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小侠燕凌云,自匆匆离开云雾山,与诸葛师徒,以及铁姥姥罗姑婆诺人,道经玉屏,安葬了鬼影郎君公孙明之后,衷心便怀有无限感慨!
既深觉江湖上,处处荆棘,恩怨仇杀,毫无是非,艰险重重。
又回忆年来所经,发现文武虽然殊途,而争名争利的风尚则一。
尤其武林中,十九都是盗名欺世之徒,号称名门正派的武当是如此,领袖群伦的黄山,亦似乎并不例外。
瞻望投师习艺的初衷,实在茫茫天涯,无所适从!更是最可笑的,厥为寒梅处士冷老翁婿,死追不舍,硬要拥立自己这样一个初出茅庐之人,为一派掌门,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了。
并感出门未久,对人间不平毫无建树,反倒惹了一身情孽纠缠。祝姊姊一波未平,又接二连三的,碰到红绫女葛飞琼、天台仙子钟慧芬,以及凌云燕,阙寒香诸女。
还有那投水自尽的九华林姑娘。
因而一路上思潮起伏,心绪极端不宁,一些不以此行大获全胜,威震江湖为意。
最是他对自己尚无师承成见极深,总以为屡败许多武林高手,不是本身有什么特殊奇能,悉是对方缺乏真才实学,徒有虚名所致。
且暗暗打定主意,准备以两年为期,设或仍寻不到明师,能了却眼前恩仇,届时当携爱侣红绫女,归隐括苍山古洞,合籍潜修,一俟有成,方出道问世,行侠江湖。
同时因无意玄阴掌门之位,所以对同伴八卦教五力士,百般恭顺趋奉,深感不安。
是以一过正江,便趁铁姥姥分手之时,也托故避道先行。
加上心伤天台,脚下不由自主的,快如奔马,为时不到数日,就横越雪峰山,过长沙,行抵平江。
照他本意,原拟先到浙东,查明钟府一门惨死实况,然后再到黄山和红绫女会合。
不料行经此处,忽然心感爱侣被魔女花言巧语所惑,留在苗岭,大是可虑。
因此特找了一所高升老店落脚,作万一之想,希望能等到伊人。
这时间,仍然在新年之中,同寓客人不多。
倒是入夜以后,城中鼓乐喧天,各种灯戏十分热闹,尤以此间出名的旗花火炮,更见精彩。
恰好这都是年轻人所喜,燕凌云此际之时,也就不由自主的,未能免俗,随主人出外观赏。
本来这也仅是一件平常之事。
可是不想他略在市上走了几转,再回寓所,却发现暗藏枕下的,自己一柄太阴古剑,竟告不翼而飞。
顿时惊失至宝,不禁又愧又怒!
虽经立唤小二,同在店中搜查,但无如贼人做的干净俐落,始终未获丝毫线索。
并且他江湖经验太浅一时也拿不出什么好主意。
反是同寓一位久住的老客人,有些见识,力言刀剑之器,惟有武林人才会见而起意、如欲寻回原物,最好往拜汨罗山庄,或可有望。
因为该地陆庄主,人称幕阜闲人,乃是一位隐名大侠,不仅交游极广,尤其道经此处江湖人,多半先往投帖趋候,只要求得他出头,一把剑,绝非难事。
此言一出,燕凌云也深觉有理。
且暗疑或即是对方党羽所为,心想:“既有这样一个地头蛇,那就好办了!”于是立忙问明途径,天光一亮,便匆匆向目的地进发。
好在他如今健步如飞,不多久就渡过罗江,远瞻幕阜山雄峙在望。
更从途人口中,得悉右方数里之遥,一座松竹掩映之中的独立庄院,就是“汨罗山庄”。
也脚步一紧,顷刻到达。
同时庄上似乎早有预知,未待他道明来意,便有一位粗眉大眼的壮汉,拱手相迎,迳引入内。
但见,其间庭院宽广,花木扶疏,一列三进,在富丽中含有静雅之气,十分不俗。
尤其未到滴水檐前,就抬眼瞥见前厅,立起一位年将花甲,五柳长须,修眉朗目,面貌清癯的儒装老人。
身后并俏立一个二十上下,杏脸桃腮,颇是美艳的,青衣少女。
看情形,他们都似乎期待已久。
也显然那位老人,必就是主人幕阜闲人陆羽了。
这时燕凌云,反见状大是困惑!
