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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领悟玄功

    穿月白长衫的和穿蓝衫的互相煸扇,相持了已有一刻工夫之久,彼此头上都已见了汗水,顶门上也在直冒热气,他们从各自扇上煸出来风愈大,他们却似愈煸愈热,愈不肯停下。青杉文士缓步走入,现在已停身在两人中间,穿月白长衫的和穿蓝衫的两人,手不停挥,本来每一扇都煸向对方,现在中间站了一个人,他们两人煸出的劲气,自然也都变成煽到青衫文士的身上。青衫文士依然面露微笑,徐徐的道:“二位现在可以住手了吧?”

    两人中间既然多了一个人,两人的比拼内力,自然也就受到了阻碍,不得不停下手来。

    穿月白长衫的长长吁了口气,目注青衫文士,惊怒的道:“阁下何人,何故阻挠咱们比试?”青衫文士微微一笑道:“因为这里是白石山。”

    穿蓝衫的道:“这里是白石山又如何?”

    青衫文士朝二人笑了笑,缓缓说道:“自从在下。居白石山,二十年来,就有一个规定,不准武林中人在此动武。”穿月白长衫的问道:“你是什么人?”

    青衫文士含笑道:“在下有四句诗,吟出来二位就知道了。”

    穿蓝衫的道:“你且吟出来听听?”

    青衫文士朗朗吟道:“我住琼贞洞,溪声松下闻,静中有真趣,身外即浮云。”穿月白长衫的大笑道:“这么说,你是琼天逸士了?”

    穿蓝衫的道:“你是琼天逸士,那么我是谁呢?”

    云飞白暗暗攒了下眉,心中暗道:“这下可好,方才只有两个人争琼天逸士,现在却变成三个人争了!”育杉文士淡淡一笑道:“二位若在旁的地方,和在下争琼天逸士,那是没有人证,只得由二位去说了,但在白石山上,二位就不如在下有利了。”穿月白长衫的道:“你有人证?”

    “哈哈!”青杉文士朗笑一声道:“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二他伸手一指,说道:“二位请看,那来的是什么人?”

    两人转脸看去,果见沿溪小径上,正有一个身着青色衣裙的美妇人,一手扶着一个十四五岁小鬟的肩上,碎步行来!这青衣美妇,蛾眉淡扫,看去不过三十来岁,体态轻盈,风韵胜仙,看去直是图画中人!穿蓝衫的问道;“这位少夫人又是什么人?”

    青衫文士微微一笑道:“她就是拙荆,阁下二十年前,不是在九官山见过的么,怎么会健忘乃尔?”穿蓝衫的听到这里,不由得脸色大变,急忙一个转身,双足猛顿,人化长虹往山外急射而去。芽月白长衫的眼看穿蓝衫的的忽然遁走,心知不妙,大笑道:“原来你是真的琼天逸士了!”

    突然反身一扇,朝青衫文士煸去,同样双足一顿,急如离弦之矢,浮空掠去。青衫文士剑眉微微一攒,笑喝道:“鼠辈怎地暗算起我来了?”

    手中白纸摺扇轻轻煸起。

    这一扇云飞白还没看出什么异样来,但耳中却听到数文外一阵“嗤”“嗤”轻响,急忙回目看去,但见左首五丈外的一片山石上,忽然冒起一蓬淡绿的轻烟,差不多有一丈方圆,山石全似被火烧焦了一般,心中大为惊骇,忖道:“这是什么功夫?竟有这般厉害?”这时那青衣美妇业已行近,目光一抬,问道:“这两人怎么会找到白石山来了?”青衫文士含笑道:“他们大概是跟踪这位小友来的了。”

