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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波潮迭涌

    汉中之南,往米仓山。途中,一片荒山离离乱冢,枯骨呈露,白杨荆棘,充满了荒凉,尤其是暮夜月黑之际,风吹起漫漫尘砂,不时传来一声声夜枭怪鸣,更添了浓重的恐怖。

    在崎岖山道上可见两座丘陵间建有一石砌矮屋,似无人所居,系寄放棺木之处。

    这晚三更时分,石屋中竟亮着一盏灯火,虽是星点如豆,却在十余里外隐隐可见。

    山道上忽掠宋两道迅快人影,落在矮屋三丈开外,响起虞凤霞语声道:“此屋竟是有人住么?为何与墟墓为邻,这大是怪异之事。”拔剑出鞘,夜空中突泛出一片青光。

    翠萍道:“不可造次,还是觅一人家投宿。”

    虞凤霞不答,横剑护身,一掠入屋,只见矮屋中停放着四具棺木,棺木上尘有寸许,似已久未拂拭,第二具棺木上放着一盏油灯,灯油满盏,显然刚燃亮不久。

    她们主婢为追踪一个形迹可疑的蓝衣少年,不料距此五里外转折处蓝衣少年竟离奇失踪。虞凤霞自信轻功上乘,绝不会无故追失,发现此屋灯火可疑,不禁寻来此地。

    翠萍随着虞凤霞的身后,星目中泛出惶惑之色,张口欲言,虞凤霞忙使一眼色,笑道:“你我明晚便可赶至广元与家人相聚了,年来萍踪万里,飘泊江湖,也该倦鸟知返了!”说着在屋内巡视一眼,接道:“借此屋栖身,强似无有,你我倚壁而卧如何?”

    翠萍知虞凤霞心细如发,知已看出蹊跷,颔首道好,主婢二人便在棺木之后坐下。

    须夜,忽随风传来一声“呱呱”夜枭怪鸣,恐怖刺耳,随后屋外隐隐传来一片衣袂破空声响。

    突闻一个沙哑语声道:“是这里了,他们投帖约斗就在此乱葬岗上!”

    虞凤霞主婢二人不禁大惊,忙矮身蹲伏在棺木之后,只见屋外人影一闪,迎门立着一个缺耳厚唇左目已眇的老叟,独目中精芒暴射,一眼发现四具棺木,不禁狞笑道:“好小辈,竟敢在老夫面前故弄玄虚。”

    缓缓伸出一只巨灵右掌,对准第四具官木猛扬劈下。

    就在他掌力方吐未吐之际,第四具棺盖拍的一声大响掀了起来,飞出一个面目阴冷的锦衣少年,右臂如刃疾划老叟胸前。

    这招看似用险,但含蕴了无数神奇变化,更另具险辣狠毒的威力,竟把老叟逼得疾飘了出去。

    星光闪烁下,坟地中另站了一个满面浮肿,豆眼獠牙,长发披垂双肩老叟,一见同伴情状,目露惊愕之色。

    锦衣少年一掠出屋外,即笑道:“老前辈,可认出晚辈方才一招来历么?”

    两位怪老叟互望了一眼,眇老叟狞笑道:“你就是在老夫两人隐居之处盗走一瓶灵丹的小辈么?”

    锦衣少年在怀中取出一支长颈玉瓶,笑道:“老前辈炼制灵药不下数十种,却未标明用处,晚辈盗来无用,半分不少,原璧归赵,想老前辈必不见责。”说着玉瓶脱手飞出。

    眇目老叟伸掌一把接住,嘿嘿冷笑道:“你方才一招是否就是所传的星河秘笈上所载的绝学,老夫看来威力不过如此。”

    锦衣少年道:“晚辈所得不过十一火候,老前辈何见之小耶,家师昔年与二位老前辈微故反目,割席断交,曾立下重誓,今誓言已竟,二位老前辈还有何说!”

    眇目老叟面色微变道:“老夫犹不信他真取得星河秘笈。”

    锦衣少年朗声笑道:“晚辈临行之时,家师严嘱叮咛,说二位老前辈自负武功旷绝,如与晚辈等人印证武学,例有三击不中,永不再击,不知是否。”

    眇目老叟沉声道:“令师所说一点不假!”

    锦衣少年丝毫不放松,接道:“倘若晚辈险胜一招,老前辈则应允晚辈一件要求是么?”

    眇目老叟忽厉声道:“那要看老夫愿否与你印证武功!”

    锦衣少年道:“如此说来,两位老前辈似畏惧星河武学的了!”

    眇目老叟激怒如雷,厉声道:“好小辈,不管你存心如何,老夫出手势必伤人无疑。”

    锦衣少年道:“晚辈死而无怨!”

    眇目老叟突右腕一翻,一招攻向锦衣少年胸前,不带半丝劲风,却幻出无数掌影,锦衣少年周身要害重穴,无不在他那掌势之下,奇奥绝伦。

    锦衣少年卓立如山,两指骈戟如剑,身形疾转,幻起指影如飞蝗骤雨,点向眇目老叟掌心。

    这一式正是克制眇目老叟奇招,眇目老叟面色一变,疾攻两招。

    锦衣少年刁腕一沉,身形疾转,只见一团人影,忽闻嘶的一声裂响。

    眇目老叟身形暴退,锦衣少年喘息频频,只见眇目老叟长前下幅,为锦衣少年划裂一条尺许口子,顿时满面铁青,怒芒逼射。

    满面浮肿老叟震天狂笑道:“老二,咱们说了的话可不能不算数,且看他有何要求?”

    锦衣少年面容一肃,诚敬无比,递上一红色密缄大信封,道:“家师曾言明两位老前辈言出如山,决无反悔,今日一见果然,晚辈带来家师亲笔书信一封,两位老前辈一阅即知。”

    眇目老叟鼻中冷哼一声道:“我这天残地缺老怪物,向不受人挟制,老夫只允你一件要求,你无须得寸进尺,说不定你是弄巧成拙。”

    锦衣少年暗道:“果然这一对老怪物难缠得很,必须慢慢套上才行。”微笑了笑道:“两位老前辈且看过了这封书信再说!”

    虞凤霞一听这两人是天残一缺,不禁大骇,忙低声道:“翠萍,我们走,稍时就走不了啦。”

    这停棺矮屋仅有一出入之处,必须从锦衣少年之后窜逸,别无通路。

    主婢二人一蹑进门首,锦衣少年忽转身低喝道:“朋友,最好别妄生逃走之念。”

    虞凤霞面寒如霜道:“我主婢二人偶经路过,你我毫无过节,为何阻挡去路。”

    锦衣少年目中泛出一抹杀机,沉声道:“废话少说,在下言出必行,二位若妄行图逃,休怨在下心辣手黑。”

    虞凤霞翠萍心内暗暗叫苦,目露惶急之色,暗暗思忖如何一击出手,趁晾逃逸之策,无奈天残地缺这一双老怪物在场,武林中著名的极为难惹难缠,如果他们出手,则后果堪虑,不禁踌躇犹豫。

    翠萍更是忧形于色,焦急如焚。

    此刻,天残地缺已看完了书信,对视了一眼,向锦衣少年道:“令师虽是言诚语挚,但老夫犹未能尽信,姑且应允,但一发觉有诈,可别怪老夫反脸无情!”

    锦衣少年躬身答道:“家师焉能欺骗两位老前辈!”