并马上紧走几步,拟郎按江湖礼数上前致意。
可是事情竟十分古怪!
只觑主人却不待他接近,便二目凝住,沉声开口道:“老朽无以应命,已于日前奉达,贵上想是已经谅解,不再前来了?”这几句话,只听得燕凌云茫然摸不着头脑,赶忙拱手高答道:“晚生凌云,慕名趋访,老英雄大约是错认了!”在他,本是因话答话,据实回覆。
但不想对方,彷佛仍是不信,闻言陡地眉峰一皱,更*视问道:“咦!小哥儿难道不是金家寨八手天王派来的使者不成?”而且此际,出迎的壮汉,和旁立少女,都一齐侧目打量,现出满脸诧异之色。
因而燕凌云,立刻接口朗声答道:“老丈不必见疑,在下乃由平江而来。”
并恍忆曾闻小贼金光亮之父,便是名叫八手天王,顿又摇摇头续道:“晚生并非什么金家寨之人,乃是路过平江,不惯于昨夜失去一件珍贵之物,经人指点,趋府求助。”
他一面开门见山,说出来意。一面注视对方老少反应,暗忖:“既然此人在此颇具威名,连金家寨都有往来,那就绝无不知理?”不过事实却偏偏不然。
反目睹主人,闻言竟神色颓丧,点点头微叹道:“荷承小相公不弃,远道而来,可惜已非其时。
如今老朽已泥菩萨过江,自身不保,歉难为力了啊!”
随又肃请就坐,正色说道:“小哥儿既是读书之人,当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两句古训,若非紧要之物,还是看开一些为妙,老朽不妨相告,寒门便因昔年得有一件宝物,先君三十年前,为之罹难,上年良友又为之身亡,今日本庄更将遭血洗之祸,这便是前车之鉴呢?”最是此老,诚形于色,分明不是托辞。
于是燕凌云,马上极口称谢道:“谢谢老英雄金玉良言!”
并立又好奇的反问道:“老丈身怀绝技,望重一方,何人竟如此大胆,敢来此间肆虐,难道彼辈不怕王法么,可否请见告详情?”这时幕阜闲人陆羽,好像也有满腔念慨,欲吐之为快。闻言先看看日色,然后侧顾少女凄然道:“今天这位云相公适逢其会,也许便是本门最后一个来客,大约贼党到达,还有一些时刻,我见可稍备酒菜,别失了咱们汨罗山庄的常例啊!”
