出现的同时,深林北面,也有一个青袍黑髯道人,率同八名蓝袍道人,一阵风似的,朝另一条小径上疾奔而去。
深林西首,也出现了一个身穿红火道袍背负长剑的老道人和一个蓝袍黑须的道人,同样率着四名灰衣道人,急急朝野马山驰去。
深林中还继续有人走出,那是一个身材高大,白发如银的紫脸老人,和一个银髯飘胸,手持龙头拐的老人。
两人身后,紧跟着三名老人,步出深林。
紫脸老人看看天色,说道:“快子时了,宋坛主,咱们也可以走了。”
跟在银髯老人身后的三人中,有人应了声“是”,匆匆走出,一挥手,登时又有四名劲装汉子,从林中奔出。
这时,另有三名背负兵刃的彪形大汉,也从林中闪出,奔到紫脸老人身前,恭身肃立。
“兄弟和宋坛主要先走了。”
银髯老人道:“张兄请!”
紫脸老人偕同宋坛主和三个彪形大汉,四名劲装汉子,匆匆朝西首山径而去。
银髯老人回目道:“尉迟兄、万兄,事不宜迟,咱们也该走了!”
话声一落,当先朝前走去。
两名老者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同时由林中奔出八名劲装汉子,却紧跟在两名老者身后步履轻快,簇护而去。
片刻工夫,他们奔近野马山东麓!
突然从山脚一片树林中,闪出一名劲装佩剑汉子,恭立路旁,躬身道:“属下侯浚彦,参见帮主。”
银髯老人点点头问道:“侯副坛主免礼,这一带可有什么人经过吗?”
劲装汉子道:“没有,那老妖婆只有师徒两人,仍在山上,这一带并没她的羽党。”
银髯老人双目寒光闪动,沉声道:“好!”
接着回头道:“尉迟兄、万兄,跟老夫上山,同来的八:名香主,可暂由侯副坛主率领,扼守野马口,断截老妖婆去路。”
身后两名老者,和劲装汉子同声应“是”。
银髯老人又道:“此山一共只有三条下山路径,西、南两处,已由少林、武当两派列阵以待,野马口这一路,地势最为险峻,副坛主千万小心,不可让老妖婆突围跑了。”
劲装汉子躬身道:“属下遵命。”
银髯老人一摆手,便自率同两名老者,迳自朝山上走去。
野马山四周,依然沉寂如死,除了夜风呼啸,听不到一丝人声!
但在东、西、南三条上山小径上,此刻却已布满了重重杀气,少林“十八罗汉阵”,和武当的“五行剑阵”,都已搬了出来。
东首野马口,有龙门帮不少高手,凭险扼守。
就是北首山背后,无路可循的断崖峻岩之间,也有衡山和长白两派掌门人,亲率门下弟子,沿壁而上,分别埋伏。
整个野马山,好像覆下一层天罗地网!
准备瓮中捉鳖,到底山顶上是谁呢?黑风婆师徒!
各大门派的人,公推龙门帮主东海龙王为首,连日追踪,黑风婆狡黠如狐,她的踪迹,时隐时现,今晚才算得到确息,师徒两人,就在野马山顶上憩脚。
星月朦胧,山风习习。
五六条人影,已悄无声息地分由不同方向掩近山顶!
蓦地——一声凄厉而又阴侧的喋喋冷笑,从山顶上响起!
这声音如幽灵鬼魅一般,震荡、回响、紧扣心弦!
一个白发披散的黑衣老妪,突然从山顶一块大石旁站起,黑夜之中,一双绿阴阴的眼光,凝扫四周,嘿然冷声道:“各位都赶来了,很好!”
神情充满狂傲,好似根本未把这些人放在眼里!
黑风婆!果然是黑风婆!
她身边静静站着的正是她门人那个姓龙的青衫少年!
黑风婆尖厉的喝声,大家并没有理会。
那是因为今晚这一围攻形势,必须人手会合齐全了,才能动手,否则只要有一方还没赶到,岂不就露了一处空隙?黑风婆看四周没有人答应,又是一声嘿嘿冷笑,尖喝道:“你们既有胆量敢一路跟着老婆子下来,却没有胆子回答老婆子的话?”
