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云道长稽首道:“武当派能在武林中巍然不坠,实出道兄之赐。”
“这可不敢。”
独行叟笑道:“此次若非卓少侠预先得到解药,只怕整个武林都会不堪设想呢!”
九眺先生道:“小徒年轻,前辈这么说,小徒如何敢当?”
独行叟笑道:“你做师傅的难道还看不出来,卓少侠一身造诣,在咱们这一行人中,只怕无人能出其右呢!”
卓少华脸上一红,说道:“老前辈过奖。”
独行叟道:“好了,咱们不谈这些,卓少侠,咱们这一行人,仍然以你为令主……”
卓少华道:“晚辈……”
“不用急。”
独行叟微笑道:“你是明的,老朽是暗的,目前情况不明,也无从预作安排,你只管当你的令主,等到了武当山,老朽便会指点你的。”
当天傍晚,车抵王家店,天色已经快要昏黑,这是总令主交给卓少华的行程单上落脚休息的地方。
路旁一棵大树下,早已有一个身穿蓑衣的老人,手持一盏红灯,站在那里。
第一辆车上的车把式忽然扬起长鞭,在空中劈劈拍拍的连响了四声。
那蓑衣老人一声不作,转身就走。车把式驾着车,缓缓相随而行,不多一回,赶到一座大宅院门首,院门早已敞开着,两辆马车一直驰进庄院,才行停住。
一名庄丁模样的人,立即掩上了大门。
车把式一跃下车,打开车厢,躬身道:“令主请下车了!”
秋月当先跃下,卓少华和独行叟等人,也依次下车,这时第二辆车上的人,也已鱼贯下车,由卓少华领先,登上石阶,跨入大厅。
厅上早已灯火辉煌,品字形摆好了三张八仙桌,卓少华在居中一桌中坐下,大家各自依次入席,两名庄丁端上香茗,接着就陆续送上酒菜。
饭后,十三名使者的住处,是在两边厢房之中,令主卓少华则在上房。
秋月引着卓少华登楼,打开房门,侧身道:“令主请进。”
卓少华跨入房中,但觉一阵沁人的幽香,扑面而来!
房中悬一盏琉璃灯,灯光明亮而柔和,但见奁镜、牙床、绣帐、鸳衾、锦墩、香笼,无不精细华美,色泽艳丽,布置奢华得简直像皇宫一般!
不,简直是富豪入家千金小姐的香闺,也有些像新婚的夫妇洞房。
卓少华看得一呆,说道:“怎么如此奢华?”
秋月嫣然一笑道:“这是他们特地给令主准备的了!”
她说话之间目光一瞥,看到一张铺着厚厚锦褥的木床上,并排放着两个绣着一双戏水鸳鸯的枕头,粉脸不禁蓦地红了起来。
卓少华微微攒了下眉,说道:“我们只是在这里过路,一宿即行,何必如此费事?”
秋月走上一步,悄声道:“他们这般布置,一定是顾总管吩咐的了,也许她对令主和小婢已经起了怀疑,故意以此相试。”
卓少华道:“她要试什么?”
秋月红着脸道:“她也许会在暗中查看小婢是不是真的……伺候了令主?”
卓少华怒声道:“她敢来窥伺,我就把她拿下,押着去见城主。”
秋月急道:“你千万不能这样做,小不忍,则乱大谋,你还是忍耐些的好。”
卓少华道:“你要我如何忍耐?”
秋月红着脸,低下头去道:“今晚……小婢和……和令主……一起睡到……床上去,她就不会起疑了。”
卓少华道:“这个……”
秋月含羞带愧道:“令主身负重任,不能使顾总管心中稍存疑念,令主只要心中清白,小婢并不在乎。”
卓少华握住她的手,含笑道:“你真了不起。”
说完,举手一抬,灭了灯烛,牵着她的手,放下金钩,一同进入罗帏。
秋月在这一瞬间,一颗心跳得好猛,连她娇躯都不由自主的起了一阵轻微的颤抖!
卓少华从未和少女同过罗帐,自然也会感到有着异样的感觉,急忙放开了她的手,低声道:“你不用怕,我们各睡一头,和衣躺下就是了。”
秋月像梦呓般轻“嗯”了一声,依言和衣躺下,拉着薄被,蒙住了脸,羞得一动都不敢动。
卓少华也和衣躺下,他从未和少女同床共被过,自然会气促心跳,百脉愤胀,但他竭力地忍住了飘荡的心,飘荡的情绪,屈身而卧,同样不敢翻动一下。
耳中听到初更的更锣,他依然无法入睡,现在又听到二更的更锣了!
突然,窗前响起”嘶“的一声轻响!
这声音几乎是极为轻微,但卓少华听到了,隔著一层罗帐,轻轻抬起头,张目朝窗外看去。
月痕朦胧,人影朦胧,只听有人轻声道:“卓贤弟已经睡了么?”
卓少华一楞,起身下床,问道:“窗外是什么人?”
那人轻声道:“贤弟怎么连愚兄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
卓少华怔得一怔,还未开口,只听到那人轻声道:
“贤弟快请出来,愚兄不便在此久留。”
卓少华这回听出来了,口中低哦一声,喜道:“你是大哥!”
大哥,就是蓝允文了。
他迅快推开窗户,穿窗而出,目光一注,走廊上站着一个斯文俊逸的蓝衫文士,那不是蓝允文还有谁来?心中不由一喜,一步抢上前去,伸手握住了蓝允文的手,欣然道:“大哥,数月不见,真教小弟想煞了!”
他说得真情流露,一脸俱是欣喜之色。
蓝允文脸上一红,含笑道:“贤弟总算没有忘记愚兄。”
目光一转,轻声道:“这里面不是谈话之所,贤弟随我来。”
说着,双足一点,朝槛外屋面上飞掠出去,身法轻灵已极。
卓少华心中暗道:“好啊,原来大哥一身轻功居然不在自己之下,自己还一直以为他不会武功!”
心念转动,也立即提吸真气,跟着他飞身而出。
蓝允文似是故意卖弄,掠出庄院,一路提气飞行,快得像流矢掠空,只是朝前奔行。
卓少华看得心头暗暗好笑,忖道:“大哥这是有意试试我的了。”
他经老哥哥输给了他二十年功力,足可当得人家三十年苦练,是以任你蓝允文飞行如何快速,他始终不即不离跟在蓝允文身后,一直保待了一丈光景的距离。
片刻工夫两人已奔出几里路,前面正好有一座小山,蓝允文纵跃如飞,一口气掠上山顶,已然感到有些气喘。
回头看去,卓少华也已跟在身后掠上山来,依然气不喘,脸不红,含笑说道:“大哥,你瞒得小弟好苦,原来大哥一身武功,竟有如此高明!”