青衣少女,也目含泪光,嘤咛一声,如言迅即备妥。
尤其燕凌云,眼见主人在如此状况下!仍不肯对客人失礼,显然绝非恶人。
亦立动侠肠,决心看个究竟,要相助一臂之力。
且听陆老,于席间喟然说出起祸因由。
原来陆家上代,也是一位武林闻人,昔年人称摘星手陆天翔,便是乃父。
因为这位老人家,晚年慕道,无意中于肆上收得一本南华经,竟发现其木甬内,夹有一片玉质大荒真人藏珍图。
当然他身为武林中人,得此至宝,怎能不起贪心。
也果然按图索骥,在庐山五老峰下,寻到天璇仙府。
只是不知何故,却一回平江,便身发奇疾而亡。
并于死前,谆嘱子女,务勿再往犯险。
虽是未吐详情,但摘星手乃因此而丧身,盖可断言。
是以幕阜闲人陆羽,遵从遗训,对所藏玉图,一向视为不祥之物。
不料上年春间,好友云梦客萧渔,忽动奇想,前来相借,又不多久,便遭惨死,连那片藏珍图,都不知遗落何处。
陆老也因祸由自己所藏之物所引,不便声张追讨。
且反以失之为快,免得将来门人子女,又见而动心,重蹈覆辙。
照说,他既有如此胸襟,总该平安无事了。
但那知,忽然月来江湖上,又掀起寻访大荒藏珍旧事。
纷纷传言,宝在东海逍遥岛。
最是大别山金家寨巨寇,八手天王金四海,不知由何得悉,藏珍图落在陆家,年初特别派人前来,迫令献出,否则便将血洗汨罗山庄。
今日也就是最后的限期。
而且这班强徒,党羽遍长江两岸,高手如云。
加上威镇海内的括苍五鬼,又和彼辈声息相通,简直无人可当。
虽经遣人向衡山和洞庭求援,但时至今日,仍无人来此。
显然皆是自忖不敌,惟恐出头遭殃。
亦因此之故,所以陆老才有适才那种凄凉之语。
本来他,早已*令家人远避,拟以一身当之。
可是怎奈掌珠平江女侠陆秋芳,和爱徒花刀手温良,誓死不肯相离,只好父女师徒三人,准备和来贼一拚。
不过幕阜闲人,仍有万一之想,希望日前作书婉言此宝已失,对方能予谅解。
是故,他们刚刚误把燕凌云当作金家寨信使,以为有了转玑。
这种事,听在我们小书生耳中,不由顿对念念不忘的“逍遥游”三字秘密,和年前五老之丧,有了新的启示,深信确与大荒藏珍有关。
也因而对女侠凌云燕,以及魔女阙寒香的疑忌,消除了大半。
并马上把盏向主人笑道:“陆老英雄勿忧,吉人自有天相,府上积善之家,绝可无虞,晚生不才,既适逢其会,稍时决凭三寸不烂之舌,劝化贼人一番,或可不无助力?”更又不待答言,又举杯目视壮汉温良,以及陆秋芳姑娘道:“二位一孝一义,令人可敬,在下愿以此杯,藉表微忱!”平江女侠,和花刀手,也赶忙谦逊同饮。
惟有幕阜闲人陆老,见状不禁暗中启疑,心想:“常人耳闻凶杀之事避之惟恐不暇,怎的今日这位小书生,竟胆大得出奇,不仅明知稍时便有贼人前来,毫无惧色,且竟然也要插上一脚,岂非怪事?”
于是立刻一声长叹道:“小相公乃读书之人,怎可参预江湖之事,盛意心领,今日也不使相留,设或寒门能得幸存,老朽明早必往平江城相访,为尊事略效微劳就是!”他这种话,一面是有心相试,也无异是下逐客令。
可是燕凌云,却闻言微微一笑道:“老英雄差矣,惟其晚生曾读圣贤之书,所学乃大仁大勇之事,焉能见义不为,怕几个毛贼?”此刻时已过午,大家都已酒足饭饱。
也适当陆老正要继续探询之际。
忽听庄前一阵疾蹄之声,有人高呼道:“陆庄主何在,咱们金老山主亲来相访,还不快出恭迎。”
且一眨眼,便如同一阵狂风,鱼贯走进男女僧俗,六个老少。