    满面黄肿老叟目注虞凤霞翠萍两人一眼,道:“她们是何来历?”只觉得虞凤霞翠萍两人神仪内秀,资质根骨上乘,越看越是心爱。

    锦衣少年答道:“晚辈不知,她们二人偶经过系属实情,无奈隐秘为她们窥知,除了归顺本门外,只有死路一条。”

    虞凤霞冷冷一笑道:“谁知尊驾藏在棺中装神扮鬼,诱人入罪,有失英雄行径。”

    天残地缺彼此以蚁语传声道:“这两个娃儿姿质根骨上乘之选,我们又无传人,不如收她们为徒,光我天池门户。”

    只听锦衣少年冷笑道:“两位是想找死么?听在下之劝,随在下返山去见家师,投效本门,不失为一条明路。”

    虞凤霞道:“倘若在下不应允呢?”

    “那只有自绝一途。”

    虞凤霞面色一变,倏地掣出长剑,沉声道:“我辈武林人物宁折不弯,阁下如此逼人太甚,只好兵刃相见了!”

    锦衣少年突纵声朗笑道:“朋友自信有望生出在下掌中么?”

    虞凤霞道:“阁下虽武功奇奥,但大丈夫生有何欢,死有何惧,我若伤在阁下之手,好那只怨我学艺不精,投师不高。”

    说着忽生起一声冷笑道:“方才我目睹阁下与这位老前辈印证,阁下不过是以诡道幸胜,并非本身武功所致。”

    此言一出,天残地缺不禁面现笑容,互望了一眼,暗暗期许。

    锦衣少年满面杀气,厉声道:“朋友自愿一死,于在下无干。”右臂疾抬而起。

    天残突然出声喝道:“且慢!”

    锦衣少年不禁一怔,道:“老前辈有何指教?”

    天残丑恶的脸上泛出一丝慈祥笑容,宛如冬日太阳,煦和动人,缓缓启齿道:“这两个娃儿质资根骨不比你差,老夫数十年未出江湖,意欲觅一衣钵传人,万不能丧在你手!”

    锦衣少年暗道:“这对老怪物委实难缠难惹!”当下答道:“只怕她们未必情愿,何况老前辈不知她们真正来历!”

    天残道:“老夫不问他来历如何,只问他情愿与否,若是不愿则生何杀由你,老夫定袖手不问!”

    虞风霞心中一动,暗道:“这倒是不失大好良机。”

    只见天残和颜悦色道:“你们姓名来历可否说知老朽一听!”

    虞凤霞毫不思索答道:“晚辈江维翰,先父在朝为官吏部右侍郎,因晚辈性喜习武,拜大内待卫董浩为师……”

    天残颔首笑道:“老朽曾耳闻董浩为形意门第一高手,秘技自珍,崖岸自高,你获其青睐,定然将形意门武学扎好基础。”

    虞凤霞道:“晚辈末学,仅识皮毛而已,未敢窥涉堂奥,缘三年前先父去世,扶柩归里,奉养母亲,去岁恩师董浩又罹病身亡,因此与书僮田鹤云上京祭奠……”

    双怪闻言一喜,天残道:“董浩已去世了么?”

    虞凤霞凄然一笑道:“正是!”

    天残突正色道:“你们可愿拜在老夫二人门下!”

    虞凤霞道:“那是晚辈求之不得,不过晚辈还要禀明家母,免使她老人家倚间盼望。”

    双怪丑恶脸上现出愉快笑容,天残道:“这个当然!”

    虞凤霞翠萍两人立即双双拜倒,口称恩师。

    天残地缺同声哈哈大笑,搀扶而起,虞凤霞翠萍两人易钗而弃,装得维妙维肖,不带半点脂粉气息,虽天残地缺目光锐厉却也瞒过。

    锦衣少年道:“晚辈看这两人来历可疑,老前辈不要中了他的诡计。”

    天残冷笑道:“已是老夫之徒,有什么可疑。”独目中杀机猛炽。

    锦衣少年暗道:“此时万不能触其怒,哼哼,到时才知我的厉害。”心念一转,微笑道:“既然如此,晚辈不便固执己见。”

    天残沉声道:“现在往何处去!”

    锦衣少年道:“晚辈尚须等侯一位同伴,也该快来了!”说着往山坡上走去。

    虞凤霞忽低声道:“恩师,此人方才施展武功根本不是什么星河秘笈内所载奇奥武学。”

    天残诧道:“什么?你怎么知道?”

    虞凤霞道:“弟子忖测其师金面老人虽在寒潭幸获前古神剑玉勾斜,却未必能将天龙丹星河谱一并到手,否则天下武林早在他卵翼之下,为何尚需两位恩师之助,弟子耳闻金面老人阴狠狡毒,恩师慎防鸟尽弓藏,兔死狗烹之祸!”

    双怪不禁互望了一眼,地缺吐出沙哑之声道:“此话委实合乎情理,但他尚不敢欺骗你我。”

    虞凤霞道:“稍时弟子当证实弟子之言不虚。”说时锦衣少年已疾奔而下,即冷笑道:“荒郊野墓地,夜露风寒,我等要守候至天明不成!”

    锦衣少年怒道:“令师在此,并无尊驾说话之余地,何况在下幸胜令师,在未履行在下要求之先,一切概由在下作主!”狂傲神态,不可一世。

    天残地缺鼻中冷哼一声。

    虞凤霞道:“那么在下要先行告辞了。”说着向翠萍道:“云儿,我们走!”

    身形一跃,掠出丈外,眼前人影疾闪,锦衣少年已阻在身前。

    锦衣少年冷冷说道:“江少侠不要逼在下出手,如非看在令师面上,两位早就丧命多时。”

    虞凤霞道:“这倒未必,尊驾武功虽然奇诡,但似嫌失于正道,在下形意门武学讲究博大中正,以柔克刚,以正制诡,阁下决胜不了在下。”

    锦衣少年眉宇间泛出狂傲之色道:“你自问比令师如何?”

    虞凤霞笑道:“我那恩师心存厚道,与后辈末学未免托大,致为你所趁,阁下还在脸上贴什么金?”说时右腕肩头一挽,簧鸣过处,青虹逼射,轻飘飘挥出一招“平沙落雁”,剑势犹如淙淙流水般平和柔舒。

    天残地缺究竟是老辈著名人物,地缺道:“果是形意门独门剑法太极慧剑中最具威力九招之一,极具火候,化神奇于平淡,委实难得。”

    锦衣少年冷笑一声,以指代剑,右腕一振幻出漫空指影疾攻,左掌五指攫向虞凤霞长剑,辛辣绝伦。

    虞凤霞突变式一转,只见剑芒流转,煞似万簇剑尖轮转,荡起一片悸耳锐啸,将身形隐去不见。

    天残地缺目中顿射出惊奇神光,嘴角含笑。

    锦衣少年亦身形疾转,掌指如飞攻出。

    蓦地——

    两人身形倏分,虞凤霞持剑飘落在双怪身前。

    只见锦衣少年肩袖等处被剑芒划破多处口子,面色愧怒铁青。

    天残大笑道:“徒儿,你已得太极慧剑神髓,年岁轻轻,功力已臻化境,董浩亦应泉下含笑!”