四周还是没人答应。
黑风婆怒极而笑,笑声凄厉得有如鬼哭,双手掠着她满头白发,尖声叫道:“少林百忍和尚,来了没有?原来堂堂少林寺罗汉堂的住持,也只是一些见不得场面的人!”
这话真还有效!
一声苍劲的佛号:“阿弥陀佛,老衲百忍在此!”
树阴中,缓缓走出一位长眉的黄衣老僧,一手拄着禅杖,单掌施礼,面东而立。
“嘿……”
黑风婆冷笑声后,又唤道:“武当玉灵子呢?”
“贫道早已来了多时!”
一声朗笑,南首很快现出一个青袍黑髯,手仗长剑的道人,正是武当玉灵子!
黑风婆冷哂道:“小道士,你倒也换了一把宝剑了,武当派入门之初,由师傅传剑,终身勿替,这把可是你师父传给你的?”
(玉灵子的长剑,被黑风婆削断,事详前面)玉灵子脸上一红,怒喝道:“老妖婆,今晚要你试试贫道剑锋,利也不利?”
黑风婆不屑地回过头去,续唤道:“长白张广才,不是也来了吗?”
“不错!”
一个高大身形,随着话声,在山后一处断崖上突然出现!沉声道:“黑风婆,咱们已经有三十年不见了,你想不到老夫也会来了吧?”
黑风婆喋喋怪笑道:“老婆子对你们了如指掌,不然,怎会单单提到了你?”
这话听得大家悚然一惊!
这次的行动,大家严守机密,这老妖婆如何会知道的?莫非又和上次仰天坪一样,她故施狡计,有意把大家引来的?“哈哈!”
山顶东首,突然响起一声龙吟般长笑,来的正是龙门帮帮主东海龙王公孙敖。
只见他银髯飘胸,一手拄着支鹅卵般粗的龙头拐,左边是南坛坛主霹雳掌尉迟炯,右边是西坛坛主秃龙万三胜,缓步走出!
就在东海龙王现身之际,东北首山顶上,同时刷的一声,跃上一个蓝袍仗剑的道人,那是衡山三灵的灵光道人!
好了,现在,山顶四周,五个方向,全都现出人来了,正把黑风婆师徒两人,围在当中。
东海龙王寒星般目光,朝黑风婆投来,大笑道:“黑风婆,你该瞧瞧四周形势吧!”
黑风婆冷声道:“公孙敖,你认为老婆子已经落入你们重重包围之中了么?”
东海龙王道:“难道不是”
黑风婆神情略震,紧接着点点头道:“很好,很好!”
其声极尽阴侧,另透诡谲!
武当玉灵子朗朗笑道:“黑风婆,你没想到重出江湖,就会溅血于此?”
黑风婆阴笑道:“溅血于此的未必是我老婆子,嘿嘿,就是当年你师父在日,老婆子也没把他放在眼里。”
玉灵子倏然跨出二步,修眉挑动,长剑一扬,喝道:“老妖婆,来来,贫道先领教你几手高招。”
百忍大师同时跟出一步,道:“玉灵道友且慢,老衲有话问她。”
说完,又跨前了一步,单掌施礼道:“老婆子掳去多人,究竟把他们弄到哪里去了?”
黑风婆喋喋怪笑道:“老婆子原无重出江湖之意,只是你们九大门派欺人太甚,派人上门寻衅,老婆子一怒之下,就统统把他们捉了起来,要放他们,也不是难事,只要你们掌门人亲上老婆子住的龙峒峰谢罪,自可把他们一个个领回去。”
东海龙王大笑道:“黑风婆,你这是自欺欺人之谈,你如无重出江湖的野心,何用派宫姨娘、申干臣到龙门帮卧底,妄想一举颠覆本帮……”
黑风婆道:“公孙敖,老婆子如果真要你性命,你想活得到今天,嘿嘿,老婆子不是已经把你手下的人,全数放回去了么?”
东海龙王身后南坛坛主霹雳掌尉迟炯双目圆睁,大喝一声道:“老虔婆,老夫误中诡计,今晚正要找你算帐!”
他须发如戟,喝声如雷,威势极猛!