蓝允文胸口微见起伏,轻轻叹了口气,道:“愚兄比起贤弟,毕竟还是逊色多了。”
卓少华望着他道:“大哥把小弟引到这里来,可有什么事么?”
蓝允文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说道:“贤弟春宵一刻值千金,愚兄无端把你引到这里来,不会怪我有扰鸳鸯梦吧?”
卓少华脸上一红,说道:“大哥说笑了,小弟……”
蓝允文轻笑道:“人不风流枉少年,贤弟这一路上,都有如花解语的人儿伺候着你,难道还想瞒着我么?”
卓少华胀红着脸,说道:“大哥误会了。”
蓝允文大笑道:“贤弟和那位姑娘日则同车,夜则同帐,还是愚兄误会你了么?”
卓少华道:“小弟怎敢欺瞒大哥,唉,小弟和秋月姑娘,根本只是假凤虚凰罢了!”
蓝允文看他说得认真,不觉奇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卓少华道:“此事说来话长。”
蓝允文含笑道:“那就坐下来再说不迟。”他找了一方大石坐下,用手拍拍身边,说道:“贤弟坐下来说不好吗?”
卓少华在他身边坐下,就把自己如何被穆七娘迷失神志说起,一直说到此次行动,顾总管派秋月姑娘前来监视自己,所幸秋月深明大义,一路上和自己住宿与共,只是为了免得使顾总管起疑,大概说了一遍。只是没把秋月如何帮助自己,解去师傅等人身中之毒这一段说出来,那是因为此事关系重大,自己不能对蓝允文说的了。
蓝允文听到这里,不觉欣慰的点点头,嘉许道:“贤弟人品清高,愚兄果然没有看错人。”
卓少华问道:“大哥怎么会到这里来的呢?”
蓝允文微笑道:“愚兄是看到贤弟,才一路跟了下来的,所以要把贤弟引来问问清楚。”
刚说到这里,突听八九丈外,砰然一声,两人回头看去,只见一团黑影,从山后草丛间,像皮球般滚了出来。
蓝允文惊咦一声道:“像是一个人!”
卓少华惊奇的道:“这会是什么人呢?”
蓝允文站起身道:“咱们过去看看!”
两人同时朝那团黑影走了过去,这一走近,才看清果然这团黑影是人,一个身穿黑衣,蜷曲身子的矮胖老妇人。只是双目紧闭,似是被人点了穴道,已经昏过去了,但却依然保持着双手抱膝,蹲伏的姿势!
两人目光这一投注,蓝允文脸色骤变,几乎是异口同声的失声道:“会是顾总管!”
一点没错!这黑衣矮胖老妇正是芙蓉城主手下最亲信的顺总管!
卓少华没有注意到蓝允文的脸色,更没有注意蓝允文和他同时叫出“会是顾总管”这句话,只是惊奇的望着顾总管,说道:“她好像是被人制住了穴道!”
蓝允文冷哼一声道:“她一定是跟踪我们身后来的了,看她依然保持着蹲伏的姿势,这点穴手法倒是高明得很!”
卓少华心中暗道:“顾总管一身武功,极为了得,此人一举就制住她穴道,而且又让她保持蹲伏的姿势,从草堆中滚出来,分明是给自己示警,这人不是独行叟,就是紫云道长了。”一面故作沉吟道:“这会是什么人出手的呢?”
蓝允文没有作声,他自然想得到顾总管受制于人,这出手的人极可能尚未离去,因为凭他的听觉,并没有听到丝毫声息。因此他两道冷电般眼神,只是朝四周黝黑的草丛和较远的树林间打量着,但任他目光如何锐利,依然连一丝影子也看不出来!
就在卓少华话声甫落,突听一个清朗声音接口笑道:“你想想就可以想得到,天底下会有什么人出手和我一样的?!”
话声入耳,两人身前,已经多了一个背负着双手的中年文士。
这人生得修眉朗目,神态清逸,身穿一袭蓝衫,腰束玉带,含笑望着两人!
蓝允文几乎连他如何来的都没看清楚,心头悚然一惊,急忙一手拉着卓少华迅速后退一步,喝道:“你是什么人?”
卓少华被他拉着退后,心中却惊喜道:“大哥,他是老哥哥。”
老哥哥当然是飞天神魔谢长风了!
“哈哈!”谢长风炯炯目光,看着两人,朗笑一声道:“老哥哥早就来了,这矮胖婆子一上山,就被我定在这里,小兄弟,她隐身的地方,和你相距不足十丈,你应该听得到才对,老哥哥看你们只顾说话,似乎一无所觉,才让她滚出来的。”
卓少华红着脸道:“小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老哥哥。”
他拉着蓝允文的手,说道:“大哥,小弟给你引见,他就是小弟的老哥哥,你也叫他老哥哥好了。”
蓝允文朝谢长风拱拱手道:“老哥哥,在下蓝允文……”
谢长风大笑道:“老哥哥若是早知道你和小兄弟相处得很好,咱们在兰赤山上,那一架也可以不用打了。”
卓少华惊奇的道:“大哥,你和老哥哥打过架么?”
蓝允文脸上一红,说道:“没有,大概是老哥哥看错人了。”
谢长风又是一声朗笑道:“你瞒得过小兄弟,如何瞒得过老哥哥?你难道不是严文兰吗?”
“严文兰”这三字钻进卓少华的耳朵,不由得又是一怔,严文兰就是芙蓉城的“大公主”,四路人马的总令主?
他会是严文兰……心头一动,不由自主的朝蓝允文看去。
蓝允文一张脸登时胀得红通,说道:“我……不是,贤弟,你和老哥哥谈谈,我要先走了。”
他急着要走!
谢长风大笑道:“严姑娘,你是武林儿女,保用忸怩作小女儿态?唔,你眼光不错,谢某的小兄弟,你打着灯笼跑遍天下也找不出第二个来,老哥哥会支持你们的,你不用走,该走的是老哥哥了。”
一手提着顾总管,一道人影,摇曳而去!
这下,真把蓝允文羞得无地自容!
卓少华怔怔的望着蓝允文,过了半响,才道:“大哥,你真是大公主么?”