    双怪至此深信虞凤霞之说,锦衣少年施展武功并非星河秘笈上所载,但此刻且不想揭破他。

    其实双怪与金面老人彼此都是勾心斗角,各存私欲,虞凤霞虽不知那信上写些什么,却知双怪绝不甘心为金面老贼利用,她想从双怪口中慢慢套出金面老人真正来历,以报血海大仇。

    这时锦衣少年目不阴睛幻变不定,暗中巳扣着绝毒暗器欲除去虞凤霞,无奈投鼠忌器,举棋不定。

    忽闻远处随风送来一个凄怨歌声,锦衣少年不禁一怔,凝耳倾听,只听是:

    “巴子城头青草暮

    巴山重叠相逢处

    燕子古巢花脱树

    杯且举

    瞿塘水阔舟难渡

    ……”

    歌声低苍,飘忽不定,时近时远,生似孤魂野鬼在坟墓中艾怨凄叹,令人不寒而栗。

    锦衣少年面色大变,身形如脱弦之弩而去,迅即消失于夜色沉沉中。

    歌声霎那间寂然而止。

    天残道:“老大,你猜出此人来历?”

    地缺鼻中冷哼一声,答道:“七杀恶判又再出江湖,你我莫错过这场热闹!”

    虞凤霞听出七煞恶判与天残地缺双怪似有宿怨,不禁问道:“七杀恶判是谁?”

    天残冷笑一声,道:“武林两大凶人之一,与佛面人屠铁少川齐名,复姓东方单名一个旭字。”说着向地缺道:“老大,你我目前尚不能与他相见!”示意虞凤霞翠萍二人择一荆棘丛中将身形隐去。

    矮屋内仍是一灯如豆,坟野风声啸掠,灰砂坠地沙沙声响,益增荒凉恐怖之感。

    一条飞鸟般人影疾落在矮屋前,目注荧荧如豆灯火,及揭开盖板的一具棺木,面现惊愕之色,突然用手一扬,一点蓝光脱手飞出,这人身形立时腾空飞起。

    只听一声霹雳惊天巨震,矮屋立时炸得粉碎,四具棺木,炸成木块冲天而起,棺木中尚有三条人影厉啸出声,曳空电射追踪那人而去。

    那知那条人影身法奇快,倏地一沉,尚未沾地,横飘开七尺,草丛中突冒起十数条魅样人影响起一片桀桀怪笑声,野草亦顿时燃起了多处火头,烈焰熊熊,却未见蔓延开去。

    火光映视着十数条身形中有一白面无须中年人,两道吊客眉斜插两额,目光炯炯寒光慑人。

    金面老人门下三人身形一落,顿时发觉情势有异,不禁面色大变。

    白面无须中年人微笑道:“老夫也不难为你们,只要你们束手就擒,领老夫去令师处,可饶你一死。”

    三人犹豫了一下,白面无须中年人立即大喝道:“老夫七杀恶判掌下立死,你等犹敢忤么?”说时五指疾出,一把扣着了一人,左手疾抓着左腿。

    只听一声凄厉惨嗥中,那人被生生裂成两半,五脏六腑溢出,鲜血如柱涌出。

    七杀恶判微微一笑,抓起肝脏塞在口中咀嚼咽下,转瞬间吃了一干二净。

    尚有二人见状面无人色,口噤不语。

    藏在远处的虞凤霞目睹情状,心惊战懔,低声道:“世间怎有这等凶人!”

    天残笑道:“徒儿别怕,那东方旭喜吃活人肝脏,但每吃一次,便可七日七夜不饮不食,却不致无缘无故杀生害命!”

    但见七杀恶判冷冷一笑,道:“你们二人是愿死愿活?”

    两人噤若寒蝉,面如土色,暗叹一声,道:“在下情愿领路!”

    七杀恶判冷笑一声道:“好!”

    曲指弹出两缕暗劲。

    金面老人两名门下全身打一寒噤,功力被制。

    只见七杀恶判东方旭手掌一挥,火光顿时熄灭,荒山郊野恢复了一片黑暗。

    旷野中荡起慑魂裂魄的长笑,飘浮无定,笑声渐远,余韵仍自在山谷间回响不绝,广场坟野间更形恐怖。

    须臾,只听矮屋前响起锦衣少年语声唤道:“两位老前辈何在?”

    天残道:“老夫自在此地,难道你看不见!”

    语声寒冷如冰。

    锦衣少年疾跃而至,道:“在下一时不慎,为七杀恶判东方旭老贼声东击西诡计引开,致有此失。”

    天残道:“你在此地也未必是他敌手。”

    锦衣少年道:“难道两位老前辈……”

    天残道:“老夫绝不无故伤人!”

    锦衣少年长叹一声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家师星河秘笈恐难保全了。”

    双怪不禁面色一变。

    只听锦衣少年说下去:“另三具棺木中,三名同门均有绝毒迷香置于棺内,一俟七杀恶判走近引他起疑,立即点燃,这迷香无色无味,在他心神犹豫中,不知不觉吸入,渐渐神智昏乱,可一击搏杀,但不幸为卫大刚霹雳弹所毁,致功亏一箦。”

    天残不禁冷笑道:“你是前言不符后语,欲盖弥章,分明是欲老夫两人搏杀七杀恶判;那知事与愿违……”

    锦衣少年忙道:“老前辈不用胡乱猜疑,日后便知,那两名同门为七杀恶判挟制,及待解救,迟则无及。”

    天残独目慑人精芒注视了锦衣少年一眼,沉声道:“那么你带路吧,老夫若发现你所言有许,哼哼,可别怨老夫手黑心辣。”

    锦衣少年道:“晚辈怎敢!”身形一转,望山岗下走去。

    天色渐明,晨露霏霏,沾穗欲湿,前路隐隐只见炊烟缕缕升起,镇集已近,沿途山凹沟地可见三两茅舍土屋。

    虞凤霞只觉锦衣少年所择路径均为崎岖小道,罕有人行,暗遭:“他路径甚熟,分明他是本地土著。”

    一行人转入正道上,突然道旁冲起一支怪鸟,呱的一声鸣叫冲霄展翅飞去。

    去势迅快,转瞬疾杳。

    锦衣少年面色大变,忙道;“不好,此乃百花门下豢养。”身法加快,竟望镇外一所森森绿树中大宅奔去。

    大宅为高高红墙围着,两扇大门紧紧关着。锦衣少年一跃落在门前,用门上铜环重重敲击了九下。

    两扇重门缓缓开启,走出一个青衣小童,一见锦衣少年,啊-声道:“少爷赶回来了,年少爷、宋少爷,党少爷昨日傍晚已赶至。”

    锦衣少年神色一呆,问道:“仅他们三人么?”