    云飞白心中一动,想起在北峡山看到两头飞鸽,莫非就是给两人传书报讯的了。青衣美妇盈盈目光看了云飞白一眼,才含笑道:“那穿蓝杉的是第五曦吗?所以一看到你就逃走了,后面那一个呢?他使的是无形之毒,是不是九毒老魔?”云飞白听得暗暗一惊,他听管练霞说过,南山十戾,如今已仅剩三戾,那是天狐令狐楚,地龙第五曦(第五是姓)、和癞虾蟆莫元奇。方才那穿蓝衫的原来竟是南山十戾中的老二地龙第五曦。穿月白长衫的竟会的九毒老魔!只听育衫文士笑道:“若是九毒老魔亲白来了,岂会轻易被我惊走,此人(指穿月白长衫的)大概是他的师弟罢。”青衣美妇口中轻“嗯”一声,抬眼道:“这位小兄弟怎么会惹上这两个魔头的呢?”云飞白因一时之间,被方才两人一走,给惊楞住了,此时经青衣美妇一说,不由暗暗叫了声二糊涂!”眼前这位青衫文士明明就是真的琼天逸士了,自己差点当面错过了机会!一念及此,赶忙走上前去,神色恭敬,朝青衫文士作了个长揖,说道:“前辈一定是琼天逸士了,晚辈云飞白,是专程磕谒前辈来的。”青衫文士朝他微笑问道:“小友怎知我是琼天逸士呢?”

    青衣美妇轻“嗯”一声,在旁插口道:“人家专程上白石山找你,自然有人指点他来的了,你怎不问问指点他来的是什么人呢?”云飞白忙道:“指点晚辈来的,是晚辈义妹管练霞……”青衣美妇目中神光闪动,含笑问道:“她是你义妹?嗯……她要你到白石山来找外子,可曾交代你什么信物没有?”

    云飞白恭敬的道:“有。”

    他从身上解下王佩,双手呈给了主月衫文士。

    这是管练霞交代的,双手呈上玉佩,不用多说。

    青衣美妇看了王佩一眼,又看看云飞白,脸上忽然有了喜容,回头朝青衫文士微微一笑。青衫文士一手接过王佩,只看了一眼,点头道:“好,好,这王佩还是由小友带着,莫要失落了。”云飞白应了声“是”,双手接过王佩,依然佩到身上。

    青衣美妇深情款款的望着丈夫,问道:“你现在准备如何呢?”

    青衫文士大笑道:“你同意了?”

    青衣美妇柔声道:“我看这孩子不错,你就成全他了吧。”

    “好,好!”青衫文士点着头道:“只要你同意就好,但能有多少造化,那就要看他的了。”青衣美妇道:“你把扇子给他咯!”青杉文士笑道:“此子资质还不错,只是拘谨了些!”青衣美妇浅笑道:“拘谨就是敦厚,总比油腔滑调的好。”青杉文士大笑道:“看你看中意了,就一直帮着他说话了。”青衣美妇道:“难道你还不中意么?”青杉文士笑着转身,朝云飞白道:“小友随我来。”—云飞白不知他们在说些什么?但隐约可以听得出一些口风来,好像琼夭逸士夫妇都已经同意了。他本来不知管练霞要自己来找琼天逸士有什么事?管练霞只说:他问一句,自己答一句,他不问,自己就不用多说,好像琼天逸士看了王佩,就会知道来意,因此琼天逸士究竟同意了什么,他根本一无所知。如令琼天逸士要自己跟他去,他自然只有跟着他走了。云飞白口中应了声“是”,转身朝青衣美妇抱拳行了一礼,口中锐道:“多谢夫人成全,晚辈告辞。”青衣美妇看着他甜甜一笑道:“你快去吧,他要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这话管练霞也说过,云飞白又恭敬的应了声“是”。

    青衫文士已转身朝山中走去,云飞白紧记着管练霞的话,跟在他身后三尺距离,亦步亦趋,他没有问自己的话,就不敢开口说话。青衫文士走得不徐不疾,正好让云飞白跟得上,两人一前一后,走了约莫十几里路,盘过几重山脚,山势逐渐险陡!青衫文士引着他一路往上,走的尽是崖壁间陡狭的危磴,这样差不多走了半个时辰,才登上一处崖壁间突出的岩石之上。这块崖石,巨大无比,却在石缝之间,生了一棵覆盖如伞的古松,排空拿云,状若老龙,因为崖石上没有泥土,许多如藤如爪的松根,就盘曲在崖石之上。云飞白心中暗道:“这大概就是盘根古松了。”