蓝允文在这一瞬间,清如秋水的目光之中,已经变得含情脉脉,略带羞涩,点着头道:
“卓兄弟,老哥哥已经把我揭穿了,我也用不着再瞒你了,我正是文兰……”
她“文兰”二字,声音说得极轻。她纵然在三位盟主前面,威风八面,端足了总令主的架子,但一旦在她心上人面前,就不免生出女儿家羞涩之态来了!
卓少华惊喜交集,双手情不自禁一把握住了严文兰的双手,说道:“大公主,小弟真没想到会是你呀……”
严文兰任由他握着双手,只是一颗头渐渐低了下去,幽幽的道:“你不要叫我大公主,叫我文兰好了。”
卓少华道:“小弟记得你比我大一岁,那我就叫你姐姐好了,啊,姐姐你送给小弟的一方玉佩,给小弟遗失了,姐姐不会怪我吧?”
严文兰眨动了一下明亮的双目,抬起头道:“玉佩是给穆七娘搜去的,所以她要把你迷失神志,我给玉兰的那瓶解药,就是从她身上搜到的,本来我是要杀她的……”
卓少华心头一阵感动,双手握得更紧,问道:“那是为了小弟?”
严文兰点了点头,说道:“后来被飞跛子救了去,据说她跳崖死了,哦,难道这位老哥哥就是飞跛子?”
卓少华笑道:“那是老哥哥乔装的,和姐姐打架的就是飞跛子,对不?”
严文兰又点点头,说道:“那晚,老哥哥一定要看我真面目,硬说我左眉梢有一颗朱痣,是他一位故人的女儿……”
卓少华突然想起老哥哥大闹五龙山庄的事来,口中低啊一声道:“小公主左眉不是有一颗朱痣,莫非她……”
严文兰娇躯蓦然一震,目光凝注,问道:“你……你有没有告诉老哥哥?”
卓少华道:“没有,我发现小公主左眉有一颗朱痣,今晚还是第一次见到老哥哥。”
“这样就好。”
严文兰舒了口气,柔声道:“华弟,我想求你一件事,你会答应吗?”
她一双盈盈秋水,盯着华弟弟,似有无限心事!
卓少华道:“姐姐有什么事,只管说出来,小弟无不答应。”
“你不要答应得这样快。”
严文兰红菱般小嘴,漾起了一丝甜笑,道:“我央求你的这件事,就是……”她顿了顿,接道:“就是不要把玉兰事告诉老哥哥,好吗?”
“这……”卓少华一呆,问道:“为什么呢?”
严文兰道:“你是不是肯答应我?”
“姐姐,这使小弟好生为难。”
卓少华接着道:“我不愿骗你,但我也不能瞒骗老哥哥,小弟虽然不明内情,但我看得出来,这是老哥哥唯一的一件心愿,他为了找寻左眉有一颗朱痣女孩,是他受一位朋友之托,而那朋友,又已经死了多年,好像那小女孩的身世,十分凄惨,他不找到她,一生不能安心……”
严文兰听得只是点着头。
卓少华又道:“姐姐,你是知道的,小弟没有老哥哥,也就没有今天,老哥哥对我恩重如山,义同父师,我……
我怎忍心瞒骗他呢?”
“唉!”严文兰轻轻叹了口气,才道:“你说的也是实情,但娘她……”
卓少华问道:“姐姐,你到底有什么为难之处吗?”
严文兰看了他一眼,徐徐说道:“华弟弟,我也不想瞒你,事情是这样,我娘是个很可怜的人,她年轻的时候,人比花娇,又是外公唯一的掌上明珠,可以说是十分幸福,只是出身旁门,才注定了她一生悲惨的命运……”
卓少华心中暗道:“她说的旁门,自然是红灯会了。”
严文兰道:“三十年前,外公失败了,娘那时才十八岁,结识了一位武林世家的少年公子,就去投奔他,两人就结为夫妇,那知那位公子的师傅,瞧不起外公是旁门左道,把他叫去训斥了一顿,不知怎的那公子竟被人毒毙,我娘结婚不过数月,听到这个消息,就像晴天霹雳,她茹苦含辛,守节三十年,为的就是要昭雪杀夫之仇……”
卓少华现在可以证实了,她说的这番话,和紫云道长说的,完全吻合。
严文兰又道:“娘一生没有生育,自然也没有子女,我和玉兰,都是穆七娘抱去卖给娘的,我那时已有五岁,已经懂事了,但玉兰却是一生下来就抱上芙蓉城去的,因此在她心中,一直以为是娘亲生的,娘也特别疼爱她,把她视为如已出,如果老哥哥一旦知道了,找上了娘,你想教娘怎么办呢?”
她不待卓少华开口,又道:“我看得出来,娘的心意,只要报了仇,她就要解散芙蓉城,从此不出江湖,她老人家要替妹子挑一个佳婿,传接严家的香烟,她要在晚年过平平凡凡的生活,抱抱孙子,好享含饴之乐,玉兰若是给老哥哥领去了,娘这后半辈子,又去依靠谁呢?”
卓少华笑道:“这是姐姐多虑了,老哥哥告诉了玉兰身世,她父母双亡,依然是城主的女儿……”
严文兰微微摇头道:“不一样,譬如我,知道不是娘亲生的,我虽然一样孝顺,在娘和我之间,总是有着一线距离,玉兰不同,她把娘当作生身之母,娘也把她当作自己生的,一旦揭开了玉兰的身世,在玉兰的心里,就不一样了。”
“姐姐说得也是。”
卓少华道:“只是有一件事,只怕姐姐还没有想到呢!”
严文兰道:“什么事?”
卓少华道:“姐姐对小弟一片真心,小弟也不得不说了,就是咱们此行,城主这仇,只怕不易报得成呢?”
严文兰目光一聚,凛然道:“华弟弟,你说什么?”
卓少华道:“城主此行,目标自然是武当山了,武当派数百年来,和少林寺一直是中原武林的泰山北斗,门人弟子,遍及天下,咱们这点人手,未必胜得了人家,何况……”
严文兰目光如剑,盯着他问道:“何况什么?”
卓少华道:“何况当年严大侠中毒,也绝不是武当派把他毒死的。”
严文兰道:“你怎么知道的?”