    青衣小童答道:“正是,尚有一名被擒的百花门下。”

    锦衣少年回面含笑道:“此乃晚辈寒舍……”

    地缺天性冷漠,不喜多言,只鼻中冷哼了一声。

    天残道:“很好,老夫奔波了一夜,腹中饥饿如雷,免去世俗之礼,有什么拿什么给老夫食用。”说着,不待锦衣少年延入,昂然迈步跨进大门。

    只见宅中院园布局雅致,花木缤纷,清新悦目,一条白石小径直向大厅。

    厅前肃立着宋天保年项庆及一黄衣少年,一见锦衣少年急步走来,年颂庆立即笑说道:“潘师兄回来了。”

    锦衣少年为三人一一引见,天残地缺及易名为江维翰田鹤云之虞凤霞翠萍。

    虞凤霞从锦衣少年得知黄衣少年名党奎。

    党奎向锦衣少年说明在汪绍清山庄遭遇,掳擒匡子衡后,正待制伏林风珠时,得讯强敌赶至,所以纷纷散撤走,只不知其他诸人何以未赶至此处。

    锦衣少年目露隐忧道:“大约午刻以前,百花老贼必寻来寒舍,须慎作准备才好。”

    年颂庆道:“两位老前辈威望武林,名震八荒,百花老贼有何可惧。”说着,望了天残地缺一眼。

    天残地缺宛如老僧入定,面色冷漠如冰,目光仰视着大厅正梁。

    锦衣少年暗感气愤,目中闪出一抹怨毒之色。

    这时两名苍头各提着一支食盒走入大厅,在八仙桌上摆放一席盛宴。

    党奎向锦衣少年使了个眼色。

    锦衣少年即恢复了和颜悦色,恭请天残地缺虞凤霞翠萍四人入席。

    天残地缺离座入席,神态仍是冰冷。

    虞凤霞翠萍心意相通,亦模仿天残地缺神态坐下。

    这一席酒金面老人门下,吃得索然无味,然天残地缺四人却酒到杯干,大快朵颐。

    锦衣少年实在忍不住,咳了一声,道:“老前辈!”

    天残独目——瞪,道:“你有何话说?”说时咧嘴哈哈笑道:“老夫已知你何意,是问老夫说话究竟算不算数,但你我有话在先,老夫只应允了一个要求,稍时强敌侵袭,老夫与你搏杀-名强敌就是。”

    锦衣少年面色一红,悻悻笑道:“有老前辈助力,晚辈可安枕无忧。”

    天残道:“别想得这么轻松,老夫先要把话说明,现在就指定一人,是百花翁,抑是七杀恶判东方旭,二者不能混为一淡。”

    锦衣少年略一沉吟道:“七杀恶判东方旭。”

    天残面现笑容望了地缺一眼,地缺冷冷说道:“百花翁来时恕老夫袖手旁观,见死不救。”

    突然一条浴血青衣人影奔入大厅,身形一个踉跄摔在地上,昏死过去。

    年颂庆大惊道:“这不是徐师弟么?”一跃离座搭扶起立,只见这人胸背十二穴道各钉着一支蓝色银针,针刺处渗出黑血丝,面色如同死灰一般。

    锦衣少年面色大变,一掌印上青衣少年后心“命门”穴,一股阳和真气透穴而入。

    青衣少年渐渐苏醒,继继续续道:“小弟中了百花老贼暗算,请师兄……代……报……此……仇……”

    说到最后一字,口中喷出一股黑血,头一歪,气绝而死。

    锦衣少年面色凌厉,沉声道:“我不杀百花者贼誓不为人。”

    忽闻窗外传入阴恻恻冷笑道:“凭你还不配!”

    锦衣少年面目猛变,大喝道:“什么人?”身形激射掠出,宋、年、党三人随着跃出厅外。

    虞凤霞道:“恩师,你老人家必须应允他搏杀七杀恶判不行么?”

    天残道:“为师两人急于找出星河谱是否为他觅得,须知他与为师面和心违,嫉克殊深,万一真有其事,为师两人日后将葬身无地矣。”

    虞凤霞知天残口中的他系指金面老人,有心追问金面老人真正来历,又恐天残起疑,遂笑道:“弟子听主说金面老人并末攘得星河秘笈,他激恩师前往必心怀叵测。”

    天残冷笑道:“我这一对老怪物也不是省油的灯。”

    厅外隐隐传来喝叱声,虞凤霞倏地立起,道:“弟子可否去瞧瞧?”

    天残道:“不准妄自出手。”

    虞凤霞道:“弟子遵命。”

    厅外白石小径上百花翁率着隗独等十数高手向锦衣少年索取匡于衡。

    锦衣少年冷笑道:“匡老师无事生非,暗箭伤人,理应重惩,但匡老师已痛悟前非,不愿再助纣为虐,在下不能违背匡老师的意愿。”

    百花翁面色一变,寒冷如冰,沉声道:“那可怪不得老朽辣手无情了,老朽行事一向绝不手软,风闻你等各有一身奇奥武功,不妨尽量施展。”

    锦衣少年面色虽镇定如恒,却心神大震,偷觑了大厅一眼,未见天残地缺一双老怪物出外,心知双怪冷漠无情,坐观成败,暗暗为今日危,但此时不好示怯,仰天发出朗笑道:“既然如此,在下只有领教了,但在下还有一事不明,老前辈来此是志在索回匡老师,抑或另有意图?”

    百花翁冷冷说道:“自然志在寻获令师,报却断指之仇。”

    锦衣少年道:“老前辈自问胜得了家师么?”

    百花翁嗯嗯冷笑两声不答锦衣少年之言,却向宋天保欺前了一步,伸掌寒声道:“拿来!”

    宋天保不禁一怔,诧道:“老前辈问在下索取什么?”

    “你在风雷镇八方汤万临处取得一颗宝珠,献出可免一死。”

    宋天保大笑道:“世俗之物,怎值得老前辈重视!”探怀取出一颗龙眼大小明珠,接道:“老前辈乞笑纳。”

    百花翁料不到宋天保如此慷慨,乃疑不是事实,目光灼灼望着宋天保,道:“真是此珠么?”

    宋天保顿时大笑道:“老前辈既不知此珠妙用,如同废物一般,需索到手亦无济于事。”

    说着缓缓收置怀中,接着冷笑道:“武林中谁不知令徒隗独血洗汤万临全家,鸡犬不留,宝珠亦被取去,老前辈此举系遮尽天下英雄眼目,指鹿为马,含血喷人,有谁见信。”

    隗独立时大怒,疾跃至宋天保身前,目露杀机,厉声喝道:“原来这谣言就是阁下所放出的么?”右掌一挥,劈出一股阴寒气劲,拍向宋天保“玄玑”重穴。

    这一式玄诡奇奥已极,乃至瞧不出他是如何出手的。

    宋天保早自蓄势待发,隗独右掌将出未出之际,肩头双戟已自抽出振起漫空戟影攻出。

    年颂庆党奎亦立时抽出肩头奇形兵刃,攻向百花门下。

    锦衣少年向百花翁道:“家师现与两位好友在厅内叙话,老前辈倘志在报却断指之仇,何不随在下去见家师。”说时,身形倒纵而起,疾如离弦之弩望大厅激射而去。

    这一着借刀杀人之计,显然已收效,百花翁暗道:“瞧他,们有恃无恐,原来老贼在此。”心中一动,望锦衣少年身后追去。

    锦衣少年身法奇快,一落至大厅前,正巧虞凤霞翠萍联剑掠出,忙道:“慎防老贼猝然施袭,速退!”说完,奔弩似地掠入大厅。

    虞凤霞翠萍只见百花翁如飞般掠来,迅制剑疾挥,寒芒流围中幻起千百条寒星涌袭攻出。

    此式正是星河秘笈中一记绝招“星移斗换”蜕化而出,因霍文翔知二女未服天龙丹,无法习成星河秘笈武学,将原招变化转授,虽无原招威力,却奥妙无穷。

    百花翁甚为惊骇,双臂轮转蹈虚欺入,拾指弹拍而出,诡奇绝伦。

    只听两声低哼,虞凤霞翠萍被点中穴道,双双晕倒于地,百花翁冷笑一声,疾跃入厅内,发现天残地缺双双端坐于八仙桌旁,面色寒冷凝视,身后侍立着锦衣少年。

    他认出这一双老怪物来历,心中惊暗道:“天残、地缺久未露面江湖,竟亦被老贼邀来,看来图谋星河三宝愈发荆棘重重了。”

    此时,百花翁佯作不识天残地缺,微微一笑道:“少侠不是说令师在此,为何不见!”