    从崖石上临主俯瞰,但见崖高谷深,令人胆怯,再纵目远望,可以看到群峰罗列,群峦叠翠,绵连天际,浮云舒卷,尽在眼底,心中暗道:“琼天逸士口中常吟的两句诗:『静中有喜趣,身外即浮云』在这里更可体会出诗中意境来了!”青杉文士伸手一指松树底下一片光滑的石上,说道:“小友可在此处坐下。”云飞白道:“前辈……”

    青衫文士没待他说下去,已把手中一把白纸摺扇递了过来,说道:“你好好在此参详,能有多少造化,看你自己的了,三日之后,我再收回此扇。”云飞白没有伸手去接,望着他,说道:“前辈,晚辈此来……”

    主月衫文士截着道:“我知道,你把扇接过去,在这三日之内,好好参详参详,饮食自会有人送来的。”云飞白祗得伸出双手恭敬的从育衫文士手中接过白纸摺扇,他原想说出自己此来,是希望琼天逸士相助,前去救人,但他刚接过白纸摺扇,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在这一瞬间,但觉眼前青影一闪,青衫文士已经很快的往石崖下走去。他明明看到青衫文士走下石崖,但转眼之间,就已不见了他的踪影!

    云飞白手中拿着他交给自己的白纸摺扇,怔怔出神,心想:“自己要跟他说出来意,他却说知道,他交给自己这把白纸摺扇,又有什么用呢?还说三日之后,再收回去。”“哦,他要自己参详,又说:能有多少造化,全看自己的,好像他在这柄扇上,隐藏着什么了?”想到这里,不觉在地上坐了下来,随手打开摺扇,这是一柄竹骨白纸摺扇,因为琼天逸士天天拿在手里,竹骨已经经汗气侵蚀,变得红中透紫,扇面白纸也已发黄。

    但白纸摺扇就是白纸糊的,上面没有名人书画,再用几十年,就算白纸发了黑,还是白纸摺扇。云飞白仔细察看,这柄白纸摺扇,和平常的白纸摺扇,并无异处。

    “他说能有多少造化,全看自己的,这样一柄白纸摺扇,又有什么造化好参详的呢?”“哦,要他把这柄扇子给自己,还是那个青衣美妇说的,好像要他成全自己什么呢?”他想起青衣美妇,总觉她有些一面善,好像那里见过?只是一时总是想不起来。这时想到青衣美妇说话的神态,和她笑的时候那种娇柔的神情,心中不觉蓦然想起一个人来!这个人就是三妹管练霞!

    不错!就是她!

    那青衣美妇的一颦一笑,看去和管练霞十分相似,难怪自己总觉得她好像和自己甚是熟悉了。听琼天逸士的口气,好像要白己在这里耽上三天,一点事也没有,自己为什么要在这里耽上三天呢?心念转动,接着又暗自忖道:“自己不如去找琼天逸士,好把这摺扇还给他,一面也好说明自己来意,在这里枯坐,多没意思。”这一想,不觉站了起来,把白纸摺扇往腰间束腰带上一插,正待离去!

    这时已快要午时,就在他站起身来之际,只见青影一闪,从崖下跳上一个身穿青衣的小女孩来!这小女孩云飞白自然认识,她就是青衣美妇身边的小环,此时手中挽着一只竹篮,笑嘻嘻的道:“云相公,你肚子饿不饿,我给你送吃的东西来了。”云飞白道:“小姑娘,谢谢你了。”

    青衣小女孩道:“我不叫小姑娘,我叫云雀,云相公以后就叫我云雀好了。”云飞白问道:“我想请问你,琼天逸士在不在家里?”