卓少华道:“这事情很明显,武当派是名门正派,因为是名门正派,才重视他们的声誉,处事就比较守旧,才会反对门下弟子和旁门左派的女子结婚,这是一定的,但严大侠既已和城主结婚,师长最多也不过训斥几句,如果认为有玷师门,最多把他逐出门墙,因为严大侠当时只不过是一个俗家弟子而已,武当派绝不会因此一件小事去毒毙一个门人,如果他们真的会下这种毒手,那就不成其为名门正派了,因此小弟觉得此事大有疑问,或者另有凶手,也未可知。”
严文兰听得一呆,说道:“这凶手会是谁呢?”
卓少华道:“这就要问城主了,当时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
“唉!”严文兰轻轻的叹息了一声,道:“事隔三十年,当时就是有蛛丝马迹可寻,现在也找不到了……啊!”
她目光又注视到卓少华脸上,问道:“华弟弟,你说一句真心话给姐姐听听,你对武当之行,究竟抱的什么态度,会不会全心全意帮助娘呢?”
卓少华被她问得不禁一楞,抱抱拳道:“承蒙姐姐不弃,小弟也不敢隐瞒,城主茹苦含辛三十年,志节清高,为夫报仇,题目也正大光明,只是似乎略嫌偏激……”
严文兰道:“你这是不肯帮娘了?”
“不是。”卓少华道:“小弟经姐姐这一席深谈,得知城主的苦心,自然要尽我之力,协助城主,报雪此仇,但小弟说的并不是帮助城主盲目的去杀光武当派的人,咱们必须找出当年严大侠致死原因,找出真正的凶手来。”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严文兰幽幽的道:“姐姐早就知道,你神志已清,绝不肯盲目依附,怎么说武当派总是名门正派,娘掳了这许(书缺517与518页,有时间会补全的,请大家见谅,绿晨)
卓少华在床上坐下,含笑道:“我当你已经睡熟了呢!”
秋月含羞低低的道:“爷一个人出去了,小婢如何睡得着?”
卓少华柔声道:“现在我已经回来了,你快睡吧。”
秋眨动眼睛说道:“爷还没说那人是谁呢?”
卓少华含笑道:“你猜猜看?”
秋月看了他一眼,抿嘴道:“据小婢看,那人可能是个女的,而且和爷是很熟的人,对么?”
卓少华道:“你怎么知道的?”
秋月妩媚的黠笑着,道:“因为爷回来之后,好像不想和小婢多说,如果是敌人,爷早就告诉小婢了。”
“你真是善解人意。”
卓少华一把搂住她娇躯,低笑道:“你还没猜她是谁呢?”
秋月柔顺的偎入他的怀里,低着头,幽幽的道:“小婢猜想是小公主了,对不?”
卓少华道:“差不多,只是没有猜对。”
秋月螓首微抬,诧异的道:“那会是谁呢?”
卓少华道:“是大公主。”
秋月吃惊道:“是大公主.她找爷做什么?”
卓少华道:“她改扮男装,化名蓝允文,还和我结为兄弟,方才她就是以蓝允文的身份,约我出去的,敢情她不相信我们之间,没有燕婉之私,这里的一切,就是她故意布置的,所以一见面,故意拿话套我,我因她是结义兄长,就把实情告诉了她,她才相信。”
秋月问道:“爷早知他就是大公主么?”
“不知道。”
卓少华道:“还是后来老哥哥制住了顾总管,现出身来,才把她揭穿的。”
秋月吃惊的道:“顾总管也去了?”
卓少华道:“顾总管好像是跟踪大公主去的。”
秋月问道:“后来呢?”
卓少华道:“后来老哥哥挟着顾总管走了。”
秋月一颗头躲在他怀里,低声笑道:“那就剩下爷和大公主两人了,你们……你们说了些什么呢?”
“你想知道么?”
卓少华把她一颗头轻轻抬了起来,自己一颗头也渐渐低了下去。
“爷……”秋月娇躯一阵轻颤,就默默的承受了一切。
第二天早晨,秋月脸上闪发着青春的娇艳,内心也有着喜悦充实,只是有些娇羞不胜。
两辆马车继续上路,卓少华没有把昨晚大公主找自己的事情告诉师傅,因为那是私情,只是儿女之私。
第三天、第四天……每天行程,都是按照总令主那张行程单上规定的地点打尖、住宿,所谓有话即长,无话即短。
第五天下午,两辆马车一过石花街,车把式就接连扬鞭叱喝,两匹马本来跑得已经不慢,这一来驰行突然转速,一路急驰,车厢也随着不住的颠簸摇摆。
秋月低低的道:“令主,咱们快要到啦!”
卓少华回头以“传音入密”朝独行叟退:“老前辈,咱们等到了之后,该当如何?”
独行叟也以“传音“答道:“少侠只管照密柬行事,等到了紫霄宫再说。”
这样急速行车,约莫弛行了半个时辰,就渐渐缓慢下来,接着便自停住。车把式一跃下车,找开了车门,躬着身道:“王令主请下车了。”
卓少华当先一跃下车,秋月和车上诸人,也相继下车,第二辆车上的人也跟着一齐下车。
卓少华举目四顾,只觉停车之处,已在一处小山麓间,正想回头问问秋月,自己一行人该当如何走法?
只见第一辆车上的车把式已经走上两步,躬着身道:“小人替王令主带路。”
卓少华问道:“你知道路么?”
车把式道:“小人是今日中午行尖时,奉到顾总管之命,要小人替王令主带路,赶到象山,就没小的事了。”
“好,你就在前面走吧!”
卓少华朝他挥了挥手,心中却在暗自寻思:“那晚老哥哥把顾总管带走,原来没要她的命。”
车把式答应一声,就走在前面引路。
卓少华回身道:“诸位使者,请随本座来。”说完举步跟了上去。
你别看那车把式只是赶车的,这一上路,只见他洒开大步,在前面走得极快。
山径一路往上,走的都是上坡,连上十八盘,车把式居然奔行如飞,丝毫不慢。
卓少华率领的第四路人马,个个都有绝高武功,自然走得毫不吃力。
只有秋月,虽然也有一身武功,但女孩子家内功较逊,一路跟在卓少华身后,不住的提吸真气,这一阵工夫下来,已经脸红气喘,鬓发边上也有了汗水,差幸这样奔行,不到半个时辰,便已赶抵象山。
卓少华抬头看看天色,正好是黄昏时分,心想:“密柬上写着,限日落前抵达’,果然分毫不差,看来顾总管办事,连里程都算得极准了。”
车把式领着一行人绕过一片竹林,但见翠树林中,矗立着一座小庙,那是观音堂。
车把式走近庙前,脚下一停,躬身道:“小的领到这里为止,小的告退了。”
卓少华看了观音庙一眼,问道:“咱们就在这庙中休息么?”