黑风婆连瞧也不瞧他一眼,双手朝上一叉,只听她全身骨节,暴起一阵格格连响,阴声道:“咱们话已经说得太多了,要动手趁早,老婆子可没有这份耐心,和你们干耗下去!”
右手一挥,一道银月似的寒光,从袖中飞出,突然向左侧的玉灵子点了过去,口中尖笑道:“看刀!”
她出手快迅无比,玉灵子在骤不及防之下,匆忙举剑斜封,身形朝旁闪出!
百忍大师沉喝一声道:“当心她手上是天刑刀!”
禅杖疾起,一记“桓河流沙”横击过去!
玉灵子纵然闪避得快,但剑尖和刀光乍接,“嚓”的一声,自己剑尖,又被刀锋削了下来。
雪地神雕张广才站在她身后,见她直向玉灵子欺去,大“喝一声,举手一掌,直向黑风婆后背击去!
黑风婆一刀出手,身如魅影,斜斜一转,右手一招“回风拂柳”,硬向张广才击来掌风上劈去。
雪地神雕想不到黑风婆竟然硬接自己的掌力,再想增加劲力,为时已晚!
双方掌力接实,蓬然一声轻震,黑风婆借势向右飘出五尺,让开了百忍大师一杖。
东海龙王狂笑一声,一手提着龙头拐,左手一掌,迎着黑风婆闪出的身子劈去。
这一动上手,几个人包围圈,立时缩小了!
除了衡山灵光道人依然按剑不动,他身后多了四个仗剑道人。
雪地神雕张广才身后,也同时现出满天飞花宋伯通,一手仗剑,一手已准备好了暗器,他身后并肩站着七个劲装汉子,三个是长白派的弟子,四个则是北坛名下香主。
东海龙王出场之后,他身后的霹雳掌尉迟炯,秃龙万三胜,也仍然屹立如故。
形势极为明显,衡山灵光道人和他门下弟子,守住的是后山东北隅。
满天飞花宋伯通,和长白门下守住的是后山西北隅。
这两处都是悬崖断壁,黑风婆不可能从后山逃走,只要有人扼守就是了。
正东方是霹雳掌和秃龙万三胜合力扼守,山下还有严阵以待的龙门帮高手,守着野马口,此处地势险峻,黑风婆也不会选择这一条路下山。
那么只有西首和南首两路,但在那里已有少林门下布,下的“罗汉阵”和武当门下布下的“五行剑阵”了。
黑风婆纵然突围,也必为阵势所阻,山顶上这许多高手,自可随时驰援。
同时衡山掌门人灵均道人还没露面,他擅长腾空扑击,隐身在一棵大树颠上,任务是居高临下,监视黑风婆行动。
黑风婆身子突然向左斜闪,欺近东海龙王右侧,刀光如雪,闪电劈到。
东海龙王斜退半步,抖手一拐,直捣出去。
玉灵子,百忍大师一齐出手,玉灵子右腕一扬,剑走弧形,斜削她右腕、百忍大师禅杖一挥,拦腰扑击。
黑风婆一沉丹田真气,正向东海龙王欺去的身子,突然中途滑出,她这下身法异常奇诡,同时闪避三人合击。
东海龙王捣出的拐势,变成向百忍大师迎扑了过去,玉灵子的长剑,也斫上了东海龙王的拐身。
这般人的武功,都已到了收发随心之境,三人一眼瞧到黑风婆中途闪开,急忙各自收回剑杖。
但在这一瞬之间,黑风婆已借机朝雪地神雕欺去,划起一片刀光,一轮急攻,倏忽间,就接连攻出九刀。
长白一派原以掌力见长、雪地神雕张广才生平不用兵刃。
此刻又因对方手上是一柄无坚不摧的天刑刀,也不得不身形闪动,一连向后退了四五步,才双掌齐攻,把黑风婆的攻势逼住。
恰好百忍大师,玉灵子及时回身,向黑风婆身后攻到、东海龙王也挥杖而上。四人围住黑风婆展开了一场凶险绝伦的恶斗。
黑风婆刀光流动,身如鬼魅,在杖影掌风之中,不住游走,除了身法奇诡,和仗着手上一柄利刃之外,兀是不肯和四人硬打硬拚。
不大工夫,五个人打了二三十个照面。
黑风婆突然提高尖嗓,喋喋怪笑道:“还有衡山的灵均老道呢!他躲在哪里去了?”