    锦衣少年目中闪出一抹阴狠之色,低声向天残地缺道:“两位老前辈慎防暗算,令徒已遭百花老贼毒手!’’

    天残地缺闻言不禁勃然色变,双双拂袖而出,一片强猛罡气逼向百花翁。

    百花翁双掌一推,轰地大震,三人各自疾跃开去。

    双怪一退又进,劈出罡气力能裂石开碑,不啻万钧,似此硬击猛攻打法,如非本身功力绝乘,无法出此下策,因一招之微,足使自身陨命。

    百花翁号称西域第一高手,功力非同寻常,也是一般快打硬攻,大厅中劲风四溢人影飞晃。

    转瞬,十数照面过去,百花翁冷笑道:“两位与老朽并无宿怨大仇,为何施招杀手,意欲致老朽死地不可。”

    天残道:“我徒儿与你何仇,遭你毒手丧命。”

    百花翁不禁一怔,身形疾飘开去,大喝道:“且慢!”

    双怪住手不攻。

    百花翁冷冷一笑道:“令徒是谁?两位休要中了锦衣小贼借刀杀人之计。”

    天残闻百花翁之言,发现锦衣少年身形巳杳,不由面色一变,身形一跃掠出厅外,只见虞凤霞翠萍两人倒在厅外石阶上。

    他目力锐厉,一望而知是百花翁独门点穴手法制住,不禁厉声道:“不是你是谁?”

    百花翁及地缺已先后如影随形掠出,诧道:“此乃一场误会,老朽并不知是两位爱徒。”说着伸手拍开两女穴道,并取出两颗丸药喂服而下,接道:“令徒只须静躺两个时辰,俟气血归元便能行动自如,老朽当要追擒锦衣小贼,恕不奉陪。”说时忽瞥见场中已倒着数具自己门下,血染污体,死状惨不忍睹,宋天保年颂庆党奎三人与率来其余人手亦不知何往,杳无踪迹,不由面色大变。

    蓦地——

    只见一条迅快人影翻墙掠入,疾逾流星飞矢般而至,百花翁认出来人是七杀恶判东方旭,忙道:“东方老师来迟了一步,竟被他们逃逸无踪。”

    东方旭人影一定,即沉声道:“逃了么?未必,贵门下已追踪而去……”目中慑人寒芒却凝注在双怪人面上,陡然桀桀怪笑道:“我只道你们已伴黄土而眠,原来尚在人世,你我这笔旧债正好连本带利清结。”

    天残大笑道:“及愿奉陪。”

    七杀恶判东方旭身形迅疾飘后五丈,道:“两位上同上抑或是单打,我东方旭无不接着。”

    天残地缺互望了一眼,默不置答,身形向七杀恶判身前缓缓走去。

    忽地天际遥处升起一道红色旗花,东方旭急道:“清偿旧债有日,你我江湖道上再见。”身形穿室掠去,去势如电,瞬眼无踪。

    天残地缺大感意外,不禁相视一呆,忽发觉百花翁及虞凤霞翠萍三人同时身影失,猛感心神巨震,面色大变。

    “老前辈,令徒已为百花老贼掳去。”一条人影自一株参天银杏电泻而下。

    天残怒道:“你目击拙徒为百花老贼擒去,为何不出声示警。”

    锦衣少年正色道:“在下不要命了么?何况两位老前辈面对着七杀恶判东方旭,已神稍一疏忽,必伤在七杀恶判手下,非但与事无补,反弄巧成拙,是以……”

    天残厉声道:“百花老贼逃向何方?”他深感锦衣少年说话委实理正词严,无可斥责。

    锦衣少年正色道:“庄外已布有严密眼目,他逃往何处自有人暗蹑,擒回令徒包在下身上。”

    天残忽手出如风,疾扣在锦衣少年腕脉要穴,厉声道:“走,老夫徒儿若有下测,定将你分尸砾骨。”

    锦衣少年只觉体内气血逆窜,额角淌出豆大汗珠,面色苍白.道:“在下如不救回令徒甘愿一死。”

    天残五指略略松开锦衣少年道:“但望你口能应心。”

    双怪制住锦衣少年在宅内搜索一遍,偌大的庄宅内人已四散逃空,静荡荡的杳无人影。

    于是——双怪带着锦衣少年离开庄宅而去。

    一抹斜阳,天际泛起流霞异彩。

    山道上隐隐传来迂缓得得蹄声,渐现出一头毛片雪白神驹,骑上人是一身穿天青衫的俊美少年,唇红齿白,星目胭鼻,丰神潇洒,肩上插着一柄缕金长剑,五色丝穗飘舞,手执着一支红缨长鞭,顾盼从容,更显得英姿焕发。

    突然骑后微生衣袂飘风声,只见三条人影疾如电奔而来,转瞬在骑侧飞掠而过,回眼望了骑上少年一眼,脚步一停又继续又前奔去。

    这三人均四旬开外年岁,头戴宽檐软边草笠,一色黑衣劲装,浓眉虎目,面像粗豪鸷猛,肩后各搭着一柄连鞘大环刀。

    距山道一箭之遥,山丘起伏,荒冢垒垒,断碑残碣,森森白骨触目俱是,好一片荒凉的所在。

    三人一跃而上山丘,六道目光飞巡,只见巨陵上剩下三方石基,周围十丈以内俱是断石木片,附有硝烟痕迹。

    一个紫酱脸大汉道:“是这里了,昨晚问询那金面老贼垂死门下,他说在此处已布下毒计,看来炸痕犹新,定是昨晚之事……”忽地面色一变,手指在荒草丛中撕裂两半,已呈腐烂的三具尸体,诧道:“瞧这儿不是么?死者并无虚言。”

    语声方落,不远处山风送来一个阴恻恻冷笑道:“你知道得太多了!”

    一座露出土外朽棺内急冒出一个面色灰白少年。

    那少年身形奇快,飞落在三人丈外之处,瘦骨嶙峋,面目森冷宛如新出土旱魈,拾只怪爪蓄着长可盈寸锐利指甲,肩头搭着一双白骨五爪锋,苍芒暮色,山风劲疾,吹得满头黑发蓬飞,更增了几分恐怖。

    那三人乃陇西三刀,异姓兄弟,老大奔雷力戴阳,老二闪电刀仲雄,老三追魂刀毛飞,久走江湖,见声识广,毫不畏惧,戴阳冷笑道:“尊驾是金面老人门下?”

    “不错!”少年阴森森一笑道:“在下白帆,三位可是陇西三刀么?请问在下同门身死何处,姓甚名谁?丧在何人手下?”

    戴阳沉声道:“贵同门姓徐,倒在汉中城墙下奄奄待毙,他说伤在不知来历、武功诡异白面微髭中年人手下。”

    白帆道:“三位为何找至此处,可是我徐师弟相告的么?”

    戴阳沉声道:“不是!”

    “为什么?”