    云雀眨动了下乌溜溜的眼睛,问道:“云相公问我家主人作什?”云飞白道:“我要去看他,当面把扇子还给他,我要走了。”“你要走了?”云雀小脸上流露出惊异之色,问道:“为什么呢?云相公要把扇子还给我家主人?有许多人只想看上一眼,还看不到呢,你已经到了这里,千万不可走。”

    云飞白道:“为什么?”

    云雀道:“主人把扇子借给你,这是小……啊上面子可不小呢!对了,我是奉夫人之命,给云相公送吃的东西来的……”她小手伸入怀中,取出一颗核桃大的腊九,然后又从竹篮中取出一个瓷瓶,交给云飞白,说道:“夫人说,这颗是『坎离丹』,这瓶是『百花露』,要在空着肚子的时候,一起服下,对你会有很大的帮助上三天当中,你云相公不能吃熟食,所以我只给你摘了四颗水蜜桃来,肚子饿了,就用水蜜桃当饭吃,我明天早晨,会再送水果来的。”放下竹篮,脸色郑重的道:“夫人要我告诉你,我家主人要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千万要忍耐,哦,还有,夫人要我转告你两句话:『专心一志,目透纸背』。”“专心一志,目透纸背?”

    云飞白道:“夫人这两句话是什么意思?”

    云雀道:“是什么意思,我就不知道了,啊!云相公,我要走啦!”

    话声一落,身子轻轻一纵,往崖下纵落,身子灵活已极!

    云飞白想起管练霞也叮嘱过自己,琼天逸士要自己做什么,自己就要做什么,如今青衣美妇也要云雀这样叮嘱自己,看来自己急着要走,委实太急躁了。当下就把『坎离丹』,腊壳捏碎,里面是一颗葡萄大朱衣药丸,纳入口中,轻轻嚼动,已然随津化开,再打开瓷瓶、把一瓶『百花露』当作开水,和药吞下,但觉满口异香,一股清凉,直下丹田。云飞白自幼从师,有许多事情,总听师父说过,青衣美妇赐自己的这颗『坎离丹』,顾名思义,就是调济水火,增强内功的灵丹,何况方才云雀传言要自己『专心一志,目透纸背』,这不是暗示白己静坐运功么?心念一转,立即就盘膝坐下,缓缓运起功来。那知不运还好上一运功,但觉从丹田升起一寒一热两股气流,到处流窜,自己竟然无法控制得住!身上一会炽热如同火炙,一会寒冷如同冰窖!正当寒热交织之际,突觉身后微风一飒,有人举手一拳,当头劈落,顶门脑骨如裂,人也随着昏了过去。云飞白的人虽昏迷过去,但在迷迷糊糊之中,似觉自己一个身子陡往下沉,宛如从千仞高峰,跌落万丈深渊,口中要想呼叫,又暗不成声!—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似觉置身在洪炉之中,全身被火炙一般难受,除了张口喘息,已是气若游丝!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又感觉全身经脉,逐渐的粗胀起来,几乎快要炸裂,连五脏六腑都在翻滚,人像天旋地转,再也没有感觉了!又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忽然感到一股阳和之气,在体内流转,有如水到渠成,通行无阻,顿时有着无比的舒泰,人也随着清醒过来!就在此时,只听身后有人说道:“老夫助你打通玄关,小友任督二脉已通,至于能领悟到如何一个境界,那就要看你自己的了,小友好自为之!”这是琼天逸士的声音!

    云飞白急忙睁开眼来,只见满天繁星,明月在天,差不多已是子夜,原来自己依然好好的盘膝坐在盘根古松之下!—方才竟似做了一个梦一般,急忙回头看去,那有什么人影?但方才明明是琼天逸士的话声,要自己“好自为之”!这一转身,发觉自己全身衣衫尽湿,好似淋了一场大雨。

    同时他这一回顾,又发现了一件奇事,因为此刻虽已黑夜,但自己目光抡转之际,四周景物,竟然看得比白昼还要清楚!先前还有些不信,再举目看去,十丈之内,果然可以明察秋毫,心头这一喜就几乎要跳了起来!琼天逸士说的,替自己打通玄关,那果然不是梦境了!