灵钧道人隐身树上,一直注意着她一举一动,早已看出黑风婆似乎意存游斗,身法之奇,极似传说中的“太阴九行步法”,和仰天坪几个女子路数相似,眼看在场四人,最多也只能把她围住。
徒自拖延时间,一时无法把她制住。
自己腾空扑击之术,对付她的身法,也许有效,倒不如趁机出手,一举把她生擒或是击毙。
心念急转,立即朗笑一声道:“贫道在此!”
身形凌空直堕,青虹如电,当头劈落!
黑风婆阴笑一声道:“很好!”
双足一点,身子突然凌空而起,刀光上迎,猛向灵均道人劈下的剑上撩去。
灵均道人没想到她会突然和自己硬拚,想起她手上天刑刀厉害,自己宝剑上次曾被她磕了一个缺口,心下一惊,立即一提真气,连剑带人,硬生生悬空横移开两尺来远,朝旁落去。
黑风婆带着喋喋尖笑,身形疾落,突然旋风回转,倏然飘近东海龙王身前,连攻了东海龙王三招。
这三招才显出她真正功夫,刀光如雪,着着迅如雷火,指袭东海龙王要害大穴,迫的东海龙王一连后退了三步。
黑风婆逼退东海龙王之后,天刑刀一转,指攻玉灵子,一连又是三刀!
这三刀更是快速凌厉,刀发如电,匹练横飞,三刀紧急的迫攻,也把玉灵子迫退到一侧。
她早巳相度好了地形,迫退两人,身形一闪,已落到她徒儿龙学文的身边,举手一掌,拍在他后心,口中低喝一声:“孩子,咱们走!”
伸手拉住龙学文臂胳,猛力一带。
双脚顿处,连刀带人,化作一道银光,猛向站在东首的霹雳掌尉迟炯、秃龙万三胜两人中间冲去!
这原是电光石火一般之事,龙学文方才一直站在大石边上,一动不动,这时被师傅在后心拍了一掌,再加一拉一带之势,突然口中“啊”了一声,身不由己,跄跄踉踉的被带出了几步。
场中诸人骤睹黑风婆突然带了她徒弟想逃,喝叱声中,纷纷扑起,却被龙学文踉踉跄跄的从横冲出,挡得一挡,大家都迟了一步,东海龙王那还容她师徒逃去,没待龙学文跟踪掠起,已出手如电,一下点了他穴道,先把龙学文擒住。
灵均道人身形电射,当先凌空飞起,追扑过去,也已迟了!
黑风婆刀光裹身,从霹雳掌尉迟炯、和秃龙万三胜两人身边冲了过去,两人几乎连出手都采不及。
但听“蓬”“蓬”两声巨震,两人的掌风都击在黑风婆身后山石之上,直震得砂石飞扬,狂飙如卷,但黑风婆一个身子,已疾如流星,朝山下投去!
尉迟炯、万三胜大喝一声,纵身朝她身后扑去!
山顶上疾风“嘶”、“嘶”,十来条人影,快得像十来缕黑线,先后朝野马口电驰投落,就在此时,山腰间响起一阵惊叫惨呼,但声音瞬即寂然!
紧接着但听一声苍劲怒啸,划空飞落!
衡山灵均道人手仗南明剑,双目金芒四射,只见山峡间一片片被削断的兵刃,和残肢断臂,龙门帮预伏峡口的十几名高手,已伤亡过半,血流如注。
哪里还有黑风婆影子?不禁顿脚长叹:“又被老妖婆逃走了!”
这一瞬间东海龙王公孙敖已手持龙头杖,肋挟龙学文和百忍大师、雪地神雕、霹雳掌尉迟炯、秃龙万三胜、灵光道人、玉灵子等人,先后相继飞落。
霹雳掌尉迟炯目光一转,发现侯浚彦倒卧地上,身上似无创伤,只是穴道受制,急忙过去,在他身上轻轻拍了两掌。
侯浚彦一跃而起,瞧到众人,不禁微微一怔神,扑地朝东海龙王拜倒,道:“属下无能,不但被老妖婆突围而去,各位香主伤亡惨重,请帮主治以应得之罪,”
东海龙王把挟在肋下的龙学文,交给万三胜,一面捋须笑道:“侯副坛主请起,这老妖婆一身武功,非同小可,手上又是一柄锋利无匹的天刑刀,就是老夫等人,尚且拦不住她,怎能怪得你们?”