    “我有两位知友无故丧在贵同门年颂庆剑下,与友报仇,不惜万里追踪。”

    白帆冷冷笑道:“可惜三位无法完成代友报仇心愿。”猛然瞥见青衣少年按辔缓缓而来,得得蹄声令人心弦震撼,不禁面色微变。

    只见这青衣少年似无见白帆及陇西三刀,勒住丝缰徐徐下鞍坐在一株矮树下,横笛吹奏,笛声响遏行云,音律悦耳之极。

    白帆面色大变,厉喝道:“朋友,你是何来历?”

    青衣少年收笛冷冷答道:“你我风马牛不相关,我走我的阳关道,你走你的奈何桥,谁也不犯谁,在下来历与朋友何干?”

    白帆不禁语塞,嘿嘿发出两声冷笑。

    陇西三刀瞧出那青衣少年虽非同道,但绝不是白帆一路,不禁精神大震,毛飞厉声道:“白朋友,年颂庆何在?若蒙见告,便可饶你一死。”

    白帆狂笑道:“谁要谁的命还不知道呢?”左臂一扬,五指鬼爪夹着刚寒锐劲,疾逾电光石火抓向毛飞肩头。

    毛飞见白帆出手奇奥迅快,不禁心头一凛,身形疾动,移宫换位,横飘开七尺,右手挽出肩后大环刀。

    白帆哈哈一笑,左手五指如同附骨之蛆抓向毛飞“肩井”要穴,右掌横削击出,迅如奔雷制电。

    毛飞大环刀未出,手背如中斧钺,澈骨奇痛,大环刀当啷脱手坠地,接着肩头猛感一麻,啊呀一声,翻跌在地。

    戴阳仲雄两人不禁大惊,双双一跃扑出,两把钢刀振起一片如幕刀影,夹着刀环叮当悸人响声。

    两人刀法当真是奔雷闪电,快绝无伦,转瞬之间,两人已攻出九招,辛辣歹毒,俱是攻向令人意想不到的部位,尤其是配合严谨,逼使白帆措手不及。

    白帆无愧金面老人嫡传高足,一声狂笑出口,身形玄鹤冲天拔出六七丈高,肩头一对白骨镰已飞掣而出,半空中疾换身法,化为“天龙入海”,白骨双镰撒下漫天阴寒罡罩涌压下。

    只听当啷啷金铁乱鸣中响起两声厉嗥,戴阳仲雄双双横躺在地,两人后胸衣被白骨镰划破裂口,鲜血汩汩溢出,大环刀飞出手外插入黄土中。

    白帆飘身站地哈哈狂笑道:“陇西三刀艺业也不过尔尔,足证我那徐师弟并非丧命在你们刀下,是以在下手底留情,饶你们一命。”

    正说之际,忽耳中传来细若蚊蚋语声道:“好毒辣的招数。”

    此乃“蚁语传音”,倘非内功绝顶之高手无法施展,白帆心疑是那青衣少年所发,不禁脸色一变,目光凝视着青衣少年,只见这少年已倚树假寐,由不得呆住。

    此刻已是暮霭苍茫,天际升起半弦新月,墓地平添了几丝恐怖荒凉气氛,白帆脊骨上不禁泛上一缕奇寒,暗道:“此人竟是莫测高深,委实拿捏不准是友是敌。”狐疑满腹,两道冷森目光凝注在青衣少年身上久久不移。

    陇西三刀虽身受伤,却神智清醒,戴阳厉声道:“白朋友,何不爽快将我等杀死,如出盲羞辱,留下我等性命,他日必报此仇。”

    白帆笑笑道:“在下话巳出口,绝不杀害三位,但须从三位身上找出杀害我徐师弟凶手。”

    忽从一座半圯坟台上蔼起一个悦耳银钤娇笑道;“凭你也配找那凶手么?”

    白帆不禁一怔,转目望去,只见坟台上走下一个红衣少女,月色映射之下,仿佛容颜绝美,迈步姗姗,衣裙飘舞,一至临近,但感红衣少女靥如芙蓉,瑶鼻樱唇,烟视媚行,风情万种,令人不禁泛起绮念。

    红衣少女嫣然一笑,道:“你真是金面老人门下么?”

    语声甜脆悦耳,笑容销魂蚀骨,那一双媚眸则更是慑人心魄,白帆不禁心神一荡,目光不敢逼接,强行抑制心神道:“姑娘可是目击那杀害我徐师弟的凶手是么?”

    红衣少女道:“不错,杀害你同门的是七杀恶判东方旭,你武功虽高,却不比死者强过多少……”

    白帆闻是七杀恶判东方旭,暗中机伶伶打一个寒颤,面色微变。

    红衣少女似发现了倚树假寐的青衣少年,荡魂慑魄目光瞟了少年一眼,接道:“是以妄欲复仇,不过是枉费心机。”

    白帆冷笑道:“未必见得!”

    红衣少女媚笑道:“你别嘴强,我与陇西三刀行至此处,即发现你藏身朽棺内,用意何在?”

    白帆答道:“在下在此守候同门,飞鹰传讯,不见不散,只不知同门因何爽约。”

    红衣少女忽荡起媚魂娇笑道:“天下竟有你如此蠢材,分明你同门师兄弟已先你而至,遇上强敌铩羽逃走,那三具尸体不就是你的同门么?”

    白帆转首毅然答道:“不是!”

    红衣少女目光凝望了白帆一眼,忽娇笑道:“风闻你同门二十八人,令师因人而异,就其秉赋各传授一宗奇奥绝艺,武功出自星河秘笈上……”

    白帆道:“不错!”

    红衣少女格格响起银铃笑声道:“真的么?那我非要领教令师旷绝武学不可!”

    白帆道:“家师隐居山林,还不想与武林中人争强论胜。”

    红衣少女媚眸一转,喝声笑道:“你领我前往不成么?”

    白帆只觉心神一荡,面色凛然道:“在下恕难从命。’

    红衣少女媚笑道:“那我得用强了。”纤纤玉手虚拍而出。

    白帆神色一变,白骨双镰振腕欲起,那知红衣少女掌势似缓实快,迅奥绝伦,肩头已被拍实一掌,只觉一股奇寒阴冽气劲透穴而入,霎那间泛布全身,但感血凝髓冻,面无人色。

    红衣少女笑道:“我这白骨阴风寒罡功力比你如何?”

    白帆不答,目中泛出怨毒神色,森厉骇人。

    红衣少女纤手一掠鬓边乱发,道:“白少侠,你我即刻起程如何?”

    白帆道:“往何处去?”