    他想起琼天逸士交给自己纸扇之时,说过要白己好好参详,后来青衣美妇又叫小环云雀传言,要自己“专心一志,日透纸背”,莫非这柄纸扇上,果真有什么奥秘不成?一念及此,急忙从身边取起摺扇,随手打开,宁神静志,凝足目力,全神注视在扇面之上!白纸扇咯!任你再盯着它看,还是白纸糊的,一片白纸!

    但这回云飞白下了决心,青衣美妇要他『目透纸背』,他只是全神贯注在纸上,寻求如何才能『日透纸背』?如今琼天逸士化了好大的功夫,才替自己打通玄关,目力已非昔比,他相信只要锲而不舍,注视着扇面,目力一定能透过纸背的。时间如白驹过隙,他从子夜看到黎明,再全神贯注,白纸摺扇上依然是一层白纸,依然一无所获!

    现在晨曦,已经渐渐大白,他仍然手捧摺扇,端坐如故。

    这盘根古松,正好面对正东,现在从远山低拗处,渐渐升起一轮旭日,霞光满天!突然,云飞白只觉扇面上隐隐显示了人像!

    这下,使他精神为之一振,急忙凝中目力瞧去,扇面上的人像,随着旭日升起,逐渐明显,那是用朱笔画的,人像一共有三个,在人像上,写着“一”、“二”、“三”,三个正楷。第一个和第二个是坐像,不过一个是正面,一个是背面,第三个人像是左脚在前,右脚在后的站立姿势,右手执一柄褶扇,作朝前点出之状。云飞白心头大喜过望,心知这扇上三个人像,必是一种高深的武学无疑,难怪琼天逸士说过要成全自己,又说:有多少造化,全看自己之言!他有了这一发现,白然要全心全意仔细凝视!

    前面第一、第二两个坐像,全身用朱笔画着许多条红线,好似人身脉络一般。云飞白自幼拜在峨媚灵芝大师门下,内功原有相当火候,这一仔细观看,静心详参之下,顿时领悟这一正一反两个坐像身上的红线,乃是运气行功的路线图解。他虽然不知这两个坐像,是那一门的内功?但可以想得到绝非一般内功。因此他从红线由丹田升起,如何循行,都默默紧记在心。(因为练功行气之时,须心意全在行气之上,不能做到一半,再去看扇上的人像,是以非把运气行功的路线,全盘记住不可。)任何内功,在运气行功上,差不多都大同小异,这一点小异,就分出各门各派的内功来了。云飞白自幼练功,很快就记忆在心,但他还是很仔细的反覆看了几遍。这一阵工夫,他一心全贯注在两个人像的红线之上,不知不觉间,已经日上三竿,扇面上三个人像却淡了下去,终于消失不见!现在云飞白明白了,琼天逸士扇面内画的人像,只有在旭日初升时,才看得清楚,而且还须玄关已通的人,才能目透纸背。所幸自己已经记下了第一、第二,两个人像的行功路线,从现在起,就可依照路线练功。琼天逸士昨日交给自己扇子的时候,曾说三日之后收回,自己还有两个早晨,可以参阅。想到这里,就收起褶扇,缓缓舒了口气,就一手提过竹篮上是面放着四个比拳头略大的水蜜桃,当下到着皮,吃了两个,觉得已经很饱三就盘膝坐好,宁神调息,提吸真气,从丹日升起,依照方才默记的行功路线,缓缓导气行去。—