车把式道:“这个小的就不知道了。”
卓少华点头道:“好,你去吧!”
车把式再一躬身,就转身奔行而去。
秋月道:“顾总管既然要他把我们领到这里来,庙中可能已有准备,也说不定。”
卓少华颔首道:“不错,现在时间尚早,咱们就到庙中休息去。”
当先举步,跨入庙门。
只见一名身穿青灰道袍的中年道人迎了出来,打着稽首含笑道:“诸位施主,大概就是结伴游山来的了,三日前一位顾施主派人前来,定了几间客房,说诸位施主今日傍晚可到,还要小庙准备了两桌素斋,施主们请随贫道到里院奉茶。”
他这话说得含含糊糊,但一听就知是顾总管给自己一行人准备的。
独行叟有意无意的看了紫云道长一眼。这意思是说:“武当山上的道士,莫不是武当门人,看来他早已被芙蓉城收买了。”
紫云道长微微点了下头,心中叹息不已!
一行人随着中年道人直入后进一座跨院之中,这里一主两厢,足有七八个房间。中间一个客厅上,早巳放好两张八仙桌,桌上也沏好了两壶热茶。
中年道人陪笑道:“诸位施主请用茶,贫道就要厨下开上素斋来。”
独行叟立即以“传音入密”向卓少华道:“卓少陕,你要他叫庙中当家前来见你。”
卓少华大不刺刺的朝中间一坐,说道:“道长去请宝庙当家的前来见我。”
中年道人稽首道:“回施主,贫道一尘,就是小庙的当家。”
独行叟道:“少侠问他顾总管可有什么交代?还有,他可是武当弟子?武当山近日有何动静?”
卓少华道:“道长既是此地当家,不知顾总管可有什么交代么?”
一尘道人道:“三天前是一位姓顾的施主派人来定的,贫道不知她是不是总管?”
卓少华脸色一沉,探手取出令牌,喝道:“你见了本座,还吞吞吐吐作甚?”
一尘道人一呆,连忙陪笑道:“令主说得是,顾总管昨晚确实有一封密柬,要小道面呈令主,本来小道准备等令主用过餐,再单独呈给令主的。”
秋月替卓少华倒了一盅茶,卓少华喝了一口,说道:“这里除了本座,就是各位使者,并无外人,你把密柬呈上来就是了。”
一尘道人应了声“是”,从怀中取出一封密柬,双手呈上。
卓少华接到手中,并未立即拆开,抬目问道:“道长可是武当门下么?”
一尘道人躬着身道:“是、是,小道是武当第十九代,一字辈。”
卓少华又喝了一口茶,才回头问道:“近日武当山可有什么举动么?”
一尘道人道:“这几天掌门人似是已经得到了风声,要各处道观、庙宇、严加戒备,但不准露出半点形迹,如有不明来历的香客、游人,都要严密注意,随时向紫霄宫值日师傅禀报。”
卓少华心中暗道:“芙蓉城行动再隐秘,武当山却也早已有了准备,看来紫云道长说得不错,武当派若是毫无戒备,那就真该覆亡了。”一面颔首道:“好,道长请退。”
一尘道人应了声“是”,打着稽首退去。
不多一会,几名香火道人在厅上点起灯烛,陆续搬上酒菜。一尘道人口中说是素斋,搬上来的是大鱼大肉。
卓少华举起筷子,说道:“诸位使者请用酒菜,饭后,还可略事休息,初更前出发。”
说完,众人也随着开餐。
饭后.卓少华才取出秘柬,打了开来,只见上面写着:“各位使者应用兵刃,已预置在居中,可按号自取,此次进攻武当并非偷袭,令主所率第四路为左翼,初更抵达紫霄宫东首,路上毋须掩蔽行踪,遇有武当弟子拦截,一体可格杀勿论。”看完之后,就站起身道:
“诸位使者,现在可以回房休息,各位应用兵刃,也均已放在房内,按各人字号取用好了。”
大家依言站起,各自往房中行去。
卓少华也接着走入房中,果见临窗一张半桌上放着一柄绿鲨皮鞘的长剑,配着淡青色的剑穗,看去极为古朴淡雅。
秋月跟在他身后,说道:“这口剑大概是给爷准备的了!”
卓少华伸手从桌上取起宝剑,轻轻一按剑口,但听“铮”的一声,抽出剑来,但觉青光莹然,森寒夺目,映烛生辉,不禁赞道:“果然是一口好剑。”
秋月欣喜的道:“这大概是城主收藏的几口名剑之一了,也只有爷才配使这柄剑呢!?”
卓少华淡淡一笑道:“可惜,我现在不使剑了。”
秋月一怔道:“那爷使什么兵刃呢?”
卓少华用手轻轻拍了下悬在腰间的竹笛,笑道:“我的兵刃就是这支竹笛了。”
秋月轻哦一声道:“对了,爷这支竹笛,一直随身不离,爷若是爱吹笛,小婢从来也没听爷吹过,原来它是爷的随身兵刃,小婢直到今晚才知道呢!”说到这里,接着又道:“但这口剑是城主赐给爷的,又是一口名剑,爷佩着不好么?”
卓少华点头道:“这样好了,我看由你佩在身边,遇上有事,你也可以使用。”
秋月柔顺一笑,道:“小婢跟在爷身边,还用得着使剑么?时间还早,爷还可以到床上去运一回功呢!”
卓少华道:“不,我坐一会就好。”
说完,走到窗前一把椅子上坐了下来。
秋月倒了一盅茶,双手奉上,说道:“爷请用茶。”
卓少华道:“今晚情形如何,此时还不知道,你去休息一会吧!”
秋月嫣然一笑道:“小婢不累。”
卓少华知道自己不休息,她是不肯休息的,也就只好由她,一面端起茶盅,轻轻喝上一口,心中只是盘算着芙蓉城主今晚进攻武当,自己这一行人该当如何?
他究竟对此种大举进攻,缺乏经验,越想越觉得茫无头绪,甚至连自己怎么办,都没有一点计划了。
再继而一想:“自己一行连师傅都要听独行叟老前辈的,何用自己操心?至于自己该如何脱离芙蓉城,自有师傅和四师叔决定,更不用自己多想了。”
一念及此,心头不觉稍宽,又取起茶盅喝了口茶。
秋月只是静静的站在旁边,她看卓少华似在想着心事,她就不敢开口,直等卓少华又取起茶盅来,才伸过手来接住茶盅,说道:“小婢给爷倒茶去。”
“不用了。”
卓少华站起身道:“时间差不多了,我们也该动身了。”
秋月笑道:“时间还早着呢!”