说到这里,回头道:“尉迟兄,你和侯副坛主暂留此,照料伤亡,一律厚恤。”
霹雳掌尉迟炯道:“属下遵命。”
百忍大师合掌道:“阿弥陀佛,咱们这些人,说来惭愧,连一个黑风婆,都截不住,还让她逞凶逸去。”
雪地神雕沉声道:“兄弟总觉得黑风婆的武功应该高过咱们;但以今晚的情形而论,她也并不见的如何高明,尤其她始终没有和咱们正式动手。”
灵均道人道:“张兄说得不错,兄弟也有此感,如以黑风婆的武功来说,三十年……”
他目光瞧了百忍大师和玉灵子一眼,他本待说:“三十年前,连少林,武当两派的前代掌门人都败在她手下。”
但话口到边,忽然顿了一顿,才道:“咱们九大门派,几乎无人能敌,但在三十年之后的今日,看她的出手,似乎并无多大成就,仅是仗着一身奇诡身法,和手上是一柄无坚不摧的天刑刀之外,真要凭武功拚个存亡,咱们几个也未必落败。”
玉灵子大声道:“这老妖婆多年走火入魔,武功自然不比从前,今晚连她门人都来不及带走,足见她自知不是咱们敌手,才匆匆逃走。”
东海龙王沉吟道:“兄弟觉得她既没和大家正式动手,也未落败,何用走得如此匆忙,连她徒儿也不顾,其中只怕有诡计……”。
玉灵子大笑道:“这老妖婆自知武功不如从前,好手架不住人多,才落荒而逃,所以贫道之意,咱们不如连夜追踪,直捣她巢穴,也许可以一举救出被掳之人。”
灵均道人道:“玉灵道兄说得极是,咱们纵然擒获了她的门人,但也抵不过咱们被他掳去的人多,趁此直捣她巢穴也未尝不是机会。”
“阿弥陀佛!”
百忍大师合十道:“咱们劳师动众,既然来了,也只好如此。”
东海龙王心中虽觉可疑,但听大家都主张直捣巢穴,急于救火,自己因龙门帮被她掳去的人,已经悉数放回来了,不好独持异议,这就颔首道:“兄弟听说黑风婆的老巢,就在乌蒙龙峒峰南麓,据说那里叫作百石朝天,还是乌蒙派前代奇人黑石道长,利用许多天生石笋,按五行奇门布置,外人不易找到门户……”
玉灵子大笑道:“公孙帮主雄才大略,怎的也听信传言起来,贫道三月之前曾和少林百非大师及二师兄到过那里,百石朝天,石笋参差,身入其中,容或使入迷失方向,也不见得有什么出奇之处。”
东海龙王知道玉灵子生性急燥好强,微微一笑道:“兄弟只是听人传说,道兄既然去过,那是最好也没有了。”
大家一经决定,同行众人,全是修为精深的一流高手,救人如救火,黑风婆逃走了,怕她另施诡计,也就不再休息,连夜追踪朝西赶去。
XXXX。
第二天未牌时光。
一行人已进入乌蒙山区,到了一座山谷前面。
东海龙王举目瞧去,但见高山夹峙,气势险峻。
正在打量之际,依稀看到谷中似有人影闪动,但只是一闪而没,心中不觉一动,暗想:
“这两山之间,地形极险,又是草长过膝,莫要和上次仰天坪一样,着了黑风婆的道!”
心中想着,便自住足,朝玉灵子回头问道:“道兄,这是什么地方?”
玉灵子道:“这里叫大夹口,是通往龙峒峰的必经之路。”
东海龙王又道:“如此说来,想是离龙峒峰不远了?”