    他经琼天逸士打通玄关,又服了绿衣夫人的“坎离丹”,气机凝固,对练习任何内功,都能事半功倍,是以一经行气运功,虽是初学乍练,但就像从前练过的一段,水到渠成,毫不费力;但云飞白还是十分谨慎,按着路线,缓慢的做了一遍。等到气机缓降丹田,只觉周身活力充沛,有着说不出的舒适之感,心头也自暗暗高兴,自己虽未学会,但总算做到了,当下就继续练了下去。这一天,他丝毫不敢松懈,只是一遍又一遍的练着。直到傍晚时候,云雀又挽着个竹篮,跃上崖来。她看到云飞白,就咕的笑着道:“云相公,恭喜你啦!你总算不负主人期望,已经入门了!”云飞白站起身含笑道:“姑娘如何知道的?”

    云雀笑盈盈的道:“小婢自然是听主人说的了,主人还一直夸奖你悟性高呢!”云飞白惊奇的道:“琼天前辈怎么会知道的呢?”

    云雀娇笑道:“云相公已经领悟主人扇上的行功图,主人怎么会不知道呢?”云飞白道:“这是夫人指点之功,不然,在下也不能很快就能看到了。”云雀笑道:“云相公真会说话,难怪我家小……”

    她忽然住口,一张小脸胀得红红的,生似说错了话,尴尬的笑了笑,就没有再说下去。云飞白没有听得出来,问道:“姑娘说什么?”

    “没有什么。”

    云雀咬着下嘴唇,狡黠的笑道:“小婢是说,夫人说的:云相公在这里只有三天时间,务必好好用功。”云飞白道:“夫人垂爱,在下万分感激,姑娘回去,给在下向夫人多多致谢。”云雀咕的娇笑了一声,抿抿嘴道:“你当夫人是谁?”

    云飞白听了一怔,问道:“夫人是谁?”

    “夫人自然是我家主人的夫人了。”云雀两颗灵活的眸子一转,望着云飞白问道:“云相公,小婢问你,那……那……管姑娘,真的和你是结义兄妹吗?”云飞白道:“结义兄妹难道还有假的?”

    “小婢不是这个意思。”

    云雀脸上一红,说道:“小婢是说云相公怎么会和她结为兄妹的呢?”

    云飞白道:“她是我三妹,还有二妹和四妹,我们是一起认做兄妹的。”云雀好奇的啊一声,问道:“适么说,雪相公是大哥了,那你二妹、四妹,又是什么人呢?”云飞白道:“二妹是蓝如玉,四妹是甘明珠,现在都落在九毒观音的手中,所以三妹要我到这里来找琼天前辈的。”刚说到这里,只听远处有一个小女孩娇稚的声音叫道:“云雀……云雀,夫人叫你,夫人叫你……”云雀忙道:“那是小翠在叫我了,它是一只绿鹦鹉,云相公,小婢要走啦!”她放下挽在手臂上的竹篮,然后把昨天拿来的竹篮挽起,正待要走!

    只听头上有人叫道:“云雀、云雀,夫人叫你,要打……要打……”

    雪飞白抬头看去,只见一只绿鹦鹉停在一支横斡上,歪着头正在说话。

    云雀扬手道:“你才要打。”

    绿鹦鹉展翅拍拍飞去,口中还在说着:“要打……要打……”

    云飞白再一回头,云雀早已走了,好快的身法,她何时走的,自己竟然一无所知,心中暗暗惊叹:“这真叫做强将手下无弱兵,一个小鬓,居然已有如此身手了!”他正感到腹中饥饿,取过竹篮,里面又是六仙水蜜桃,吃了两仙,天色已经昏暗下来。如今他已经得到了门径,就继续趺坐练功,一遍又一遍的勤练不停,待到翌晨,旭日初升,再取出扇来,凝目注视若两个坐像,仔细的核对了一遍,觉得自己练气路线和图上画的朱线丝毫没错,才算放心。于是再细看第三个站立的人像,身上并无红线,右手摺扇,朝前点出,扇头微往上翘,极似剑招中的“直叩天天”,看不出它有什么玄奥之处?心中觉得奇怪,暗想:“这样简单的招式,琼天前辈如何会画在扇上的呢?”但继而一想:“琼天前辈既然画在扇上,必有它的精微之处,他说过:自己能有多少造化,就全看自己的了,岂可等闲视之?”一念及此,就凝注目力,仔细的思索揣摩;但这个站立的人像,身上穿着长衫,连衣褶也只有聊聊数笔,实在看不出,也想不出它的精妙之处!红日渐渐升高,白纸扇上的人像,又已逐渐稳去。