“不!”卓少华道:“时间充裕,咱们可以走得慢些,不用急着赶路,我心里一点准备都没有,在路上大家可以商量。”
秋月道:“既然如此,那就早些走也好。”
她随手取起长剑,替卓少华佩在腰间,就随着卓少华走出房间,在走廊上娇声喊道:
“诸位使者,令主请大家上路了。”
大家听到秋月的喊声,纷纷佩带兵刃,走了出来。
芙蓉城主确实做过一番调查工作,对每个人的兵刃特徽,都有详细的记录,因此送来的兵刃,都适合每一个人的习惯。
其中只有三个人没有兵刃,第一个是“天”字独行叟,他一生从不使用兵刃。第二个是”月”字血手煞神田无忌。第三个是“盈”字翻天印陆浩,他们都是以掌力擅长,自然不用兵刃了。
卓少华道:“目前离初更还有半个时辰,咱们早些上路,免得误事,只是咱们是四路人马的左翼,此去紫霄岩,随时都会有武当派的人拦截,因此咱们也应该把人手分作三股,互相掩护,才不致首尾不顾……”
他是故意把话声说得极缓,好藉机听听独行叟有什么指示。
果然在他说话之时,耳边传来了独行叟“传音入密”
的声音说道:“少侠要‘黄’(紫云道长)、‘洪’(武当启真子)、‘荒’(武当归真子)、‘日’(武当俗家日月双环胜镇山)四人做为此行前锋……”
卓少华就跟着道:“现在本座指派‘黄’、‘洪’、‘荒’、‘日’四位使者为前锋,遇有故人阻拦截击等情,一体格杀勿论。”
紫云道长等四人一齐躬身道:“属下遵命。”
独行叟又以“传音”道:“你要老朽(天)、石开天(地)、令师(宇)、令师叔(宙)四人随同少侠为中军。”
卓少华随着道:“‘天’、‘地’、‘宇’、‘宙’四位随同本座为中军。”
独行叟又“传音”道:“你要‘元’(不明身份)、‘月’(血手煞神田无忌)、‘盈’(翻天陆浩)、‘昃’(笑煞人萧道成)、‘辰’五位为后卫。”
卓少华接着道:“‘元’、‘月’、‘盈’、‘只’、‘辰’五位为后卫。”
‘元’字等五人也躬身道:“属下遵命。”卓少华道:“现在人手已经分配停当,四位前锋,可以先走了。”
说话之时,朝紫云道长等四人抬了抬手。
独行叟在他说话之时,立即以“传音入密’朝紫云道长道:“道兄记住了,四位务必迅速上路,在中军到达以前,四散开来,名为各据一方,守卫阵地,暗中可派归真子进入紫霄宫里面见贵掌门人,但必须在初更以前回转,才不致露了马脚。”
紫云道长等四人,等卓少华话声一落,便自先行往外行去。
紫云道长回头以“传音入密”朝独行叟道:“敝派叛徒一尘,请老施主转知卓少侠,务必代贫道清理门户。”
四人走后,卓少华道:“现在咱们也可以走了,五位后卫,务必和中军保持十丈距离,听本座手势行动。”
说完,带着秋月和独行叟、石开天、九眺先生、董仲萱等人往外行去。
一尘道人慌忙送了出来,说道:“贫道恭候王令主。”
独行叟以“传音入密”说道:“卓少侠,紫云道兄临行之时,托你代他清理门户,咱们这番调度,确也不宜泄露,此人不用留他了。”
说话之时,一行人已经出了观音庙。一尘道人连连打着稽首躬身说道:“王令主!请恕贫道不远送了。”
卓少华沉喝一声道:“一尘,武林中人最忌欺师灭祖,叛门背派,本座奉城主之命,将你处死,以谢武当,你可心服?”
口中说着,右手一指,朝他心窝点去。
一尘道人听得大吃一惊,口中叫道:“令主……”
身形一闪,朝旁掠出。
卓少华这一指使的正是老哥哥传他的“穿云箭”指功,岂容你躲闪得开,身形堪堪闪出,人已往后跌倒下去。
卓少华一指点出,便已展开脚程,往前奔行而去,一行人无不是武林中的顶尖人物,轻功卓绝,这一全力施展,自然疾若奔马。
不多一回,就已绕过三座山脚,一路上居然没遇一个武当派的门人。如今巍峨高耸的紫霄峰已在面前,夜色之中,看去朦胧而宁静,好像丝毫没有戒备一般。
卓少华率着大家赶抵东首一片悬岩之下,举头看看天色,还没到初更时分。
正在打量之际,只听身后独行叟低声道:“卓少侠,咱们就在这里歇一歇吧!”
现在一行人中,已经没有外人,因此不用再以“传音入密”说话了。
卓少华低声道:“老前辈,紫云道长他们怎么一个不见呢?”
独行叟微笑道:“他们就在前面隐蔽之处了,你现在可以朝身后的后卫打出手势,要他们停在稍后十丈之外,等待后命。”
卓少华点点头,举起左臂,往后挥了两挥,大家就在右首一片林下停下来。
再说紫云道长率同启真子、归真子和胜镇山三人,为了时间迫促,一路飞奔,刚赶抵紫霄岩东麓,
只见一名青衣道人从岩上飞奔而下,挡在四人身前三丈左右光景,打了个稽首道:“诸位施主,请留步了。”
归真子掠到他前面,喝道:“一靖,你连我都不认得了吗?”
一靖道人目光凝注,打量了归真子一眼,惊喜的道:“是五师叔,弟子……”正待拜了下去。
“快不用多礼。”归真子伸手一指紫云道长等三人,低声道:“师叔祖和三师兄、胜师兄他们都已来了,今晚形势十分凶险,这里一共有多少人防守?”
一靖道人听说师叔祖(紫云道长)、三师叔(启真子)、胜师叔都已来了,更觉惊喜,忙道:“回五师叔,由弟子负责,扼守东岩,共有本门弟子二十五人。”
归真子道:“好,你在此守护,不可妄动,今晚这东岩已可无事,我要立即赶去晋竭掌门人。”
说完,提气急掠,往岩上而去。
一靖道人急忙朝紫云道长迎了上来,躬着身道:“弟子一靖,叩见师叔祖……”
紫云道长摆摆手道:“一靖不必多礼,你速即回到岗位上去,我和你三师叔、胜师叔目前还不宜露面,来敌太强,不可泄露了行藏,快去吧!”