为首的乃是一个身材高大,赤面黄须,鹰眼高鼻的老者。
大约就是八手天王金四海其人了。
后随一位鹅蛋脸,两只水淋淋大眼,体态苗条,背插长剑的红衣少女。
再依序便是一个巨眼浓眉,手持方便铲的僧人,和三位雄赳赳貌相狰狞的壮汉。
同时陆老父女师徒二人,也急忙各取兵刃,相偕走出。
燕凌云亦负手在后缓步而行。
最是八手天王金四海,一走到厅前广场,就止步卓立,怪眼一扫前来的幕阜闲人陆羽呵呵大笑道:“老夫无事不登三宝殿,前日派人致意,陆大侠今日当可惠赐了?”他大剌剌的,毫无礼貌,开口就索取宝物。
不过陆老仍保持主人身分,强扮一副笑脸,先拱手寒喧道:“金老山主虎驾光临,陆羽有失迎迓,尚请勿罪!”并又面色一整,抗声道:“前此已派疾足,敬陈内情,难道金兄仍不肯置信么?”他本说的都是实话。
但对方闻言却马上面色一沉,嘿嘿冷笑道:“老夫又不是三岁孩童,怎会信你那篇鬼话。
识相的,快立刻献出,否则本山主就要如前言行事,稍时可就后悔不及了呢?”这老贼,强横霸道,一至于斯。
因此小侠燕凌云,登时忍不住趋前敷步,朗声接口一笑道:“尊驾偌大年纪,怎的不懂一点礼数,陆庄主是欠你们的?还是该你们的!请说出由小生评评是非如何?”此际,主人父女,眼见这位少年客,竟然如此顶撞对方,不由大吃一惊!暗-一把冷汗,十分不安。
八手天王金四海,更勃然变色,沉声喝道:“你这小子何人门下,想是活腻了,竟敢在老夫面前放肆?”可是尽管老贼这样声色俱厉,却一点都唬不倒燕凌云。
并见他,依旧神情自若,反慢条斯理的缓缓答道:“小生师承,乃孔圣人一脉所传,大约阁下不曾读书,故而难识了?”随又俊目一扫群贼,摇摇头叹道:“人而无礼,非人也!
怪不得尔等上门欺人,还说别人放肆,其谁欺,欺天平?小生窃为不取也!”不消说,燕凌云之所以这般戏辱,显然是有意激怒对方。
因为他,一则是不念群贼强横气焰,存心要先给彼辈看点颜色。
再者八手天王率众前来平江,恰好正赶上他太阴神剑失窃,恍疑乃是这般党徒所为,暗中恼恨,也就不再讲什么为人宽厚了。
自然,老贼金四海,平素何等自尊,岂容有人如此相犯。
但觑他,闻言直气得黄须无风自动,顿时侧顾身后一个劲装壮汉喝道:“拿下这个小子,先割掉他狗舌再说!”似乎那位壮汉,也早就眼中冒火,跃跃欲出。
所以闻言,一面口称:“得令!”
一面纵身而起,更不答话,便伸臂探爪,宛如一头饿虎,衣袂生风,直向燕凌云当胸抓到。
看来势,彷佛功力甚是不弱,极为俐落。
且幕阜闲人陆老,见状也飞步疾出,高喝:“邓寨主且慢,这是本庄来客,今日之事与他无关!”
不过尽管他纵出抢救,但为时已晚。
尤其二目一花,却十分奇怪的,反见己方的少年书生,竟不闪不动,一伸手便扣住对方脉门要穴,并笑嘻嘻的,目视痛得浑身发颤的敌人,不住的点头道:“小生并非官人,阁下何用惧怯,适才的威风何在?”至此陆家长幼,才恍悟来客,竟是一位功力极高的救星,不由惊喜欲绝,也顿时精神大振。
并且燕凌云,又故将已为他三阴真气所伤的恶汉,反腕甩出丈外,目视满脸惊容的八手天王金四海,微微一笑道:“小生三寸不烂之舌,还有谁来敢割,不妨请出?”更又侧面向身侧的陆庄主,点点头亮声道:“老英雄暂请稍歇,这班无礼的强徒,晚生今日说不得要尽一番教化之责了!”最是他这种举动,亦无异授人以隙。