    云飞白的心中暗道:“反正明天还有一个早晨,如果实在看不出玄奥来,那也是没法子的事了,自己不如先把内功练好了再说。”

    这一天,他依然只是跌坐着运功调息,勤练坐功。

    他也不知道琼天逸士扇上这个图像,究竟是那一门内功?自己练了两天,除了感到气机充沛,已能随意运转,并未觉得有什么特殊的效果,和自己师门(峨嵋)心法,也并无什么特异。这天傍晚时分,云雀又送来了一篮四个水蜜桃,一面又道:“云相公,小婢听我家主人说:你内功精进甚快,明天下午,就可以下山了。”云飞白道:“但在下并不觉得有什么精进。”

    云雀咭的笑道:“你不觉得精进,那就是精进了。”

    说到这里,伸手从怀中取出一张绢纸,递到云飞白的手上,又道:“这是夫人赠送云相公的,夫人说,云相公远来,无以为赠,这是一招掌法,要云相公有暇时不妨勤加练习,目前江湖鬼魅横行,对防身却敌,不无小补,云相公快收起来。”云飞白双手接过,感激的道:“夫人厚赐,在下敬领,在下此行,受益良多,不知何以为报?”云雀抿嘴一笑道:“云相公日后自知道咯!哦,对了,夫人还有一句话,要云相公记着:『扇是要摇动的,不是光拿在手里的』,好了,小婢走啦!”她拿起空竹篮,翩然往崖掠去。

    云飞白打开绢纸,只见上面写着:“多罗叶掌”四个字,也只有一个人像,画的是缁衣老尼,左臂微弯,手掌似翻似印,下面却有不少细字注解,对如何运功?如何出掌?解说得十分详尽。云飞白内功武学,都有相当基础,仔细研读了一遍,心中已可领悟了几分,当下依式试练,觉得也并无太多困难,当下依旧折好收入怀中。因为云雀说过,明天下午,自己就要下山,是以吃了两个桃子,就依然趺坐练功,心中只是思索着青衣夫人那两句话:“扇是摇动的,不是光拿在手里的。”一面忖道:“夫人这句,明明是指点自己扇上画的第三个人像了,只不知扇子摇动之时,会有什么变化?只是现在还不过天色才黑,要明天早晨,才能分晓了。”这一晚他又勤练坐功,云雀虽说,琼天逸士说自己内功精进甚速;但他却丝毫也感觉不出来。一个晚上又在不知不觉中度过,他眼巴巴的等着旭日初升,急忙打开摺扇,凝目注视着第三个人像,手中轻轻摇动,这一摇,果然给他看出端倪来了!那第三个人像原是站立姿势,左脚前跨半步,右手手臂微弯摺扇扇头朝前微翘点出;但一经轻轻摇动,人像白然也有晃动的感觉。尤其白纸摺扇,你就是打开了,也是有折痕的,折痕是一上一下,略呈波状起伏的,扇子摇动,画在扇面上的人像,随着波状折痕而晃动,人家跨出的左脚,和右手点出的扇子,也彷佛有了波状的活动!虽然只是彷佛,但给云飞白的启示,已经够了!

    因为云飞白的武功本来不弱,有了这点启示,已可使他触类旁通,举一反三。因此只是目不转瞬的注视着摺扇,手中不停的轻轻摇着,意看愈觉得心领神会,若有所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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