一靖道人唯唯领命,心中却也止不往暗生疑窦,忖道:“师叔祖和三位师叔怎么都穿了一身黑衣?神色又如此诡秘,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当下行了一礼,就匆匆回上岩去。
紫云道长也朝启真子、胜镇山二人打了个手势,三人立即分散开来,隐入了黑暗之处。
卓少华和独行叟等人刚走近右侧林下,紫云道长已飘闪了过来。
独行叟连忙问道:“道兄,归真子道友可是已上去了么?”
紫云道长微微颔首道:“已经上去了,目前芙蓉城主尚未发动,三处人马大概都已抵达她的指定地点了,今晚武当派能否安然度过危难,全仗老施主诸位大力回天了。”
独行叟道:“道兄毋须客气,只不知贵派是否已有准备?”
紫云道长点头道:“看来掌门人早已得到警讯,单以这里来说,岩上就有二十五名弟子扼守,应该已有准备,只是力量仍嫌单簿,如果咱们这一行人没有卓少侠的解药,这二十五名弟子就不堪一击了,咱们这里如此,其他三处的情形,就可想而知了。”
石开天道:“幸好归真道友及时赶去,贵掌门人聆悉之后,必有适当安排,依老朽看,芙蓉城主已在密柬上说明了此行并非偷袭,自然要和贵派明伙交战,讨回公道。
因此咱们这四路人马,分由四个地方逼近紫霄岩,只是要助长声势,给贵派来个先声夺人,真正的主力,还是在芙蓉城主了。”
卓少华望望师傅、师叔,朝独行叟问道:“老前辈,咱们这第四路,是不是在双方争执之时,出面调解呢?”
独行叟道:“这话目前还言之过早,总之,这要看当时的情况而定,少侠不必焦急,到时老朽会通知你的。”
卓少华道:“老前辈说得极是,只是晚辈还有一点顾虑之处。”
独行叟一手捋须,微笑道:“少侠倒是说说看?”
卓少华道:“晚辈顾虑的是那五个神志尚未恢复的人,咱们如果另有举动,他们该如何处置呢?”
独行叟笑道:“你是令主,你就带着他们去好了。”
刚说到这里,突听“嗤”的一声,一道红色火花,冲天直上,接着又是“叭”的一声,爆出漫天花雨!
独行叟道:“芙蓉城主已经到了。”
卓少华攒攒眉道:“归真子道长不知回来了没有?”
独行叟道:“现在信号已发,你快发令登上岩去,也许他会及时赶回来的。”
卓少华右手摘下竹笛,向空一挥,大声道:“诸位使者随本座登岩!”
当先往前急步行去,秋月紧随他身侧跟了上去。
只见前面黑暗处,人影连闪,迅快闪出四条人影,向卓少华面前集合,那正是紫云道长、启真子,归真子和胜镇山四人。
卓少华急忙朝归真子低声问道:“道长已经见过贵掌门人了么?”
归真子点点头,低声道:“多谢卓少侠,贫道已把咱们的情形,禀报过掌门人了。”
“如此就好。”
卓少华道:“咱们快些上去吧!”
一行人由卓少华领先,展开轻功,纵跃如飞,不过片刻工夫便已登上紫霄岩东首一片危崖。
扼守岩上的一靖道人和二十五名同门师弟,已奉到掌门人的谕令,不战而退,朝紫霄岩左首退去,但依然一字排开,严阵以待。
卓少华举目看去,这崖上是一片广大的石砌平台,自己一行人登上之处,正好是这片平台的东首,也正好是紫霄宫的左翼。
这时扼守平台西首的一批武当门人也同样不战而退。
跟着逼上的是第一路令主卓清华和江南武林同道。四路人马中,以这两路的实力最强,故而担任了左右两翼。
石砌平台最前面,是一座高大的石牌楼,现在牌楼前面也正有一行从牌楼底下鱼贯进入广场。当前一人是绿袍白髯老者,腰佩绿鲨皮鞘长剑,履声囊囊,顾盼自豪,正是总令主严文兰。她身后紧随着青衣劲装,背插双剑的是使女杜鹃,右手执着一面绿色三角小旗,中间绣着碗口大的白底黑字一个“令”字。
总今主后面是兰赤山庄总管追风客鹿昌麟、副总管翻天手吉鸿飞、和二十名一式黑色劲装,手抱扑刀的彪形大汉。
稍后分为两行,右边是第二路令主三湘武林盟主铁指绵掌张椿年率领的三湘武林同道。
左边是第三路令主河北武林盟主金刀李千钧率领的河北武林同道。
总令主严文兰率着两行人一直走到离紫霄宫七八丈距离,才行停住。
紫霄宫两扇高大的大门紧紧闭着,只开了左右两侧的边门,从东西两岩退下来的武当门人,就像雁翅般分别守住了两侧边门。
双方并未发生一点战斗,芙蓉城的人马,已经顺利的逼近紫霄宫前!
不!三面包围了紫霄官;但紫霄宫却似乎十分沉着,除了两拔弟子退守侧门,宫中不闻丝毫动静。
严文兰面向紫霄宫,凛然而立,右手微微一抬。
追风客鹿昌麟立即举步走了上去,直到离紫霄宫大门两丈光景,方始站住,高声说道:
“芙蓉城主会同江南、河北武林盟主,暨各路武林同道,前来拜会武当掌教,请贵宫道友进去通报一声。”
他果然功力深厚,这几句话,就说得声音铿锵,已不需门人弟子进去通报,大概住在后进的武当派掌门人也可以听到了。
他话声一落,过了没有多久,紫霄宫两扇大门,已在缓缓开启,接着走出八对蓝袍佩剑道人,像雁翅般朝大门两边分开。
接着走出一个头簪白玉如意,身穿紫色道袍,脸色红润,颏下留了一把花白长髯,年在六旬以上的老道人来,他正是武当派掌门人玄真道长。
在他身后分两行紧跟着六位道人,全是身穿天青色道袍,头挽道髻,颏留长须,看去一派道气,那是武当八宫宫主,计为净乐宫主步真子、迎恩宫主玉真子、(五虎宫主为启真子)遇真宫主清真子、(南岩宫主为归真子)紫霄宫主履真子、玉虚宫主全真子、太和宫主守真子。
这边武当掌教率同六宫宫主从紫霄宫大门走出,广场对面的牌楼前面,这时忽然号炮连声不绝,出现了两排红灯,冉冉而来!