故而贼党中,那位胖大和尚,马上方便铲一起,厉声大喝道:“佛爷倒要看看你这小于,究竟有多大道行?”随即人同铲进,招演“翻江搅海”,卷起漫天尘沙,势如奔雷闪电,锐不可当的疾扫而来,好不猛恶!于是燕凌云,登时足踏“六合潜踪步”,滴溜溜一转,便如同鬼魅,闪到他身后。
并口出慑魂魔音,附耳轻道:“大和尚,你不是小生敌手,快站到一旁,多为你们山主,念几卷超生经文好了。”
说也不信,他虽仅这样玩笑似的几句话。
可是目睹凶僧,却竟然真个如奉纶音,立刻二目发直,一收方便铲,退到侧方,低眉合掌,念起经来。
这种事,不仅群贼看得目瞪口呆,心胆皆裂!尤其陆家长幼,深感骇然!还是老贼金四海,不愧见闻广博,顿忆起所闻的一人。
一面猛提真气,陡然发出巨雷似的一声大喝,震醒同伴凶僧。
一面神色凝重,接着就怪眼直视燕凌云,沉声问道:“大约你这小子,必是江湖上,人称怪书生,姓燕的小辈了?”因此燕凌云,立时抬眼淡淡的一笑道:“姓燕的如何?怪书生又如何?阁下还血洗汨罗山庄不?”他既不否认,也不承认,一时倒问得八手天王,张口结舌,半晌答不上话来。
反是那旁立的红衣少女,大眼一瞟燕凌云,然后娇声向老贼道:“爹爹何用相问,准是燕相公嘛!”隐又媚目含情,盈盈出列,轻启朱唇说道:“据家兄相告,少侠乃我吴大哥内亲,小妹金芸娘,心仪已久,咱们都是自己人,一切全好商量,相公以为如何?”原来此女,便是小贼金光亮的胞妹赛杨妃!这丫头,倒也会见风转舵,硬的不行,现在竟来施展软功了。
但那知燕凌云,却软硬不吃,闻言顿时面色一沉,冷笑道:“谁和你们这般贼党是自己人,废话少说,少爷可不吃这一套呢!”并立交目射神光,威棱棱的向群贼一扫喝道:“谁昨夜前往平江高升客店?快说!”照说他现时又重展奇技,用迷魂*供,若果太阴神剑,乃是金家寨这班人所窃,绝无不吐实之理。
可是不想所得到的反应,竟是群贼一致摇头。
尤其八手天王金四海,内功精纯,神志迅即清醒,不禁一声怒喝道:“姓燕的小辈,专一仗持妖法惑人算什么本事,有种就各凭真才实学,来分一高低好了!”
本来嘛!以他这样一个堂堂山大王,黑道上巨擘,如今竟一再受辱,焉得不恼。
只是燕凌云,闻言却斜睨了对方一眼、然后冷冷的答道:“这不过是小生对你们这班强横无礼之徒,先加以告诫。谁不守江湖规矩,我就让他自作自受,要此真功夫,那也不难哩!”
随又摇摇头笑道:“日前在苗疆,落魂二鬼麻江斐元,也曾口出大言和你一般。结果是仅逃得性命,尔等自忖,此他们如何?”这种口气,只听得群贼大是吃惊!
而且二鬼西行,也为彼辈所知,果是不假。
同时眼前就是事实,适才他们同伴中的,鄱阳湖大寨主水龙神邓铿,一招不到,便被人家赤手而擒,现时仍在寒颤心悸,委顿难起。
不过话虽如此。
但因二鬼声威,在群贼眼中,已根深蒂固,如说同为一个少年人所败,实难置信。
是以头一个,老贼金天王,便闻言仰天一阵怪笑道:“好狂妄的小子,一派欺人胡言,老夫就亲试试你有多大能耐再说!”并马上立掌当胸,二目直视,又陡-一声:“接招!”
只觑燕凌云,却仍好整以暇,负手微笑道:“不忙!要此功夫,总得先讲好价钱。若果其败在我,纵然主人宝图已失,小生也必觅人为汝辈,指出大荒藏珍的天璇仙府,假如不幸的是你们呢?又待如何?”当然,在这种情形下,八手天王金四海,也就十分光棍,登时嘿嘿一笑道:“设或老夫栽在你这小辈之手,今天就不沾汨罗山庄一草一木,立刻拍腿就走好了!”