    “去见令师,此去江湖途中,必遇上你同门,见你被制,定纷纷营救,再从他们身上,逼使令师现身。”

    白帆暗道:“此刻不顺从这贱婢,徒然受无穷痛苦,倒不如随着她走,见机行事,哼哼,日后你落在我手中,定教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默不作声,身形缓缓一步一步走下山坡。

    红衣少女微微一笑,突然发现那青衣少年身形已杳,连同那匹轩昂雪白神驹亦已不见,不禁惊诧出声。

    白帆忽闻红衣少女惊噫出声,不由得旋面回顾,只见红衣少女满面惊疑之色,也发现青衣少年不知何往,大感震骇,他意识中认为,这青衣少年较红衣少女更为可怕,暗道:“恩师曾言我等二十八人习成绝艺,他日必纵横武林,闯荡江湖,所向无敌,看来武林中大有能人在。”

    他身形未丝毫停顿,心中思绪万千,寻思逃出红衣少女手外之策,茫然地信步走去,耗尽了心智,仍然忖思不出适当之策,也不知红衣少女是否在身后随着。

    蓦地——

    条人影飞落在陇西三刀身前,现出青衣少年,右掌疾挥,一片阳和之气拂向陇西三刀。

    陇西三刀立时爽然若失,一跃而起,躬身抱拳道:“蒙恩公相救,宏恩大德无可相报,愿追随蹬后效犬马之驱。”

    青衣少年微微一笑道:“方才见危不救,乃逼不得已,致使三位罹受白骨阴功之苦,不过……说着目注陇西三刀接道:“三位倘欲相助在下,务望依照在下之话行事,免碍武林大局。”

    陇西三刀眼力过人,知这少年来历似谜,武功高不可测,似为金面老人劲敌,足可倚赖,何况又有救命之恩,戴阳正色道:“我等虽出身草莽,但最重信守,恩怨分明,恩公有所吩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青衣少年颔首道:“但愿如此,不过三位最好不要以恩公相称。”说着用手一招,荆棘中忽跃出雪白神驹。

    只见青衣少年疾飘而起,落在鞍上,扬鞭挥空,四蹄如飞奔去。

    陇西三刀相视了一眼,施展轻功,疾如流星奔矢,月色迷茫下,只见一骑三人前后飞掠而去,蹄声渐远,人影渐杳。

    晨光熹微,大地又现葱绿,道上青衣少年坐骑缓了下来,扬鞭指着前路,笑道:“距此不足五里之遥,有一小小镇集,白帆想必已至该处,三位随在下进入镇街,须慎防暗算。”

    戴阳答道:“我等遵命。”

    走进镇集,一株榕树之下坐着一个浓眉虎眼,耳垂金环,虬髯魁梧头陀,他一发现陇西三刀,虎目中不禁流露出惊异之色。

    忽地,那头陀-跃而起,宏声笑道:“三位可是陇西三刀么?”

    戴阳不禁心神猛震,望了青衣少年一眼,答道:“正是,大师是何来历?”

    头陀道:“洒家行脚江湖,化缘十方,禅号无定。”说着略顿,喉中干咳了声道:“三位可是找寻白帆么?他方才投宿在晋安客栈内。”

    奔雷刀戴阳暗道:“萍水相逢,陌若平生,他为何知道白帆之事,莫非这秃驴未存着好心。”不禁冷哼一声道:“蒙大师见告,甚为心感。”说着与仲雄,毛飞打了-眼色,抄过无定头陀身侧掠去。

    无定头陀大喝一声道:“站住!”

    陇西三刀不禁一怔,只见道旁纷纷窜出十数江湖人物,各站方位守住。

    青衣少年端坐鞍上,微微一笑,似若无睹,陇西三刀见状心情立宽。

    戴阳大喝道:“大师是何存心,拦截戴某何为?”大环刀寒光电奔,直劈而出,当真是出手快极,无愧刀势奔电。

    无定哈哈大笑,横掌一刁,五指攫向戴阳刀尖。

    那知三指堪堪触及刀背,突觉“曲池”穴上一麻,戴阳刀势凌厉,克嗦一声,无定头陀一条右臂被生生砍落下地,血涌如注。

    无定头陀面色惨厉,蹬蹬蹬退后三步,忙闭穴止血,狞笑道:“贫僧不信戴施主有此精湛的武功。”

    戴阳亦有所觉,大笑道:“大师如不信,不妨再试,戴某三招这内砍掉你一条左臂!”

    语声方落,一身蓝色道袍中年羽士疾飘而出,道:“贫道方城山乾坤羽士蔡一修愿领教陇西三刀绝奇刀法。”

    奔雷刀戴阳道:“戴某三人自觉与诸位无怨无仇,请问用意何在?”

    蔡一修略一沉吟,微笑道:“贫道也奉命所为,仅略知一二,如今天下武林纷乱,目的在夺取易河秘笈,敝上不愿有何阻碍……”,

    戴阳大笑道:“我陇西三刀不过是武林中无名小卒,承贵上青睐有加,不胜劳幸,谅贵上是当今武林中极著盛名人物,可否见告。”

    蔡一修道:“三位如胜得贫道掌中剑,无不相告。”

    戴阳道:“道长一定要动手么?”

    蔡一修道:“无定禅师是贫道师弟,断臂之仇,血债血还。”说着撤下一柄松纹古剑,腕力一振,流芒疾奔,袭向戴旧“章台”重穴。

    戴阳心中一震,暗道:“好快的剑法!”大环刀一招“丹凤胡阳”望上一刁,一溜寒光迎着剑势接去。

    蔡一修剑芒堪堪触及,突然一撤身形疾转,剑随身走,撒下满天剑影,带着悸耳锐啸,凌厉如山,罩向戴阳而下。

    蓦地——

    一串金铁交鸣之声响起,两条人影疾分,只见蔡一修左臂被割裂尺许口子,鲜血涔涔溢出,戴阳肩头亦为蔡一修刺中,手抚肩头,殷红血液,在他那指缝间渗了出来。

    忽从不远处随风传来一阵银钤娇笑,道旁林中姗姗走出一个美艳俏媚的红衣少女……

    红衣少女媚眸一荡,娇笑道:“我今日遇上了生平未曾一见的怪事,无定禅师及乾坤羽士蔡一修据我所知功力比陇西三刀为高,却伤在戴阳刀下,岂非怪异,你说是么?”

    说到你字,目光有意无意地望鞍上青衣少年一飘,神态冶媚,娇艳如花。

    青衣少年却目凝云天,冷冷说道:“高手过招,讲究是克制先机,功力二字不过是余事尔,陇西三刀武学亦不可等闲视之。”

    红衣少女道:“这样说来,戴阳并非你暗中相助了。”

    青衣少年道:”陇西三刀与在下萍水相逢,何能相助。”

    红衣少女似畏惧青衣少年,明知所言不实,但也无可奈何,盈盈一笑道:“但愿我能相信你是真心实话。”手取出两颗丹药分赐与无定禅师及乾坤羽士蔡一修服下。

    蓦地——

    郊野远处忽传来一声清澈长啸,啸声激越,震回云空,红衣少女玉容微变,循声望去,只见两条人影疾逾流星飞掠而来。

    这一双身影来势迅快无比,眨眼即至,现出两个形像怪异的老叟,红衣少女立时靥泛朝霞,娇媚笑容道:“原来是天池两位老师来了。”

    陇西三刀闻言不禁心神大震,青衣少年星目望了天池双怪天残地缺一眼,道:“武林杀劫已萌,魃魅魍魉均纷纷出现江湖,看来是难以戢止了。”

    地缺寒着一张脸默不作声,天残独目中逼射出一道慑人精芒,皮笑肉不笑道:“车姑娘,你也来凑起热闹来了,难得,难得。”

    红衣少女格格娇笑道:“不敢,有两位在前,我亦无耻不甘后人,星河秘笈旷世绝学,武林中人梦寐以求……”

    话声未了,天残沉声道:“胡说,我俩对星河秘笈兴趣索然,此来为追寻老朽两位爱徒。”

    红衣少女日露讶异之色道:“两位竟觅获衣钵传人了么?怎么我毫未耳闻?”