红灯一共有二十四盏之多,现在已经进入牌楼,那是二十四名身穿大红衣绔的少女,左手高挑红色纱灯,右手叉腰,步伐整齐,款款行来。
这两排红衣少女后面,则是身形矮胖的总管顾嬷嬷、和北岩管事贾嬷嬷两人。接着就是两顶紫红色的软轿,由八名大脚婆子抬着缓步进入牌楼。
总令主严文兰立即趋了上去,走近第一顶轿前,躬着身道:“属下见过城主。”
软轿坐的自然是芙蓉城主了,她沉声问道:“都到齐了么?”
严文兰道:“都到齐了。”
芙蓉城主道:“很好。”
软轿一直抬到离紫霄宫五丈来远,才行停住,由跟在轿后的两名青衣使女打起了轿帘,两人就手捧一长一短两柄古剑,分左右站停。
软轿中端坐着一个一身缟素,面披青纱的老妇人。
第二顶软轿也相继停下来了,跟在轿后的则是画眉,她迅快来至轿前,打起了轿软,小公主严玉兰一跃而下,走到第一顶帘轿前面,站在右首,(左首站的是总令主严文兰)下首则是顾总管和贾嬷嬷。
玄真子道长面含微笑,举步跨下石阶,打了个稽首道:“女施主贲临寒山,贫道玄真子,恭迎来迟,多多恕罪,女施主请到观内奉茶。”
芙蓉城主沉哼一声道:“不用了。”
她两道棱棱如电的目光,从蒙面青纱中透射出来,就隐含着无比的怨毒和仇怒之色,冷然道:“道长可知老身是什么人吗?”
玄真道长单掌当胸,说道:“女施主不是芙蓉城主么?”
“不错”。芙蓉城主道:“老身不妨明白告诉道长,老身就是严凌峰的未亡人。”
玄真道长稽首道:“城主是严师弟的夫人,贫道已略有所闻。”
芙蓉城主一怔,冷哼道:“那你应该知道老身的来意了?”玄真道长道:“先师遗命,曾说女施主二十年后,会上武当山来,如今正好是二十年了,贫道知道女施主近日必然会来。”
芙蓉城主冷然道:“你们既然知道我的来意就好。”
玄真子道:“只是……”
他将语气拖长,看了芙蓉城主一眼,徐徐说道:“只是先师遗命,等女施主来了,要贫道奉告女施主……”
芙蓉城主冷冷的道:“紫霞道人怎么说?”
玄真子稽首道:“先师是说:严师弟是他老人家的门下弟子,他老人家当时虽然不赞成严师弟娶女施主,但他既和女施主结婚,做师长的也不好反对……”
芙蓉城主怒声道:“那他为什么要毒死严凌峰?”
“善哉!善哉!”
玄真子稽首道:“虎毒尚且不食子,先师岂会不择手段,去毒害自己门下的弟子,何况敝派从不使毒……”
“住口。”芙蓉城主叱道:“我丈夫活着走上紫霄宫,但却中毒死在紫霞道人面前,这总不是假的吧?”
“女施主说的没错。”
玄真子徐徐说道:“当日贫道和几位师弟,全都伺立在先师身侧,严师弟是好好的,走进先师云房,朝先师跪拜下去,口中说道:“弟子叩见师傅’六个字,就伏地不起。先师言道:“严凌峰,你起来,为师有话问你。’严师弟依然跪伏不起,先师又道:“为师叫你前来,只是要问问你经过情形,你只管起来再说’,严师弟依然一动不动……”
芙蓉城主切齿道:“他已中了你们毒害,如何还起得来?”
玄真子道:“女施主不可如此说法。”
芙蓉城主道:“那要老身怎么说?”
玄真子道:“女施主且勿动怒,听贫道把话说完了。”
他单掌打了个稽首,续道:“先师看出情形不对,问道:“严凌峰,你可是负了伤?’一面回头吩咐九师弟道:“守真,你快去看看他伤在问处?’九师弟,现在你来说吧!”
太和宫观主守真子稽首领命,走上两步,朝芙蓉城主稽首一礼道:“贫道当时站在最下首,和严师弟距离最近,急忙走过去,俯身把严师弟扶住,严师弟身躯已僵,经贫道这一扶,忽然侧身倒下,口中流出黑血来……”
芙蓉城主目中已是含了满眶泪水,问道:“后来呢?”
守真子道:“贫道当时大吃一惊,先师也已看出不对,问道:“中了毒?人还有救吗?’贫道因严师弟身躯已僵,再一探胸口,心脉早已停了,先师吩咐道:“守真,你查查看,他是中了什么毒?竟有如此快法?经贫道细心检查的结果,严师弟身上并无伤痕……”
芙蓉城主冷哼道:“在武当山方圆百里,有什么人下了毒,你们还会不知道么?”
守真子没有作答,只是续道:“当时在场师弟都认为严师弟是被人在饮食之中,下了奇毒,惟有先师摇头不语,经他老人家亲自检查的结果,那奇毒是由严师弟‘风门穴’传入的,因此可以推断,可能有人把毒粉弹在严师弟的衣领上,遂把严师弟长衫脱了下来……”
芙蓉城主问道:“他的长衫呢?”
玄真子道:“为了此事,先师特命二师弟(净乐宫宫主步真子)持了严师弟的长衫,亲去西蜀,请唐门老庄主唐宗尧老施主代为鉴定。”
芙蓉城主问道:“唐宗尧去世已有十几年了,他怎么说呢?”
玄真子道:“唐老施主检验之后,有一封亲笔信给先师的,当时先师命胜师弟(日月双环胜镇山)护送严师弟灵柩回籍,曾把严师弟的长衫和唐老施主回先师的亲笔函,包成一包,面交女施主,但胜师弟到时,严宅已经剩了一座无人的空宅,因此只好把原物送回先师。先师仙去之时,曾留有遗命,等二十年后,女施主找上武当,把这个包袱,交给女施主验看。”
芙蓉城主道:“东西呢?”
玄真子朝身后一招手道:“松鹤,把包袱送上来。”
一名身穿青衣的小道童口中应了声“是“,手捧一个黄布包袱,急忙走出。
玄真子接过包袱,说道:“唐老施主这封信,就在包袱之中,先师当日并未让贫道过目,贫道师兄弟均不知信中如何说法?请女施主自己过目吧!”
芙蓉城主一抬手道:“贾嬷嬷,去接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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