这样话,乍听似乎还不失为一种条件。
但不想燕凌云,如今已非初出茅庐之时可此,却闻言大点其头连道:“好买卖,好买卖!
胜则得利,败则全身而退,反正总不吃亏,算盘果然精到!”接着又俊眉一扬,*视老贼金四海喝道:“咱们公平交易,若果其败在你,尔等应从此闭门思过,不准在江湖上为非作恶,否则只要被小生所遇,就杀无赦,绝不再饶,听清没有,上吧!”
此际,八手天王金四海,已势成骑虎深悔适才不该暗欺对方年少,出口取巧,以致被人家讥讽得体无完肤,不禁又愧又恨!最是敌人话已说出,不容再讨价还价。
因此立刻厉喝一声:“好!”
且掌随声出,头一招就展开独门“大力金刚掌”、“推山填海”,呼的一声,劈出一股狂飙,势如怒潮奔马,直向燕凌云袭到。
果然名不虚传,算得武林一垃高手。
不论是劲力火候,全都不弱,深得刚猛二字三味。
燕凌云也不敢小觑,迅即移形换位闪到一旁。
并朗声一笑道:“这一招颇有些斤两,只是奈何不了小生,快出全力,我才好还手呢!”
常言道: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没有。
八手天王金四海,眼见对方连封都不封,便轻描淡写的脱出自己掌力之外,身法轻灵怪异,从所未见,不由暗中一凛!赶忙招化“怒龙翻江”,双臂齐挥。
更式走中途,突然变为“龙门三击浪”,登、登、登,就连环劈出三掌。
一时顿起匝地罡风,飞沙走石,十丈以内,全皆劲气*人,好不厉害!在他满以为,自己既招式虚实不测,又用出八九成功力,必能将敌人小挫无疑。
可是定晴再看,却见人家仍负手含笑卓立,脸色都不曾稍变。
尤其燕凌云,见状淡淡一笑道:“上呀!难道泄气了不成,你浑号八手天王,怎的仍是两只手哩?”
此言一出,顿时提醒了老贼,立刻乘机怪眼一翻,厉喝道:“也罢,你这小子既然要尝尝暗器滋味,老夫就成全你好了!”原来他混名的由来,便是因为长于各种暗器所致。
燕凌云也点点头答道:“只要是真功夫,暗器何妨,小生正要看你这老贼,占山为王,究竟凭些什么本事呢?”敢情燕凌云,今天是存心要折服这位巨寇,为长江两岸生灵,廓清祸胎了。
但见八手天王金四海,闻言一声狞笑。
马上探手豹皮囊,分扣两掌,淬毒柳叶飞刀。
且一声轻喝,抖手便是三道蓝光,成品字形,疾捷如电,向燕凌云袭来。
看来势,既准又狠,确不可轻视。
不过燕凌云,已在苗岭飞矛阵,大开眼界,心有成竹,毫不为意。
也料想对方绝不仅此。
是以故作如同未见,理都不理。
直至老贼,另一掌七把飞刀疾出,织成漫天寒光,锐啸而来,才哈哈一笑,纵身而起,施展“万象归元宝录”中的“分光捉影”绝学,身如巧燕,凌空飞舞。
一眨眼,便把对方十柄柳叶飞刀,统统收到掌中,安详下降。
这是何等的功夫!
别说主人父女师徒,欢呼不绝,连贼女赛杨妃金芸娘,也禁不住娇声喝采。
惟有老贼金四海,既惊且怒,登时目射凶光,须发倒竖,双臂上扬,掌心其红如火,陡喝道:“姓燕的小辈,有种就硬接老夫三掌?”同时幕阜闲人陆羽,见状赶忙出声高呼道:
“燕相公留神,老贼用的是朱砂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