    天残道:“老朽就是目前才收下,怎奈为七杀恶判东方旭掳来,所以追踪到此。”

    红衣少女诧道:“奇怪,方才我见过东方老师,他并未谈起此事,他又是独自一人,我看其中必有蹊跷,可否见告详青。”

    天残略一沉吟,遂道出其中扼要梗概。

    青衣少年面色微变。

    红衣少女诧道:“令徒乃形意门中第一高手董浩传人,想必根骨秉赋无一不是上上之选,难怪两位青睐有加。”

    天残道:“东方旭现在何处?”

    红衣少女道:“据我料测七杀恶判毫不知情,恐系中了金面老贼移花接木之计,令徒定落在锦衣老贼手中,两位如不信,我愿领两位去见东方旭。”

    天残颔首道:“好,老朽自应与他晤面以释胸中疑虑。”

    青衣少年忽道:“车姑娘之言极是,要追寻令徒踪迹下落须从车姑娘身上着手。”

    红衣少女面容一冷,叱道:“我与你何怨何仇,为何血口喷人。”

    天残地缺巳发现青衣少年,气质根骨较虞凤翠萍更高,暗道:“怎么如今人才辈出,这少年精华内蕴,含蓄不露,功力已臻不可想像之境,不知是谁得此传人。”心内欣羡不胜,不禁多望了青衣少年几眼。

    只见青衣少年展齿笑道:“在下尚未把话说明白,姑娘何必动气,在下并非无的放矢,信口雌黄,须知这位老前辈所说爱徒系在下莫逆好友,要找出下落,非从金面老贼门下着手,白帆不是被姑娘所掳去么?那白帆不是金面老贼门下么?”

    那笑容气质迷人,红衣少女不禁意乱情迷,低哼哼一声道:“算你有理。”

    青衣少年一抖马缰,座骑立时飞奔而出,陇西三刀急随辅后,向镇集奔去。

    红衣少女忙向天残地缺道:“两位请吧!”

    镇集上行人往来不绝,红衣少女与天残地缺等人走入街口,即发现一个黑衣劲装人匆匆奔来,向红衣少女躬身抱拳道:“东方老前辈相候姑娘甚久,命小的赶来请姑娘一叙。”

    红衣少女点点头道:“知道了,你可瞧见骑白马的青衣少年么?”

    那汉子呆了一呆道:“小的并未瞧见。”

    红衣少女目露惊异之色,纤手一摆,身法加疾望一处客栈奔去。

    客栈门首高悬着两盏油纸灯笼,上书“晋安客栈”四字木门朽旧,墙壁粉烟剥落,显然这家客栈年代久远,老旧不堪。

    红衣少女当先走入,穿进两重天井,到达一片小院落,院中植着数株碧叶梧桐,数哇花圃,盛放着玫瑰,嫣红姹紫,飘送淡谈芬香,葡萄藤则攀延高墙,缀满翠绿小叶,悦目清新,令人神爽。

    院落西北眦连着六间房,西厢突走出七杀恶判东方旭道:“车女侠,老朽等候已久了。”一眼瞥见天残地缺,立即面色一沉,冷笑道:“死对头竟是冤魂不散……”

    天残右掌一摆,道:“东方老儿,咱们那点旧怨留待日后清结,你我当前应面对强敌共同携手才是。

    “你说是谁?”

    “金面老贼!”

    七杀恶判冷笑道:“你们这投机取巧的诡计,休想骗得了我,星河秘笈你我均志在必得,最好各行其是,两位请离去吧,休惹我萌泛杀机。”

    天残闻言,不禁怒火猛升,大喝道:“难道我怯你不成,你我且在此比划比划。”一掌横胸,蓄势待出,一时间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红衣少女娇笑道:“东方老师休要误会,金面老贼门下掳去了天池二老高足,竟嫁祸于你,方老师,若二位拼个你死我旨,则反落入金面老贼毒计中。”

    七杀恶判东方旭闻盲不禁一怔,道:“车女侠所说是真?”

    红衣少女道:“句句实言。”

    东方旭望了红衣少女一眼,道:“车女侠邀请天池双怪前来,必有高明卓见,老朽当洗耳恭听。”

    红衣少女道:“我意欲由白帆身上找出金面老贼潜隐之处。”

    东方旭冷哼一声道:“金面老贼驭下甚严,老朽曾擒住他们下三人,任凭用尽恶毒手法,仍抵死不吐,情急绝望时即服毒气绝,车女侠休要痴心狂想。”

    红衣少女摇首笑道:“那不要紧,我们先搜取白帆身上预置毒药,他求死不能,自然活命要紧。”

    东方旭面上泛出淡淡笑容道:“倘若搜不出呢?”

    红衣少女不禁一呆,道:“只要他藏在身上,那有搜不出之理。”

    东方旭道:“此种严酷驭下手法,使老朽不禁想起一人,他将烈性毒药预藏在手下穴道内,秘授手下行气之法,性命攸关时,他手下人只消真气一逼入穴道,立即引发毒性身亡,金面老贼是否就是他,老朽眼下尚不敢臆断。”

    红衣少女道:“那就点破白帆的气穴。”

    东方旭道:“更加速其死,要知气穴一破,剧毒立即流窜蔓侵内腑。”

    红衣少女神色微变道:“这么说来是无法可想,束手无策了。”

    忽闻墙外传来轻笑道:“在下倒有一个方法不妨一试。”

    一条人影疾翻而入,现出星标玉立,气度潇洒的青衣少年。

    这晋安客栈内外密布着红衣少女党羽,青衣少年竟能无声无息地安然闯入院中,不由红衣少女面色一变。

    七杀恶判东方旭忽大喝道:“你是谁!竟敢闯入内院。”一掌疾抓而出,出手快极,迅如奔电。

    五指堪堪搭着青衣少年左肩上,忽然青衣少年身躯极巧妙的一转,斜飘开三尺,冷笑道:“招商客寓,广纳四方,任人去留,你来得在下就来不得么?”

    东方旭、红衣少女及天池双怪万万没料到眼前少年竟有此神奇的身法,居然能脱出七杀恶判狠辣的招式之下,不由心中大感骇凛。

    红衣少女暗道:“我且瞧瞧他的武功来历再说。”只见七杀恶判东方旭面蕴杀机,左足一迈,欺身而上,右掌斜拂青衣少年而去。

    青衣少年似察出七杀恶判东方旭手法诡异狠辣,变化神奇,心中冷笑一声,倏一挫腰,左足横跨,身形疾转至东方旭身后,两指飞点向东方旭命门要穴。

    要知东方旭乃当今武林有数高手之一,武功神化,身形奇快,竟跟着青衣少年一转,掌落内劲猛推出去。

    青衣少年心内暗惊,忖道:“好快!”以指化掌,迎了前去。

    轰的一声微震,掌力接实,各自斜走了两步。

    七杀恶判东方旭现目微变道:“再接老朽一掌试试。”语音寒厉,巳萌杀机。

    青衣少年冷冷笑道:“老前辈如此逞强使气,到处树敌,未必是老前辈之福。”

    红衣少女道:“东方老师暂且息怒,少侠是我旧识。”

    东方旭鼻中冷哼一声,身形慢慢走了开去。

    青衣少年向天残地缺说道:“令徒乃在下至交,在下比两位更为忧急,目前之计,不如采取欲擒故纵之策,任令白帆逃去。”不待天残地缺答话,即目光转注红衣少女道:“请问姑娘,白帆现囚何处?”

    红衣少女媚眸一转,道:“少侠,请随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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