玉灵子道:“不错,龙峒峰就在前面不远,再有半个时辰,就可赶到了。”
东海龙王听得暗暗点头,一面淡淡说道:“咀们入山半日,既然龙峒峰就在前面,此行也许会有一番拚斗,大家不如在这里憩憩足再走,不知诸位道兄意下如何?”
灵均道人道:“公孙帮主说得极是,咱们兼程而来,随采的许多门人弟子,已有一天一晚未曾休息,也该让他们好好坐憩一下,遇上强敌,才能应付。”
玉灵子一摆手道:“左侧有一片草地,大家可借此机会,休息一阵。”
一众门人,随即纷纷朝草地上坐下休息。
玉灵子、灵光道人、秃龙万三胜、满天飞花宋伯通等人,也各自席地坐下。
龙学文穴道受制,由秃龙手下的两名香主照应,放在地上。
东海龙王却手拄龙头杖,独自眺望谷中景色。
雪地神雕张广才徐徐走近,低声道:“公孙老哥,可是有什么发现吗?”
他身为长白掌门,见闻极广,看出东海龙王行若无事,好像站在那里眺望景色,实则双目神光炯炯,似在搜索着什么?东海龙王微微一怔,轻声答道:“兄弟方才依稀看到山峡之间,似有人影闪动,但此刻仔细看来,却又并无动静。”
雪地神雕道:“昨晚之事,兄弟也总觉得黑风婆既未落败,竟然置门人于不顾,走的那样匆促,实在令人百思莫解,尤其……”
他拖长语气,顿了顿又道:“三十年前,兄弟应少林武当两派之邀,曾亲眼看到黑风婆在三十招之内,击败了武当青阳真人,兄弟那时自问决难在她手下走得出二十招。
昨晚黑风婆只是仗着手上利刃取胜,如果各凭功力,兄弟纵然不是对手,但也不会悬殊得太多。”
东海龙王突然想起那晚在九宫山自己和她接连硬拚了七八招,黑风婆手上使的虽是一柄单刀,和自己沉重杖势相比,当然显得吃亏。但在那八招之间,自己发觉她的内力修为,胜过自己不多!
想到这里,不觉心中一楞,暗说道:“莫非这黑风婆会是假的?”
还没答话,瞥见山峡中,人影绰绰,正有四个人缓缓朝外走来!
“张兄,有人来了!”
这句话的时间,四个人已经到了谷口。
东海龙王心头不禁一怔:“他们来得好快!”
双目看去,来的四人,却是骨瘦如柴的皂服老者!这四人有的扳着面孔,有的嘻着笑脸,神态各个不同!
但在东海龙王一瞥之下,业已看出他们太阳穴鼓得老高,眼神炯炯,分明全是内外兼修的高手,心中方自迟疑,“这四人敢情是黑风婆的羽党了!”
玉灵子、灵光道人,和秃龙万三胜,满天飞花宋伯通,一见有人走出,早已站了起来。
四名皂服老者,刚到谷口,便自停步,他们倒像是迎接宾客的仆役一般,在谷口一字排开。
第一个紧闭着嘴唇,两道目光,冷冷的瞥了众人一眼,一声不作。
第二个阴阳怪气的道:“这些人是干什么的?”
他似乎是向同伴问话!
第三个嘿了一声道:“只怕不是什么好路数。”
他的话声极冷,但只是在回答同伴问话。
玉灵子修眉挑动,朗声道:“四位是谁?”
第四个老者嘻嘻笑道:“老三,他在问我们了呢!”
第三个老者扳着面孔道:“我们不去问他,他倒问起我们来了,哼!僧道混杂,还各自带着兵刃,分明是歹徒无疑!”
“老四,去问问他们来历,如有支吾,就把他们送交地方法办。”
不知是哪里来的老爷,居然满口官腔!
第二个老者沉声道:“正该如此!”
第四个道:“好,我去问问他们口供!”
说着,大摇大摆的从后面走了过来。
玉灵子听了大怒,朗笑道:“明人眼里不揉砂子,你们大概是黑风婆羽党了!”
第四个老者口中咄了一声,笑嘻嘻的道:“道士,你嚷什么?咱们是宜威州巡防,你们从哪里来,到哪里去,从实招来,可不准有半句虚言!”——
清心居扫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